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六史躺平等飞升

《我在第六史躺平等飞升》

虹桥(十六) 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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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已将它刻于永恒,如今你将高枕无忧。”确实如此,如今我只需闭上双眼,有时甚至无需如此,再顺着那盘根错节但已生长参天的巨木向上望去,那闪耀着星光的多汁果实便会落入我的手中了,只是我的手实在有限,不,甚至即使我如同那女祭司的雕像一般有着四条手臂也难有如此宽阔的臂弯,那些果子中的绝大多数都坠落到了地上且回到了根系。

我想要追回它们,但它们滚落的太快,又触地便化作了璀璨的水珠再寻不见,而我那太大的动作不仅使我拥在怀中的那些也丢失融化,还脚踩到了那枝杈中的一根而猛地扑倒,好在那不智凡人扶住了我,才使我险险的避开了失足落入那火焰之中化为灰烬的命运,“放心,它们逃不走的。”不智凡人没有指责我的贪婪,或许他觉得没有必要,或许他并不以此为罪。

“它们会流淌在根系中吗?”我问道,这便是我最担心的事,而不智凡人并未否定这一点,甚至还将另一则不得了的消息随意的说漏了嘴,只是我当时实在心焦,竟一听便忘了,“目前来说,是的,未来或许我会使它们与辉光相连,在辉光中流动,但不是现在,我会小心保守其中秘密,包括你的。”至少如果无人问起的话,知晓此人本性的我替他增加了一句。

“阁下,但您知道那些根系彼此相连,若是又旁人好奇此事,我知道那些果子也会落入他们的怀中。”虽然我并不介意自己的作品落入他人手中,甚至我还很期望有更多人愿意习得关乎桥梁的技艺,如此即便我出师未捷身先死,也总不会使得我的作品中道崩殂而只能覆盖着草木与风霜,在海浪中逐渐被吞噬殆尽了,但其中存在的其他隐患使我不得不瞻前顾后。

“你说得对,我本以为你不介意这个。”始终背对着我拨弄着提灯中的火焰的不智凡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开始重新审视我,“将难得的硕果抱在怀中等它同你一起腐烂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你应当知道将它播种下等待成熟会更明智。”但他没有转身,因此我仍被其投下的影子所荫蔽,我不知道那是否也会阻拦他自己的视线,但愿不会如此,否则我百口莫辩。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半晌,不智凡人才重新望向那火焰道,“不用担心,除非此人有着如你一般强烈的渴望,否则属于你的星光便不会随意回应他,而若是他有着同样的愿望,那便使他知晓又何妨?”我松了口气,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回答,也是因为他的态度,虽然不算很明显,但本就对他人的心绪极为敏锐的我能够读到他的心情不佳如同静燃的烛火。

我不能靠他太近,最好说完我的事情便走,那是我的本能告诉我的,那比我的理性来的更快如同在触及热力时疼痛总是如此姗姗来迟,而不智凡人也没有掩饰的散发着烦躁,无论是那些玻璃与镜子之中的裂隙及其中闪烁的刀光,明明无风却兀自摇动的灯火,还是不断拉长甚至开始扭曲破碎的影子也证明了我的猜想。我不想被灼伤,至于洞开或是破碎倒是好些。

好在他也没有客套的想要违心留下我,故而始终只望着那尚且还散发着星空味道的火焰,却将我留在了他那拉长如同帷幕的影中。我知道若是他正面望向我,我定然会因为他的光辉夺目而目不转睛,甚至瞠目结舌忘却自己本来的目的,更有甚者,若他愿意与我对上眼睛再停留久些,只怕我也会如同那些不知所踪的果子一般被那根最初的根系所吞噬,再不知归路。

“阁下可还喜欢我的设计?”我什么时候如此小心翼翼了呢?竟因为害怕唐突而开始转弯抹角,我发现自己大约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所顾忌,或许是对某些结局的期望使得我的胆子变得更小了,但很显然,我的谨小慎微并不怎么讨人欢喜,甚至听在不智凡人耳中还如同恼人的飞蛾发出的嗡鸣振响一般,“只说你心中的期望吧,你知道我无法在此停留太久。”

