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谢舟突然顿住步子，眼睑慢抬，视线和乔橙的对视上，他看着女人轻扯了下唇角，杏眸里的光泽暗淡了很多。
她又说道：“尤其不能吃三文鱼，吃了会全身长满疹子，上次就是那样。”
乔橙说的上次，也是谢舟让张逊订的餐，也是日料，那天用餐的时候，他还破天荒地给她夹了菜。
他依稀还记得，她当时的脸色有些奇怪，看着三文鱼似乎很犹豫。
他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了声：“没事。”
然后蘸上酱料一口吃了很多。
他问：“味道怎么样？”
她噙笑说：“美味，很好吃。”
后来那晚凌晨醒来，他发现她没在床上，最后是在卫生间找到她的，不过他不记得她什么时候重新回到床上的。
“当然，这些你根本不在意，你要是在意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听筒里女人的声音很轻，伴随着细碎的声音一起传来，莫名让人心里不安。
“乔橙，我……”谢舟的身形被灯光拉扯得绵长，声音也不似平时的冷冽，细听下带着一抹不同，“我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相识这些年来，她一次都没提过，他也从未注意。
乔橙轻笑，“明白，关于我的事你一向不记得。”
“那你说你要吃什么，我们可以换成其他的。”谢舟抬脚继续朝走，风吹起他身上的棕黄色风衣，衣摆拍动间发出响声。
一下一下的，像是落在了乔橙心上，某个想法就这样在脑海中成型，然后放大，或许就像宋曦说的那样，她和他真的不合适。
“不用了。”乔橙第一次拒绝他，“我今晚累了，想回去休息。”
“正好，我们一起回蓝苑。”谢舟走到她面前，切断电话，对着她说道，“回去后想吃什么，让阿姨做。”
“今天不了。”乔橙发丝被风吹起，有些飘到脸上，挡住了她的眼睛，连带着也掩去了眸底的悲伤。
忽地，她觉得好累。
“我今晚在江园睡。”她道。
“乔橙，你在闹我？”大抵方才那些话已经是谢舟最低的姿态了吧，见她没松口，他神色变得很不悦，“就因为我不知道你吃三文鱼过敏的事。你不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吗？”
“小题大做吗？”乔橙反问他，“那你知不知道我上次因为过敏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两夜，还有上上次送了急诊，上上上次是在医院里住了三天。”
谢舟眉梢蹙起，“所以呢？你现在是要跟我秋后算账吗？”
秋后算账？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乔橙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眼底的红血丝还在，“那你又知不知道前段时间我眼疾犯了。”
“你没告诉我。”谢舟沉声说道。
乔橙自嘲笑笑，“所以，又怪我了？”
她本来没想计较的，但是谢舟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生气，“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没什么好聊的了。”她用力关上车门，“谢总，好走不送。”
话落，她抬脚越过他朝前走去。
刚走两步，手腕被人从后面攥住，男人的手温很高，相贴的地方传来灼热感，隐隐的，她心似乎被烫了下。
她转身看他，“做什么？”
“我说了跟我回蓝苑。”谢舟一副高位者的姿态，“有些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我不回去。”乔橙使劲全力挣扎，“你松开。”
谢舟见好好说话不行了，干脆什么也不说，拦腰打横抱起她，随后对远处呆愣的张逊和方圆说道：“你们都别跟着。”
他把乔橙塞进了副驾驶位上，又示意司机下来，他上了驾驶位，见乔橙推门要跑，他按下开关，把车门锁死。
乔橙打不开门，扭头看着他，“谢舟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舟眼睛直勾勾睨着前方，没理会乔橙，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风驰电掣般驶出地下停车场。
车子开得很快，乔橙忍着不适对谢舟说：“我说了我不回蓝苑，你让我下来车。”
“你坐好。”谢舟声音很冷，看也不看她，“到了蓝苑咱们再谈。”
“我不要回。”乔橙第一次发火，抬高音量的同时，声音都是颤的，她忽闪着长睫道，“你把车靠边停好，我要下去。”
“乔橙你能别闹吗。”谢舟侧眸看向她，“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了。”
不听话？
