之前发现的所有异样：杂物间的结婚喜讯, 陈列室的死亡报道……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释。

因为庄园的主人换了人。

他们得到的所有线索，全都要反过来看。

——女主人才是那个被交换了名字的人。

“可是……”应十二有些不解。

按照林先雪的说法, 之前真正的巴特小姐附身在林未雨身上召唤恶魔、许下愿望是换回自己的名字时，愿望无法成立。

所以名字一定是被交换过了。

——因为恶魔无法完成同一件却相反的事。

只是，真正的巴特小姐之前为什么会向恶魔请求帮她交换名字？

她不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后来的一切的吗？无论是和男首席纪伯伦先生的爱情，还是舞团首席的位置和名声……她都不要了吗？

应十二陷入了思索之中。

而且，又是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又迫切地想换回来？

祀绮衣还在扒拉相框。

她似乎是在女主人的照片上寻找什么东西。

听到了应十二的疑问，她回头疑惑地看了眼应十二。

……这人是不是把恶魔想得太美好了一点？

“如果说……”她取下那张尺寸最大的相片, 低着头开始拆相框，“巴特小姐一开始向恶魔许的愿望，其实就不是交换姓名呢？”

应十二一愣。

【恶魔是一种非常狡猾的生物……他们十分会玩文字游戏，和恶魔交易时一定要小心……】

羊皮纸上的内容随着祀绮衣的提醒，浮现在了应十二的脑海里。

他终于想明白了。

“所以……是恶魔故意曲解了巴特小姐的愿望。所以现在巴特小姐，才会拼命想要换回自己的名字？”

“而根据契约的内容，巴特小姐的愿望并没有算真正达成。所以恶魔才没能收走他的报酬, 巴特小姐便还活着……”

“不。”

祀绮衣直接否定了他的观点, “你也太小看恶魔了。”

她一边折腾相框，一边说, “不是因为曲解了愿望才没有拿到属于他的报酬, 而是……”

“恶魔就是因为想要拿到报酬，才会曲解她的愿望——呀！”

终于拆开了相框的祀绮衣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找到了！这里果然有东西！

她从相片背后小心翼翼取下了一张薄薄的东西, 在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之后，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至于你说的，为什么巴特小姐还活着……”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应十二，“如果并不是恶魔先生不想收走他的报酬，而是——他的报酬, 自己逃跑了呢？”

应十二疑惑地伸手，接过了祀绮衣递过来的东西。

——一张和他们从日记本里发现的、相同来源的羊皮纸。

区别在于，这张羊皮纸上写的不再是关于恶魔的知识，而是记载了一种邪术。

“灵魂分离。”

应十二皱着眉头，着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种能够将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出来的邪术，被抽出来的灵魂可以通过一样物品作为媒介，附身在其他人身上，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被抽离了灵魂后，失去了灵魂的身体就会变成一具只有本能行为的行尸走肉。

就比如……他们每天在餐厅见到的女仆小姐。

“所以……”应十二笃定，“真正的巴特小姐在发现自己被恶魔欺骗了之后，就用这个邪术抛下了自己的身体逃离。”

“她当时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我知道。”

第三个人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应十二和祀绮衣一起扭头。

他们身后，林未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两人重复道，“我知道，我看到了。”

只是，在公布“标准答案”之前，她先问应十二道，“我的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应十二摇头，“她没事。”他以为林未雨只是掉线太久，所以问问她姐姐的情况。

祀绮衣却知道林未雨具体在问什么。

……原来那时候，她是有意识的吗？

“那就好……”林未雨松了一口气。

她的声音还有点虚弱，慢吞吞地把她在记忆里看的所有事一一讲述：

“召唤恶魔的是巴特小姐。”

“是巴特小姐在被女主人追杀的时候，自己逃到了祈祷室；在祈祷室的神像后面，早早就藏好了召唤恶魔的所有东西。”

“庄园里的火也不是女主人放的，是烛台掉在了地上、点燃了床单，才导致庄园发生了火灾。”

再加上，当时的巴特小姐已经因为受伤已经气息奄奄，根本无法靠自己逃离庄园，所以她才会向恶魔许愿，“交换她和女主人的——”

“性命。”

“性命？”

祀绮衣和应十二对视了一眼，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是的。”林未雨点头。

因为她曾是第一视角看完了全程，所以她能够理解一点巴特小姐的想法。

比如，她想要活下来。

比如，她想要交换猎人和猎物的身份。

比如，她想要女主人体会她现在的痛苦，以及不得不看着自己慢慢死去的绝望。

“但是恶魔却把“性命”，故意曲解成了“姓名”……”

“对吗？”

