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回到江淮机场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秋意渐浓的夜晚，洛黎看着鹿辞雪的行李箱上坐着的猫咪公仔，唇角忍不住勾起。
她的高冷上司配着这种玩偶竟然意外和谐。
此时的鹿辞雪正低头专心回复着消息，散落下来的长发柔顺妥帖，完全没注意到后面静悄悄的人在偷摸做什么。
路灯下女人单薄纤细的长影投落在地面，洛黎蹑手蹑脚地靠得近一些，调整好角度，留下暗黄色光晕下优雅冷御的那道身影。
被声音吸引的人这才抬起头，洛黎已经若无其事地查看自己的杰作。
鹿辞雪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默默收回手机。
昨天喝醉之后发生的事她实在记得不怎么清楚了。平时这种场合鹿辞雪是绝对会严格控制自己保持理智，意识一旦朦胧，她很有可能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破绽。
所以借酒来麻痹神经这种事不该发生在她身上的，一直以来被清晰划定和遵守的范围和界限，似乎又被打破了。
她昨晚有没有变成小猫？洛黎知道吗？自己有没有又黏在她身上赖着不走？会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
因为记不起来，熏红的热意和被回忆激起的羞耻一直在鹿辞雪脸上根本消不下去。
怎么这样啊...明明都不被喜欢。
“鹿总监，车到了，我们回去吧？”洛黎已经叫了好几遍人都没有反应，于是凑得更近。
“你脸怎么这么红？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鹿辞雪回神立马拉开距离，默不作声地坐进车厢后排。
洛黎觉得奇怪但是没多说什么，在纠结着坐后面还是前面，鹿辞雪已经自己关上了车门。
......
领导的心思真难猜，这人从坐上飞机到现在总共才和她说了几个字。
走到电梯的时候洛黎发现那人还是离自己远远的，自觉打开话匣子，“鹿总监平时周末是怎么过的？”
鹿辞雪盯着数字面板淡淡回答，“工作，休息。”不工作也是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开着电视听声音。
公司、家、健身房三点一线，偶尔应对来自鹿家那一家人的打扰。逛街、聚餐、看电影、旅行，这些事在她记忆里很少很少。
她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像个隔世老人。
洛黎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关键是这人表情平淡，还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不会累吗！
女人明明神色平常，洛黎却莫名心绪复杂。
“那假期呢？过几天就是中秋和国庆了吧？鹿总监有安排吗？”
电梯刚好停下，鹿辞雪摇头，洛黎瞬间绽开笑容，勤快地把两人的行李推出来，“如果有空的话我可以先预约吗？鹿总监不要把时间让给别人哦。”
说完也不等鹿辞雪回答，欢快地推着行李往家跑。
鹿辞雪看着那个背影，怔忪不已。
洛黎的意思是……假期要和她一起过吗？
周六洛黎早早回了洛宅。
别墅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安静闲适，白色轿车缓缓驶入，保镖拉开车门，洛黎把钥匙递过去便迫不及待地冲进家里。
“妈，你怎么还提前回来了？”
洛知凝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手里是一本典藏版的文学专著。
岁月从不败美人，只在洛母脸上留下了小小的细纹。
洛黎和洛知凝有七分像，性格却大相径庭，雷厉风行的母亲养出个整日挂着笑容的女儿，完全随了洛父那种性子。
“工作提前结束就回来了，”洛女士上下打量一番洛黎的样子，表情带着若有若无的嫌弃，“吃饭了吗？昨晚又去哪儿鬼混了？不是刚出差回来吗？你们那位领导对你怎么样？”
黑眼圈遮都遮不住，洛知凝突然怀疑洛父去安排洛黎进公司的事到底靠不靠谱。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洛黎干脆挑了个自己觉得最重要的回答：“鹿辞雪才不是那种随意压榨员工的人，我爸呢？”
“厨房。”洛知凝也没抬头，洛黎蹦跶的身影就已经往厨房那边跑了。
嘶，才不是那种人....才不是....
