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之物》
水甚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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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回。】
【好。】
云盏把手机收起来，对上化妆镜里经纪人热切的眼，“不用向剧组请假了，她这段时间都在香港忙，没空回内地。”
杨倩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失落，好像被放鸽子的是她一样，“那我让他们安排最后一场杀青戏，下周五你要去北京参加电影节，等回去我帮你预约美容院，你自己也多贴面膜，这段时间为了拍这部戏你皮肤熬得有些差了。”
“嗯。”
杨倩离开后，剧组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帮云盏做今天要拍的服装造型。
云盏长得漂亮，明眸皓齿，有着一张很上相的电影脸。
每年年末她参加的颁奖典礼几乎场场出圈，几张造型图能在热搜挂一晚。
她这张脸的确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脸颊线条柔和，眼睛大而明亮，演戏的时候表情不僵硬，观赏性还不错。
云盏出道十年，前几年风光无限，可后几年不知怎的，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演技越来越差，目光空洞没有灵魂，虽然没有绯闻也架不住她业务能力变得越来越差的事实。
花瓶这个名号就这么顺理成章安在了她身上。
这几年云盏参演的电影两只手数不过来，没能拿到一个奖，资源却依然好到爆炸。
有人说她一年365天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剧组实在是太拼命了，也有人说她努力有什么用，混了这么久不过是个“美妆博主”。
云盏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她背后那人也不会帮她清理这些舆论。
云盏在《初雪》这部电影里饰演的是一个被渣男抛弃伤心欲绝却还是要奋不顾身去爱的女青年，她这角色从头到尾基本素颜出镜，化妆师顶多给她打个底描个眉就完事了。
成玉蔻帮云盏挑这部戏的时候悠然笑着，把手搭在剧本上。
她看着云盏浑身泛红贴在她身侧的诱人模样，用手勾起云盏的下巴轻声哄她，“bb，我记得你好久没哭了，这部戏的哭戏还挺多的，你不是和我说想转型吗？去试试看怎么样。”
成玉蔻一句话而已，云盏就在下半年被扔进了《初雪》剧组，和某个当红男流量在那儿演爱恨情仇，光哭戏就数不胜数。
每次剧组开拍前云盏大约需要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入戏。
这么多年过来，她对男人已经完全没兴趣，所以需要极力调动情绪。
和男流量对戏的时候，她几乎场场都能把成玉蔻的脸带入，对着他默默流泪，隐忍质问，最后揪着他的袖子发疯了一般问他为什么不爱她。
导演在结束几场哭戏之后就对云盏竖起了拇指。
他似乎还很纳闷，“奇了怪，以前看你哭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这小半年去哪儿进修了啊？”
这话明明是玩笑而已，云盏却听出了对方隐藏的轻蔑之意。
云盏勾勾唇，“是您导得好我才能那么快入戏。”
对于云盏的恭维导演显然很满意，正因为他这番夸赞，剧组那些工作人员对云盏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云盏化完妆准备跟随剧组人员前往现场的时候，走廊里有几个上夜戏的演员在那儿小声议论，“我以前可是听说她拍戏的时候每周都得请两天假离开剧组，原本两个月的拍摄安排因为她能拖到三个月，怎么到了这个剧组倒是没这个规矩啦？看来传闻里的瓜果然没几个是真的。”
旁边的女演员笑了笑，故作神秘道，“以前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当然受宠，恨不得天天都能见，这几年你们没发现她的资源在悄悄降级？从品牌代言人到大使再到挚友，也就她那些粉丝还努力挽尊说他们姐姐依旧是一线咯。”
杨倩一直跟在云盏旁边像是没听见那几个女演员的议论，低头用手机处理着消息。
旁边的工作人员表情很尴尬，她们默默看向云盏，像是好奇云盏会有怎样的反应。
就在第三个女演员准备延续八卦的时候，她看见了走过来的一群人，赶紧拉着那两个女演员在走廊旁边站好，对云盏微微俯身鞠躬说了声“云姐好”。
两个说云盏八卦女演员站在那儿像是被军训一样身形僵硬，对云盏打招呼的时候都不敢抬眼看她。
云盏只是微微点头，直接越过她们离开。
见云盏并没有开口教训人，她们长长舒出一口气，但最开始挑起话头的女演员似乎还是不甘心一样，语气含酸拈醋，“也就云盏后台硬，听人说港圈的大佬都玩儿得很花，也不知道这风光背后，藏着多少心酸呢？”
“你有这她那脸蛋和本事，你也去勾搭个港圈大佬吧？别到时候连个小开都攀不上，还当个演员表翻几页都找不着的配角，那才叫心酸。”
这几人不欢而散，杨倩在上车前瞧了眼云盏的表情，见对方真的不在乎别人的评头论足，很轻地叹了口气。
太不中用了。
晚上云盏收戏回到酒店，她看着今天和成玉蔻的聊天界面，一时之间有些失眠。
她们的对话都很简单。
成玉蔻说不回，她说好。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周成玉蔻待在香港不回，还不和云盏说任何理由了。