又是这套说辞，每次他们意见不一样的时候，他便用这样的话堵她，从来没想过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是，我不想听话了。”乔橙迎着他犀利的眼神说道，“谢舟，你不要总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说教，你是我男朋友不是我爸爸。”
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子在疾驰百米后，停在了路中央，幸亏后方没车，不然肯定会发生交通事故。
乔橙是真气糊涂了，没管什么路中央还是路边，解开安全带，推门下了车。
她还没走进步，后方的车里传来男人清冽的声音：“乔橙，你要是赶走，我不会再去找你的。”
乔橙停住，抿抿唇，呆愣片刻后，什么也没说，抬脚朝前走去。
后方传来鸣笛声，谢舟升上车窗玻璃，握紧方向盘，猛加油门驶离。
乔橙在听到声音后放缓了步子，接着慢慢转过身，只看到了消失在街角的汽车尾灯灯光。
他对她，从来都是没有耐性的。
这次是他们冷战最长的一次，整整一个月谁都没理谁，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乔橙最近一直在忙着练歌。
空闲的时候，她也在自己搞创作。
作为歌手来说，首要的任务还是要有好的歌曲，但是她在圈子里没什么咖啡，普通作曲家写的那些她不喜欢。
好些的，人家也不愿意给她写，所以她干脆自给自足。
反正她上大学的时候也主修过这方面的课程，做起来并不是很难。
这一个月里，不知是灵感爆棚还是其他，她还真写出了几首，现在正是完善阶段，等各方面都好了，她打算拿给马昭看。
方圆见她又忙了许久，给她端来咖啡，“姐，你别累着了，歇歇吧。”
乔橙没理方圆，她每次沉浸在创作中时都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方圆见她不说话，踮脚看了眼，见她一直写写画画，怕打扰到她，随后走了出去。
门关上，乔橙继续方才的事，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京北的冬天黑得很早，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宋曦给她打来电话约她一起用晚餐。
乔橙应下，两人约在了老地方。
火锅店里，热气缭绕，宋曦说：“你真打算一直不理会谢舟了？”
乔橙握筷子的手指一顿，白皙指尖缩了缩，那个名字像是刻在了她心里一样，听到都会心悸，她又怎么能做到真的不理会。
只不过是没台阶下，不知道怎么理会罢了。
“不知道，”她夹起几片羊肉放碟子里，又蘸了麻酱了料，慢慢吃下，“一直在忙，没顾上想这个问题。”
“要能真狠下心不联系也挺好的。”宋曦不看好他们，一直很担心乔橙会受欺负，要是他们真分开也未尝不可，“没了谢舟，你还可以找新的男朋友。”
“现在不是很流行姐弟恋吗，那种在外面凶巴巴在家里奶奶的小奶狗也很让人上头，你找个那样的，肯定会幸福。”
“姐弟恋？小奶狗？”这实在不像是宋曦会讲的话，乔橙嗅出了什么，眨眨眼，“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呀？”
“我？我能有什么情况？”宋曦吃了些蔬菜，再去吃羊肉的时候和乔橙的眼神对视上，“干嘛这么看我？”
“你肯定是有情况。”乔橙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擦拭干净嘴唇后，问，“是不是有人追你？”
“……”宋曦轻扬了下唇角，“算是吧。”
“小奶狗？”
“嗯。”
“姐弟恋？”
“还没交往呢，哪里来的姐弟恋。”
“那看来对方是个弟弟喽。”
“是。”
乔橙还想问什么，宋曦打断，“说我干嘛，说你呢，你打算怎么办？是分手还是继续？”
问题抛回来，乔橙脸上的笑意褪了几分，手指交错到一起，眼底浮现着犹豫，“不知道，还没想好。”
“那你就好好想想。”
“嗯，我会的。”
饭后，两个人见时间还早一起逛了商场，买了些衣服后才各自回的家。
刚到家，乔橙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张逊，乔橙凝视着电话号码，唇抿成了一道线，犹豫许久后她还是接通了。
“喂，张助理。”
“乔小姐打扰了，谢总有些不太舒服，你能不能来照顾下他。”
“他怎么了？”乔橙手里的袋子哗啦一声掉到地上，她转身回走的时候还不小心踩了上去，不过她没什么心思理会，边推门边说，“严不严重？”
“发烧了，也不去医院。”张逊说，“饭也不好好吃，药也不好好吃，乔小姐我真的没辙了，麻烦你了。”
“好，我去看看他。”乔橙按下电梯键，“他在家里还是？”
张逊：“在家。”
乔橙：“行，我知道了，一会儿到。”
这是乔橙车子开得最快的一次，几乎要飞起来了，心砰砰跳着，生怕去晚了谢舟会有什么事。
原本五十分钟的车程，三十分钟不到她便赶到了蓝苑，佣人早早等在门口，见她来急忙迎了上来，“乔小姐，先生在楼上。”
