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仵作

《绝世仵作》

第106章 命悬一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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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懂这些,自然无法做到袖手旁观,萧玄奕也没有再坚持,而是叮嘱下人们好生照顾萧睿。

之后,他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走吧,先去吃饭。”

说实话,沈舒窈也确实很饿了,之前因为一直忙着倒还未觉得,眼下仿佛都能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如今萧睿心口的剑伤已经缝合修补好,只要度过今夜的危险期,他便又能生龙活虎了。

他们一同朝正厅的方向行去,萧玄奕有个习惯,若非他特意交代,侍从们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在两人穿过月门行至嶙峋的假山前,他忽然开口:“这事你怎么看?”

沈舒窈当然知道他意指为何,望着青石甬道略略沉吟了一刻,“或许......只是巧合。”

萧玄奕冷笑一声,须臾道:“若真是巧合,你又何必说得这么迟疑,还是说其实你心中早已存疑,只是不愿道破罢了。”

“刺伤萧睿的人羁押了么?”她略略停顿了一下,“无论他是不是故意伤人,以刑部狱卒那套审讯手段,不怕他没有实话。”

“一个死人如何开口说话?”他神情淡淡,若无其事地说:“除非,他死而复生。”

假山旁边的玉竹,在夜风之中发出簌簌的声响,几许垂落的枝条在她发髻上反复轻拂,橙黄的宫灯穿梭在玉竹间,疏影映照在她的面容上。

“好快的动作,可有查出是被何人灭的口?”

“并非是被灭口。”他望着清风玉竹,沉寂的目光不带任何光彩,就好像他黯然无趣的人生一般,“胆敢伤亲王,那可是凌迟灭九族的重罪,铸剑掌柜自知难逃一死,当场便举剑自刎了,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却又巧妙地应验了那则预言,不是么?”

沈舒窈沉默,凝望着轻轻摇曳的宫灯,斑斓的色彩照亮了沉寂黑夜的一角,而这亮光背后隐藏的阴暗,也就显得越发诡异了。

此刻的氛围凝重寂寥,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徐徐流泻的疏影,轻轻吹拂的风声,就好像将他们圈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诡谲漩涡。

视曰明,听曰聪,混世魔,日落西,她反复思索着这句谶言。

本以为这幕后之人,只敢对并无太多权势的人下手,毕竟前面死的三个也确实如此。

许久,她才将目光从宫灯上收回,明澈之中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势。

秋夜微寒,远远近近的灯影残烛,忽明忽暗,仿佛处在一个迷失的丛林里,她单薄的身影湮没在夜风中。

但她那略微倔强的眼神,隐现了凛然的寒意,“只要萧睿苏醒过来,这场阴谋自然豕分蛇断,看来今后你得安排一些人手暗中保护他,或者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才不能让这布局之人牵着鼻子走。”

他轻轻嗯了一声,“幕后之人藏匿得极深,我这么多年都未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若要阻止他兴风作浪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这次若非是你精湛的医术,只怕真让他的奸计得逞,倒真坐实了我已被天煞孤星附体。”

她敛眸沉思几许,许久,才开口道:“迷雾总有散去的一刻,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王爷运筹帷幄,哪怕线索渺茫也一定要深究下去。只是我如今的处境......原本答应你的事只怕也要失言了,基于此,我心怀愧疚。”

他忽然停住脚步,莫名地看了她许久,“如果可以,你还是尽早离开京城,皇后和汐贵妃早已势同水火,这两年都在拉拢朝臣为各自的儿子筹谋储君之位。”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以为然。

“近几个月汐贵妃与镇北侯联系频繁,镇北侯驻守京畿重地,手握十五万大军。有消息称汐贵妃对他的嫡长女很是另眼相看,属意让她嫁予顾燊为妻。除了我手里的兵权,眼下朝中就只有顾燊与镇北侯兵权实力最雄厚。她集合了这些,那她儿子的夺嫡之路便会更加畅通,若非是顾燊去求圣上赐婚打乱她的计划,这禁军总统领夫人的位置,十拿九稳是属于镇北侯嫡长女的。”

