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第 67 章 南泗之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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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卿礼,你舍得不管她吗,让我猜猜他们有几个人,啊,四个是吗?”

柴厌追问着,一剑捅穿谢卿礼的左腰。

身旁的妖修和魔修蜂拥而上,少年的身影瞬间被淹没。

柴厌还在说:“两个化神前期,一个元婴中期,还有一个叫什么顾凛的……嗯,我倒是看不出来他的修为,不过再厉害又能怎样,敌得过九阶的杀阵吗?”

“你看我多了解你,你即使不来这里找我也会去城东找三家的尸身,我便在这里埋伏你,在那里布下杀阵,唔,可是没想到你和云念分头行动了呢。”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有动静了,连谢卿礼的剑意都察觉不到。

柴厌弯眼越发愉悦,心底因为接连被毁两个据点和白日被徐从霄暗算的怒意也消减些许。

“谢卿礼,你马上就要冲破渡劫后期了吧,届时你脊骨中的那个东西要怎么办呢?”柴厌慢慢逼近,“我来帮你好吗,跟我离开这里?”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静了,远处柴行知那里也逐渐安静下来,似乎一切都渐渐平息。

似乎是他赢了。

柴厌等了许久,直到周围安静沉寂再也没有丝毫声响,只剩下他们交织的呼吸声。

“散开吧。”

他淡淡道,可平稳的声线下却能让人听出来强行压抑的疯狂。

是这么多年的计划终于要得偿所愿的激动,心底的狂喜足以冲刷掉这些年的挫败。

布了这么久的局。

拥挤着谢卿礼的魔修和妖修们散去,柴厌走上前,兜帽拖曳在地染上污垢,高挑的身影被月光拉的狭长,步调缓慢又悠扬。

地上躺着的人毫无反应,马尾凌乱不堪,束发的镂空银冠歪歪扭扭,白衣上是自己的鲜血和魔修妖修们的污血。

他闭着眼,面色因为失血过多煞白,若不是身上还有灵印波动,看起来与死了也无甚区别。

这副弱小无助不能反抗的模样,好似穿过了十几年的时光,让他看到了之前那个只能被他踩在脚下抽出脊骨的孩童,没有力量只能任由他拿捏折磨。

有那东西又如何,他不如他柴厌,谢卿礼有了那东西依旧是个废物。

他蹲下身,地面上的人没有反应,以往那个瞧见他就满身杀意的少年郎终究成了卑微匍匐的废物。

“谢卿礼,你是不是很生气?十年前你打不过我,如今你依旧打不过我,三家为了护你和你脊骨中的那个东西落得个满门尽灭的下场,你连他们的尸骨都护不住。”

少年无知无觉。

柴厌轻笑了声。

苍白的手朝谢卿礼的脖颈探去,在即将触碰他的命脉之时。

乌黑的发中一双眼睁开,冰冷的视线与面具下的双眼对视。

柴厌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银光一闪而过,右手腕处一痛,血光崩溅,整个手掌自手腕处被齐齐断掉。

少年的

动作很快,在他发出痛呼前翻身而起,掐着他的脖颈将他贯在地面。

“柴行知。”

他只是轻飘飘喊了句。

远处被压制毫无声息的地方迸发出骇人的威压,拥挤的魔修和妖修来不及逃窜,血肉与碎屑混着血雾飘向漫天,林间像是下了场血雨般。

黑影闪到身前,一人执刀替他拦下蜂拥而上的魔修和妖修。

“我来对付他们,你杀了柴厌!”

柴行知一刀斜插在地,地面寸寸崩塌,黄土和碎石扬了漫天,原先平整的地面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起身横刀相向,眉眼间尽是肃杀之意。

“今日过此线者,诛。”

柴厌被贯在地上,前来救援的魔修和妖修被柴行知一人拦下。

他终于明白了:“柴行知自燃金丹了?”

