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终于钓到了老婆

《宋小姐终于钓到了老婆》

雨夜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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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茂清,阴雨连绵,整个城市笼上一层薄而透的细纱。

私密包间内,酒杯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剔透的光,许诗晚仰头饮尽,辛辣刺激让她的胃翻涌绞痛。她刚刚吐了一次,还没缓过劲,回到包间又被这几个广告商制片轮番敬酒,实在有些吃不消,可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态度,忍下不适,她还是喝了一杯接一杯。

“许老师,我们也没料到话筒和监视器会出问题,广告延迟投放,转化率下降,天渊集团多方利益受损,这实在是不该出现的事故。我们公司董事很不满,但小陈总开会时,力排众议,替你说好话,这才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人觑了一眼小陈总的脸色,接着开口:“这次的事故天渊集团可以不计较,就当牵线交个朋友,以后俱乐部的赛事解说,还需要许老师的多多关照。”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最会空口翻张那一套,三分说成五分,白的描成黑的。许诗晚本不喜他们俱乐部刻意安排台本黑幕的作风,上次的高尔夫解说还是公司硬性要求,可现下的情况,她也只能咬牙应下。

饭局到这里,基本上也该散了。可没想到,这群人又开始找各种理由缠酒,最后还是小陈总出面,替她挡了回去,散了这饭局。

“诗晚姐,你还好吗?是不是很不舒服?我这里有解酒药,你要不喝点?”助理万姝扶住摇摇欲坠的许诗晚进了出租车,酒气混着雨水过后的青草味钻人鼻息,淅沥小雨逐渐淹没绿化嫩芽,莫名有些凉意。

许诗晚半侧着脸,喝下药片,敛着眼眸。酒劲正浓,她的脸颊酡红,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鼻梁左侧有一颗很浅的痣透着粉。可偏偏那双眼眸清澈透亮,灯火落入依旧波澜不惊,好似不染泥潭的水上花。

久处世故却不世故,难得的通透豁达。

“诗晚姐,对不起,是我没有检查好设备,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还要让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万姝抹了一把眼泪,给她把毛毯盖上,三月的茂清傍晚依旧凉风渗骨。

许诗晚现下有些醉了,不过自小家教使然,让她在别人面前不至于露出醉态。

“哭什么,多大点儿事。那个俱乐部本来就是一群挥霍的主儿,私下玩的很大,各种性子的人都有,你能做成那样,已经很不错了。”许诗晚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温和又不失力量,却也能从她的言语间窥见几分傲气,这是从小的生活堆砌出的底气。

“姐,本来就是我犯的错,要去赔礼道歉,也应该是我去。结果现在看见你替我去,还喝了这么多酒,我真的……”万姝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

许诗晚本来就没告诉万姝这件事。广告商也是鼻孔看人,拜高踩低,一副势力模样,尤其还波及到这群老狐狸的利益,万姝要是跟她进去,那群人还止不定要怎么为难羞辱。

“好了,打住,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要是真想帮我,就牢记这次教训好好干,让业界认可你的能力。以后说你是我带出来的,也给我长面。再别哭了,哭得我脑仁儿疼。”

“姐,可是我担心因为这个影响你的晋升。”万姝抽噎地开口,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冯主管偏向齐月,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又对你留下我们这几个实习生颇有微词,我这次捅了这么大娄子,不就是送出把柄让她拿捏。”

许诗晚眼底浮动的碎光波动了几分,渐渐趋于平淡,又好似强压着心绪。她用一种还算轻松的语气开口,“也就你想得多。首席解说员要综合考量的地方很多,实力占大头,还有以往的解说以及对工作计划的统筹,难不成会因为你一个实习生改变什么?”

