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胭饶有兴致:“王妃姐姐,当真如此吗?”
楚玉瓷简直坐如针毡。
她父亲楚阔总共有四个孩子,她是由二房所出的楚家大小姐,而正室夫人只出了一位嫡女楚灵韵,其余一儿一女便是由三房所出。
她和三房的出的弟弟妹妹关系尚可,但遥想当年,楚家那些小辈里就属她楚灵韵欺负他最多了。
自从那次她在张越戈饭菜里下的砒霜被楚玉瓷以银针试探出来后,楚灵韵就刁难她更狠,有一次甚至趁着长辈出府礼佛,险些给她强行灌下哑药……
楚玉瓷毛骨悚然,终是以一句不知散了这场请安,回到了厢房继续誊抄诗词。
日落西窗,月升夜幕,她这一坐,便是一整天。
直至敲门声响起,她才愣愣地顿了笔。
“楚姑娘,大人叫我让您过去。”
门口传来下人的传唤声,楚玉瓷迅速收拾好,不敢怠慢地赶到了张越戈的厢房。
她撑着浑身僵硬的身体洗浴完,而后被带到了他所在的厢房。
氤氲滚烫的水汽从绣了仙鹤的屏风后扑面而来,楚玉瓷慢步来到腾着雾气的水池边,拾起了一旁摆放好的皂角。
张越戈一动不动,任由她柔软的指尖携着细腻的泡沫抚在自己双肩。
良久,他掩着眸中的阴暗,哑声命令。
“脱。”
楚玉瓷止了动作,开始解衣襟的带子。
“下来。”
她把褪去的衣物叠放在地面,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水池。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她却感受到有一丝丝清凉正传遍她的四肢百骸,舒爽的感觉还牵动了她失去知觉多月的右腿。
张越戈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先话慵懒。
“抄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您今晨让我抄的‘比翼双飞’,还剩三十八遍。”
“这个也一并纳入月底的惩罚,你最好手动得快些。”他惬意地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瞳,“字迹不像的话,惩罚再翻双倍。”
楚玉瓷眼底隐泛水光,她紧咬着唇,软了软嗓音唤他。
“大人……”
她需要抄的诗词共五首,每首不论长短各一百遍。
今晨,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熬到为数不多,结果在还被他丢火里烧了大半!
张越戈稍有不悦地瞥了一眼,她的鼻尖和耳垂被水蒸气熏得通红,更显得她白皙如玉的面颊含了楚楚可怜。
默然几许,张越戈突然伸着手臂把她扽了起来,扼着她骑在了自己腿上。
“唔——”
他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毫无章法地侵略着她的唇,根本由不得她抗拒,报复般的用力啃咬着。
不多时,混着甘甜的血味儿弥漫在了两人唇齿间。
楚玉瓷淡色的唇也染了一抹嫣红之色。
“明日礼亲王的寿宴,你不想去吧?”他切了话题,再度开口,“再求求我的话,我就放你一马。”
她带着讨好意味地环上他脖颈,睫羽不安地颤了又颤,音色温软。
“大人,奴婢想留在府内抄诗……”
池水拍荡,床帏飘摇。
大红帐上的鸳鸯抖着纱翼,掩不住朦胧薄丝后的娇莺啼转。
激烈的情热未退,楚玉瓷尽力爬起身想要下床,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腕。
“再躺一会儿。”
张越戈将她揽在怀里,有一瞬看着她呆了呆,凸出的喉结也滚动一下。
楚玉瓷点点头,也没胆子违背他,一门心思想着遥遥无期的遍数,又惆怅地琢磨起今夜能写完多少。
窝在温暖的臂弯和被褥之中,她一个不留神睡了过去。
待第二日茫然地醒来,她发现自己还睡在他的床榻上,整个人都恍若被雷劈过。
匆忙理好衣物,她快步朝自己的厢房走去,却不想在半路被人截了胡。
来者是打理后院事宜的云嬷嬷。
张越戈平时不喜人多,因此一到用人之际,府内人手就严重不足,她也只得麻烦受宠的楚玉瓷打下手。
念着云嬷嬷待自己不薄,楚玉瓷便随着她去了后院。
正欲离开时,云嬷嬷又软磨硬泡,希望她能一并前去,补足人员。
楚玉瓷根本推脱不掉,只得跟着一众下人来到了礼亲王府,她站在队伍末尾一路埋着头,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被熟人揪出来。
可好巧不巧,天意弄人。
不远处的亭下,一位身子俏丽的少女就目不转睛盯着她。
“玉瓷姐姐。”
她主动走到她身边,身上淡粉色丝绸长裙和雪白的绒毛氅衣好看地摆动,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子贵气。
楚玉瓷不得不脱离队伍:“灵韵妹妹。”
“姐姐被陛下赐了白绫,消息一传到家里就把爹爹吓了一跳,连同二姨娘都昏厥了好几天,一夜白头。”楚灵韵怅然地握住她发凉的手,忧心道,“现在如何了?姐姐在豫郎哥哥家里过得可好?”
“……我一切安好,我母亲身体可无恙?”
“二姨娘倒是身子骨硬朗。先是到爹爹屋前不眠不休闹了整整两天,后又被爹爹罚跪祠堂,我今儿出府前还见她拉着爹爹的手,疯癫癫地唤姐姐姓名呢。”
楚灵韵温婉似水的神情逐渐被撕下,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姐姐,若是二姨娘问起我,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楚玉瓷盯着她狠戾渐起的目光,心中的惶恐愈演愈烈。
“那就麻烦妹妹千万告诉她,我万事顺利,莫要让她再记挂了……”
一阵狂风拂过,卷走了她衣物上少得可怜的热度,也令她的身体狠狠打了个寒颤。
“我还是觉得,把姐姐的实情告诉给她,才是正确的选择。”楚灵韵语速轻缓,语气轻佻,“我到底不善言辞,要是叫爹爹发现我撒谎,可就是犯了欺上的不孝了。”
她咬咬牙,只得再低声下气地恳求。
可楚灵韵就是要看她做小伏低的模样,巴不得她贱如蝼蚁才肯罢休!
楚玉瓷见她不吃软,言语也冷冽下来。
“楚灵韵,你倒当真是不孝。在嫡女的位置坐久了,难道还忘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了不成?”
“你说什么!?”
“你的亲生母亲若是因你一时兴起的话心悸去世,你就是弑母的千古罪人。楚府的二姨娘,我名义上的母亲,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楚灵韵脸上青白交替,表情恐怖。
“父亲那夜酒醉后闹得全府人尽皆知——若不是祖母私下找我谈话,极力平息防止内乱,你以为你还能在嫡女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楚阔宿醉过后的翌日晌午,他又是破天荒地来二房用了午膳,又是陪二姨娘放了半天的河灯。
他装出一副好父亲的嘴脸安慰她,目的是要她听话,要她忍气吞声,好让楚灵韵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嫡女人生。
“弑母的罪名,你敢担吗?”
楚玉瓷直视她,气势也不退让:“要是让我那八面玲珑的亲生母亲听说了这件事,你猜她会不会害怕得私下来找我呢?”
“你个贱婢!你大胆——”
楚灵韵一改之前莞尔温和的笑容,目眦欲裂地大骂,肩膀陡转,高高挥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