大乘后期的修士,只差一步便能迈入渡劫的人,调动浑身的灵力涌向丹田,致使丹田翻涌澎湃,可在瞬间跨境,大乘也可以发挥出渡劫的威力。

但坚持不了多久,一旦金丹枯竭,天谴会立刻降下将他劈成碎屑。

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谢卿礼也看了出来。

他并未回答柴厌的话,而是举剑便要劈下,俨然一副要将他断头的架势。

一句废话也不多说,今晚的目的只有一个。

杀了柴厌。

柴厌慌忙躲开,左手捂着自己的断掉的右手,调动灵力催动脊骨中的东西,希冀着右手可以快速长出来。

可少年并未给他机会,而是一股脑冲过来压着他打。

少年道:“你也有那东西是吗,你脊骨中的东西主杀,因此它是来助你的。”

柴厌只有一只手能动,一手执剑躲避着谢卿礼的杀招,垂下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谢卿礼,你觉得自己能打得过我吗,我脊骨中的东西来助我,可你脊骨中的东西主生,偏生你修了杀戮道,它可是来杀你的呢。”

少年的脸上隐约可见寒霜,很快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但即使只是转瞬间也被柴厌瞧了清楚。

他一连退后数十丈远,笑着道:“看来你也不是毫无反应啊,杀戮道还在蚕食你的人性,你比以前强了许多,还能在它的影响下坚持这么久,是因为云念。”

“闭嘴!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柴厌挑眉:“你急着去救她?恐怕她现在已经进了杀阵吧。”

谢卿礼的手在颤抖。

柴厌瞧见后心下暗喜,这小子还是这般不经激。

“你想去救她,你怎么救得了她,你就是个灾星,你只会给她——呃!”

他根本没看见谢卿礼是怎么动作的,他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碎荆寒凉的剑身捅穿了他的后心。

谢卿礼拧动着剑身将他的心窝搅得稀巴烂。

柴厌跪倒在地咳着血,少年才此刻劈开了他的后背,抓住他脊骨中的

东西便要往外抽。

那东西通体银白,像是一根长骨,被他抓住后竟有灵性地疯狂扭动要逃窜。

柴厌痛到没有还击之力,谢卿礼单脚将他踩在泥土中,冷着脸拽着那东西往外拔。

“我知道你的命门不在心口,我便是将你斩首你也能活,若是我抽了你脊骨中的东西后再杀了你呢,你还能活吗?”

迎着柴厌赤红的眼,少年勾唇轻笑:“据我所知,你脊骨中的东西和我脊骨中的东西还不一样呢,我脊骨中的可以再生,你呢?”

“冒牌货,劣品,残次不缺的东西,是吗?”

他每说一句柴厌的眼便涨红一分。

“柴厌,我等今天已经很久了。”

谢卿礼双手染血,那东西深深扎入柴厌体内,滑腻又疯狂的很,他死死拽着它要将它一鼓作气拔出,掰断了最上的一截,还要再往下掰。

柴厌在此时怒吼:“谢卿礼!你爹没死!他与裴凌在一起!”

少年的动作一顿。

被斩断的右手在此刻长出,柴厌飞快劈剑过去,调动浑身的灵力殊死一搏,渡劫中期的威压不加一丝收敛,少年生生受了这一击,白影如断翅的蝶般撞出狠狠砸在地面,一连滑行数十丈。

被少年拽住一半的东西飞快潜入柴厌体内,他撑着被劈开的脊背祭出法器结阵,在少年再次提剑要朝他斩来之时催动阵法,身影眨眼间遁走。

只剩下谢卿礼一人。

他茫然望着地面的血和残留的阵法碎片。

“万州过。”

又是万州过。

满脑子都是他刚刚留下的话。

“你爹没死。”

“谢卿礼,快离开这里!”

沙哑的嘶吼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循声看去,柴行知浑身浴血,撑刀单膝跪地,身前的妖修和魔修好似被什么东西定住难以动弹。

而柴行知的上空,厚重的云层正在迅速蔓延,隐约的雷声震耳欲聋。

“我的天谴要来了,你快走,去救云念他们!”

