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仵作

《绝世仵作》

第64章 清晖影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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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的是谢军侯用十万兵权换了他儿子一条命,原本谢卓然勾结刘肃湛偷开朱砂矿石,将得到的朱砂偷偷卖掉入了自己腰包,又因分赃不均起了争执,谢卓然一怒之下将刘肃湛杀死了。后来被我们王爷查到蛛丝马迹,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将矿山炸毁了,致使数十天人命归西,圣上得知后龙颜大怒当即要处死他,后来谢军侯跪在承乾殿求了圣上三日三夜,这才免了死罪。”

“有权有势的人就是不一样,都害死那么多人居然也不用抵命,反倒只是一个轻轻松松的流放,真替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叫屈......”

宦官允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赶紧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幸亏是在咱们王府内,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你可是要倒大霉的。”

压在最底下的是王府最小的宦官允安,长的虎头虎脑的,此刻他不堪重负,急赤白脸,低声抗议。

“允祺你这家伙不要扯我的耳朵......允祥你是不是又踩我脚了......刚才是谁在掐我的屁股,惹急了我一个响屁将你崩到广寒宫,让你去替嫦娥养兔子。”

“咚”允安的纱帽咕噜滚到地上,他刚要伸手去捡,结果脚底打滑一个趔趄扑了出去。

趴在他背上的人猝不及防,随着惯性使然也跟着往前俯冲,顷刻五、六个宦官就哀嚎地摔倒一片。

沈舒窈瞧着他们摔得鼻青脸肿,四脚朝天狼狈不堪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意识到这样大肆的笑太过招摇。

于是赶紧躲到照壁后缩起肩膀捂嘴偷笑,就连眼泪都笑溢出来,她的笑声如银铃卷入青霭般婉转轻扬。

令萧玄奕不由地转过头向那道悦耳非常的声音看去,双腿在不知不觉间朝那处行去,在绮红阳光中凝视了许久。

她的笑容在这个雨后晴明的秋日里是如此烂漫潋滟,就连身后精美湛然若锦绮的镂雕壁画在此时都成了她的陪衬。

在光照所不及的阴暗下她清丽莹然的轮廓仿若繁星熠熠,春岚映秋水般旖旎令人神往。

他的心口仿佛被几许葳蕤缠绕一般温热而又紧致,却又有一种坠入深渊的空灵感,使得他无法抑制地伸出手想要将那道清渺的光束留在掌心,不想迷失在孤寂的黑夜里。

而此时的沈舒窈却也笑够了,在她刚准备收敛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睨到逆光下正意味深长看着她的萧玄奕。

她的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只好欲盖弥彰地说:“我一路小跑过来就见王爷和周小姐在说话,怕打扰到你们我只好站在照壁下静候,没曾想你们谈论的时间有点长,而我又不敢随便离开,深知王爷但凡派风煞穿我必是要情,是以只能在这站着。”

沈舒窈见他好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琢磨着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顿时又心虚起来,但又不想让他察觉在自己的怯懦,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萧玄奕也不说话,缓缓离开照壁将周鸾茵打发走,然后他又瞥了一眼垂首侍立,面上青一块紫一块而浑身脏污的众宦官们。

见没有任何动静了,沈舒窈才慢慢走出来,一眼就瞧见躲在角落里仰头擦鼻血的允祥,差点又要笑出来,但是基于现在的情形她只好绷着脸把笑憋回去。

此时她瞧着众宦官的糗样,觉得应该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快要绷不住的神经,故意板着脸道:“我都跟他们说了,偷听王爷的墙根儿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他们非不听我的劝告,如今一个个的摔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可不就自找的么?”

众宦官闻言心中苦不堪言,话说这沈舒窈当时听墙角时不也津津乐道,眼下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居然给他们按上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简直让他们百口莫辩。

这好比三伏天降暴雪,冤啊......