萧玄奕这话说的很明白,沈舒窈也听懂了,可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所以,她会想办法除掉我这个绊脚石,或者制造点意外,如此,谁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然后,这个禁军总统领夫人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只要我死了,顾燊自然不会再有别的选择,那么,便会如她所愿娶了这位嫡长女。”

他微一点头,“以汐贵妃的手段,但凡有阻碍她的人,都逃不过一死,是以,你今后也要多加小心。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因为顾燊早就在你身边布置了人手。”

“你是说,顾燊一早就知道汐贵妃会对我痛下杀手,所以他才提早布置好了这些?”

“毕竟他也是顾家人,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只要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自然会迅速做出反应。单从他敢违背汐贵妃,执意要娶你这一点上来看,也算是重视你。”

沈舒窈抬头,仰望长空的繁星点点,长叹一口气,“他这是要害死我,就算他的属下再训练有素,抑或是寸步不离地保护我,难免不会有疏漏。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怕到时候我会死得更快些,看来,我是需要做一些应对之策了。”

“是该有些准备,不能傻等着让别人上门索命,但也不必太忧虑,毕竟你身边还有那么一拨人,汐贵妃派去的人也未必近得了你的身。”

他冷清的面容,闪过一缕稍纵即逝的沉郁,这样不动声色的情绪变幻,使得在静夜中的他更加高深莫测。

她在心中琢磨着,需要准备一些趁手的防身武器,匕首只适合近身作战,若真是遭遇到强敌,剑的确要好使太多。

可是她多年不曾摸剑,也不知道施展挥舞时是否连贯顺畅,更重要的是,买一把好剑要花上百两银子,而如今的她囊中羞涩,看来只能当首饰了。

一想到这点,沈舒窈就觉得母亲当初英明无比,她留下的这些个首饰,随便当掉几样都够用一辈子。

可是,这毕竟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念想,若非逼不得已,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这时,有下人来报,“顾统领担心沈姑娘夜里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一直在偏厅候着,先前见姑娘忙于为我家王爷治伤,便一直不敢打扰。”

对于这个无处不在的未婚夫,沈舒窈表示很无奈,直言道:“你去回复顾公子,就说我今夜会留在宁王府,照看宁王殿下的伤势,让他不必再等我。”

说罢,她决然朝正厅的方向行去,现下腹中饥饿,她无暇应付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个她从未承认过的未婚夫。

人生不过数十载,纵然她多活了一世,她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府中下人各个脸上布满愁云,毕竟自家主子险些殒命,可今夜的晚膳还是做得十分讲究,最起码这道光明虾炙就深得她心。

许是晋王府中的庖人把这烹饪虾炙的厨艺,悉数传授给了宁王府中的庖人,不然,如何解释这如出一辙的味道。

思及此,她更加盼望萧睿能早些醒过来,她这十数年身边甚少有朋友。

而萧睿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尽管还有些缺心眼,但他确实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是以,她并未贪恋美食,毕竟萧睿还未脱离危险,她今夜必须一直守着他,最起码这样也安心一些。

若是今日太医救治得当,他如何会失掉那么多血,如今生死未卜地躺在床榻上。

回到萧睿的寝房,侍女们正俯在榻前为他擦汗,麻巾不间断地给他敷着额头,沈舒窈过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霎时,她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就到了嗓子眼,随后她又替他切了脉,脉象依然微弱,但是比之前要稍好一些。

她到底还是有些慌了,本以为他虽伤在心口,但是创口并未真正伤及要害,她的预期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此刻,她懊悔不已,思索着用什么办法能把他的烧热退下,冷敷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是对于高烧不退的人,尤其是外伤所致的高烧俨然收效甚微。