柴行知说话间涌出大股的血。

谢卿礼看得出来这是强行跨境调动灵力的结果。

他冷眼看着柴行知。

柴行知说:“即使今晚没杀了柴厌,我也没什么遗憾的,这里困了起码一半的浮煞门人,今日我带着他们死在这里,剩下的人便靠你们解决,我信任你们。”

上方的天谴雷阵死死压制着柴行知和他身旁的那些浮煞门人,他们挣扎想要逃蹿,却被这场要毁灭一切的雷阵束缚。

“谢卿礼,快走,雷阵要蔓延到你那里了……”

雷层在扩大,只要在雷阵范围内的都会被毫不留情劈碎。

谢卿礼仰头望了望天,看了眼柴行知,提剑转身离开。

他一句话没说,冷漠的好像柴行知的生死与他无关。

这才应该是谢卿礼。

柴行知颓然倒地,看着周

围被压制着的妖修和魔修们,迎着他们愤怒惊恐的脸笑了。

他越笑,咳出的血越多,满脸糊了血浆毫无来时的整洁模样。

他本来也没指望今夜能杀了柴厌,柴厌若真这么好杀,雀翎也不会被他拿捏那么久。

他知道柴厌会带浮煞门的人来这里,他要做的只有替雀翎除掉这一祸患。

这里有起码一半的浮煞门人。

他们都会与他一起葬在天谴之下。

他迷迷糊糊有些困倦,安静等着劫雷降下,脸颊旁一直有什么东西在嗡鸣,柴行知有些不耐,睁开眼费力扭头去看。

一柄银白的剑鞘立在他身旁。

那阵嗡鸣声是它在结阵,它的鞘身上被人下了防御阵法。

霜寒又强大的灵力,是谁不言而喻。

柴行知看了会儿,忽然便勾唇笑出了声。

笑声爽朗又恣意。

天边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他早已离开赶去了城东。

柴行知在这一刻才了解了他。

谢卿礼其实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心狠,或许是因着身边有了温暖的人,他如今已经可以压制杀戮道,也比之前心软不少。

那些人既是他的软肋,也成了他的盔甲。

“你这小子啊……”

劫雷在此刻降下。

被碎荆剑鞘凝聚成的防护阵法拦截在外。

阵法之外的魔修和妖修们痛苦嘶吼,修为低的在瞬间化为飞烟,修为高的尚能再撑撑。

天谴不同于渡劫的劫雷,天谴是天道的怒意,是带着必杀他们的心,一道接着一道没有丝毫停歇,整个不舟渡燃起大火。

第十道劫雷后,碎荆剑鞘也撑不住了,禁制破碎,劫雷直直朝柴行知的面门打来。

模糊的视线中倒映出逼近的劫雷,粗壮又骇人,一道下去他便会化为飞烟。

满脑子都是雀翎。

想再见她一面。

他喃喃:阿翎……?[(”

在劫雷来到面门的前一刻。

有什么东西竖在身前,那道劫雷重重劈在了它上面。

柴行知努力掀起眼皮,满脸是血,只能透过血红依稀辨别出眼前是什么东西。

是个龟壳,并不是寻常的暗绿色,它是很好看的赤红色,坚硬又宽广,牢牢挡在他的身前,将所有的视线遮蔽。

月光映衬不进来,龟壳里一阵黑。

可浓郁的花香却掩盖了难闻的血腥气,一人扑在他身上,垂下的乌发扫在脸上,滚烫的泪水一颗颗落下。

落在他的脸上,冲刷了血水,却又烫的他心疼,连意识也清醒了些许。

纵使看不清,他也记得她身上的味道。

“阿翎……”

“我在。”

满是血水的手被捧起,贴上了柔软的脸颊,泪水沿着掌心流向手腕。

“我在,行知。”

柴行知苦笑:“你知晓是

吗……我还是没有骗过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雀翎笑着说10[(,迎着外头震耳的劫雷,在他的耳边道:“行知是个心善的人,你的道是济世救民,是我错了,我不该消除你的记忆,将你困在南泗城。”

柴行知被抱起,他的经脉寸断,丹田已经碎完,如今与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雀翎的脸颊贴着他的额头,他们都看不到彼此,可她能感受到他迅速流失的生气,他能察觉到她坠落的泪水。

柴行知握紧她的手:“阿翎……你没做错,浮煞门的那两个暗桩是你毁的,令牌也是你故意留给我让我带着谢卿礼来杀柴厌的,你在帮他们,不是吗……”

“嗯,你说让我不要顾及后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便去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阿翎很棒……我的阿翎很棒……”

“行知,是我太执拗心软了,我间接做了很多错事,那些孩子说的对,我不清白,若今日我们撑不过去,那你我便一起下去向他们赎罪如何?”