萧玄奕徐徐转过身看着众人,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

他们都知道沈舒窈眼下是晋王府的红人,谁也得罪不起,于是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生生地将打掉的牙和血吞进肚中。

然后苦着一张脸纷纷跪下,齐道:“沈姑娘说的句句属实,奴才们罪该万死。”

“本王像是容易被蒙蔽的人?”萧玄奕微微扬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沈舒窈,却见她行若无事般挺直腰身,而后看向迎面而来的风煞,说:“稍后下去各领十笞,由风煞执监。”

风煞顿时一愣,我的王爷你就不能换个人监刑么?

这几个人可是王府出了名的难缠,每次犯错受罚,板子还没挨到屁股就已经泪流成河了,那哀戚的样子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妾,看得他浑身都起毛栗子。

可是萧玄奕既已吩咐,风煞自然不敢违背,他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几人,只见他们眸中已经隐现出哀戚。

登时头皮发麻,赶紧朝萧玄奕抱拳行礼,“属下谨遵王爷令。”

此刻,寂静无声,萧玄奕负手徐徐走到亮光处,金色的阳光顷散在他的轮廓上,他浓长的睫毛下,沉寂的眸子在光照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泛起了微微的波澜。

他扬手拉过面前的凤尾竹,端详了一下,又转过来看着沈舒窈,若无其事地说:“以后若是周鸢茵求见,就说本王不在。”

侍卫门房赶紧应下,这周小姐头回来晋王府,萧玄奕看在他爹的面上不好拂了她,可是她对他的心意已不像从前小心翼翼般藏着,如今这样显山露水却让他都懒得应付了。

沈舒窈仰望着院落上方明朗的长空,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看向萧玄奕,低声问:“现在出发去城郊吗?”

萧玄奕微一点头,径直往门外等候的马车行去,沈舒窈看了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宦官们,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不仗义。

不过这样的愧疚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确实是他们先偷听萧玄奕墙根儿的,自己不过是碰巧路过而已。

于是,她抬腿就往外走,又回头瞥了他们一眼,“王爷都走了,跪给谁看?”

萧玄奕走到马车前回身看着沈舒窈,他一袭天水碧缭绫长衫,腰间嵌白玉腰带雕琢,在长空湛蓝的朝霞衬托下,以及偶尔拂过的清风中,显得疏远而生辉。

沈舒窈站在石阶下望着他,流转在他身上的金色光线明亮得让人视线模糊,却也融掉了他清扬眉宇间的冷清之气。

在此时绚烂的霞光中柔和熠熠,顾盼之间光华灼目。

她缓缓走向他,随即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夫娴熟地驾马扬鞭。

直到轱辘声已经荡然无存了,宦官们这才敛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

城郊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的青苔沾染的水珠,已经被这样明耀的阳光摄取了。

尽管晋王府的马车比一般的马车宽广,防震效果好,但是面对这与京城内平坦的道路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纵然车夫驾车沉稳娴熟,可是这一路行来亦是颠簸不断。

沈舒窈随着车厢骤然起伏,眼下她已经被颠簸得东倒西歪吃尽苦头,她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她紧紧抓住坐垫的边缘,尽量不依靠在车壁上,虽然四周都是柔软光滑的锦缎,即便撞击上去也不会觉得有多痛。

可如此反复几次倒震得她有些想呕吐,可肚里没食又吐不出来,这种难以形容的不适不由得让她更加郁闷。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唇看着他身边的萧玄奕,虽然他身躯略有晃悠,可是却依旧泰然雍容之势。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这是打算去哪?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到地方。”

萧玄奕兀自倒了一盏茶慢慢品着,在这样颠簸的空间内,沈舒窈震惊地望着小几上的茶壶和茶盏,它们为何倒现在还安然无恙?

