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六史躺平等飞升

《我在第六史躺平等飞升》

虹桥(十三) 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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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显然因错误而诞生之物仍在嗡鸣,我望着它不由得想起了渡鸦先生曾经讲过那些本不该开启的错误的门,当它们被迫敞开时,也同样会发出如此的响动,我猜那哭号或许正是错误的讯号,但我知道正是那错误的偏门才能使我们寻到一处勉强能挤过身子的裂隙,而那些所谓正确的大门却对我等凡人紧闭。我在想那被这位蜡烛先生丢弃的东西是否也同样有用。

那蜡烛先生的活计做的实在粗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敷衍,或许正是出于如此的性格才使他如同那些生性平庸的学徒一般做工如此蹩脚,可是我却看出来他想要埋葬这不应存在的作品,但心中约莫还有几分不舍,如果他的体内确实被打造了跳动的心脏而非摇曳的烛火的话,我一定会断言如此,但眼下的情况我只能猜想他胸中燃烧的火焰如同我们的血一样滚烫。

我看着他将那仍般矗立在外的部分缓缓扶正做成如同坟包的形状,再燃上了几簇火苗,那不知道是已然奄奄一息还是受到了自己母亲的安抚而感到安心从而安静下来的孩子再次哭闹起来,但很快便彻底没了生息。那蜡烛先生自然是没有看完这全部过程的,或许是出于不忍,或许是当真漠然,他在那火焰烧的最旺时便转身离去,与我擦肩时也无有任何理会。

“阁下?”我小心翼翼的呼唤道,他便转过身来看我,我庆幸他并没有打算强行转动自己的脖颈,毕竟它看上去可不算太结实,若不慎脱落下来,那场面可着实惊悚,虽然即便不曾如此,他的样貌近看也足够怪诞,他的双目乃是交相辉映的烛火,而其热力总使得其眼眶盈盈如有泪珠打转,方才转身的动作大了,竟然还满溢流淌下来,像是在为那逝者哀哭一般。

他没有问我何事,只是木楞楞的注视着我,我知道那便是问我要个解释了,毕竟对于一根自打出生来便有了固定寿数的蜡烛来说,每一次大动作以及每一句话都是在燃烧自己剩余的生命,而想到这一切的我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讪讪的说了句“无事。”便目送他再次转身离去,而自己则在这片近乎墓园之地漫游,而这里可以说的上是一切错误的最终归宿。

我本是想要来寻些堪做榫卯的材料的,毕竟我即将筑造的那座桥梁本质也算是一种错误,正如同那沙船上的教师们寻常嘲笑那些无知的人一样,我明白那漫宿并非真正立于云端之上,正如同我们向着地下挖掘也是不会闯入虚界的一般,因此想要测量我所站的土地与那漫宿的距离便如同测量醒时世界与梦境的距离一般只是一个引人发笑的悖论,又或者,它是个错误。

但少顷我便放弃了这个计划,原因则是无法忍受,我在第一次看到那扭曲之物时虽然觉得可怖但也深觉新奇,但到后来它们除了令我头晕目眩,还胃部泛起了阵阵酸涩外没有半点其他的用处。我想或许我还是回去找渡鸦先生比较实在,我凭借着写在我心口的那张设计图或许能够得到他的认可,使他将那残骸让与我用,而那其中的榫卯们显然做过特殊的处理的。

我不喜欢会令我感到头痛之物,而它们恰好并不令我感到头痛,那便不错,不过眼下更麻烦的是另一个问题,我发觉自己迷了路。在这沙漠之中,想要寻到那沙海中的灯塔是极为容易的,不仅仅是星辰引路的原因,而且它自己也巨大到如此显而易见,我仅踮起脚尖便能窥到其一角,不过它看上去倒是依旧灯火通明,很是辉煌的模样,可想那传言是未必可信的。

如此倒是恰好,我知道星辰神殿在被传言毁灭之前是常有人来往的,因为那些蜡烛们之所以被称为炼金术士,便是因为他们得了合金的绝活,而那也得益于他们与火焰与辉光的熟悉,许多学徒终生都难以企及他们生来的程度。如今既是误会,大概人流也不会因为那几句传言而止息,何况我今日才方见到的那根蜡烛,他的脸上我也不曾看出任何破灭带来的疮痍。

