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危机
“尸检报告。”苏菲把一沓厚厚的报告重重撂到法兰克的桌上,她明艳动人的脸上写了大大的“不爽”两个字。
“你简单概述一下结果吧。”法兰克翻了一眼报告,将它丢到一边。
“简单地说,死者在死前遭受了极大量的辐射伤害,照射面细胞被辐射摧毁液化,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了肌肉脱落。”苏菲皱着眉头说,“就好像严重的电击烧伤一样。”
“瞬间造成的……听起来像一种武器。”法兰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另外,法拉尔兄弟在尸体上发现了不明辐射的残留。”苏菲补充道,“和上次那两句工人的辐射类型非常相似。”
“这样吗……”法兰克揉了揉太阳穴,此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做事。”苏菲看到法兰克接起电话,微微一点头,转身走出法兰克的办公室。
“我知道了。”在苏菲出去后不久,法兰克挂了电话,表情凝重。他右手无聊地转动着一只钢笔,眉头禁皱着。不多久,他停止了手指上的动作,钢笔掉到了桌上,顺着桌子一直滚落到地上。法兰克站起身,抓起随意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匆匆走了出去。
“……普兰岛遗迹地宫石棺中所放物品离奇失踪,并造成一名人类奇怪死亡……如何行动,还请示下……”白羽对着闪烁着荧光的电脑屏幕发送出最新的一封报告邮件。
关闭了界面,他从电脑前面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一杯凉开水,一只手拿着玻璃杯,另一只手拉开冰箱抓了几块冰块扔进杯子里。
冰水入口,喉间丝丝的凉意。冰冷甚至让他有些疼痛的错觉。玻璃的橱柜门倒映出他的面孔,微微上挑的凤眼,比黑夜更加黑暗的瞳,比死更冷的无望。
假象破碎的时候,会失望。失望过后,会绝望。绝望过后,那就是深深的无望。
远离你,远离苍岛,这样我的心才能获得平静,白羽闭上眼,一仰头,喝完剩下的半杯冰水。
门铃声响了,仓促而凌乱,白羽闻到了一丝细不可闻的血腥味。青族的五感比人类敏锐,但是这不一定是件好事。不过对于情报员来说,这是一项得天独厚的天赋。他从厨房顺手拿了一把刀,轻轻地移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出去,走廊的灯似乎是坏了,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而急促门铃声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会是什么人?他这一次进入人类社会不过短短一月,不可能牵涉到什么事中。而从前在人类社会里学习的记录已经被干净的抹去不留痕迹。
白羽猛地拉开门,一个人面朝下扑倒在他的门口,灿烂得耀眼的金发。只是此时在那闪耀着金子般光芒的发上,沾了殷红的血。
他用没有握刀的手把人翻了过来,虽然满脸血污,但是那张脸化成灰白羽也认得,流氓军官法兰克。法兰克半睁开湛蓝的眼睛看了白羽一眼,用微弱的声音说:“把我拖进去,然后把门口整理干净。”
依言将法兰克完全拖进房间,并且小心清理了门口的血迹,白羽一回头看到法兰克身上的血污弄脏了沙发,不禁皱了皱眉,进去取了药箱出来,重重的扔到茶几上。
“是枪伤,我觉得你去医院比来我这儿更有意义。”白羽用剪刀小心剪开法兰克被鲜血浸湿的上衣。伤口在肩胛处,并没有伤及要害。
“没关系……我会指导你怎么把弹头取出来……”法兰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许的虚弱和疲惫。
“不用,我取过。”白羽又打开了几盏灯让客厅里的光线更加明亮一些方便他取出弹头。
“哦?”法兰克挑眉,有些难以置信的神情。
“以前我养的狗被猎人的子弹误伤过,就是我取的弹头。”白羽面无表情的说。
法兰克有些哀怨地看了白羽一眼,一张小而薄的透明芯片塞进白羽手中。
“这是什么?”白羽皱眉。难道法兰克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受的伤?
