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庄策顿了一下，再往里走，就看到谢瀛的未婚妻，黎家那位小姑娘正一脸歉意地跟裴暮说什么。

庄策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加快了脚步：“裴副部。”

裴暮转头，微挑了挑眉：“嗯？”

庄策看出他心情不错，悬着的心放下：“刚刚我们去调了学院门口的监控。”

徐清和黎曼看向他，两人同时问出声——

黎曼：“他怎么样？伤得重吗？”

徐清：“医药费谁出？”

庄策推了推眼镜：“没有，也不用医药费，他没有受伤，监控显示是他自己主动撞到了车上。”

徐清不可置信：“怎么这样？他居然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黎曼忍不住拢眉，很快又松开：“人没事就好。”

裴暮低头看着她，有些好奇：“你不生气？”

黎曼摇摇头：“未知全貌的批评太傲慢啦，我也没做什么，谈不上生气，总之人没事就好嘛。”

裴暮轻轻笑了一下，沉得化不开的暗灰色眼眸仿佛氲入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黎曼晃了一下神。

谁懂啊？意识到他可能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忽然觉得距离就近了。

“哐——”

一个被捏成实心球的空牛奶盒子在垃圾桶翻滚，带着垃圾桶都空转了几圈，才缓缓停下。

裴暮注意到了阿丁，却没什么异色，就像是见艾德莱特学院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这位同学我之前没有见过，是刚转学来的吗？”

阿丁点点头：“黎晋丁。”

黎家的人，晋是历来黎家特卫的字号，排行丁。

裴暮转瞬便明白了他的身份，看向他身上崩开了三颗扣子的制服。

阿丁略有些不自在，就听他温言道：“马上就要去教室了，现在缝补来不及了，我记得仓库里有一套订错型号的制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穿着。”

对，这确实是个问题。

阿丁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反正他能瞪回去，但要是小姐因此觉得丢脸不让他跟着了怎么办？

想到这，阿丁瞬间将面前的人划入好人阵营，利落点头：“麻烦了。”

裴暮又看向徐清，看了眼时间：“麻烦你配合学生会工作耽搁这么久了，学生会巡视的人马上就回来，林宇和你一个班的，等会儿可以跟你一起去教室，也能跟你们班导解释今早迟到的事。”

在转校的特招生没参与S班的考试之前，都是随机分配班级，而徐清的班导恰巧又是特招生的德育主任，管理十分严格，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如果正式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话，即便是解释了，也难免被他认为是狡辩，被记上。

裴暮的安排，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即便因为之前方巾的事，对裴暮有所谨慎提防的徐清，也放下了戒备，认真地道了声谢。

徐清同林宇一道去教室，阿丁随庄策一起去换制服，黎曼留在这里等他。

办公室里就只剩黎曼和裴暮。

什么叫人美心善啊！

黎曼目睹了全程，眼底冒起了亮闪闪的星星。

裴暮不用回头都能察觉到她灼灼的视线。

她的心思很好懂。

果不其然，看他看向她，她立马欢欢喜喜开口赞扬道：“你真的好好哦。”

裴暮挑了挑眉，忍不住逗她：“你怎么知道我好？有可能我只是在收买人心？”

谁知小姑娘一点都没被吓到，眨眨眼便道：“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没有完人的。”

黎曼忽然想起了原著。

在没有被揭穿女扮男装的身份前，周围很多人都受过女主帮助，也跟她关系很好。

可是因为她被揭穿了身份，还爆出了她跟谢氏继承人走得很近的事，她曾经的好便成了另有所谋，心机深沉的证据。

再想到裴暮刚才说的话，黎曼心忽地揪紧：“裴暮。”

裴暮：“嗯？”

他的手忽地被一双柔软微凉的小手抓住。

裴暮一楞，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很认真地、很认真地看着他。

“阿丁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他老被人盯着，就很难好好上课，是你帮他在学校有一个好的开始。”

“徐清也是，他要是被记迟到了，对他来说重要的奖学金肯定会平生波折，是你帮他避免了麻烦。”

“你好，是因为你帮了他们。”

“所以你不能这么说自己，你要记住，你很好，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你就是很好。”

黎曼希望这些话能在那些糟糕的事情发生以后，带给他一丝的慰藉也行。

善良从来不是错。

裴暮手指动了动，忽然抬起手，覆住了她的眼睛。

黎曼眼前陷入一片黑：“？”

是她太啰嗦，他都已经不想看她了吗？

细密纤长的睫毛扑簌簌地在裴暮手心蹭着，昭示着主人委屈巴巴的心情。

裴暮也很无奈，当着这双眼睛，真的很难说出假话：“嗯，我是好人，我知道了。”

黎曼小小的委屈一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扒拉下裴暮的手，笑容重新扬起：“对嘛，你就是很好。”