那些客人中自然会有些往来于墨萨拿的,虽然我估计不会太多,因为众所周知游鱼不喜欢干燥的氛围,哪怕是那些敢摆脱浪潮总是紧缚的怀抱跑上了岸的,也总是会于干燥的空气中窒息而死的,但只要能够回到我那被无辜摧毁的小屋,我便能跟随那星星指引的坐标找到谎言之墓的入口,但愿渡鸦先生仍居于此地,否则我恐怕就得去他埋藏失物之处自己挖掘了。

感谢我们的游鱼先生们那于四通八达的水系中漂流者的小舟,还有那些大概是我的先人们留下的港口,我只需寻到任何一个想要离开这沙漠的客人便都能够条条大路通罗马,而若是一时间没那个运气,多待几日倒也无妨,毕竟那我至今不知名号的男人向我指引的,漫宿与醒时世界最接近之地便是这星辰神殿,至于缘由,大概是因为燧石是常自此地降临人间的。

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定我还能遇上那不智凡人,他是燧石的弟子也是行走于世间的具名者中的一员,且他毕竟曾身为凡人,多少也能够对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们稍加友善些,唯一的危险或许正如那些沙船的教师们所说,他与辉光着实太过亲近以至于他所谓的友善或许并不那么容易令人接受,但他们又补充道,但你总能够相信他更多于那些自石头上诞生的诸司辰。

此话的前半段自然是十分可信的,而后半段可就值得商榷,而那皆是基于同一原因,那些沙船的孩子们均是称呼那不智凡人为父亲的,虽然他们对那个或许并不存在的母亲总是闭口不谈,但我们旁人大多猜想八成便是燧石,那位冶炼与结合的司辰,虽然这听着古怪且理论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毕竟哪怕是辉光也无法在火焰之中保持永恒不变,遑论烛火?

我此前觉得他们说的在理,但此刻我要嘲笑所有人全都忘记了悖论与错误的存在,而逆孵之卵不正是掌握这一切的司辰吗?虽然他自从结茧以来便早已从太阳的位置上逊位隐于海平面下与清晨的薄雾之中,但毕竟他还尚未堕入虚界或是归于辉光。至于错误最多产生的地方在哪里?在我刚刚目睹了估计寻常十世都难以得见的错误后,我几乎可以断言正是此处。

炼金术,或者说合金是极为实用的技艺,但或许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安全,正如同我曾经听一位非是蜡烛的存在却修习了炼金术到达炉火纯青地步的教师似乎意有所指道,“你知道的,哪怕是最优秀的炼金术士都偶有失手。”他说这话时摇晃着手中的提灯,眼睛却望向星空,当然或许他只是在谈论自身命运的预言,因为正是接下来的那次冶炼使他丧失了生命。

但我依旧想要假设他不曾说谎,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以诚实出名的人,只是说话太过玄奥,人们也很难听得出他是否有所隐瞒,那无论是不智凡人乃至燧石都在制造着错误,毕竟能够算作他们二人共同杰作的蜡烛们可是制造错误的个中翘楚,而那些教师们掩盖在长袍下的身躯也的确佝偻,或许便如同那些方才被溺毙于沙中的孩子们一样,扭曲且令人感到难以理喻。

如此想着,我已然走到了那巨大的提灯的底座处,还因为那附近以我见过的最厚的玻璃铺就的形似护城河的外缘装饰滑了一跤,从而仰面恰好见到了那灯塔的全貌,比起我想象中的,它没有那么璀璨却更炽热,而我来的不能算巧,又或者是因为那谣言的波及,今日竟然连一个外客都不曾见到,但那些蜡烛们却比往日更加忙碌,奔走着将自己固定在烛台之上。

我就那么静静的躺着看他们布置那烛台,我不用担心被插队,今日我总是第一个的,又或者今日他们本不接待客人,那我便更不用来去匆匆了。最终那烛台被搭建成了圈层了模样,我挠了挠头,心中琢磨着自己是否曾经从只言片语中听到过对此仪式的描述,但很遗憾的没有,而介于我的记忆力令我总能够记住我听到过的几乎所有事,我想那仪式想来极为隐秘。

那可就难怪今日没有客人了,但我也没有旁的地方可去,正犹豫间那些蜡烛们中的一根透过窗户与我对上了眼,随后我察觉到他的眼睛变得比往常更明亮了些,甚至还在闪烁如同星辰,那大约是在表达内心的振荡?是因为我注视的太久吓到了他还是我的窥探令他感到恼怒?无论如何,他走下了那烛台上属于自己的位置,我猜他大约是想要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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