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第 56 章 南泗之境八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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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反而听不懂了。

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看向云念他们。

原因无外乎一个,他们穿的衣服与这些人的款式相差太大。

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这些人一直在这里未曾出去,无论是衣物款式还是发髻装扮都截然不同。

云念能看出来他们面上的戒备,那是掩饰不住的戒备。

身旁站着的人有些不耐,眉头微皱,身侧的长剑剑意微凛。

谢卿礼虽然长得柔和,但一双眼太过漆黑深邃,不笑的时候望着人像是在看一具尸体般毫无温度,来往的人连忙将头垂下去。

“跟我来吧,我们找个地方谈。”

雀翎知晓在这里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和柴行知挽着手示意几人跟上。

江昭和苏楹看过来,似乎是在征求云念和谢卿礼的意见。

云念道:“走吧,来都来了,总得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吧?”

她和谢卿礼并肩跟上雀翎和柴行知的步伐,江昭也只能牵着苏楹追上去。

这座城当真是繁华,云念越走便越是能理解为何南泗城可以与皇城并称,若非疫病严重,宗门和皇族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南泗城的。

经过这一路她也算看明白了,雀翎和柴行知在南泗城的地位颇高,百姓们对他们不是害怕,也不是一味的敬重,而是一种很真挚的感情,像是挚友一般可以相互聊闲话,可以互相问候彼此是否吃饭。

几乎所有人,上至年逾古稀的老者,下至刚回走路的孩童便没有不认识雀翎和柴行知的。

雀翎和柴行知也会笑着回复每一个人。

云念都不知晓他们是怎么记住这么多人的名字的,一路上起码遇上千人。

雀翎和柴行知左拐右拐,终于带着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处竹林,四周种着许多迎春花,风吹带来竹香和花香。

庄园安静坐落在竹林之中,几人刚靠近,门口的守卫便亲切冲雀翎打招呼。

“雀姑娘,柴公子回来了。”

系统:【……我感觉雀翎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坏妖,连手下的人都能相处成朋友。】

云念没应声。

是不是好妖需要进一步确定,就算她跟南泗城百姓的关系不错,也不能证明她没有杀越林县的百姓。

这两者并不冲突。

他们跟着雀翎穿过长廊,廊下便是潺潺流水,水中鲤鱼嬉闹游动,水面上不时浮出几株摇曳的红花,云念不知道这些花是什么品种,只觉得有些过分妖艳。

一股风自远处拂来,掀动水面波澜起伏,吹拂来浓郁的花香,云念没忍住皱了眉。

苏楹和江昭也是同样的反应。

雀翎头也不回解释:“这花叫今芒,一年可常开,是只有南泗城才有的花,当地人信奉它,几乎家家户户种的都有,如今正是今芒花正盛的季节,花香确实会有些浓郁,再过一

月便会淡去。”

她解释的这般仔细,几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跟着她走。

直到来到一处竹楼,雀翎忽然顿住脚步。

她看向一旁的柴行知:行知,南街那边有人要看病,你先去吧,我晚会儿过去。▏▏[”

她要支走柴行知的意思太过明显,可柴行知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应下:“也好。”

一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在视野之中,雀翎推开房门。

“请跟我进来吧。”

这栋竹楼只有上下两层,面积并不大,一眼便可将屋内的拜访尽收眼底,一层应当是雀翎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除了个桌案和煮茶的地方外只有个屏风。

“几位请坐。”

雀翎脸色有些苍白,褪去了方才强行伪装出的镇定,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无力,肩上的伤口中涌出的血混着她身上的花香存在感实在过强。

江昭和谢卿礼毫无反应,但云念和苏楹却是忍不住心软了分。

美人重伤着实有些可怜。

苏楹看了眼云念,云念便了然了,将扶潭真人给的灵丹拿出来递过去。

“无毒的,我师父给的。”

“多谢姑娘。”

雀翎红唇微弯无声笑了下,在云念别别扭扭的目光中取出灵丹吞下,似乎对他们毫无防备格外信任的模样。

她的血止住后,面上也多了些血色。

美人抬起眼看来,“我和行知不是故意要伤你们,只是你们闯入了南泗城,而我的使命便是守护好这座城,驱逐所有外来人。”

云念问:“能告知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谢卿礼靠在椅背中,一双眼漠然落在雀翎身上,周身的敌意与戒备依旧没有收起。

雀翎在几人的目光下垂了垂头,视线无意识落在桌面上。

“我知晓你们现在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何南泗城明明灭城了千年,可却在这里重新出现?”