乔橙一边走一边说道：“把药和水给我送过来。”
佣人点头：“好，马上。”
乔橙上了二楼后，径直推门进了卧室，卧室里只开着床头灯，很昏暗，男人半倚着床头闭眼休息着。
许是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一直没睁眼。
乔橙大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搓了搓，待手变缓和后，轻轻的覆上了他的额头，触上那刹，谢舟睁开了眸。
即便病着他眼神还是那般冷情犀利，看到乔橙的瞬间眉梢很轻地蹙了下，随后又松开。
“怎么是你。”
乔橙没理会他的疏离，问道：“发烧干嘛不去医院。”
“讨厌医院。”他淡声道。
“那为什么不吃药？”
“不喜欢吃药。”
乔橙轻叹，“生病了吃药才能好。”
“不想吃。”谢舟睨着她，“你不是不理我吗，干嘛还管我有没有吃药？”
“……”乔橙被他的话噎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收回手，“是啊，我们还在冷战呢，我理你干什么，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关我什么事，用的着我在这里管东管西吗。”
“是我逾矩了，谢总。”
话落，她转身便走，被谢舟拉住了胳膊，“乔橙。”
他唤了她一声。
她情不自禁颤了下，“有事？”
谢舟犹豫几秒后，皱眉说：“我头疼。”
然后他松开了乔橙的手，很夸张的按住头，“真的很疼。”
乔橙想起小时候看到的一条新闻，有个人因为发烧不治，延误了时间最后得脑膜炎去世了。
“为什么头会疼？”她疾步走到谢舟面前，端详着他，“走，去医院。”
她去掀他的被子，被他揽住腰肢按在了腿上。
下一秒，他掐住她的下巴吻了上来，很凌乱的吻，横冲直撞的，乔橙唇角都被咬疼了。
她伸手去推他，被他反剪到身后，他们从她在上面他在下面的姿势，换成了他上她下。
一个月没做点什么，这会儿身体互相贴着，感触很明显，谢舟说了有生以来的第二次，抱歉。
话落，他捏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那晚过得实在混乱，事后乔橙回想起来还有种在梦中的感觉，他们在冷战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因为谢舟生病的缘故破天荒的和好了。
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乔橙看着很好，其实很难过。所幸，梦境结束，他们重新在一起了。
许是因为一个月的分离，乔橙对谢舟越发好起来。
谢舟呢，也做出了改变，对她的关心也多了起来，偶尔的还会制造浪漫给她。
乔橙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宋曦为此不置可否，只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但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在你身后。”
有宋曦这样的闺蜜，是乔橙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值得一提的是，她最近的工作也很顺利，她写的歌曲公司那边很满意，打算给她出个人专辑。
为此乔橙别提多开心了。
可偶尔的，她还是会有些许不安，总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生怕出现什么不好的事。
后来，不好的事还真来了。
圣诞那天，乔橙无意中知道了关于谢舟那个神秘朋友的事，原来那个人是低他两届的学妹，长相家世都是无可挑剔的好。
上大学的时候两人还经常一起组织节目，是学校里有名的金童玉女。
乔橙还听说，要不是因为她，或许他们会在一起也说不定。
这些消息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听到后，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宋曦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宋曦见她脸色苍白，问道：“谢舟之前没跟你讲过这些吗？”
“……没有。”乔橙咽咽口水，“我们很少讲上学时候的事。”
“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宋曦分析，“要是重要的，你不可能这么久都不知道。”
“是呀，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乔橙端起杯子仰头灌了多半杯水，可即便喝了水喉咙还是干干的，心跳很快，隐约透着不安。