“我的设计中有一处致命的缺陷,但我想阁下或许有法子教我如何弥补,因为那并非我的技艺不精,而是需要其他并非我所精通之道的其他协助。”他无法在醒时世界停留太久,那违背规则,而他的耐心消耗尽的速度只会更快,我知晓不智凡人的言下之意,懊恼之余再不敢耽搁,忙将我的真正所需宣之于口,“我需要测量此岸与彼岸的距离,却不知如何是好。”

“我曾试过尺子与圆规,还有其他种种,但那些都无法穿透那层帷帐,我实在束手无策了。”我叹着气,一面示弱一面恭维,一面也带着些许激将法的意思,“在下只是区区凡人,想要看透那层帷幕都不算容易,何谈隔着它来测量其中的距离?今日来寻阁下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我知您是曾为凡人者中升的最高也最博学的,但我也知道燧石大人不会传授您这些。”

“一般来说,我会将你的话视为挑衅。”啊呀,我似乎又说错了话,但这次萦绕在不智凡人身侧的负面情绪拯救了我,“罢了,我今日没心情与你追究这些,往日若是你有幸能成为那得长生者中的一员,我再来同你计较。”说了那些话后,他便不再理会我,而他的身影在我的眼中也模糊虚幻起来,仿佛隔着水面或是玻璃,那影子倒凝实起来,仿佛触手可及。

那是一种灯影魔术,我明白的很,只是那实在投影的太过真实,甚至有棱有角恍若人身,若盯得久了当真令人毛骨悚然。我吞了吞口水,试探性的想要伸手,想着若是能够作证那只是幻象,大概便能安心的多,但不知为何我此刻被那影子盯着竟动弹不得,甚至想要闭眼或是转动眼球都做不到,反倒是我的影子随着我的心意抬起的手臂,而它自然是能够触及到的。

我的影子尖叫了起来,仿佛受惊似的摔倒在地上,而我本人原是不曾受力,却不受控制的做出了同样的姿态甚至连跌倒的方向都一致,而当我的影子被那更巨大的阴影拉住而喘着粗气停在半空时,我的身子也便停住,即使理论上来说我此刻的姿势是绝对无法在无外力的情况下维持平稳的,而当那静静燃烧的灯火真的晃动起来,我的身形便扭曲连同我的影子。

我总是被人称为爬虫,而我的兄弟姐妹以及父母祖先却自称是蛇的孩子,但我的身躯除了那些没什么用的鳞片可是既不像虫蚁也不类蛇,而这次,我看着我那旁生树突的,多余的臂膀,以及被拉扯到及细长的腰背与脖颈,苦笑的想,这回我当真能够被称作是蛇与爬虫啦!甚至更精确些,我从前是曾见过这类人的,大约是来自弥阿的客人,而她自称自己为蜈蚣。

那巨大的阴影以自己的手指牵引了我的影子的臂膀,我见它也并不拒绝甚至亲昵如同兄弟姐妹或是渴求父母的孩童,而我的手足自然也开始迈动,跟着它往一处隐秘的房间去了。我们一同打开了门投下的阴影,随后穿过了那扇门而无有阻拦,而我的身躯在那过程中曾被折叠且时而分割两半,但我并无半分不适甚至不觉得那有多么惊奇,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最终,我们到达了一处秘密的房间,我在哪儿看到了无数的镜子,一根蜡烛,一座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机器,因为它严格来说既存于也不存于我们的世界,他就像是一块拼图,一道剪影,一个胡乱摆放的魔方,而那蜡烛照亮了它,将它以无数的不同侧面投影到了镜子之中,而那些以或许有迹可循但只就我看来不规则摆放的镜子则将那些侧面组合的精妙至极。

那器械可不太好搬运,要模仿也同样不易,我在心中做出了判断,很显然那需要精确的角度,正确的摆放,以及那最核心的物件,还有那根蜡烛,哦,它大约是不需要的,待它烧的太短,那光源的位置变化,它大概就只能被丢弃到脑后。我在心中抱怨着不智凡人的不合时宜,至少他在设计此物时并未考虑过使用者若是凡人该当如何,或许那是他无声的拒绝。

但很快,当我的影子跑动起来,那巨大的影子将那些镜子转动了无数的角度,那蜡烛加速燃烧很快便几乎见底,而我则被牵引着同样上蹿下跳,我便见到那巨大的机械不断的变化的身姿,但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有片刻扭曲,严丝合缝的没有半点解体的迹象,我想那是不智凡人在炫耀自己的技艺,我的双目被镜片打开,烛光裹挟着此物的运作方法灌入了我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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