她直视几人,道:“外人眼中南泗城爆发疫病,那场疫病也确实很严重,五天内扩散全城,得了的人三天内就得死。”

看来那小二说的是对的。

云念:“那为何他们没有死?”

雀翎道:“当年宗门派人来封城,让百姓们在城中等待死亡,死伤将近一半,后来他来了。”

“……谁?”

“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穿着兜帽戴着面具,修为很高乃是渡劫,彼时我和行知在城中救治百姓,他和我做了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将生死境的地方告诉他,他帮我救下这些百姓。”

生死境。

果然是生死境。

“为何要与你交易?生死境与你有何关系?”

雀翎道:“生死境是我在守护,我们玄龟一族生来便要守护生死境。”

她站起身拂袖,摆放在屋中的屏风迸发出耀眼的光亮,随后

屏风上的水墨画逐渐扭曲,墨色退散变为一片茫然的黑。

那扇屏风俨然成了个通道。

通往另一个空间。

雀翎道:“生死境就在南泗城,只有我能开启,自修真界诞生之时玄龟一族便承担着守护生死境的职责,南泗城在万年前只是一座山,周围是海域,便是我们玄龟族栖息的地方,但八千年前生死境动荡,海水倒灌淹没了数十座城池,崩塌出深渊,将这座山沉了下去。”

她叹息:“玄龟一族为了阻止海水继续倒灌淹没城池死伤无数,最终只剩下不到十只,这座山沉了下去后,这里便成了空地,流离失所的百姓定居于此,我祖上也便收留了他们,南泗城便是这般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看向几人的眼神平淡安宁:“我知晓世人厌恶妖邪,觉得妖族与魔族一样是嗜血的怪物,可我族存在万年,从未杀害过无辜之人,爹娘都为了守护生死境而死,如今只剩下我一只玄龟。”

屋内没有人说话,只有雀翎自己的声音。

她很漂亮,是夺目的漂亮,周身的气质明明强势逼人,可在此刻却软了姿态。

苏楹江昭和谢卿礼三人沉默不语,于是话只能云念来问。

“那你可知南泗城的疫病是为何?”云念话锋一转,尾音凛冽:“南泗城的疫病八成是那人所为,他的身份很复杂神秘,会的邪术有许多,也远比你以为的心狠手辣,你可知如今修真界灭门的门派有多少?失踪的散修又有多少?这些都是他和他那叫浮煞门的门派所为。”

雀翎的神态中有伤感,有惋惜,唯独没有惊讶。

云念便知晓了她知道这件事。

云念拧眉:“所以他算计南泗城爆发疫病,又以此要挟你为他打开生死境?雀翎,你便任由他拿捏?”

“可是姑娘,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雀翎轻飘飘反问:“我自幼在南泗城长大,我怎么可能见他们去死呢?我知道疫病是他所为,也知道他要用此拿捏我进入生死境,可我没有办法,我打不过他,也治不了那场疫病。”

“姑娘。”雀翎与她对视,“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云念也沉默了。

是了,即使知道要与她合作的是幕后真凶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她恐怕会做出与雀翎一样的决定。

这不能怨雀翎。

雀翎回身坐下,无视肩上的伤为几人添茶。

“南泗城在外人眼中已经灭城,那场疫病很严重,当时的皇族一心要灭城,仙门掌权人又是个软耳朵,南泗城的百姓突然痊愈,这件事传出去他们也不会心安,我和那人的交易或许泄露,生死境在南泗城这件事便瞒不住了。”

她将第一杯茶递给左手边的苏楹,苏楹接过后小声道谢。

江昭接过她的茶却并未喝,谢卿礼根本没动手接,云念连忙笑呵呵接过担心雀翎尴尬。

可她并没有别的情绪,依旧是那副宁静的模样。

雀翎道:“所以他打造了幻境,你们方才进入的死城是幻境,从你们进入这附近之时便进入了幻境,在世人眼中南泗城灭城了,实际上当年烧的是幻境中的假城,真正的南泗城一直安稳存在,百姓们生活的都很好。”

