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冬瓜的举动，陈瑶的心也要化开了。

“你明知道要省钱下来还账，干嘛还要花钱去给我买礼物，就像钟山他们一样，自己做个礼物送给我多好，你省着点用，每个月也能多还点。”

“最烦你就是啰里吧嗦的样子，小爷现在有的是钱，除了大伯给我的二百，我爸每个月还给我二十呢，还多还少那是小爷自己的事，用钱当然是先照顾自己，买点东西算得了啥？”

陈瑶白他一眼，让冬瓜自己体会，今天陈瑶其实是非常感动的，在看到冬瓜给自己准备的风铃的时候就差点落下了泪水，最后还是强忍住了，以前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这帮家伙也只是跟着来蹭蹭饭，吃完抹抹嘴就走了，从来不带走一片云彩，连一句像样的祝福的话都不会留下，今天居然会这么用心地给自己准备礼物。可惜陈瑶那颗本来应该多愁善感、玻璃般的少女心，这些年来被这帮家伙硬生生地磨平了，学会了把情感都隐藏在戏谑身后，从不轻易真实流露，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陈瑶之所以要报考师范大学，跟一丹他们有莫大的关系，陈瑶就是在给一丹和左罗补习的过程中找到了教书育人的快感，陈曦也已经认定妹妹大学毕业之后一定会成为一名教师，她只是希望妹妹以后不要飞得太远。

一丹他们明天就要开学了，浩阳也决定明天就回城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了，现在他已经取得一丹他们四个小伙伴的信任，成了不折不扣的朋友，几乎可以无话不谈，只是他们最大的秘密不曾跟浩阳提起半句，为此浩阳也很欣慰。

他此时正在街边的茶馆里打牌，一把打完，抬手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四点半了，赶紧从椅子里站起来，让牌友们稍候，他去买大客车票。

茶馆离街心花园很近，浩阳来到的时候，大客车已经到达，停在黄桷树下，售票员坐在旁边栏杆上，正在出售明天进城的车票。

浩阳买好了车票离开没多久，一丹和左罗陪着陈瑶也来买票来了，陈瑶十九岁了，还没有单独出过门，明天开始又要面对崭新的大学生活，心情忐忑而激动。

沙猴子听浩阳说要走，虽然不舍，但也不好强留，他知道浩阳是做大事的人，这段时间在厂里权当是来避暑度假了，他通知了感情最铁的朋友今晚到夜啤酒大排档来给浩阳送行。

浩阳其实看得出来，猴子这些朋友大多是靠不住的，重感情有担当的不多，大部分只是完美地诠释了酒肉朋友的含义，有好处就是大哥，趋炎附势且自私自利，目光短浅，自己在这个圈子里能被认可是因为自己有江湖气，更重要的是有钱。

浩阳跟每个人都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一声声“浩哥”从众人口中叫出来，他都受了，直到曲终，大部分人都散去了，他才跟剩下的几个人认真地聊了会天，紫紫和陌陌一直都在，浩阳问起她们今后的打算，紫紫说有朋友说要带她们去广州发展，浩阳听到后沉默了，紫紫所说的朋友十之七八没安什么好心，挖好了一个火坑等着她们往里跳，如果她们进了坑，能不能出来就难说了。

“我在城里有些生意需要人来帮忙，如果是美女最好，跟人打交道天然有优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来找我。”浩阳并不是大发善心，企图搭救两位即将失足的少女，而是因为他已经做好打算，接下来会花很多时间耗在一丹他们身上，他是真的需要有人来帮他打理生意上的事情。

“真的么？你愿意带我们进城？”陌陌兴奋起来。

浩阳食指竖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陌陌说话声音小一点，他知道厂里没有公用电话，打电话不方便，需要通过厂里的总机才能转接外界的电话，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在江州城的住址一起给留给了她们。

午夜过后，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沙猴子和钟山跟浩阳坐到了一起。

“浩阳，明天你要回城，我给你们把账目报一下，开业到现在，除去费用，总共赚了一千两百块钱，你前期垫的钱给你算五百，剩下七百块我跟钟山三七分。”

“我说过，我拿出去的钱没有再收回来的习惯，除非事先就说好是借款还是入股，你拿三百六十块给钟山就可以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现在天气还热，这个生意你们至少还要做一个多月。”

