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仵作

《绝世仵作》

第46章 血月国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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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一扑,正好不偏不倚地跌进了萧玄弈怀中,沈舒窈全然不觉,还在暗暗称奇自己身手灵活,看来这段时间伤势恢复得不错。

她欣慰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一丝踏实之感,然而......这触感似乎有些不对劲,层次分明,韵味悠长敦厚,令人心神宁静的沉水香,这高雅脱俗不对劲的源头——

她愕然地抬起头,器宇不凡的容貌,结实宽广的胸膛,透着十足男子魅力的正是——晋王爷萧玄奕。

瞬息之间,沈舒窈的脸颊渲染上一层若蜜桃般的红晕,并且迅速蔓延至耳根,此刻她无比懊恼,且又带着一丝羞愤,真想挖个坑把自己活埋算了,简直是丢人他娘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萧玄奕不动声色就这么俯视着她,任由她抱着自己,俨然美人投怀送抱依旧一副坐怀不乱,有匪君子,不为所动的高尚情操。

沈舒窈窘迫地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此刻狼狈不堪的她大脑却异常清明,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往外涌,她估摸着最近智商下降许是核桃吃得太少,看来得多补补脑子了。

于是,沈舒窈有些局促地推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出了那道怀抱。

她看着萧玄奕欠揍的脸,在心中腹诽了足足一万遍,算计不是他的对手,打也打不过,更悲催的是摆脱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凄苦现状。

良久,沈舒窈才略微调整好情绪,声音略微嘶哑,“恕民女负伤在身,不敢领受笞刑,若王爷执意如此,届时我命归黄泉不能为您所用,岂不是您的一大损失?”

她翦水双瞳紧紧瞪着萧玄奕,饥肠辘辘的腹中有两股怒火邪气,正打得如火如荼,让她无比郁闷,她真怕自己憋出内伤,缠绵病榻蹉跎了大好年华。

“无妨,先记着,待你伤势痊愈再执行不迟。”萧玄奕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一副主宰世人命运的散漫态度,轻飘飘道:“若是表现良好也可免除刑罚。”

“多谢......王爷。”沈舒窈沉淀了半天怒气,勉强而又艰涩地挤出几个,她认为较为诚恳的措辞。明明被他算计了,到头来还得感谢他的仁慈宽宏,这该死的混蛋算无遗策,处处挖陷阱等着她跳。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就这么着吧,她眸底忽然一亮,索性坐在凳子上,对萧玄奕道:“为了让我的伤势尽快痊愈,也为了让您百无聊奈,枯燥乏味的用膳旅途添一道别致的风景,我决定听从王爷的命令,陪您用午膳。”

萧玄奕微一点头,轻描淡写,“我向来惜才爱才,是以才让你吃饱饭养精蓄锐,届时才能更好的听我差遣,况且......就算是马厩里的马匹,也需喂足草料养足精神,方才跑得快不是?”

沈舒窈唇角明显抽搐了几下,她望着他那张风轻云淡的脸,拳头登时握得更紧,萧玄奕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鄙夷地睨了她一眼,从容自若地吃饭。

沈舒窈赌气地拿起玉箸,戳在玉碗里“砰砰”直响,翻他的白眼一个高过一个天际。

直到她的眼皮都翻酸了,不打算再和此人置气时,适才发现人家根本不受半点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动作优雅仿若琼楼玉宇上翩然的仙人,对尘世间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都懒得理会。

而沈舒窈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卖弄拙劣的技艺只为吸引他的注意力,思及此,她默默叹了一口气,单手托着下巴,了甚无趣夹了一块同心生结腩,恶狠狠地咬下去,以舒缓此刻心中的不快。

“我现在想知道,你到底让我替你做什么事?”

萧玄奕连睫毛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回了她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沈舒窈却依旧不依不饶,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小声嘀咕:“那是你们皇族贵胄的规矩,我们这些个小门小户没这讲究,说话做事全凭心情。”

萧玄奕缓缓放下玉箸,端详着她的神情,徐徐开口,“建安沈氏也曾是高门大族,出过三代宰辅,一代刑部尚书,可惜子嗣凋零,到了你这代唯你一人,你虽未能重振当年高门大户,但说到底亦算不得小门小户。”

家族没落,亲人离世,此生无所依傍,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沈舒窈犹记得顾府派人送退婚书时,那些人趾高气扬,拿鼻孔看人的嚣张气焰。