“打开。”法兰克的眼神望向白羽客厅内的电视。
白羽将晶片插入读取器,两个赤身**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屏幕上,音响里急促的喘息和嗯嗯啊啊的声音伴随着屏幕上的活塞运动证明这绝对是一部少儿不宜的片子。虽然白羽早就不是少儿,但是不代表他对此类片子甘之如饴。
“法兰克!”他转过头怒视着法兰克,“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是取代麻药的东西,”法兰克捂着依然在出血的伤口,一脸痞笑,“喂喂,取弹头可是非常痛苦的,万一我不小心休克,那你不是更麻烦?”
法兰克说得在理,取弹头不用麻药的确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他愤恨地将遥控器重重放下,忍受着耳朵边妖精打架的动静折回来给法兰克取弹头。
取弹头是个精细活,白羽今天取弹头的手法让他从前的导师看到估计非给气得背过气去。不过导师没背过气去,法兰克倒是一路龇牙咧嘴几近晕厥。
他现在是个菜鸟,菜鸟是不会把弹头取得又快又没有痛苦的不是吗?白羽心底暗笑,可是脸上却装出一副耐心的模样。
“你倒是轻点啊。”法兰克一边嘶嘶抽着冷气一边抱怨。
“抱歉……弄疼你了?”白羽一边貌似纯良地望着法兰克一边手下暗地使劲,这回法兰克杀猪似地嚎了起来,就差从沙发上蹦起来。而电视屏幕上的两个男人此刻也到达了□□如野兽般吼着,与法兰克那声嚎异常和谐。
子弹终于取出,白羽给法兰克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后,终于吐出了一口气。他的耳朵的眼睛终于不用被那些和谐制造的音画荼毒了。正当他打算去拿遥控器的时候,脖子被猛然勾住,他毫无防备地被拉近法兰克怀里,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跨坐在法兰克腿上。
“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伤成这样还不忘吃豆腐,白羽正要发作,却听到耳边法兰克轻轻的声音:“关灯。”暧昧的话语却不带任何暧昧的语气。
温暖的气息喷在白羽的脸上,自从那个人之后,他没有和其他人这么近地接触过。可是此时此刻,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从窗外而来的隐藏的杀机。他看着几乎贴上面庞的湛蓝双眼,在那漂亮的眼中看到的是同样的警觉。
“关闭照明!”白羽对房间的照明设施发出声控指令,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而就在那同时,法兰克抱着白羽冲着地面就地一滚,而就在他们从沙发上滚落的瞬间,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两人刚刚坐过的沙发顿时被打成了筛子。
黑暗中,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匍匐着爬到厨房边的墙角处。厨房和落地玻璃的大厅呈一个直角,对于从窗户进来的人来说,是视觉的盲区。
白羽窥视着大厅里的情况,一个身影蹲在窗台上四下仔细的瞄了每一个角落,而后提着机枪迅速从窗里跳进来。那个身影他很熟悉。是他入职庆祝会那天晚上袭击过他的人。
看来那个时候放过他真是一个错误,白羽心想。
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近翻倒的沙发,一边用脚用力一勾,沙发翻开了一角,下面空无一人。那么,他的目标一定躲在房子的某个角落。他端着枪,屏息着巡视房间,虽然是黑夜,但是城市里的夜并不太黑,破碎的玻璃窗外撒进的微弱光线加上电视屏幕的荧光,能让他看清房间的轮廓。他看到电视上翻滚的肉体,面部明显抽搐了一下,然后迅速把视线移开。
就在此时有个白色的身影从他的前方地上滚过。果然,你藏不住了吗?杀手的嘴角挑起一个冷笑,他把枪口对准那个身影按下扳机。枪响,击碎了电视屏幕,终结了上面活色生香的春宫表演。而他面孔上的笑容也就此凝固,鲜红的**从杀手的颈部如喷泉一样向前喷出,洒在米白的地砖上。
法兰克松开了手中的人,那沉重的躯体向下倒去,发出一声闷响。他蹲下身把军用匕首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插回军靴的侧面。之后他捡起地上的枪,握在手里。
一边的墙角,白羽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
一切都在那个瞬间决定,白羽看着杀手一点一点接近他们藏身的角落,扭头看着法兰克的双眼,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前方,然后看着法兰克。法兰克了然点头,拔出插在军靴侧面的军用匕首。事实证明,他们在那个时刻做出的决定无比正确。
