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城池，算不上繁华，算不上贫瘠，一切都算是中等吧！

傍晚的时候，南宫明骑着马进的青城，朱凝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南宫明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刚刚杀人可怕的一幕依旧在眼前浮现。

进城后，南宫明的马就慢下来。他一直都在青锋城附近生活，没有出过太远的门，没有到过别的地方，不熟悉别的地方一些东西，他只有靠朱凝。

朱凝当然很熟悉，她已经游走在江湖里很久。

她带着南宫明找到一家客栈，青城只有一家客栈，环境不是很好，挨着客栈是一家臭豆腐坊，一股股臭味随着风飘来，弥漫在客栈中。

若是有得选，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住这样的客栈，可惜没得选。

客栈里有现成的饭菜，只需要出点银子，就能饱饱的吃一顿。

这里的饭菜要比别的地方便宜些，朱凝却没因实惠而在这里吃饭。

空气中臭豆腐的臭味，实在让他们没有胃口。青城也只有一家酒楼，相比于青锋城的听潮楼，这里的酒楼就要逊色一些，没有太贵的食材，没有厨艺超群的厨子，也没有贵得可怕的美酒。

这里的一切都平平淡淡。这正合朱凝的意，朱凝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更不喜欢奢侈，她比较喜欢平平淡淡。

他们走进青城唯一酒楼的时候，酒楼里唯一的伙计小跑着过来招呼。

“三位，里边请，里边请。”伙计笑脸招呼。朱凝轻轻点头，随即跟着伙计进去。

说是酒楼，这里的酒楼却和酒馆差不多，不过比酒馆多一层楼。

朱凝对在前面带路的伙计说道：“伙计，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伙计答应一声“是嘞”，带着三人走上二楼，出楼口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再往里是三间用木板隔着的简易雅间。

伙计在酒楼里的时间久了，练就一双识人慧眼，通过朱凝的言行举止，看出朱凝是个不喜热闹的人。三个雅间有两个外面是街道，喧闹不止，只有最边上一个离得街道远些，伙计就把三人带进最边上雅间。

简易的圆桌，简易的木凳，简易的茶具和酒具，这就是整个雅间里所有的东西，一切都很简单随便。

朱凝简单的问几句，简单的叫几个小菜，还叫一壶茶。

伙计就下去准备了。

朱凝对手颤抖不停地南宫明说道：“你若这都不能适应习惯，那也就不必去幻音谷，不必去想报仇的事了。”

南宫明抬起头，终于说出傍晚到此时的第一句话：“我能适应，给我一点时间。”

朱凝道：“可以，没问题。我只不过告诉你，有的东西，你是要去面对而不是逃避，杀人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可你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是非杀人不可的，一味的仁慈和恐惧只会让你在江湖里很快丢掉性命，就像是夜里的昙花，只是转瞬间你就会在世间消失。”

南宫明静静听着，心里很乱的他，又能听进几句话去，迷迷糊糊中只隐约听到几句。

伙计上楼的脚步声打断朱凝要说的话，南宫明的思绪也被打断，他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朱凝对于此笑而不语，年轻人总是好面子，总是不愿别人知道他内心有恐惧的。

几盘简易的小菜摆在桌上，菜的清香，茶的热气弥漫在简易的雅间里，窗外隐约间有几声晚归货郎叫买的声音。

南宫明如今的状态要他照顾别人是不可能，好在朱凝带有一个丫鬟能给他们端茶倒水。

朱凝对别人的态度总是不太和善，这点南宫明深有体会。

她想和你说话的时候就多说几句，她不想和你说话的时候，就算求着她，她也不会和你说话。

这样一个人，她对丫鬟的态度却很好，那简直不像是对待丫鬟，而是像对待亲姐妹一般。

自古以来，丫鬟仆人身份卑贱，不能与主人同桌吃饭，朱凝的丫鬟也不例外。

朱凝未让她与他们同桌吃饭，然而却给她叫一桌饭菜，菜肴丰盛程度比之他们所吃更甚几分。

端茶倒水的活已由朱凝接替，丫鬟已经到外面去吃饭，南宫明端碗握筷的手不停地抖动，夹菜时几次把夹起的菜抖落，不时弄得碗筷“叮当”作响。

朱凝仿若未见，一个劲的自顾自吃着，喝着。吃饱喝足，端坐在桌前，眼睛盯着桌面看着，好似陷入沉思一般，久久未回过神。

南宫明在颤抖的手和碗筷的碰撞声中草草吃过晚饭，他的胃口比较好，平时都挺能吃，一人吃两人的份才够，今晚却吃得异常的少，一碗米饭都好似是强塞下去一般。

朱凝看破不说破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茶。南宫明好似不敢看朱凝，扭头看着外面的黑暗，不知不觉中天已黑，桌上已点上油灯，什么时候点的油灯，南宫明也浑然不知。

今夜没有月，黑暗把大地笼罩，南宫明看着黑暗，仿佛是在凝视内心世界，他的内心世界也是黑暗，无光的。

恐惧，仇恨，伤痛，疲惫就像是黑暗中的雾气，无形中紧紧缠绕他的心，使得他透不过气。

“走了。”朱凝略带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久久未回过神，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简易的雅间里只有一个人，朱凝已不知何时离开。窗外吹进冰冷的风，桌上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他仿佛看到自己变成风中的灯火，在风中挣扎求存。

他恍惚着走下楼，迷糊着走回客栈，臭豆腐的臭味依旧弥漫在客栈里，可他却似未曾闻到。

迷糊的回到房间，迷糊的躺在床上，想起几年来的日子，都是浑浑噩噩，碌碌无为的过着，每天都在为温饱想办法，从未想过往后要去做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东方靓的出现，浑浑噩噩的日子终于有些盼头，没成想东方靓如天空闪电，只带来短暂光明，在他心中留下最美圆弧，又悄然消失。

山崖下的垂死挣扎，他明白活着是一件困难的事。山洞中得宝剑，他重燃信心追随天空中一闪而逝的圆弧。

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他对未来有些无限憧憬，这美好的憧憬很快被现实狠狠地蹂躏，他的心再次陷入低谷。

他就在低谷中慢慢前行，寻找着光明。黑暗中，光明也是奢侈的，不是谁都能在黑暗中寻到光明。

一个念头的浮现让他仿佛看到一丝光明，变强，成为强者的欲望再次涌上心头，涌入脑海，他的血因此沸腾。

鞘中的剑已被轻轻的抽出，黑暗中，他一遍又一遍的练着“壹剑”。

一个人，若要成为强者，那付出的代价就要比别人多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