“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再检查一遍我让你找的围棋手资料。你把接下来的工作做好,比什么都重要。”

话音落尽,万姝抹了一把眼泪,开始着手。许诗晚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一个月前,珠彦体育高层三次驳回她的省级象棋赛事解说方案,理由均是计划不周,考虑欠妥。许诗晚团队熬了三天,重新做了一份更加详细的,还没提交,公司转头就发了公告,让齐月的团队负责省级象棋赛事解说,而她的团队负责天渊旗下轻奢高尔夫俱乐部的赛事解说。

这种富二代业余爱好的赛事解说,办好也能涨经验,可偏偏天渊集团水很深,邀请的参赛者也是行业各公司的太子爷,强制规矩多,解说员进行赛前准备受到了很多阻力。

到底还是年纪小,万姝被几个公子哥一通吓,检查时漏了备用设备,出故障后,广告位投放延迟,场上解说看不清,惹得主办方不悦。

这次的饭局虽然甲方已经不在追究,可万姝说的也没错,她们本公司肯定要问责。冯洁素来不喜她的解说作风,最近几个月一直在打压她挑她错,出了这档子事,不狠狠磨一下她的锐气是不可能的。

车辆极速行驶,许诗晚觉得有些闷,给车窗开了条缝隙,有细小斜雨飘落,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按开屏幕,[项目管理]弹出人事部的信息,默了一瞬,许诗晚按动侧面按键熄了屏幕。

可没过一分钟,手机又震了震,这次是[网球解说]的弹窗,而发件人是:齐月。

一条接着一条,她想忽视都难。

[从现在开始,网球策划项目由我来接手。]

[不是我说,有些人的业务水平真的应该好好精进了,一手好牌打的稀碎,多好的机会给你都没用。白搭。]

[就算某些人才获得公司最佳解说员的称号又怎么样?这个项目主办方还不是指名道姓不要你了,要我。]

屏幕不断闪烁,信息弹出,活像急于炫耀俗不可耐的长舌妇。

许诗晚点开微信[新一季项目]群,才发现,人事部已经发布了替换公告。

得。在这里等着她呢。

齐月的消息还在继续,许诗晚心烦地不行,她简短地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吵。]

[别在这吠。]

说完,就把齐月连同她洋洋洒洒拉进来的人全部踢出去后。

没过一分钟,又发了条信息:

[网球项目让她们拿去,但我们整理的资料一律不允许外泄,我的原则你们知道的。]

回复是一片[收到。]

茂清的夜景很美,暖色灯不断闪烁后退,晕出一片柔和的弧度。万姝也注意到群里的信息,看着这一幕,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许诗晚的场景。

几个月前,她收到珠彦体育面试的入职信息,她干劲满满,本以为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可没想到干的全是端茶倒水拿快递的活儿,连解说室的门都没摸到。

这里根本不把实习生当人看。除非有关系。

然而某天,部门人员急匆匆地整理上个季度的解说汇报总结,连实习生也被分派了任务,万姝起初很好奇,一打听才知道,上头有人来视察。

许诗晚走到部门里,所有人站在两侧,就连平时对她颐指气使的经理都对许诗晚抱着贴近讨好之意。

可万姝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面前的女生实在过分的漂亮。

明明工作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在她身上总有种高级绮丽的交织。长相更不用说,明艳又不失精致,睫毛浓密卷翘,眼睑微垂,媚意浑然天成却让人驻足,又纯又欲却不失性格。可以说,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可这样触不可及的人,却走到几个实习生面前,说让她们都跟着她,温柔的话语却让人信服。

许诗晚天然的傲气独立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又温和淡然如水,像婉约的洋桔梗。

一阵电话铃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许诗晚接了电话开口,“项目就让她去做,她翻不出什么花。”

她有自己的打算。

可那头好似说得不是这件事,万姝清晰得看见许诗晚的表情由平静变得震怒,瞬间鲜活起来。

“什么意思?已经把网球项目给出去了,还惦记围棋?!吃相不要太难看!”许诗晚走进会议厅,高层的强制决策让她怒火中烧,她尽力平稳客观陈述,“围棋这项目,我从去年就开始着手准备,到如今,所有资料准备齐全,凭什么要让给出去?她配吗?!”