“好,阿翎……”

龟壳上爬了裂纹,狂风顺着涌进来,透过裂缝他们能看到外头呼啸的劫雷,电闪雷鸣宛如世界末日。

有几缕月光照射进来,斑斑驳驳落在雀翎的脸上。

她的神色异常平淡:“是我错了,南泗城在一千五百年前便应该是个死城了,是我舍不得他们,是我做了错事。”

柴行知染血的手覆上她的脸,女子垂首看着他。

她美艳的一如初见,红唇弯起,漂亮的丹凤眼也上扬出好看的弧度。

“行知,我爱你。”

柴行知撑着最后的力气尽力让自己笑的好看些,温柔又缱绻回她:“我也爱你,阿翎。”

劫雷一道接着一道,疯狂砸向撑起的龟壳。

***

顾凛走在最前面,望着荒芜的街道喟叹。

“雀翎动作还挺快哈,这么大个城说清就清了,那你说那些百姓会被安置在哪里呢?”

云念摇头:“不知。”

顾凛回首,果不其然又瞧见几人萎靡的神色和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叉腰劝道:“我说各位,咱们别担心了好吗,谢卿礼武力值没那么弱的,那柴厌一看便是个惜命的主,可谢卿礼不要命啊,疯子跟疯子打,最疯的那个一定能赢。”

云念:“你说谁是疯子呢?”

江昭:“你骂谁呢?”

苏楹:“谢师弟可不是疯子。”

顾凛:“……”

他举起双手,无语地点了点头。

他就不该跟这些人废话,他们踏雪峰一贯的护短,连他这老乡也耳濡目染变成了这般。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城南。

城南荒地靠近城门,附近几十里没有人眼,只有宽阔的护城河环绕着整个湿地,河面上浮出拥挤的今芒花,花香到了刺鼻的地步。

云念捂了捂鼻子:“这里为什么种这么

多的今芒花?”

城内虽然也有,但没有这么多,而城南这里的河道几乎看不出水面,今芒花成群成簇。

任何香气再好闻,当过度的话也会变得难闻。

几人默契的封了自己的鼻息。

城南的荒地除了一条河,便是及膝的杂草,夜幕广铺延绵,只有几颗零星点缀,除了风声和河水的潺潺声外安静沉寂,连一丝虫鸣都没。

顾凛皱眉:所以朋友们,我们开始挖地??”

三人看着眼前幽深茂密的荒草陷入了沉默。

但柴行知说那些尸骸被埋在了城南荒地,他们站着的地面下或许便有一具尸骸,用灵力劈开地面很难不损坏遗体,只能自己用铲子一点点挖。

云念认命,从乾坤袋中取出几把铁锹分给彼此。

“干活吧。”

顾凛拿着铁锹来到云念身边,随着她一起挖地:“老乡啊,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后换个部门?”

云念:“……没有。”

顾凛:“要不要跟我一起跳槽,我也不想在穿书局了,我们去信息管理局干文员吧。”

云念:“不要。”

顾凛:“为什么,穿书局可是有生命危险的,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员工死在世界里面。”

云念一脸冷漠:“工资低。”

顾凛:“……”

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真行。”

云念挪了个地方接着挖,顾凛又屁巅屁颠跟过去。

“跟我讲一下你怎么拿下那谢小子的呗,我可好奇了,他跟你认识才三月就用情这么深,我长得这么帅,之前也接过攻略任务,我花了三年还多呢。”

云念:“你好烦啊,我根本没攻略他。”

她从一开始只是送温暖,后来知道他的身份后便心疼又心软,对他与其说是任务对象,不如说是家人。

顾凛诧异:“那他自我攻略的啊?”

云念:“我怎么知道,你别烦我了,我要干活了。”

她吭哧吭哧挖着坑,顾凛一脸复杂看着她。

或许云念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耳根红成一团,说话之时根本不敢看他的眼。

她对谢卿礼也有情。

顾凛在她身边挖着坑,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铁锹挖掘的声音、呼啸的风声和潺潺的流水声。

苏楹和江昭在另一边。

顾凛冷不丁又开了口:“云念,想必你看的出来这个世界在收尾。”

云念挥锹的手一顿,一息功夫后又旁若无人般接着挖地。

“嗯。”

她默默应了声。

顾凛道:“反正……我从业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有员工和任务对象在一起的,所以你还是控制下吧,我们待不了多久便会离开的。”

“……嗯。”