“南泗城灭城五年后,事情逐渐被淡忘,他劈开地面,将那座山托了上来,让南泗城就此消失在世人眼中,这里彻底成为禁地,千年来没人来过。当然,南泗城的百姓也出不去,我们便守着这座城过日子。”

所以这便解释了那些百姓为何会这般戒备他们。

因为他们都知晓这座城在外界已经成了座死城,而他们这些活人自是不可能出现,世世代代的南泗城人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多年,对外界没有一点向往,只想安稳守在这里过自己的生活。

因此他们对保护他们的雀翎和柴行知格外感激,因此他们对云念这些外来人格外提防。

他们害怕自己的安宁生活会被打碎。

“那人进生死境是为何?”

开口的是少年音。

云念不自觉被吸引过去,自进来之时便一直沉默的少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

他又问了一遍:“那人为何要进生死境,里面究竟有什么?十八年前是否有两人也进了生死境,一人是大乘后期,一人怀着孕是化神期。”

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雀翎毫不避讳与他对视,少年漆黑的眼底像是在酝酿什么恐怖的东西,稍有不甚便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雀翎摇头:“我并未进去过生死境,里面可窥天命,但凶险万分,我族诞生之初便听从天命守护生死境,只知道里面有可以决定修真界存亡的东西。”

“那人进入生死境究竟干了什么我不知,他待了一千年,在五百年前才出来的,十八年前他又来过一次,还抓了个女修,他让我打开生死境,随后他带着那女修进去,然后一男修追了过来。”

雀翎顿了顿,放缓声音沉声道:“那两个修士一个是大乘,一个是化神,彼时那女修怀孕已有五月,他们应当是夫妻,那男修应是来救自己的夫人。”

谢卿礼神色未变,可他们却都听到了碎荆的震动嗡鸣声。

他就坐在云念身边,云念垂首去看,少年握着剑柄的手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毕露,因为太过用力带动身上的伤痕崩裂流血。

云念急忙握住他的手,硬生生掰开了他紧握的掌心。

她小声唤他:“冷静点。”

碎荆嗡鸣的声音逐渐减小。

云念怕他再失控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手。

少年问:“然后呢?”

雀翎道:“男修没出来,只有那女修出来了,彼时的她浑身是血,我知晓应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心软了,便在生死境的出口做了些手脚,掩护她离开后才重新打开生死境,然后那人便出来去追,再后来我便不知晓了。”

瞧见谢卿礼这副模样后她也反应过来:“那对夫妻……是你的

爹娘吗?”

按照时间来算,年纪确实对的上。

谢卿礼没回答,而是看着她问:“生死境是不是只有你能打开,当年是你打开生死境才让那人带着那女修进去?”

雀翎下意识回应:“是。”

话音刚落,少年的剑劈斩过去。

这情况发生太快,便是离他最近甚至还与他牵着手的云念都没反应过来。

雀翎修为毕竟高,也活了上千年,在他的杀招逼近时便撑起灵力护体。

她用十分力布下的防护罩在与剑光相碰的一刹那破碎,眨眼间便化为澧粉。

雀翎被骇人的威压狠狠击出去,身躯撞到墙面后又无力下滑,鲜血自唇瓣大口溢出。

谢卿礼挥剑上前便要斩杀她。

三柄长剑在同一时刻出鞘拦下古朴肃杀的剑身。

云念挡在雀翎身前:“师弟!”