祀绮衣问道。

林未雨点了点头，还有些意外祀绮衣怎么会猜到。

祀绮衣摸了摸下巴。这一看就是恶魔经常干的事。

怪不得巴特小姐现在费尽心机地想要换回自己的名字。

应十二也提问道，“那么，在巴特小姐许愿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女主人的名字？”

“当然有。”林未雨开口，“她叫……”

“叫……”

她的嘴开开合合，却一直没有下文。

“奇怪……”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所有关于巴特小姐记忆的片段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女主人的名字，在她记忆里像是被打了码一般。

林未雨的这副样子，让应十二想到了被换了名字后，同样也不记得现在自己叫什么的女仆小姐。

于是他便制止了还在拼命回忆的林未雨，“不用再想了。”

“这应该不是你的记忆问题。”

他正欲解释，他的通讯道具却突然发出了声音。

是刘大毛。

才刚接通，就见道具另一头刘大毛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传来，“老大，出事了！”

混合着十分嘈杂和混乱的背景音响彻在整个房间里。

“副本开始推进程了！”

不知道是因为一直没有新的人死亡，还是因为原本饭后应该动手的女仆小姐现在被他们扣在身边的原因，这一次来屠戮玩家的，变成了管家先生。

一身燕尾服的管家先生看着彬彬有礼，下手可比原先的女仆姐姐狠太多了。

而且，这一次还没有了死亡顺位的规则。

因为管家先生他——逮谁杀谁。

刘大毛正说着呢，就见祈衍呈抛物线状越过他的身边，“砰”的一声摔在了地面上，浑身的肉都被反作用力震得颤了颤。

刘大毛立刻转头对林先雪喊，“林先雪！你能不能管一管弟弟啊！”

他还是个孩子啊！看起来要被打死了嘿！

“呸！”林先雪扭头就回骂，“我要是没管，他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倒是你，能不能出来帮帮忙，这种时候打什么电话！”

被骂回来了的刘大毛抠抠脸，一边往林先雪身上套防御道具，一边把炮火对准祈衍，“弟弟你就老老实实到边上去躲着行不行！大人打架小屁孩别来掺和！”

应十二在道具另一头，听着对面时不时发出的巨大撞击声，皱起了眉，“你们和管家打起来了？”

刘大毛乐颠颠的，“老大，你放心！我们可不是白打的！”

甚至有些骄傲地叉起了腰，“在你们离开后，我们就审问了女仆小姐！”

“她告诉我们，既然无法通过许愿找回她的名字，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帮她杀掉替她换了名字的恶魔。”

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欸，你说巧不巧，老大！林先雪她正好知道，恶魔在哪——”

“恶魔竟然就是管家先生！”

“所以我们干脆直接开始完成任务了！只要我们杀掉管家先生，巴特小姐的名字就回来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就能直接通关了——”

“你通个屁！”应十二被对面得意洋洋的傻蛋气到不行，“不要相信女仆的话！她一直都在骗你们！听到了吗刘大毛！”

“什么？女仆小姐竟然骗我们？！”

刘大毛没有怀疑应十二的话，立刻扭头就要来个当面质问，“女仆小姐你这人怎么……”

“窝草！”

原本应该有个女仆在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明明在管家先生到来之前还在的啊！

他扯着嗓子嚎，“林先雪，你看到了吗！？”

林先雪一脚踹飞掉落的石块，暴躁道，“你不是说你看着人的吗？！怎么现在来问我？！”

“弟弟你看见了吗？”

乖乖躲在角落里的祈衍探出个脑袋摇了摇。

刘大毛哭丧着脸，“老大不好了！女仆小姐不见了！”

“现在要怎么办啊？”

应十二，“……”真不该放他们三个在一起。

“跑！”应十二严肃了语气，“不要再和管家动手了。”

刘大毛连只是行尸走肉的女仆小姐都打不过，更何况是身为恶魔本身的管家；哪怕有林先雪在，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在管家手底下安然无恙。

更何况，他根本不信女仆说的——杀掉恶魔就解决问题的鬼话。

“听到了吗，刘大毛！快跑！”

“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但是你们现在就给我跑！”

“哦哦，我知道了。”刘大毛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他老大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了，他抬头叫人，“林先雪，我老大让我们快离开——”

“砰。”

同样的重物落地声传来。

这一次，落在刘大毛身前的是林先雪。

林先雪从地面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啐了一口血。

听了刘大毛的话，她语气嘲讽，“跑？”

她用手指着她飞来的方向，“你觉得我们还跑得了吗？”

不远处，管家先生的全身已经被黑色的浓雾包裹；当然，林先雪要他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他们所在位置的所有出口，都被黑色浓雾堵住了。

“喂，刘大毛，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通讯道具里，应十二还在厉声叫着他的名字，“刘大毛回话！”

半响之后，刘大毛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大，对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没有了插科打诨。

应十二顿觉不妙，这是刘大毛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但下一秒，通讯道具却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