顾凛看她这副模样也没说话,跟在她身边掘地。

另一边的江昭替苏楹擦去额角的汗:“阿楹,

你休息下吧,我来挖。”

苏楹摇头:“不必,我也没那般体弱。”

她望向城内的方向,目光悠远又担忧:“也不知谢师弟那边怎么样了。”

江昭闻言也是沉默。

仅凭柴行知和谢卿礼两人,对上柴厌一个渡劫和浮煞门那么多门生,这场仗很难打。

他接着干活:“我相信他。”

云念也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只觉得周身越来越热,空气闷躁难以流通。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片,一手撑着手中的铁锹一手扇着风:“怎么会这么闷啊。”

云念侧首看了眼顾凛,他如她差不多,脸上红晕明显,额上都是汗水。

顾凛也直起身:“不是,我年纪轻轻也没虚到这种地步吧,为什么挥了两下铁锹就能出这么多汗。”

内衫贴在身上,粘腻又闷躁难受。

鼻息间的空气也沉闷不已,呼吸好像都有些困难。

一旁的人没应声,顾凛拧眉看她。

云念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神色冷凝望着眼前的荒地,腰间的听霜剑在震动。

“怎么了?”

“嘘,别说话。”

她趴下身,将耳根贴在地面上。

顾凛江昭和苏楹齐齐看来,不约而同握紧了腰间的武器。

云念的喉口艰难吞咽,瞳仁忽然皱缩,动作迅速从地面爬起。

“快御剑到虚空!”

几人反应颇快,江昭揽着苏楹在瞬间腾空,顾凛也随着云念远离地面。

双脚刚离开地面的刹那,土地眨眼间塌陷,强烈的震感震碎堤坝,护城河中的河水破栏而出,淹没了整个地表。

四人并肩悬浮于空中。

周围没有一丝光亮,黑暗吞噬了所有,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置身于虚妄之中。

耳边却传来猎猎的罡风声。

系统磕磕绊绊:【这是……】

云念呢喃:“九星杀阵。”

熟悉的阵法。

苏楹不可置信:“九星杀阵是温师父才研究出来三月的,他在两月前改进了许多,下发到三宗六派十四宫,如今被各大宗门用作防御阵法,布阵的方法除了各大门派的长老外无人知晓,他为何会知晓!”

云念也想不明白,她急忙道:“不管是因为什么,我替师叔试过这阵法,四周的八位叫做地星对应八卦图的卦位,阵眼在八个方位的交点处,即天元星位!”

此时一道罡风袭来,几人急忙躲开。

“要精准确定天元星位的位置,偏差一毫便会激化九星杀阵,我来破阵,你们辅助我!”

“好!”

三人齐齐应下。

云念看过原书,也亲自替温观尘试炼过这阵法。

她腾飞在虚空,密不透风的罡风化为利刃朝几人涌来,没有丝毫的空隙,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杀意比之她三月前试阵的那次要强上百倍,只是待在这阵法

之中便能感受到一股滔天的压迫感,肺腑似被挤压在一起。

她学着上一次试阵之时的做法,苏楹江昭和顾凛护在她的周围替她撑起防护灵罩。

云念闭眼听风声。

第一道罡风,来自乾位,死门。

三人替她挡下那道罡风。

第二道罡风,来自离位,生门。

云念在阵法中移动,将手中的灵力聚成线抛出去,正中离位。

第三道罡风,来自坤位,死门。

三人再次替她拦下那道罡风。

……

一连八道,直到四根银线抛出,找到了准确的四个生门对称的卦位。

云念睁眼,厉声低喝:“现!”

方才抛向四方的丝线陡然间点亮,四根金光灿灿的丝线在黑暗之中格外明显,交点都交于一处,那便是天元星位。

“帮我破阵!”

改进后的九星杀阵力量强大,阵眼不是她一己之力便能击碎的。

三人应下:“好!”

苏楹的灵力汇聚成冰锥,云念和江昭将灵力凝聚在剑身,顾凛单手执刀。

灵力裹挟着万军过境之势砸下,撕破虚无的黑暗,劈碎所有迎来的罡风,不容置喙砸向四根银线汇聚的地方。

剑光犹如明昼照亮了一切,视野不再是暗无天日的黑。

余威带动已成江面的地表崩溅出朵朵水花,今芒花被拦腰砍断,凋落的花瓣漂浮在江面之上。

云念横臂挡住吹来的厉风,任由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周围没有丝毫声响,罡风好似停歇。

“成功了?”