洛女士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洛黎蹑手蹑脚地溜到厨房，洛书赫正在里面忙着准备早餐。
“老爸，你的厨艺又进步不少啊。”
洛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洛书赫吓了一跳。
听到女儿不太走心的夸赞，那张脸上还是立马露出得意，“抓住一个人要先抓住她的胃，学着点，要不然你连对象都找不到。”
洛黎嘁了一声，在一旁化身小仓鼠一般偷偷摸摸地伸手，被洛父啪地打掉。
“这是你妈爱吃的，你吃这个。”
洛黎手里被塞了一颗鸡蛋。
......没熟的。
握住鸡蛋的洛黎瘪着嘴，瞅了眼洛书赫的眼色，开口试探，“爸，你怎么会想到让鹿辞雪带我的啊？”
“能力出众，年纪相近，品性也不错，”洛书赫倒了两杯温热的鲜羊奶，开玩笑说道，“你之前不还挺有意见的么？这才几天怎么态度就转变了？”
洛黎猛地涌上一阵无名心虚，模糊地揭过这个话题，“我又没说对她有意见，只是之前看起来太冷淡了而已。”
洛书赫轻叹一声，把其中一杯羊奶递给洛黎，“她的原生家庭情况太复杂，虽然人是我亲自面试的，但是当时我也犹豫过，毕竟小姑娘一看就不大会和人交流，而且年纪太轻，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员工信服呢？”
“那你怎么还是把人招进来了？”她没记错的话，陈婷有私下和她提过，鹿辞雪还是被破格录用的，一路坐到这个位置，公司之前还曾有过传言，说鹿辞雪傍上了公司里哪个金主。
后来...在那些碎嘴的人亲眼目睹到鹿辞雪的工作能力之后，这些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优秀的人才很多，这种没有退路、被亲手培养起来的，可以用做心腹，懂了么？”洛书赫温和的笑容让洛黎一阵胆寒。
“当然了，你和她亲近一些也好，”洛书赫那种阴险的微笑收起，惋惜道，“年纪大了容易父爱泛滥，看着也挺让人同情的。”
商人果然还是狡猾的狐狸。
她们家两只，她家对面一只，怎么感觉好像就她不太聪明。
洛黎一路上都在思考洛书赫的话。
对自家父母而言，鹿辞雪只是一个下属，所以只有上下级的关系而已。
或许还多着一层利用关系。
他们可以同情鹿辞雪的遭遇，但是也只是一个漠然的旁观者。这自然不能怪洛父洛母冷漠，但是洛黎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于是洛黎想到了自己那位还在医院缠着脚的好参谋。
“景总，小的给您带了您最爱的...”俩人认识了这么久，洛黎下意识就直接把门推开，傻眼了。
手里提着的巴斯克蛋糕和水果啪叽掉在地上。
“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砰地一声，门被再次重重地关上。
病房里，季秋白正要把抱着的人放回病床上，但是怀里的人实在是不怎么安分，双臂缠着她脖子不说，脸也往越来越放肆的地方贴。
她真的很想把人直接丢下来，但是不行。
洛黎进来看到的场景就是被压倒的女人像勾人的妖精一般眼里带笑，俩人的脸都要贴到一起了，还是那么嗯...的姿势。
洛黎站在走廊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景瑶这么敢的吗？行动不便还敢在医院这种地方撩拨别人。
下意识就觉得沉稳温和的季助理绝对是被祸害的那个。
洛黎在呆呆地消化刚才的画面，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
“洛小姐，请进吧。”季秋白收拾好掉在地上的东西，自觉退出来，路过洛黎时还是停下刻意地补充一句，“还有，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但是完全看得出来，没跟人贴过这么近的季助理脸色不太自然，呼吸节奏乱了章法，耳尖透红。
“嗯，我懂，你放心，我会去和她说的。”反正两个人也没差多大，这又不是在公司，洛黎拍了拍季秋白的肩膀表示同情。
这么洁身自好积极上进的娃怎么也不能让那个坏女人给嚯嚯了。
季秋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乐不思蜀，早就把我忘了呢。”景瑶悠然地坐在床上，惋惜地看了一眼已经不能吃的小蛋糕。
“你这怎么搞的？医生怎么说？你和季秋白又是怎么认识的？你可别去祸害人家啊，她可不是那种爱玩儿的人。”洛黎看了看景瑶的脚，似乎问题不大。
一连串问题景瑶都没听进去，只注意到最后一句。
好像明白季秋白这么疏远她的原因了。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行吗？”景瑶白了洛黎一眼。
“你？”洛黎哼笑，但没说话。
......
她是被这小毛孩嫌弃了吗？
“你追人的方法没有，大道理和勾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勾到床上玩腻了再换，人家干嘛要喜欢你啊？”洛黎突然觉得来找景瑶聊天是个错误的主意，只能向这人寻求鼓励，不能学习。
否则她怕听到让她把鹿辞雪骗回家做一顿之类的荤话。
也是，万人迷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没有，连在爱情上也是顺风顺水的，有的图这张脸，有的图身材，有的图她的家世地位。
但是季秋白怎么可能被这些东西轻易打动。
“这个年代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啊，你不也还在迷茫吗？小小年纪还反过来教训我了。”景总对此依旧不以为然，“要不我们打个赌，看我能不能追到她？”
洛黎表情复杂地看着这张脸，是很漂亮，明晃晃的渣女相。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洛黎大老远就看到一个人蹲在路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眯着眼睛走过去，洛黎意外地叫了一声，“鹿总监？”
鹿辞雪拿着小鱼干的手僵住，迅速起身，迟疑中又带着被人抓包的不安，“洛黎？”
洛黎看清鹿辞雪身后的动物，心脏开始狂跳，能感受到清晰的酸麻感。
怎么回事啊，她的鹿总监为了维持自己那高冷的人设，还非要趁着夜色没人的时间偷偷跑下来，蹲在这里喂猫猫小鱼干。
被抓包之后的反应也好可爱，她脸红了，好害羞啊。
但是也变得好鲜活。
“这里怎么会有流浪猫啊？”洛黎突然想以下犯上逗逗她，“我记得是要交给物业处理的吧？鹿总监这样的行为可不好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