她虽知道几个退烧的穴道,但是熟悉程度不够,不敢冒然下针,而宁王府中的府医回乡探亲至今未归。

当她正琢磨着,让萧玄奕把太医找来施针时,这太医院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这几个怕事的太医刚回去不久,皇上便一纸诏书杖毙了险些害死萧睿的洪太医,并怒斥太医院其余的人,若非宁王殿下苏醒过来,否则,他们就必须在宁王府中守着。

是以,此时的宁王府中,太医们又齐聚一堂,好在这太医院首也不是白当的,施针的手法很是得心应手。

曲池与合谷均属于手阳明大肠经,既能疏风解表,又能清泻阳明,而外关穴是八脉交会穴之一,更是解表退热的要穴。

沈舒窈和萧玄奕帮不上忙,各自誋坐在外屋的矮几前,虽她眸色微有倦意,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支起下巴静候。

施一次针这烧热能暂退两个时辰,是以这一夜前前后后总共施了六、七次,虽到天明时萧睿的烧热还未退尽。

但此前烧得通红的脸色也稍稍有了一丝改善,只要这烧退下去了,想必离他苏醒也不远了。

她守了一夜,如今皇上已经派人来专门照顾萧睿,她便打算先回家沐浴,然后换一身干爽的衣裳再来。

终归萧睿还在昏迷中,她还是要看到他彻底苏醒了才能放心,虽然宁王府中已经备好了新衣和热水,但她还是婉拒了。

沈舒窈回到家中,顾燊此前吩咐照看宅子的小厮正在院子里打盹,听见院里的动静,警觉地跳了起来。

见来人是她,小厮赶紧揉了揉惺忪的眼眸,躬身迎了上来,“沈姑娘,你回来了。”

“嗯。”她微微点头,“辛苦你了,这里不需要你看守了,快回去吧。”

小厮之前得到的命令就是看好宅院等她回来,而今她已经回来了,他自然是要回去禀报差事的。

然后,小厮朝她一揖手,便转身离开了。

栓好门闩的沈舒窈很快进灶房烧了一大锅水,她必须先把这身脏衣裳给换了,昨夜在为萧睿缝合伤口的时候,她的衣裙上也被沾染上了一些血迹。

对于一个爱洁的人来说,忍受自己穿着这斑驳血迹的衣裳一整夜,倒也是有些难为她了。

她沐浴的速度很快,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而是转而就出了房门。

没错,她又去了宁王府,虽然她知道经此一事之后,萧睿的身边肯定有高手保护,但她还是要看到他苏醒才行。

萧玄奕依旧坐在外屋,一袭烟紫色的广袖华袍,虽与昨日那身衣裳颜色相近,但是并非是那一身,梳得一丝不苟的墨发,很显然他也沐浴过了。

“萧睿醒了吗?”沈舒窈走到他跟前问。

“没有,不过这烧退得差不多了,太医说今晚再施几次针,明日差不多就会醒过来。”

“那就好,那我就在这等着他醒来。”

他凝视着她,低声道:“现在还是白日,不如你先去休息,等入夜再过来如何?”

“没事,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干脆就留在这吧。”然而身体的本能的反应总是最诚实的,她刚说完这话,就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

萧玄奕低头,眸底有一丝笑意,并不言声,而是递给她一盏自己调制的提神醒脑茶。

若要坚持到次日不阖眼,没有这茶恐怕难以坚持住,既知道她主意已定,何不成全?

当然沈舒窈是没有喝出这茶有何特别之处,只是觉得这淡雅的香气格外好闻,而这茶水的味道也格外好喝些。

至于旁的她还真品不出来,虽然她喜茶,可是对茶道的研究并不深。

就这样,他们两人又熬了一个通宵。

终于,在落日西斜时,萧睿才缓缓睁开了眸子,虽然他苏醒了过来,但是身体看起来还十分地虚弱。

他怔怔地看着沈舒窈和萧玄奕,许久,声音微弱地喊:“四哥,舒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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