苏楹和江昭一左一右控制着谢卿礼的胳膊。

少年俨然杀红了眼的模样,周身的杀意不加掩饰,渡劫的威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云念承受不住捂嘴吐出大口血。

她的咳嗽唤回了濒临崩溃的人。

谢卿礼眼底的血红在一瞬间消散,面色煞白如纸,扔掉手中的剑便扑向前去抱她。

“师姐,师姐对不起,你伤到了吗?我帮你疗伤——”

“谢卿礼。”她推开了紧紧拥着她的少年,在他惊慌无措的目光中擦去唇角的血,“冷静点。”

她跪坐在雀翎面前,身后的雀翎还在吐血,重伤到连坐都坐不起来。

江昭和苏楹也好不到哪里去,唇角和衣领上都挂着血。

云念捧住他的脸,小声哄着他:“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恨雀翎帮那人打开了生死境,间接害你爹死在里面,你爹在里面得到的东西又导致了裴家、谢家和柴家三家的灭门,但我们现在不能杀她,雀翎是唯一可以打开生死境的人,她也是如今唯一能守护生死境的人,师弟,她不能死。”

“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去查清真相吗,去生死境救裴凌前辈出来,去查清楚这天命是什么,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与浮煞门对抗的筹码,他们太强了,也太神秘了。”

“那人所做的这一切应当都是为了你脊骨中的那个东西,我们总得去生死境查清楚,那东西到底为何能成为天命,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啊,不能杀雀翎,不能杀她。”

她一声声柔着声音哄他劝他,眉眼间的怜惜与心疼呼之欲出。

肩上按上两只手。

“谢师弟,云师妹说的对,不能杀雀翎,她也是被利用的,归根到底我们真正的仇人只有浮煞门和那兜帽人。”

“谢卿礼,听师妹的话,你冷静些,莫要再在此事上冲动。”

只要沾上这方面的事情谢卿礼便很容易失控,那三年的囚禁将他的恨意愈挫愈重,他恨所有推动那场惨剧的人。

雀翎艰难撑起身体,粘稠的血丝自莹白的下颌滴落:“你恨我,我理

解,但我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当年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们想进生死境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我有两个条件。”

谢卿礼冷眼瞥去,眼底的森寒冻得雀翎遍体生寒: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知道那人在生死境活了这么久,出来灭了多少门派吗?那些人的死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若是不帮他打开生死境,他早就天人五衰死了,哪还有那么多门派灭门?ㄨ_[(”

雀翎只抿着唇,固执道:“我罪孽深重我知晓,我可以赎罪,但我必须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否则生死境我不会为你们打开。”

谢卿礼嗤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我就先杀了柴行知如何?”

雀翎依旧死死咬着牙,俨然一副威胁的模样。

谢卿礼的笑意散去,只剩下杀意。

“你说你的条件,我们需要考虑。”

少女突然开口打碎了紧张的对峙。

雀翎撑着墙坐起身,靠坐在墙边无力喘着气,发髻上精心装饰的发饰歪七扭八。

她仰头看着云念,道:“第一件事,我帮你们打开生死境后,若那人知晓的话会撤去南泗城的幻境,也可能会派人来报复,我需要你们保护好这些百姓。”

这本来就是修士应该做的事情,云念毫不犹豫应下:“我们会传信回玄渺剑宗,让他们派人留意,一旦有动静立马布防。”

“第二件事。”雀翎的眼中带了祈求:“不要告诉行知他的身份。”

这也是云念想到的,倒也不算惊讶。

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了雀翎在瞒着柴行知他的身份。

可云念不理解是为何,要说雀翎是怕柴行知离开她,可柴家都灭门了,柴行知又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怎么可能会离开她呢?

云念:“为何?”

雀翎惨笑一声,眸中落下两滴泪:“行知会疯的。”

她喃喃道:“行知的父亲死在他的手上,他意外杀了自己的父亲,当时他疯了,记忆混乱有损,是我想办法帮他消除了那些记忆,让他以一个新的身份活在世上,他以为自己是在南泗城长大的,以为自己只有几百岁,他不能想起来这些。”

几人沉默不语。

她又道:“行知只是大乘,本该天人五衰死去,但我不舍得,我用邪术将自己的命格与他共享了,我们玄龟长寿,我便是不飞升也能活上万年,因此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燃烧我的寿命。”

云念终于明白了。

所以柴行知以为自己只有几百岁,是个散修,所有的记忆都是雀翎打造出假的塞给他的。

雀翎害怕他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他意外杀了自己的父亲,他会再一次疯掉;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燃烧爱人的寿命,他会自裁。

所以她那么害怕他们将柴行知的身份告知给他。

但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云念的猜测,徐从霄明明就在说柴行知和雀翎,可眼下看来徐从霄根本没有见过雀翎。

他只来了一天,甚至没有进南泗城

云念问:“十五年前那个化神剑修,你没有见过他吗?”