云盏把手机放到一边，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入睡。
这七年来，成玉蔻对她从最开始的无限溺爱到如今的敷衍随意。
她早已预料到自己和成玉蔻结局，只是这段关系永远不是她能开口说结束的。
云盏与鹤华影视的合约还有半年多，成玉蔻这么做可能是在试探云盏。
她想看看云盏有没有解约的心。
离开吗？
云盏不敢。
她没有和成玉蔻抗衡的能力。
几天后，云盏在《初雪》剧组的戏份结束杀青。
云盏请全剧组的人喝了奶茶也送了小礼物，算是弥补她不能去杀青宴的遗憾。
男主角还有两三天的戏份，得知云盏杀青他还特意和云盏合照道别。
杨倩对这位男顶流防得很严，为了避免他和云盏在私底下见面再被他家请来的狗仔偷拍炒CP可谓是绞尽脑汁。
等这男顶流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埋怨地看着云盏，“成总都说了让你离他远一点，他对你那么殷勤你没看出来吗？”
云盏的眼皮因为方才的哭戏还染着薄红，她捧着杀青时剧组工作人员送给她的花往休息室走，素淡的妆容让她在雪天看起来更加脆弱，惹人疼惜。
“我控制不住他的殷勤，如果工作上的合理接触也要躲开，不是反而会让人怀疑是在避嫌反炒吗？”
“……”
杨倩没有陪云盏回上海，她跟着云盏在《初雪》剧组不太如意，正忙着和上司打小报告，懒得再看云盏这副不服管教的嘴脸。
云盏反而轻松，等到家后睡了个昏天黑地，小助理过来陪她去美容院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地说，“云姐，倩姐最近心情都不太好的样子，你别和她计较。”
“没事儿，你别把我和她的关系太放在心上，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是。”
孙敏是前年才跟着云盏的助理，做事小心谨慎，很会看人眼色。
她发现云盏和杨倩的关系不算很好，虽然两人在工作上合作得天衣无缝，但私底下却有点儿对着来的意思。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矛盾加剧，让她这个小助理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紧张。
听见云盏这么说孙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儿，陪云盏进了美容室之后在旁边安静待着，没再说话。
液晶电视播放着近期的娱乐新闻，女主持人声音动听，语气遗憾地报道了颜意枝在戛纳电影节未能封后的新闻。
作为八岁就出道的童星，颜意枝的演艺之路绝对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她一家在演艺圈里都享有盛名，颜意枝更是因为她的长相被拉去演了个变态小朋友，从此一炮而红。
颜意枝身上有一种很独特又天真的恶劣气质，她长大后没有按照普通童星那样树立清纯初恋的人设，而是靠着那张脸在蛇蝎美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艳丽迷颓，魅惑又危险，上一秒冲你娇笑，下一秒就能对你捅刀子。
这次她与国内名导合作了一部制作精良，被业内许多人士夸赞一定能得奖的影片。
该影片在国内还没有上映，颜意枝凭借沉淀多年的演技入围了戛纳女主角提名，却还是遗憾错过。
云盏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为颜意枝惋惜。
但颜意枝还年轻，未来有数不胜数的机会等着她，她一步步稳扎稳打走下去，肯定能得到影后奖项。
而自己……
算了，还是不想比较好。
出发去北京的前一天，云盏把昨夜烤好的曲奇饼干装盒打包好交给孙敏，让她好好拿着。
孙敏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
“小礼物，到时候我要送人的，别忘了。”
“哦哦，知道了。”
电影节开幕式那天，云盏穿了一身绿色抹胸礼服裙，衬得她肌肤如雪，脖子上的宝石项链更是闪耀夺目，是DG下一季即将推出的新品。
她去年拍摄了一步中港合资的民国谍战电影《无光》，这次跟着剧组过来进行宣传，不求能拿个最佳女主角的奖项，露个脸也是好的。
来到内场后，云盏跟随剧组在主办方安排的位置上坐下。
她看见有很多人围在颜意枝身边聊天，暂时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杨倩突然风风火火过来，拿着云盏的手机弯下腰低声对她说，“电话。”
云盏拿过手机一看，屏幕的来电显示为K，是她给成玉蔻的备注。
她伸出手被杨倩扶起来走到内场比较安静的地方，回拨给成玉蔻，对方却挂断不接。
云盏又打过去，等了好一会儿成玉蔻才接通。
那边不说话，云盏主动开口，“我在北京，参加电影节。”
“嗯，我知道。”
云盏抿了抿唇，她拿不准成玉蔻的意思，试探着问，“你明天回上海吗？”
成玉蔻那边长呼出一口气，像是舒心了一般，语气带着点儿调笑，“再过几小时就到了，我在别墅等你。”
“我今晚可能订不到机票……”
“坐我的私人飞机，已经派过去了，别让我等太久。”
“……明白了。”
成玉蔻挂断电话，一直在旁边望风的杨倩走过来，殷切地看着云盏。
云盏心情有些复杂，她握紧手机对杨倩说，“今晚回上海，她派了私人飞机过来。”
杨倩表情瞬间就变得轻松了，“行，你今晚先回。”
两人离开走廊的时候，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她像是等了许久，对着云盏灿烂一笑，“这么久不见，有想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