浩阳喜欢沙猴子这个人，就是因为他虽然一身匪气，对待朋友却很耿直，认人不认理，没什么攀附之心，做事情也不会亏待朋友，这是很难得的品质。

沙猴子听了浩阳的话，有点不乐意，“你再有钱也是你一分一分挣来的，都是辛苦钱，你能给我投钱做生意已经很够意思了，如果我生意做亏了，没挣到钱就算了，你的投资就算打水漂了，我也不会说什么，最多欠你个人情，现在挣了钱，哪有你不拿钱回去的道理！”

“沙猴子说的对，还有你上次放在我这里的两百块钱，货你还一次没拿呢。”钟山今天倒是给浩阳准备了一罐泡菜，准备让他明天带走。

“你们现在夜啤酒需要这些佐料，先不管我，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过来，但是我肯定会经常回来的，等天气冷了，大排档收了摊子，你再给我带泡菜佐料。”接着又转头向沙猴子说道：“我出的本钱放在你这里，以后我过来就是你请客，这些钱用完为止。”

沙猴子知道多说无益，他太了解浩阳的性格了，当即数了三百六十元现金交给钟山，然后收拾了摊子，然后三人一起到附近冬瓜家里，准备拿两个桶出来，去井边冲凉，冬瓜还没睡，正好赶完作业，当即提着水桶跟他们一起冲凉去了。

沙猴子和浩阳到家以后，都没有什么睡意，于是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来到楼前的空坝子里喝酒聊天，沙猴子一个人住，他拿出一把家里钥匙交给浩阳，说万一浩阳来的时候他不在厂里，就让浩阳自己去住，浩阳收了，又问起沙猴子对将来的打算。

“等夜啤酒收了摊，你一直待在厂里断了收入也不是个办法。”

“我不会一直待在厂里，待不住，江湖浪荡，也不会没有收入，就是少一点，但是人自由啊。”

“你在外面怎么挣钱？”

“卖药，假的。找几个朋友当托儿，气功表演，然后卖药，跌打丸，大力丸，跌打损伤，补肾壮阳，无所不能。”

浩阳笑了，他看过这种表演，“江湖骗子。”

“小把戏，又不害人，跟你没法比，你不错，早就看出来了，你跟外面混社会的不一样，你打架那么凶，就是心太好了，混久了肯定会吃亏的，别的不说，就是一天粘着你那两个小姑娘，换个人早就祸害了。”

“那不是你的朋友嘛，你看上了？怎么不追？”

“人家长得漂亮，眼光高，看不上我这样的。”

“哎，你就是差在文化少了。”

“你这样有文化的才可怕。”

两人都笑了，抬手碰了一下啤酒瓶口，仰头喝干了瓶中酒。

早上五点钟，虽然是夏夜，穿短袖都觉得有些微凉，魏老九推着一支硕大的皮箱往街心花园这里走来，陈瑶跟父母还有姐姐走在后面，妈妈不停地念叨着，让陈瑶独自在外要保重身体，一丹和左罗也来为陈瑶送行，早起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黄桷树下等候了很多人，只有来给陈瑶送行的人数最多，没过多久，一丹和左罗就看到浩阳也来了，便跟浩阳聊了起来。

浩阳主动地问候了陈瑶，只得到陈瑶淡淡的回应，陈瑶的母亲不认识这个年轻帅气的青年，见他认识自己的女儿，顿时大感兴趣，也跟浩阳拉起了家常。

浩阳混迹社会多年，非常会来事，很快就博取了陈瑶母亲的强烈好感，还拜托浩阳帮忙照顾独自出门的陈瑶，浩阳也满口答应，老人家得寸进尺希望浩阳送陈瑶到学校门口，浩阳也同意了，陈瑶母亲脸上笑开了花，陈瑶只看了一眼，没有答话。

大客车到了以后，魏老九将大皮箱塞进了行李舱，陈瑶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在了靠窗的一个位置上，隔着窗户跟姐姐说话，陈瑶的妈妈仍在拉着浩阳聊天，好像今天她起这么早，不是来送自己的女儿，而是来送浩阳的。

看着相处多年的陈瑶要离开了，一丹和左罗心里都有点难受，一丹想起了自己从小养大的小麻雀，羽翼丰满之后离开了自己给它们做的窝，又想起央卡离开时自己难受的心情，总之以后再也不会放学以后到陈瑶家里去写作业了。

一直到司机催促，浩阳才上了车，陈瑶的妈妈竟然对浩阳喊道：“下次来厂里一定到家里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