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后

《哀后》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瑞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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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正大人都走了,那个小宫女还没走。

不着急是吧?

那我也不急。

可见贵妃和皇后也没吵得多厉害,且贵妃□□出来的宫人也不是一般人,在有限的时间里已然和碧水套起了近乎,一人一个台阶聊起了天,话里话外吐的全是苦水。

小宫人约莫十二三的年纪,顶着稚嫩的脸蛋,一口一个碧水姐姐,声线清脆,仗着岁数小,一张笑脸搁在面上,好似嘴里说的什么都不会叫人烦厌——这就是本事。

她问的很小心:“姐姐不进去吗?怎的只立在外头?”

碧水瞥她一眼:“太后娘娘只许阮姑姑和柳绵几个近身伺候,哪像咱们这样的,不在外头候着还能去哪?”

小宫人嘴甜,捧道:“姐姐这样的容貌,且又能干,进内殿伺候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碧水不理她,只顾整理衣袍,同时嫌弃的要死,坚决不肯和曲贵妃宫里的人有太多交集。

小宫人讨好地替她理了理衣角,又作势要替她洒扫,才换得碧水看了两眼。

碧水想了想,问她:“朱皇后这回又找什么借口为难你们了?”

......终于问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小宫人气不喘眼不红,不过听语调倒是挺委屈的:“嘉世公主害了风寒,皇后非说是香炉里掺了东西。”

碧水奇怪了:“伤寒?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小宫人答道:“就十来天前,这不刚点上就出事了吗,皇后气坏了,看我家主子处处不好,处处挑刺,主子也是委屈啊.......”

碧水想了想,接着说:“那可不成啊,香炉是你们的,可那苏合香是咱们太后娘娘赏下去的,皇后是不是还没想到这层?”

小宫人嘴巴抖了抖,好似咽了几个字回去,她瞄着碧水的脸,察言观色道:“姐姐别慌,咱们贵妃主子在王府那会儿就跟皇后娘娘不对付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折腾的,就皇后娘娘那手段,在她眼里跟玩儿似的。”

碧水听罢,却还是有些担心,道:“早知道会闹这么一出,我们娘娘就不该让小松子走那一趟.....也怪太后娘娘她心太软,就是见不得公主这般的玉人受委屈,唉.........”

小宫人扬着尖尖下巴,恨恨道:“也是皇后欺人太甚,从前就一直同主子过不去,明明咱们贵妃才是头一个进了王府的人.......”

碧水只当没听见似的,也不管小宫人碎嘴子,只顾自言自语道:“这下可好了,乾寿宫里刚没了个人,太后娘娘前两天还打发咱们去寻,可寻了那么些天也找不着.....”

小宫人轻声地问:“姐姐们要找谁?”

碧水看她一眼,忽然就住了嘴,只一副防备过甚的神色。

小宫人眼珠子转上几圈,忙道:“贵妃主子还等着太后娘娘去主持公道,烦请姐姐再替奴婢请一请太后娘娘吧。”

碧水答应下,而后说的话就是赶人了:“得了,我帮你再去催催,你也赶紧回去吧。”

小宫人便福一福身,看似很急,实则悠闲地走了。

我估摸着傅容也快到了瑞昌宫,才扶着阮娘的手缓缓地出来。

就梳了个头,衣裳都没换,我说了我不赶时间。

碧水笑嘻嘻地凑过来,伸手就要讨赏。

“看把你得意的。”我笑着点点她:“人家是急着回去和主子邀功,你不过动了几下嘴皮子,哀家看要不就攒着吧,下回一起赏你。”

碧水被戳了几下,也不疼,缩着个脑袋乐呵呵的:“奴婢脑子笨,光这几句太后都让阮姑姑教半天了,下回您可不能赖啊~!”

柳绵半跪着替我换上软靴,闻言也是笑:“幸好贵妃还是承了您的情,否则留小松子这么个眼睛在身边,真是饭也咽不下,想想就要呕死了。”

碧水笑着骂她:“那也没见你多瘦下去。”

我冷笑一声,笑中的尖刻半是冲傅容半是冲皇后:“朱家真是气数尽了,出的皇后一个不如一个,真打量着宫里就她一个聪明人,这点小伎俩还敢往外使。”

如今的朝堂,早不是先帝在的那会儿,盘根错节,老的死不了占着位子,新的被压在下头浮不起来,人人都有各自的家族,各自的打算。

所以傅祾才会明白地对我说,时候未到,总要有人失尽人心,顶着皇帝的名头受尽碎言碎语,做那些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才好让那帮宗亲老臣们睁大眼睛看着,谁,才是真正的江山之主。

我自己没感觉,倒是阮娘唬了一跳:“怎么又咬破了?”

说罢便拿了丝绢为我拭口。

我抿了抿嘴。

是血。

嘴唇破了,小口子,但还是有血。

“不疼的。”我笑着安抚她道。

阮娘没办法,只好又指挥着柳绵她们拿掸子给我扫了扫衣袍,太后出门真是烦都烦死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能错。

等一切都打理好了,她才抬头,笑道:“往好了说,新帝此举可以连消带打,压住贵妃气焰,还可以给您找不痛快,多划算的买卖。”

“可惜被玉绒查出小松子是傅容的人。这事儿咱们知道,曲贵妃知道,傅容知道,就独独留她一人自作聪明。”我哼笑一声,朝外走去:“做皇后光心高气傲有什么用,也不看看有没有这个命。”

一路走一路闲扯,说话间,瑞昌宫的匾额便遥遥的出现在我眼中。

不管这里曾经有过多少位主人,它依旧彩焕辉煌,漆绘鎏金,门面功夫装点得比人还漂亮。

这里曾住过很多位宠妃,如圣祖的黎姬,如先帝的齐夫人。

可惜她们都不在了。

黎姬的存在已然成为传说,唯有鸦齐的一抹清冷而决绝的背影,或许仍旧留在我们这些深宫旧人的脑海里——美的刺人眼睛,死的也刺人眼睛。

我能体会鸦齐的悲哀,却又很不能理解。

细想她当年做的那些事,其实也挺矫情的。

陪在先帝身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结果看什么什么不爽,从头到尾也只笑过一回。

百花宴姹紫嫣红,宫娥游娑其中,身着银朱、鹅黄等宫装,如翩翩穿花之蝶。

鸦齐,她就站在先帝身旁,漠然,平静地看着她们。

先帝将她护在怀中,她那神色才柔和些许。

他们二人一道在挂那对桃花笺,如一对寻常夫妻。

帝王无上的宠爱,嫔妃们明里暗里的仰望,还有他们二人的孩子正在腹中孕育。

鸦齐那时候应该是高兴的。

所以她笑了。

那一刹那的容颜我形容不出,不过大体可以说成冰雪消融,柔情万千吧,所以先帝也是爱她的。

起码那一瞬间,他爱的是鸦齐,而不是他的阿瑜。

帝妃这一幕深深刻在我的眼中,或许到死都不会忘记。

瑞昌宫今天很是热闹,唱戏的角儿都到了,只是还未开始唱念做打,倒有些整顿气氛的肃穆——当然还有好戏开场前的滑稽。

瑞昌宫中有二人并肩,一人跪于地上。

傅容板着脸,皇后吊着脸,贵妃哭着脸。

三人三角,亲疏一目了然。

............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为了看戏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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