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第 83 章 终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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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云散去,泥土早已塌陷出深坑,坑底的少年站起了身。

白衣破破烂烂,他有些嫌弃,脱去外袍取出了件新的白衫怡然自得穿上。

即使手上都是鲜血,即使身上都是伤痕。

谢卿礼抬眼看向林中隐匿的黑雾,少年微微扬眉:“这么多人啊,你们不知道自己是被拿来当替死鬼的吗?”

可是失去了神智的魔修和妖修们根本没有神识只知道听从命令,温观尘给的命令是杀掉他。

数万妖魔一起朝他扑来,少年勾了勾唇,剑影快到难以察觉,只是转眼便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温观尘坐在远处的树上看着底下黑雾弥散的林间。

他看不到谢卿礼的身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刚渡完雷劫之后会格外虚弱,这么多妖魔一起上阵应当能困住他,等他力竭后他再出手。

渡劫后期又怎样,一拳难敌四手。

他幽幽喟叹,靠在树上懒洋洋闭眼。

等这一天太久了,在很小之时心底便埋下了这颗种子,当柴行知光鲜亮丽出现在他身前,当他被关在地殿几十年无法见到天日,当自己的阿娘和父亲都厌恶他的存在,当他杀了自己柴则后那所谓的阿娘投来的痛恨眼神,当她举起刀要杀了他为柴则报仇之时。

一颗心早已死了。

他要变强,杀了所有人。

剿灭整个人族。

“南至,你知道我手上有多少条命吗?”

那被唤作南至的人没应声。

他便又笑着说:“唔,我想想,大概有二十万?”

他笑得很随意,好像在说吃了多少饭一样。

“第一次杀人之时,我砍断了他的头;第二次杀人,我斩断了他的四肢,第三次杀人,我开始剥人皮了,到后来啊……太多太多了,根本数不清,那些人死前惊恐的眼神可真好笑,他们求着我让我放他们一马,说自己家里还有家人等着他们。”

家人。

“嘁,我都没有家人,他们凭什么有呢,所以我从来没有放过一个人哦,我把他们都杀了。”

尾音恶劣,让人听的脊背发寒。

温观尘又叹息:“你说人怎么就是杀不干净呢,不过没关系。”

他说到这里又放轻声音,“很快就能杀完了。”

只要拿到阳骨,阴阳两骨合并成为穹灵剑骨,他就是世间最强的人,他可以一剑劈碎整个修真界。

真好。

“南至,你为什么不说话?”

身后的人一直没应声。

他抬眸看去,那被唤作南至的人惊恐捂着自己的脖颈,鲜血不断涌出淌了满身。

“我倒是没发现,你话这么多呢。”

清冽的少年音传来。

温观尘拧眉,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密林中浓重的黑雾被一道剑光撕裂,凛然的剑意势如破竹朝他砍来。

他急忙闪开

,砍来的剑光尽数砸在了南至身上,将已成一具尸骸的人炸为满天血雾。

那本该被包围的少年身形如电,只是眨眼间便冲出包围来到他身前。

他连忙横剑去挡,赤红的剑与碎荆相撞,少年压着他急速后退,林间的树木根根倒塌,枝叶与烟尘四起。

他们的速度太快,那些魔修和妖修根本跟不上,谢卿礼逼着温观尘远离这里。

少年的剑意强大,不过几息功夫便压着他退到百里之外,布下骇人的结界方圆百里围起。

温观尘收剑侧身远离,调动浑身灵力拉开与谢卿礼的距离。

他不动声色观察着眼前宛如杀神的少年郎。

少年依旧姿容清俊,眉目含笑,漂亮又清冷,身上的白衣洁净不染尘埃,周身的气息却像是脱胎换骨。

不是霜寒的,是温暖的。

以往他这么频繁动用灵力早就该虚弱了,杀戮道会蚕食他的人性,穹灵剑骨会与杀戮道对抗,双方在折磨他,他的身上会像是坠入冰川一般布满冷霜。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

剑意虽然肃杀但凛然,没有那股邪佞的气息。

气息虽然强大但温暖,没有如以往那般凝结了浑身的冰霜。

“你废了杀戮道?”

温观尘纵使再过淡然,此刻也忍不住破音。

怎么会呢?

人怎么可能第二次重塑道心?

谢卿礼却歪了歪头,少年笑得无害:我师姐帮我重塑的道心,怎么样??”