几人对视。

还未给出彼此回答,脊背上涌起一股寒意,毁天灭地的危机感在瞬间涌窜向四肢百骇,浑身的感官响起了警报。

云念大喊:“不对,阵眼错了!”

可根本没有还击的余地,成百上千的罡风在一息之间从四面八方涌来,顾凛慌忙调动灵力聚成防护罩。

他来之时加满了仅次于谢卿礼的武力值,也有渡劫前期的修为,可生抗这杀阵却着实困难。

顾凛咬牙:“赶紧想办法,这阵眼不对!你师叔说的是天元星位吗!”

云念只觉得荒谬:“不可能啊,就是天元星位,就算改进了,可也只是阵眼的力量加大了,阵法比之之前杀意强大,他明明说阵眼没变。”

苏楹:“我师父说的就是天元星位,他亲口告诉我的……”

这明明就是九星杀阵,他们没有判断错阵法。

难道那人将阵法改进了?

顾凛有些撑不住,忍下喉口的血道:“快点,用牵机册!那里有传送阵法,我们离开这里!”

系统也提醒:【牵机册里有个九阶的传送阵法,刚好可以压制这个阵法,快用!】

云念急忙打开牵机册,快速找到那个阵法。

四方阵。

她默念法决。

脚下浮现遮天蔽日的圆盘,经文流转盘旋。

九星杀阵越发狂躁,罡风密集强大到顾凛已经力竭,血水从眼眶、鼻腔和耳朵处涌出,大股大股的血自唇齿间溢散。

阵法终成,云念眸光一亮:“好了,快——”

瞳仁逐渐扩大,脸色一下子惨白,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眼底的光消失不见,只剩下不可置信。

“怎么会……”

浑身的灵力被脚下的阵法抽走,最后一丝反抗之力也被剥夺。

顾凛的防护罩破碎。

罡风朝几人打来。

云念的身子好似被放进了滚轮,一刀刀割在身上,血肉被划开,殷红的血水滴落在脚下的河水中。

她听不清系统的尖叫。

身子迅速下沉,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江昭翻身将苏楹护在怀中,顾凛紧闭双眼生死未卜。

呼啸的风自下而上拥抱着他们,四人一起跌入波涛汹涌的护城河中。

在那一刻,绝望的不止他们。

谢卿礼连剑也不会御了。

他看错了吧,是他看错了吧。

自四岁谢家蒙难,他从两眼懵懂到眸如死灰,本以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可迎着月色,听着狂躁的罡风卷动,朦胧的视线中,血染红了大地,虚空中坠落的人纤细又脆弱,一刀刀罡风切割在她身上,他的心也被剖开。

汹涌的浪涛转瞬间淹没了她的身影。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道道的罡风划在他身上,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

“师姐!”

***

【醒醒……醒醒……】

云念皱眉。

耳边吵得她难以入睡,她有些恼怒想要捂住耳朵。

可刚一动,浑身好似被碾压过一般尖锐的疼。

一人在说着话,将她抬起的手重新放下。

可那道声音还在喊她。

【云念……云念……】

【醒醒,快醒醒……】

【快点给我醒来,云念!】

云念忽然睁开了眼。

她喘着气,可肺腑好似被划烂,呼吸犹如上刑,空气穿透肺腑疼的她颤抖。

眼前出现一张脸:“姑娘,你醒了?”

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她在他的脸上好似还能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那人笑了下,俊美的脸有些不好意思:“你是阿礼喜欢的女子吧,我们在这里相遇也是我没想到的,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没办法给你见面礼。”

云念眨了眨眼,翕动着唇瓣想要开口。

可开口却像是破败的风琴,声音不成样子。

那人连忙制止住她:“你别说话,你被那杀阵的罡风切到了声管,恢复还得等一会儿。”

杀阵。

对,杀阵!