她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了一根青菜,几乎忘了咀嚼,苦涩地咽下去,“如今我寄居在你的府上,甘愿受你驱使,全因我们之间的交易,如若你不能如实相告,你委托我的究竟是何事,那么这桩交易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和煦地日光透过卷帘的缝隙,筛进一条条璀璨的丝线,落在沈舒窈白净的脸颊上,萧玄奕抬头望着窗棂外斑驳的树影,静默无言。

窗棂墙角下那一簇簇娇莹如玉的玉簪花,清香宜人,花枝随风轻轻舞动,仿若林间仙子分外妖娆。

沈舒窈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转头朝着他的目光方向望去,屋檐下随风摇曳的一盏盏蓬莱仙山,五彩祥云绢纱宫灯,金色的流苏若乐坊舞姬的水袖,翩翩起舞,轻盈飘逸。

她在心里默默赞赏艺人们,巧夺天工般精湛的手艺,余光斜睨到萧玄奕侧脸的轮廓,目若朗星,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不愧是本朝最英俊风流的男子,难怪全京城的闺秀纷纷趋之若鹜。

果然,无论在任何朝代,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还是俊美的容颜,可是一个男子居然长得这么好看,突然让她觉得有点自惭形秽。

她还沉浸在自己无限遐想的思路中,就听到萧玄奕徐徐开口:“八年前父皇薨逝,我还在南疆平藩,等我等到八百里急报,赶回京城时已经是七日以后了。”

“那时皇兄已然继位,朝臣大换血,犹记得我出征前夕父皇虽身体欠安,但不至于那么快去了。于是,我私底下彻查此事,最后查到父皇是因为太史令的预言,而导致郁积难消,适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自古太史令之职虽以着述为宗,而兼掌记天时、星历、良日、时节、禁忌、瑞应、灾异诸事。

沈舒窈眉心微拧,定定地望着他问:“什么预言?”

“他说天象大异,三日后血月现,妖孽现,国之将衰,气尽,如堕狱!此乃不祥之兆,大凶、有灭国之灾难。恰好那时又逢四大节度使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各地兵马纷纷蠢蠢欲动。”

萧玄奕缓缓侧过脸,深邃的眸光一闪而过的阴霾,也不过片刻就烟消云散。

“父皇很是焦急,连夜召集太史令和太史丞寻求破解灾祸之法,而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找一个与之相克,壬辰年水命的皇子,设坛与上苍达成一场契约,用他的命数来抵消这场浩劫。”

“而代价就是这个皇子在年满二十二那天自刎祭天,方算守此诺言,如若逆天而行,天煞孤星将附其身,阴煞慎重,周遭人皆会被煞星吞噬,遭遇祸端,性命不保。”

萧玄奕在说这话的时候面露嘲讽之意,那眸光中一股薄凉似雪虐风饕。沈舒窈看着他白净的面容,慢慢漫上了一层森然之气,下意识地抿住唇,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萧玄奕才转过头来看着她,道:“那时南疆战事吃紧,我无暇分身,父皇束手无策下只得同意,讽刺的是......此后的一个月内四大节度使都纷纷意外而死,太史令却说是上苍已经应下契约,而东陵总算是躲过了那场灭国的浩劫。”

沈舒窈望着依然风轻云淡的他,稍稍犹豫,而后道:“而这个壬辰年水命的皇子......就是你?”

萧玄奕轻轻“嗯”了一声,表情若静止的湖面,波澜不惊。

她灿若秋月的眸光注视着他,正色道:“这个是月全食,是一种正常的自然想象,跟灾难毫无瓜葛,只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已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萧玄奕沉默地望着她,过了好久,才响起他刻意压抑,略微嘶哑的声音:“两年前在一次行军驻营中,伙夫在营地凿坑做饭时挖到一块碑文,碑文上镌刻着朱砂浸染的八个字“寿夭穷通,天为注定”,以及刻有我生辰八字的小篆。”

他清隽的面容平静若水,只是眸光中有一霎嘲讽意味,“长寿与短命,困厄与显达,皆是命中注定,这是在提醒我大限将至,切勿与命运抗衡。当时我便让人把这碑文毁了,我命由己不由天,此生亦不信鬼神,对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从未放在心上。”

沈舒窈紧抿着唇,静静地望着他,窗外的蝉鸣鸟叫声,仿佛都因这一刻的凝重而消失殆尽了。

萧玄奕的目光徐徐落到六扇折屏的紫檀金漆山水画上,四角是雕成卷草纹及夔龙纹,屏座下部镂空浮雕瑞兽,此屏做工精湛,气势宏大,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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