温观尘没说话。

眼前的人让他有些惊慌,他以为他渡完雷劫后怎么也得半残,可为何现在毫无影响,甚至比之前强大许多。

渡完雷劫后为何会没反应?

少年提剑缓步走来:“我纵使虚弱也能杀了你,我就是比你强,无论你再怎么不服,我都比你强。”

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影一晃朝他冲来。

碎荆剑意化为游龙缠绕在剑身之上,随着他的进攻呼啸着朝温观尘驶来。

温观尘急忙抛下自己那点子杂念全心应付。

谢卿礼的眼底翻涌着杀意,一招一式毫不留情,使出浑身力道要杀了他。

“温观尘,你想召唤那些妖魔吗?”谢卿礼一剑劈过去,“别费力了,他们赶来也得一刻钟呢,这一刻钟足够我杀你了。”

“就凭你?”

温观尘躲开,手挽剑花主动迎上去。

“就凭我,凭我四岁元婴,凭我可以十六岁便渡劫前期,达到了你一千岁才有的境界。”

“不过是因为穹灵剑骨罢了!”

“唔,就算没有穹灵剑骨,我一样比你强。”

碎荆一剑击飞温观尘,蓝影一连撞出数十丈远。

少年不给他丝毫喘气的机会,提剑又砍了上去。

“凭我是裴家人,凭我爹是裴归舟,凭我娘是谢鸢,凭我是谢卿礼,凭我是你一个蛇妖永远比不上的人

。”

温观尘的眼越来越红,侧脸爬上的鳞片越来越多。

“恶心下贱的东西,也该动我们谢家和裴家,也敢打我师姐的主意?”

谢卿礼反手执剑,趁他失神一剑捅穿了他的腰腹。

他拧着剑看血水落下:

“温观尘,我想过许多次要如何杀你,可如今我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少年忽然弯眼笑了。

寒意自脊骨中涌来,温观尘调动浑身的灵力想要抵抗——

闷雷乍起。

周身不知何时一片昏暗,闷重的雷声像是敲击着他的大脑,雷电隐匿在云层之中似万军过境一般,粗壮的劫雷紫光凛冽,穿透一切目的明确。

“……化妖雷?”

专克妖邪的雷阵,可让人顷刻间显出原型,将其修炼出的人形碾碎成为畜生。

他纵使是半妖,可这副人身也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自从可以完全维持人身之后他再也没有化过蛇形。

那是一种屈辱,柴则、那条六索锦蛇、所有柴家人都厌恶他的人身妖尾,看见那条黑色的蛇尾时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即使他修到大乘后期之时,柴则为他赐名留像留的也是人身蛇尾像,这是在提醒他,他不是柴家人。

他只是柴家养的畜牲。

“谢卿礼!!!”

温观尘的冷静尽数崩塌,这一千多年强撑出的尊严终于被碾碎,手上的招式毫无章法,脊骨中的阴骨爆发要吞噬他的心神。

少年并不进攻只作抵抗,懒洋洋后退任由他劈斩。

第一道化妖雷在此刻降下。

温观尘被这种羞辱折磨失了心神,一心只想杀掉眼前的少年郎,那道雷电撕破黑暗重重劈在了他的身上。

痛苦的嘶吼声响彻。

他的神智回来想要逃跑,少年转瞬间来到他身前,死死压着温观尘。

宛如谪仙的人垂首看着被按住无法挣扎的人,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你跑什么,这人身维持这么久了就不想见见自己的蛇身是什么模样吗,我可是很想看看呢。”

“谢卿礼!!”

又是一道化妖雷在此刻落下,重重劈在两人身上。

少年的唇角隐隐溢出鲜血,却还是死命压制着要逃跑的人。

“别怕哦小师叔,我陪你一起受着这雷呢。”

谢卿礼弯眼轻笑。

温观尘拼命挣扎调动灵力护体,却只能看那化妖雷一道道砸下来。

不行,不可以!

他不要恢复蛇身,他不要看到那条蛇尾!

不行,不行,不行!