“这些是什么人?”白羽环顾了一下满屋的狼藉盯着法兰克问道。
“先离开这里,我再和你解释。”法兰克焦急地说,一把拉住白羽的手腕。
“我知道,你等等,我拿个东西。”白羽不动声色地甩脱法兰克的手,向房间里走去。白羽很快就出来了,手上拿了一把□□和一件衬衫。
“披上。”白羽把衬衫丢给法兰克,“如果你不想被人当成木乃伊。”上半身裹了厚厚透着血的绷带的法兰克看上去的确吓人。
白羽的衬衫穿在法兰克身上有些小,于是法兰克只能把袖子挽到手肘以上,不系扣子松松敞着。白色的衬衫搭配着迷彩裤和黑色军靴,实在怪异。不过怪异总比吓人好。
“要不要给你出示我的持枪许可证?”白羽看到法兰克盯着他手中的枪若有所思,冷笑。
“今天就算了。”法兰克耸肩。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通红入穴的电梯数字在向上跳动着。而他们并没有按下任何按钮。
“走救生梯。”法兰克当机立断,一脚踹开楼梯间的大门。
一路下到地下车库,几排各式汽车按照划定的车位排开,清一色惨白的灯光,还有一两盏闪闪烁烁将近熄灭。
“这边。”白羽朝着自己停车的区域跑去,法兰克紧随其后。
“TMD真够快的。”法兰克忽然停住了脚步,朝地上啐了一口。庞大车库的某个方向传来零碎纷杂的脚步声。
“你去开车,”法兰克以不容反抗的口吻对白羽说,提着枪面朝一个方向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白羽简短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跑去。
“杂碎们,既然那么迫不及待来送死,那大爷我就陪你们玩玩。”法兰克眉眼间饱胀着如同战栗的兴奋。
追击者们出现了,总共十个人,一样的黑衣和黑色头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法兰克躲在一条柱子的后面,低低哼起歌来:“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一声枪响,一个追击者倒下,子弹正中眉心。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伴随着低沉悠扬的歌声,枪声过后又一个追击者倒下。
枪口吐着一道道火舌,每当一声枪声响起,都有一个身影扑倒在地。此刻停车场俨然化身修罗地。法兰克借住停车场车身的掩护,向追杀者们突进。
“……三个印地安小男孩,动物园里遭祸殃;狗熊突然从天降,三个只剩两……”又一名追杀者背后中枪,倒在地上。于是十名追杀者只剩下两个活着。
两名追杀者转身,看到提着枪的法兰克,不禁后退了两步。
他们害怕了,尽管手中握着枪,但是他们竟然恐惧得扣不下扳机。面前这个有如同希腊雕塑一样俊朗面貌的金发男子此刻在他们眼中有如恶魔。
法兰克笑了,他丢掉已没有子弹的枪,微微躬身拔出插在军靴侧面的两把匕首。
而对方的两人似乎抱定了拼死一搏的信念,枪口对准了法兰克,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找到了自己的白色福特轿车,白羽拉开车门坐上去,打上火。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一柄锋利的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
“请您合作一点,我不想伤害您。”一个略微低沉的女性嗓音在白羽脑后响起。
“那么……您要我怎么合作呢?”白羽把双手举在脑侧,微微一笑。透过车子的后视镜,他看到一对漂亮的碧绿色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法兰克所唱歌曲引用阿加莎克里斯蒂《无人生还》里出现过的童谣
全曲如下:
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八个印地安小男孩,德文城里去猎奇;丢下一个命归西,八个只剩七。
七个印地安小男孩,伐树砍枝不顺手;斧劈两半一命休,七个只剩六。
六个印地安小男孩,玩弄蜂房惹蜂怒;飞来一蜇命呜呼,六个只剩五。
五个印地安小男孩,惹事生非打官司;官司缠身直到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印地安小男孩,结伙出海遭大难;鱼吞一个血斑斑,四个只剩三。
三个印地安小男孩,动物园里遭祸殃;狗熊突然从天降,三个只剩两。
两个印地安小男孩,太阳底下长叹息;晒死烤死悲戚戚,两个只剩一。
一个印地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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