雀翎摇头:“我见过,但他确实没有进南泗城。”

看出来云念不信,她无力轻笑:“到这种时候了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他没有进南泗城。”

“那浮煞门呢?我师弟说他们的据点就在这南泗城。”

雀翎目光一转望向谢卿礼。

她看了许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浮煞门,他们的据点不在这里,你怎知不是你这师弟记忆错乱了?”

谢卿礼脸色冷下。

这时的江昭开了口:“越林县是被谁灭的?”

雀翎沉默了。

江昭又道:“不是你杀的吗,我大师兄便是追着你来的。”

雀翎回答:“那人传我去越林县,我不知是为何,赶去之时那里已经遍地尸骸,所有人都说是我杀的,你大师兄话都不问便来追我,我不欲与他打斗便跑了回来,可他也是有毅力,能爬了三月的山来找我。”

云念:“柴行知不是说这有禁制,你们出不去吗?”

雀翎:“那是骗他的,我怕他离开,那禁制是我布下的,我可以随时解开,回来后再重新布下。”

几人神色各异看着雀翎。

雀翎有些无奈:“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大师兄没有进过南泗城,你师弟也不是被囚禁在这里,那浮煞门的据点也不在这里。”

云念忽然笑了,眉眼弯弯道:“行,我们信你,那何时可以打开生死境让我们进去?”

雀翎摇了摇头,虚弱无力道:“生死境不是随便打开的,需要适合的天象,只有月全食之时才能打开。”

她指了指那屏风,整个屏风是一团黑。

“如今那里是一团黑,证明去往生死境的路还没出现,等到月全食那天便会出现条光路,你们就可以进去。”

四人一起看向她,雀翎坚定道:“我并没有骗你们,如今我真的没有能力能做到这点。”

她开始咳嗽起来,大片大片的血溅开落在地面:“你们只能先在这里待几天,月全食在下月十七,那时我才能打开生死境……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的话就是这样。”

一直到几人从雀翎那里出来。

雀翎为他们安排了住处,就在宅院靠近东南角一侧,这里僻静也没什么人,处于宅院的最深处。

刚进入院中,江昭布下隔音阵法后当即开口:“她在骗我们。”

三人早已听了出来,云念擦干净院中的石凳一屁股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谢卿礼也跟着休息。

少年的脸上很冷,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江昭:“她说不认识大师兄,可大师兄不可能莫名其妙喊她和柴行知的名字,而且照大师兄的性子,既是来除妖的,怎么可能因为进不去南泗城就转身走了?他肯定会想办法解除禁制,所以大师兄一定是发生过什么,很大可能来过这南泗城,只不过他们在骗我们。

云念点头:“而且,你还记得她刚刚还说了什么吗?”

——“你师弟也不是被囚禁在这里。”

云念补充道:“我并未说师弟被囚禁在这里,我只是说南泗城的据点在这里,为何她会知道师弟被囚禁在南泗城?”

苏楹:“所以师弟并不是记忆错乱,他是真的被囚在南泗城,而这里……有浮煞门的据点。”

“对。”

云念回。

苏楹又问:“那其他的话会不会也是骗我们的?玄龟一族守护生死境,她为了救南泗城的百姓与那人做了交易,放他进了生死境,柴行知杀了他的父亲后疯了,雀翎将自己的命格跟他捆绑,这些是真的吗?”