裴暮低笑：“嗯。”

庄策和阿丁折了回来。

庄策走过来：“副会。”

裴暮不动声色地离黎曼远了两步：“什么事？”

庄策低声道：“那条狗不知道怎么又跑出来了，把会议室闹得一团乱，按照现在的情形看，它或许很难配合到时的安排……”

裴暮摇摇头，颇有些没奈何地笑骂一句：“没用的小东西。”

庄策没再多言。

“小姐。”

阿丁换好了制服，虽然还是小了一号，但比起他之前那件好得不要太多。

黎曼突然想到：“你在学校就别叫我小姐了。”

阿丁秒懂：“老大！”

黎曼：“……”

裴暮轻笑出声：“走吧，我带你们去S班。”

S班？

黎曼注意力被转移了：“你也是S班的吗？”

裴暮点点头：“S班艾德莱特学院最特殊的一个班型，每个年级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特招生和本校生混同的班，学生可以通过试考进去。”

黎曼疑惑：“可是我没有参加试考啊……”

裴暮：“所以你要加油了，虽然你现在被安排到S班，但严格来说你并不是S班学生，而是旁听生。”

黎曼：“旁听生？”

裴暮：“对，即便是旁听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的，就比如黎家，因为申请的突然，今年也只有一个名额。”

黎曼奇怪：“那阿丁……”

阿丁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敢兴趣，只是坠在他们身后，听到他的名字，耳朵才动了动。

裴暮：“据我所知，秦家少爷退学了，秦家空出的旁听名额一直没有着落，直到昨天才交了新申请。”

黎曼明白了，又升起更多的好奇：“为什么之前都没听过S班？”

裴暮轻浅一笑：“或许是能进S班的，都不是能让人挂嘴边随意讨论的，到了。”

黎曼没想到A区顶楼居然还有一间教室。

不对，更准确的说是A区整个顶楼，只有一间教室。

黎曼走进教室，刚还吵吵嚷嚷的教室一瞬便安静了下来。

谁懂啊？这简直是社恐人的至暗时刻了。

黎曼两眼一黑，下意识朝裴暮靠近了些。

教室里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黎曼：“……”

救命，害怕。

同样害怕的S班同学：“……”

谁懂啊？还没有开学，就已经听说了黎曼会转到他们班。

她脚踢喻绥，用望远镜砸谢褚慎，转头还能把谢瀛气得半死不活的事迹，在他们还没见到人之前就传开了。

总之黎曼不好惹，成了大家的共识。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S班的学生猛不丁看到她出现在教室里，还是有一种老虎突然扒开了车门的惊悚感。

班导还没有来，裴暮看着呆若木鸡的两方人，尝试缓和：“这是黎曼同学，我们班这学期新的旁听生。”

黎曼努力维持镇定：“大家……”

“老大！我坐哪儿？”

“好”字都还没落地，阿丁往黎曼身旁掷地有声地一站。

近两米的高个，将制服塞得满满当当的夸张肌肉，看着所有人都像看食物一样，一视同仁、麻木不仁的眼神。

更重要的是，他喊她老大诶！

S班的同学：“……”

瑟瑟发抖。

黎曼：“……”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害怕。

裴暮：微笑。

就在这时，班导吕姞慢悠悠地走进来。

她还没进门，就看到S班平时一个二个狂地没边的小崽子，仿佛看到救世主一般急吼吼地看着她。

吕姞退开半步，看了一下班牌号。

没走错啊！

她一脚迈进来，才发现前面还站着一个同样巴巴看着她的小姑娘。

吕姞的死鱼脸波动了一下：“黎曼是吧，你找个空的位置，随便坐吧。”

黎曼环视了周围的一圈，确实零星有几个空出的位置。

她下意识看向裴暮：“你坐哪儿？”

裴暮还没说话，吕姞就指着窗边的位置：“那，裴暮就在旁边，你坐吧。”

阿丁还没开口，吕姞就朝最后排的角落一指。

阿丁看了一眼黎曼，乖乖动身。

黎曼刚在位置上坐下，就看到有个男生站起来道：“吕老师，谢瀛请假。”

吕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谢瀛也在S班？

黎曼反应过来，哦，对，既然是男女主，那肯定是一个班的。

谢瀛那坏蛋何德何能有这么漂亮、性格还这么好的老婆。

而她，还要成为其中助纣为虐的反派。

黎曼愧疚心一下收都收不住。

她想到原著里女主跟谢瀛在一起后，她会受到的欺负折辱，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

下定决心，只要不是剧情任务强制要求。

她一定要好好对裴暮，至于怎么个好法呢？

裴暮只感觉身旁的小姑娘垂着头摸摸索索，而后，手心忽地被软软的碰了下。

裴暮拿出手，发现手心静静躺着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