可毫无反抗之力,化妖雷一道接着一道劈在两人身上,谢卿礼是人身只是受了几道雷,可他这个半妖却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身。

蛇尾忽隐忽现,他的脸上鳞片越来越多。

“小师叔,还有最后一道化妖雷哦。”

少年轻佻说道。

一颗心剧

烈跳动,慌乱到不行,从来没有这般惊恐过,温观尘连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想要求饶。

即使是死也不能看到他的蛇身。

“谢卿礼,求——”

轰——

最后一道化妖雷降下。

两人不约而同吐出大口鲜血。

烟尘散去后,痛苦的嘶吼逐渐衰弱。

谢卿礼起身擦去唇角的血,漠然又肃杀望着地面的人——不,半妖。

巨大的蛇尾盘旋弯曲,六道颜色各异的链纹环绕,蛇尾之上是布满黑色鳞片的人身,就连曾经宛如谪仙的脸上也爬满鳞片。

很丑。

也很吓人。

“啧。”少年皱眉,“原来你长这样啊,世人眼中出尘俊秀的阵法大能竟是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自己这具蛇身了?”

杀人简单。

诛心更有用。

就像温观尘最喜欢用的招式,控制那些修士,碾碎他们的识海让他们从济世救民的修士成为满手鲜血的恶魔。

或许他想不到有一天这招会用在自己身上。

温观尘茫然睁着眼,竖瞳扩散,拼命想要维持自己的人身,可重伤后连一丝灵力都难以凝聚出来,修炼了那么多年的人身被他毁去。

他还是条六索锦蛇。

“当惯了人,便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人了?”少年来到他身边,身上的白衣破旧,因为化妖雷也伤了不少,但瞧着还是光风霁月的模样。

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论比什么你都比不过我,你永远不如我。”

谢卿礼还在笑,偏生笑意不达眼底。

“让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对你,唔……”

少年皱眉思索。

温观尘知道大势已去,怎么都没想到为什么会输。

为什么谢卿礼总能在逆境之中翻盘。

为什么?

他挣扎着想要抬手自裁,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谢卿礼手里。

可手刚抬起,剑光划过,四肢后知后觉传来剧痛。

蛇尾挣扎扫过地面。

少年忽然笑了:“不如这样,老规矩,先剐了你,再捏碎你浑身的骨头,把你的尸体丢去喂鱼如何啊?”

裴家两位当家被他活剐了。

谢家大小姐谢鸢被他捏碎了骨头。

三家的尸身被他丢去河里受着鱼虾啃咬,为了维持所谓的阵法。

剑光化为利刃,一刀刀割在蛇身之上,黑色的鳞片一片片落地,肮脏的蛇血淌了满地,血肉化为飞屑,血雾蔓延,绝望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林间。

谢卿礼冷漠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少主,活下去。

——阿礼,这不是你的错。

——跟着你娘走,不要在这里!

——别回头,不许看娘,头也不回地跑!

所有人都是因为他而死,可没有一人怨过他。

从来没有。

那些无辜而死的人,那些被埋在河底十几年的尸骸,那些无处可归的亡魂。

一万三千余人。

都对他说:

这不怨你,你没有错。

无法原谅他的只有他自己,一遍遍折磨他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看着地面上已经不成样子的“人”。

他开了口:“温观尘,你该死。”

鳞片被剐干净,血肉被削去,白骨被一寸寸捏碎,地面上的东西已经成为一滩烂泥。

谢卿礼用剑将他翻过身。

那根白色的剑骨显露,瑟瑟发抖想要躲避。

少年拽住它,一鼓作气将它拔出。

在它被拔出的那一刻,地面的东西痉挛一下,颓然到底再无声响。

那根剑骨被他握在掌心,谢卿礼看着它毫无反应。

修长的手收紧,那根死命挣扎的骨头毫无还击之力,自顶端寸寸碎裂,再无动弹的力气。

他仰头看了眼虚空。

碎荆剑从他的手中飞出,一剑劈开了他的脊背。

谢卿礼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疼的浑身颤抖,牙关都在打颤,却还是抖着手伸向自己的脊背。

他摸到一片滑腻的血,是温热的血,第一次有了人的温度。

他触碰到了那根剑骨。

握住了它。

死死拽着它。

很疼很疼,疼的要死,可满脑子都是那些无故惨死的人。

都是因为它。

“给我出来!”

他收紧力道,死死拽着那根剑骨一寸寸抽离它。

它察觉到危险想要逃,可少年的力气太大,即使疼到意识不清手上的力气也没松片刻。

“给我出来。”

“给我滚出来!”