这时沉默许久的少年开口了:“是真的。我外祖父的父亲曾与雀翎的父亲打过交道,彼时雀翎还只是个幼龟,她的父亲说玄龟一族自诞生便在南泗城,要用性命守护这座城,不能离开这里,应当是为了看守生死境。”

“至于那交易,外头那个死城确实是幻境,并且不是一般人能布下的,若是那人,他有能力做到这点,雀翎也不是心狠的人,不可能丢下南泗城,交易应当是真的。”

“而柴行知杀了他的父亲……其实不是秘密,各大宗门的当家都知晓,我外祖父也知晓,这件事传了许多年,柴行知意外杀了他父亲后便失踪了,他不过是个大乘,现在还没死的话应当是有人为他续了命,这世上也不是没有邪术可以捆绑命格,雀翎的寿命足以支撑他们两人活下去。”

云念悟了:“所以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她认识大师兄,或者大师兄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同样,她也知道你被囚禁在南泗城,浮煞门在这里有驻扎的据点,只是她在隐瞒我们。”

假话说多了会越来越假,所以她只隐瞒了重要的事情,也说了些真话,半真半假以为他们几个少年郎分不出来。

云念想到了什么:“她不告诉我们大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隐瞒浮煞门在南泗城有据点这件事,之前席玉与我说,大师兄闯进了浮煞门去救人……大师兄当年闯的不会就是南泗城这里的据点吧!”

她突然激动,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她不想让我们找到浮煞门的据点,想让我们安静待在这里,因此她隐瞒大师兄来过这里的事实,不想让我们去找浮煞门。”

“至于那生死境,她说要看天象,会不会因为……她现在不能开,她不能让我们进去,要让我们待在这里?她有自己的计划,所以现在要连蒙带骗稳住我们?”

苏楹:“念念说得对。”

江昭:“你有时候还是有脑子的。”

云念扬起下颌看谢卿礼,脸上情绪分明,就差写上“快夸我”三个大字。

谢卿礼那点戾气渐渐散去,颇为给面子:“师姐很聪明。”

云念弯了弯眼,笑嘻嘻道:“总之我们再逼问她也不会说,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就与在琴溪山庄那次一样,顺着她的计划走,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好。”

***

月色如水,云念打开了半扇窗。

屋内太过闷躁,这间屋子像是许久都没人住过一般,纵使打扫过也有些陈年的潮湿气息。

江昭和苏楹住在对面两间屋子,瞧着灯已经熄灭,想必是睡下了。

这几日赶路他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云念仰头望天,南泗城附近千里都没有人烟,这里实在是安静,夜幕漆黑,弯月周围零星散着几颗星星。

系统开口:【很累吗?辛苦了宿主。】

云念趴在窗台上,下颌抵在手臂上,闻声懒散应了声:不辛苦,命苦。”

系统:【……我也觉得这个世界任务有些难了,回去你可以要求加薪,顺带帮我提一嘴,给我也加点积分,阿门。】

云念问:“系统,你说那兜帽人死了吗?”

【你小师叔和你师父都觉得是死了,但我觉得没死,他这人很谨慎,又是天罡万古阵又是万州过的,能以一己之力算计了整个修真界,怎么可能死的这般轻松。】

云念也觉得是:“雀翎兴许是听命浮煞门,她太多软肋,又是南泗城又是柴行知的,任何一个便可以拿捏她,她既然说谎要留住我们,说明幕后操控的人知道我们已经来了南泗城。”

云念揉了揉眼角,颇为头大道:“工作好难啊,为什么当时进入这个世界不给我找一个牛逼哄哄的身体,起码给我加满攻击啊,这样我早干爆那个戴兜帽的了,哪轮得到他在这跟我分不清大小王。”

系统:【……你闭麦吧。】

云念又趴在窗台上,有些想念现代生活,她想吃好吃的。

隔壁很久都没动静,谢卿礼或许睡了。

已经很久没过过夜生活了,这些古人睡得实在太早,她连个一起吃夜宵的搭档都没。

云念闭上眼,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你等等,你先别睡,你看那是不是谢卿礼?】

云念一个惊醒。

【屋顶上呢,就最高的那里。】

“哪儿呢哪儿呢?”

【不是你脸上那俩洞是摆设吗?最高的那栋楼!】

云念循着系统的指引望去。

距离太远她有些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瞧出是个人影。

白衣在夜风中飘动,马尾随风微扬,懒散靠着身后的屋顶,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云念来劲了,推开门就急匆匆跑出去。

系统:【你去干啥!】

云念:“拉他吃夜宵!”