许诗晚对待围棋项目前所未有的上心,是她的坚守,也是她的私心。去年,她特地出国进修了三个月去学习围棋,归国后也一直在闺蜜的围棋俱乐部学习,没有懈怠。可这一切都被[人事管理]群的计划调换打破,所有努力付之一炬。

她从不拿乔,可这不代表她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议事厅里坐了几个高层,连同齐月。宋韵成走进来,高层让她坐下聊,她没有反应,反而一眼瞧见了大屏上的棋手资料。

画面里的女人很漂亮,不同于许诗晚的明艳傲气,那人更加清冷,也更有距离感。她的五官很立体,眼型狭长却不失韵味,眸色很淡,眼角的浅痣自含三分霜雪意,戴着金丝边眼镜,眼尾拖拽出几分清冷感,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是不一样的动人心魄。

许诗晚的傲是微风下盛开的花苞,而大屏女人的傲则是冰雪覆盖的山川,由内而外,渗透骨髓。

而旁边是她的介绍:

[宋韵成,女,中国围棋九段棋手,世界围棋等级排名第一,2020年获得世界大赛……]

许诗晚的眼眸闪过一抹情绪,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她描摹过那人的眉韵神态无数次,在心底、在画纸上、在散文集里。

她不想放弃。

“诗晚啊,你的性子太急,还得好好磨磨。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着实不容易,你更应该谨慎行事。可这次你们团队捅了多大篓子,上面怎么敢把围棋教程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要是你再办砸了,不是砸了我们珠彦体育的招牌?”冯洁是典型的笑面虎,不当面阴阳你,心底不舒服。

齐月哼笑一声,手指点滴了点桌上的文件:“这事已经定了。”

文件上正是董事的印章签字。

冯洁又接着敲打,“诗晚,这次公司付出了惨痛代价给你买教训,希望你能知进退。你的合同还长,我们也来日方长。”

许诗晚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步入这个圈子吃了太多苦,她一向不觉得,可独这一次,她不想退让。

“宋韵成老师做事认真,齐月,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齐月摊开手,对她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姿势,“可是她的助理也已经签了字。”

许诗晚看着主座的方总,“这也是你的意思?”

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许诗晚气得双手颤抖,她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声音都压着怒火,一字一顿:“我不会放弃。”

雷雨轰鸣,许诗晚已经在凌城区的博雅棋馆外等了近两个小时。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每周去围棋俱乐部,她都会刻意绕远路经过,心里一直有份小希翼可以偶遇某人,然而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许诗晚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真的遇到了,说不定,她又会躲起来。

总是期待着见面,可又怕重逢的太过草率,分隔助长了怯懦和自卑,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

刚刚那一通耗尽她的力气,迟来的酒精刺激让她的脑袋发晕。

雨势越来越大,许诗晚准备绕路到博雅棋馆侧面。她淋着雨,快步走在人行横道。突然地,胃部绞痛翻涌,她蹲下身,连走一步都觉得费劲。

手机震了震,她没看清,按下听筒,怒吼声从那头传来:“许诗晚,你想干什么?珠彦体育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事情已经敲定,你就别整什么幺蛾子了。我知道这件事高层做得不地道,但是我心是向着你的。后面的其他教程计划,我交给你策划行不行?!”

把她臭骂一通,恩威并济画了饼,才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许诗晚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兴许酒精又受了凉风刺激,她感觉胃好像要被人捏碎般疼痛难忍。雨珠顺着她的眉骨滑落,发梢也浸出水。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等了这么久,没个踪影。

看来是等不到了。

胃里绞痛,她没有力气直起身,车来车往的鸣笛吵的她耳朵疼,她看着落雨坠入积水潭,不断流逝,旁边还有倒映之下,她模糊的碎影。

突然雨好像在这一刻停止。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视线之下出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骨节分明秀气,冷白的皮肤、指尖的粉意与黑色伞柄相撞,有种不可言说的禁忌之感,危险又勾人。

而后,她撞入了一双清冷的眼眸。

视线逐渐清晰,来人穿着西装,应是才应酬完,金丝镜片下,那双眼眸冷冽淡然,透着不可靠近的疏离感。但更像是天上仙坠落凡尘,也像是暴风雪后融化出的红梅,极致的惊艳漂亮,好似昙花一现般让人想靠近却又驻足。

再开口,声音是她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如冰川雨霁般勾人心神:

“能站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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