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很有些热烈地照耀着，暖烘烘地烘在郑卓与郑林二人那湿漉漉的衣服上。他们乘坐着小船顺流而下，晃晃荡荡地行了一路，方才把船用船篙别到岸边，踩着水踱上了岸。二人没有费劲把小船抬到岸上，而是任其漂流到下游去了。这段河道的水比较急，他们本就不可能乘坐着船返回上游，也自然没那个心思安顿这个累赘物了。

他们乘船来到下游，是为了避开孙长乐和王君山两部之间的大量宁硕游骑，但也因此，当然没有携带马匹，现在只好徒步而行。这儿的河边是密密麻麻的芦苇荡，底下积着浅浅的一层水，但也足以使行走变得困难。他们一步浅一步深地踏着水，一边还要用手拨弄面前的乱七八糟的芦苇杆。河北的夏天并不算炎热，但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是累得满头大汗。

好在王君山所部驻扎的大营离他们并不远。出了芦苇荡，遥遥就是一大片军营。军营的三面牢牢地钉住了几座高大的哨台，东边则依着水。

“他妈的，俺们都快和河北贼撞上了，这边的人连进都没进一步。”

郑卓按捺不住，嘟囔着骂了起来。

“阿兄，莫要多话。”郑林锤了他后背一拳，力道还不小，把郑卓弄了个踉跄。“俺心中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出来。”

“送封信，也有古怪？”郑卓啐了一口。“这边好肥的地！怎么也荒着？这些河北贼是有多少好地方？俺们家那边要是多这么多好地，又有谁还闹穷？朝廷怎么也不把这些地分给俺们河南人些？”

“人血喂出来的地，怎么不肥？”郑林冷笑了一声。“我常劝阿兄读书，好歹也要去了解下时事，总是有好处的。朝廷怎么没有把土地分给俺们河南人？只是更北些的河北贼骚扰得紧，朝廷也只好在几个堡垒围住的地方招人屯田。虽说如此，也好歹招揽了几十万人屯戍了过来。可去年河北贼一造反，这些人被杀了数万，剩下的扶老携幼逃过黄河来，好不凄惨！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就往河边一扔。开始几天，黄河还没封冻。再后来几天，那河水结的冰都是红的！”

郑卓闻言，唬得胡子都颤了三颤，道：“这些河北贼竟这般凶狠？是畜生一般啊！”他顿了顿，又问道：“你还不曾说，有什么古怪呢？”

郑林摇了摇头道：“哪里古怪我真说不出来。我们就先送信吧。你等会不要说话，遇事只管低头。”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行到军营口了。有数人早看见了他们，各执刀弩聚上来，道：“什么人，可有令牌么？”

郑卓郑林当然有令牌，都从怀里取了出来。郑林笑道：“几位小哥，烦请通报一声，我是奉了军令，送封与王使君。”

那人听了，骂道：“你也是个不识好歹的！你是个什么人，我是个什么人，就敢直接说给王使君送信！你且等着，把名字令牌与我，我去和长官禀报了，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