不是早就应该瓷碎一地吗?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啊。

她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耳畔响起萧玄奕平缓的嗓音,“近几个月暴雨频繁,灌河水位上涨日渐严峻,河堤溃决河水蔓延浸泡,致使百姓多处屋舍倒塌。而今虽让受灾的百姓暂时迁移,工部虽极力抢修堤防,仍持续暴雨洪涝恐再将河堤冲垮,工部苦无应对之策,最后求到我这里,恰好今日有空便过来看看。”

沈舒窈诧异地看着他,沉吟了一下,忽道:“你叫我来莫非是让想我去除淤泥运沙土?”

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他带自己出来的缘由,虽然这个听上去很牵强,可也是她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毕竟他曾亲眼目睹她毫不费力地扛起一架木梯,莫非这样给他造成了错觉认为她有一把好力气,在抢修堤防上也算是个杠把子?

萧玄奕端详着她古怪的神情,对她这种离奇的想法很是鄙夷,但也没有直接忽视她,而是问她:“你觉得城郊的景色怎么样?”

沈舒窈眺望窗外日光紫烟萦绕的远山绿植,山秋青霭纵横的林间徐徐掠过的鸟雀,寥寥空蒙之中却又有一种彩云归碧落的孤霞清迥。

她望着一望无际的苍峦秀丽,淡净匀长地微笑,“锦绣山河蔚为壮观,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风景,若是在这样朗月清风的地方居住生活必然十分惬意。”

他转而慢慢饮茶,对她能有如此心境很是欣赏,指着远山中的一处,说:“在这里搭建一座茅草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也不错。”

沈舒窈趴在车窗边缘,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看着几个小孩儿正在爬树摘桃子,树枝顶端上丰腴粉嫩的水蜜桃,顿时觉得饥饿难忍。

她朝站在桃树下的小孩儿挥手打招呼,“这树上的桃子光看起来就特别脆甜,我这早饭没着落的人只好望梅止渴了。”

看着那些小孩儿已经津津有味地啃着蜜桃,她无奈地托着下巴,有气无力地嘀咕:“一会儿别指望我扛铁锄清河道淤泥,我有预感觉得自己可能会饿晕在半道上。”

她那哀怨的神情像极了一只懒散的猫,不觉让萧玄奕的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略带无奈而郁闷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柔和意味。

他抬手轻轻按压车壁左侧的暗格,“嗒”一声轻响。

一个十五寸见方的小木匣弹了出来,格子里放满了有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以及令人垂涎各色的蜜饯。

听见声音的沈舒窈浑然转过头,顿时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精致的吃食,赶紧拿了一颗青梅蜜饯送进嘴里。

这酸酸甜甜的口感顿时消散了她因饥饿而郁闷的情绪,随即换上愉悦的心情,紧接着她又吃了一块小点心。

突然,马车辕像是撞击到什么硬物猛地腾了起来,天翻地覆的晃动让她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向前俯冲。

在这危机关头,沈舒窈已来不及自救,几乎是认命地向前撞去,忽然胳膊被人从后面一拉,沉稳的力量让她处在高度紧张的情绪下瞬间放松下来,身体随着那道浑厚的力量平稳地坐回锦垫上。

马车忽然停下,车夫隔着车门大喊:“王爷,您没事吧?刚才车辕撞上了一块大石。”

萧玄奕回道:“没事。”

于是,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

沈舒窈心有余悸地说:“若早知道路况如此不好,我们就应该选择骑马,这一路颠簸,我的心肝脾肺肾都移位了。”

萧玄奕对她的话表示赞同,对车夫喊道:“停下。”

然后兀自站起身,说:“快到地方了,走着过去吧。”

沈舒窈这才慢吞吞地扶着车壁站起来,却见萧玄奕已经悠然掀帘出去了,思索着为什么自己会搞得这么狼狈?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跟着他走在年久失修的坑洼官道上,“若是将小斑马骑出来好了,这样就不在沟壑中跋涉了。”

“我原本打算将马车的马匹卸下来,只是这样一来反倒麻烦,毕竟车夫一个人没有办法将车厢拖走,倒不如让他在后面远远跟着,走累了还可以随时上马车。”萧玄奕走在前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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