“这些你是从哪里听说的？”乔橙问道。
“我有个学姐，她妹妹就是在京大上学，都是从她嘴里听到的。”宋曦拍拍乔橙的手，“你别担心，谢舟要是真想和她有什么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估计啊，就是那个女孩子单恋谢舟。”
乔橙也很想说服自己只是女孩子单恋谢舟，谢舟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每每这样想的时候，那两条微信便会从脑海里跳出来。
像是在告诉她，他们的关系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十二月三十号，这天是谢舟的生日，早上男人醒了，把她困在怀里，勾着她舌尖吻了几分钟。
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他撼制住她的腰肢把她死死按着，指尖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了。
还贴着她耳畔说了很多让人脸红心跳加速的话。
乔橙红着脸偏头避让他的唇，被他吻上了侧颈，痒意传来，她狠狠战栗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溢出声音。
谢舟也像是变了个人，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他贴上她耳廓哑声说：“躲什么。”
乔橙羞涩的把脸转开，眼睑半垂不去看他。
人是看不到，可浓重的呼吸声却是可以听到的，每一道声音都像是落在了她心上。
谢舟轻揉她发丝，纤长的眼睫上缀着潋滟的光，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吻。
乔橙眼睫颤着，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几乎要溺毙在他炙热的眼神中。
她唇微启，呼吸有些重。
外面突然起了风，枝叶碰撞发出声响，隐隐的，掩盖住了什么。
今天谢舟难得体贴，没再让她亲手准备生日宴，而是一起去外面用的餐。
请的都是些关系交好的人，乔橙都认识。
吃吃喝喝结束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谢舟把玩着乔橙的手指眼睑慢抬，“玩吧。”
第一个输的便是谢舟，朋友问他：“最爱的是谁？”
这是个送分的题，不傻的都知道怎么回答，谢舟陷进沙发里，灼热目光从乔橙脸上游走到不知名的方向，嘈杂声音中，乔橙听到他说：“绵绵。”
乔橙的小名就叫绵绵，无人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唤她，她忍着狂跳的心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含羞带笑刚要说什么，谢舟友人再次开口。
“绵绵？那哪个绵绵？不会是大学里的那个绵绵吧。”
话音刚落，乔橙手里的水杯掉到了地上，砸出重重的声响，果汁溅了一地。
她慢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脑海中浮现他每次唤她绵绵时的情景。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也温柔，唤完，他还会亲吻她。
包括床笫之间也是，情动的时候他也会唤她绵绵，一声一声的。
她以为，她以为，他唤的就是她，原来…不是。
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朋友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改口：“嗨，什么大学，大学根本没有。”
说着，他还朝乔橙看了看，“嫂子，我喝多了，乱讲的，阿舟心里只有你。”
其他人附和：“对对对，阿舟心里只有嫂子。”
乔橙打量着他们，随后眸光落在了谢舟身上，别人说什么她都可以不信，但只要他讲，她便会信。
“阿舟，你没什么要对我讲的吗？”她颤着声音问道。
男人启唇刚要说什么，包间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那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件白色风衣内搭红色超短裙，一双大长腿裸\\露在外。
整个人显得性感迷人。
她大步走过来，像是没看到乔橙一样，倾身抱了下谢舟，随后退开，说了句：“生日快乐。”
倒抽气传来，不知谁说道：“绵绵，你怎么来了？”
绵绵？
原来她就是绵绵。
乔橙手指缩起，深深陷进了掌心里，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