急忙要起身,那人连忙按住她:“你身上还有伤,你想问那几个孩子吧,没死,但……伤的也很重。”

云念艰难侧过头去看,她身边并排躺了三人。

顾凛就在她旁边,再过去些是苏楹和江昭。

他们都紧闭着眼,身上的衣衫破败,刀口遍布,面上苍白透露着死寂。

“我叫裴归舟,是阿礼的父亲。”

那人忽然开口。

云念不可置信看去。

裴归舟挠了挠头,弯眼冲她温和笑着。

他穿着一身紫色锦衣,墨发高束成马尾,眉眼清隽精雕细琢,眼尾微微上挑,是极其俊美的一张脸。

脑海里的系统在这时候开口:【你也很震惊吧!我也是,www.youxs.org!这也太像了!】

裴归舟不是应该死了吗?

他不是死在生死境里了吗?

裴归舟好似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出口解释道:“这里就是生死境。”

云念这才惊觉,他们的四周什么都没有,天际昏暗视线模糊,只有一点光亮照亮这一切

她躺着的地面是块石头,前面不远处是处断崖,崖下面究竟有什么她也不清楚。

裴归舟盘腿坐下,轻叹一声后道:“当年我也以为我死了,将所有修为渡给了阿鸢送她出去,可后来我又醒了,我便知晓了,因为生死境中没有消亡,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在这里死不了。”

“所以你这几位朋友也死不了,你放心,他们的伤会慢慢修复。”

“至于你们怎么来到生死境的。”裴归舟有些犹疑,“生死境其实就是这世间的裂缝,我不知为何本来闭合的生死境在刚刚打开了一条缝,你们被卷了进来。”

云念没说话,裴归舟看向了她腰间的凤扣,眸光忽然格外柔和。

“这是阿礼给的吧,当初我和阿鸢说留给他未来夫人的,看来是他送了出去。”

云念有些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

她很疼,浑身都疼。

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

裴归舟的话被堵了回去,瞧见后也只是叹息了口气。

“你们身上的伤是九阶杀阵留下的,另外,你们的丹田也枯竭了,应是灵力被抽走了,不出意外的话是诛仙阵。”

开启后阵法中的所有人都会被压制,灵力被阵法吸走,毫无反抗之力。

云念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她听到自己忍不住的啜泣声,喑哑哽咽。

【……是你师叔。】

是温观尘。

她早该知道的。

她早该看出来的。

柴厌会那么多阵法,天罡万古阵,柴家的万相阵,望月台下的万州过,这些都是绝顶的阵法,这世间论阵法谁比得过温观尘?

温观尘去到琴溪山庄之时,身上熏了浓重的雪莲香,是为了掩盖他身上的血气。

当时温观尘为何一口咬定柴厌已经

重伤死了,明明扶潭真人都只是觉得柴厌重伤,可他偏要说死了,其实就是想他们放松戒备不是吗?

九星杀阵明明刚研发出来不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温观尘明明说九星杀阵的阵眼在天元星位,为何他们遇到的阵眼是错的?

温观尘那般抠搜的人却将牵机册给了她,牵机册里明明是他留下的传送阵法,为何她念完法决后,打开的是诛仙阵?

——“小师叔,阵法很好,你日后一定会将它精进更多,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九星杀阵会成为最厉害的阵法。”

她为了寒酥丹替温观尘试炼阵法,她说了那句话,她知道了阵眼,于是温观尘将阵眼改了。

于是他们判断错了阵眼,他们险些死了。

——“师弟你知道吗,这是牵机册,是师叔耗费了百年时间打造的法器,有它我们一定能赢!”

她接过牵机册之时很开心,因为这是温观尘耗时百年炼制的法器,她以为凭借这个他们可以有余力对抗浮煞门。

可却没想到,自己成了刽子手。

她打开了诛仙阵。

他们的信任成为温观尘刺向他们的利刃。

云念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她抬起手捂住脸,泪水却顺着指缝和眼角滑落。

她那么信任他。

她那么信任温观尘。

温观尘教会了她那么多阵法。

裴归舟一言不发等着她哭完。

这里的时间没有概念,她不知过去多久,只知道自己几乎要流干净这辈子的眼泪。

【云念,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云念啜泣着没应声。

系统又道:【世界崩了,逐渐自毁中,因为谢卿礼,你需要立马出去找他。】

【并且还有一件事……】

云念止住了哭声。

系统道:【你身上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云念茫然问:“什么?”

【你的身上有个东西,在阻止你离开,方才世界崩塌我下意识启动程序想带你和顾凛离开,可走不了。】

【你走不了,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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