【……】

她翻上屋顶之时才瞧清楚少年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这一看倒是惊住了,少年席地坐在屋顶,一腿曲起一腿随意垂着,慵懒靠在屋顶的梁柱上,单手拿着壶酒仰头灌着。

她来之时他刚好喝完一口酒,酒水顺着下颌滚落,淌过分明突起的喉结后没入衣领

一向洁癖的人竟然就这么坐在屋顶,肆意不羁地灌着酒。

月光照在他身上,少年周身的孤寂掩盖不住,茫然望着夜空中的弯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太过专神,连身后靠近的云念都没发现。

若这时有人要杀他几乎是易如反掌。

云念来到他身边,取出两个垫子递给他一个:“垫着,屋顶脏。”

少年雾蒙蒙的眼看过来,并没有身后接她的垫子。

他笑着问:“师姐怎么不睡觉?”

云念挑眉颇为骄傲:“因为本小姐饿了,要找人吃夜宵,刚好抓到了一个没睡觉的幸运鬼,那就给你这个荣幸陪云小姐吃顿夜宵吧。”

她抬了抬手,示意他接过垫子:“快点垫着啊,很冰屁股的。”

“多谢师姐。”

少年拉过她的垫子垫在身下,又是随便往后一靠。

云念则喜滋滋坐在他身边,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来之前买的吃食。

她边取边说:“我买了好多肉呢,有板鸭,有酥肉丸,有卤鸡腿,你看你瘦的,还不吃点补补。”

她递过去一个鸡腿,乾坤袋中时间静止,拿出来之时甚至还冒着热气。

谢卿礼看了眼她手中的鸡腿。

云念催他:“吃啊!”

少年却有些茫然,抬眼看她。

“师姐,我不喜欢吃肉的。”

云念愣了:“……什么?”

他又说了句:“我很讨厌吃肉的,我不喜欢吃肉的,那三年他们会强行喂我吃生肉,让我活成个畜生模样,可我是个人啊。”

是云念完全没想过的回答。

在踏雪峰,甚至是琴溪山庄之时她总是买许多吃食给他,大部分都是肉类,她想让他长长身体。

她递过去的东西他都接了。

可现在他说:“师姐,我不喜欢吃肉。”

手上的吃食好像成了把刀子,翻转过来扎进她的心口。

鸡腿滚落在屋顶染上灰尘。

少年似乎也酒醒了,哑着嗓子道:“我说胡话了,师姐给的我都喜欢。”

他说着便要去捡掉落的鸡腿,手指还未触碰到,云念忽然便将摆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收了进去。

谢卿礼愣了愣,无措抬眼看她。

她笑得眉眼弯弯:“嘻嘻,吃素好啊,吃素长寿!我也喜欢吃素,我还买了好多水果和蔬菜饼呢!”

她一股脑翻出些果子递过去,又塞给他块薄饼。

“蔬菜饼,这家的饼子可好吃了,我还买了果子很甜的!”

她学着他的模样靠着身后的房梁,小口咬着手中的薄饼,从谢卿礼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微鼓的侧脸,肌肤冷白。

少年的唇角弯起弧度,轻咬了口她递来的饼子。

软软的,后味带了股青涩,也不知是什么菜做的。

他们坐在最高处,云念与他一起望着底下的万家灯火。

直到身边的少年打破了沉默,他听见她问:“师弟,你还不喜欢什么啊?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们之间可以说任何话。”

“我不喜欢什么?”

“对,你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修炼,不喜欢冬天,不喜欢血,不喜欢别人用淫邪的眼光看我。”

他喝的太多了,靠在云念的肩头处。

云念没有动,仔细回着他的话:“不喜欢修炼我们就摆烂,你都是渡劫中期了,不喜欢冬天的话,那冬天我们去南方,不喜欢血的话以后杀人我蒙住你的眼,不喜欢别人看你,以后谁要用那种目光看你我第一个剜了他的眼睛。”

她又问他:“那你喜欢什么呀?”

谢卿礼喃喃回:“喜欢晴天,喜欢睡觉,喜欢果子,喜欢踏雪峰,喜欢师姐送的灵丝绳。”

“还有呢?”

“还有……”

他皱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云念安静等他回答。

肩上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少年仰头看过来。

云念垂首与他对视。

漆黑的眼眸里是浓郁的柔意。

“最喜欢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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