四周的业火越燃越大,乌云在头顶上空凝聚,天际再无一丝光亮,四周昏暗到难以视物,毁天灭地的威压要将人压碎。

一声惊雷撼天动地,整个地面在摇晃,业火在瞬间燃烧的更为剧烈。

星罗阵在此刻关闭,源源不断涌出的妖修和魔修终于停下。

云念茫然望向了远处。

她看不到一缕光,只有远处的云层中穿梭着要将人劈碎的劫雷。

是天谴。

【请宿主注意,空间传送天路即将开启。】

机械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识。

她浑身都在抖。

顾凛在此刻来到身边:“云念,要走了。”

她一动不动。

顾凛又道:“天谴来了,世界要崩塌了,你看周围的火已经完全灭不掉了,这个世界要亡了。”

还是救不了。

顾凛的心里也像压了块巨石一样。

他忍住酸涩的眼,握住她的手:“跟我走,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宛如石雕的人忽然挣开了他

的手。

“听霜!”

银白的长剑来到身边,云念跳上剑。

去找他!

云念!

顾凛喊着她的名字。

可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最后一个魔修被杀干净,远处的人影匆匆忙忙跑来。

来者身穿红衣,美艳的脸上还带着血迹,应当也在这里坚守了许久。

她看着远处的天际皱眉:“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三阵雷劫?

方才两次劫雷过去后,这一次的劫雷……更加吓人了。

遮天蔽日,将所有的光亮遮挡住,四周的业火像是加了燃油一般瞬间腾起,他们的呼吸都因此受难。

顾凛神色复杂望着她:“这是天谴。”

修士们齐齐怔愣:“……什么?”

顾凛看着这些方才并肩作战的人,哑着嗓子开口:“这是天谴,谢卿礼要毁掉穹灵剑骨,这场业火因为穹灵剑骨产生,这一切不会结束,阴骨还在,它还会选择下一任宿主,杀戮永远不会停歇。”

“……所以呢?”

“毁掉天神的东西,就要承受天神的怒意,这是天谴。”

他仰头望天。

“谢卿礼扛过去就能活,扛不过去就得死,他是天神选择的人,他死了,业火会烧净一切。”

***

“给我出来!”

少年厉声低喝,单手用力,那根剑骨再也无力挣扎被他拔出。

他喘息着,呼吸抖的不行,脊背上的血淌了满身,冷风顺着伤口往里灌。

两根剑骨并排放着,染血的手触碰上它们,他却一直未曾收劲。

谢卿礼艰难抬眼,目光紧紧望着业火之后。

在等一个人。

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直到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她从听霜剑下跌落,几乎是爬到他身边。

“谢卿礼,谢卿礼……”

少年的脸上是血,手上也不例外,他擦干净手上的血小心触碰上她的脸。

“师姐,我报仇了。”

云念的眼泪止不住,一颗颗往下坠,沿着他的掌心下滑到手腕,冲刷了他腕间的血迹。

“我知道,我一直都信你,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谢卿礼挑眉:“师姐,我要碾碎剑骨了。”

云念也笑:“碾吧。”

光亮在少女身后展露,朦胧虚化的光圈逐渐扩大,自另一个世界吹来的风吹散了一切血气。

谢卿礼还在笑:“师姐,你要走了吗?”

云念的没说话,唇角还挂着笑意,握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脸颊。

脑海里的系统在警告:【请宿主立刻进入传送天路。】

一边是谢卿礼的笑,一边是机械的警告。

“我知道你要走了,你也知道我会做什么。”少年捡起一旁的碎荆剑,神态依旧是温柔

的:“师姐,杀了我离开,或者——”

他将剑递给她。

云念看了眼没说话。

血气混着竹香涌来,他凑身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身。

少年一如既往,声线温和又缱绻:

留下来,予我爱与极乐。?_[(”

他们是道侣。

他们是彼此的心上人。

她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的极乐和爱只有她能给。

谢卿礼闭上眼,等着她给最后一道死刑。

可腰间却环上一双手,她将下颌抵在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根笑盈盈道:“你说的挺好,那你倒是把我的命门松开啊。”

谢卿礼长睫微颤睁开了眼。

云念缩在他的怀中,丝毫不顾及他一身的血,俏生生道:“我不走,我们一起死吧。”

谢卿礼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她还在笑:“我陪你一起渡天谴,大不了就让它把我们劈死,你一堆我一堆谁也分不清。”

这是系统的原话。

脑海里的警告声一阵接着一阵:

【请宿主立刻进入传送天路!】

云念直接关掉了它。

她从他的怀中起来,捧着他染血的脸:“我不走,我陪着你,我说过会永远陪你的。”

一如很久以前那样。

他问她:“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她回:“会,我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会与你一起度过。”

而如今,她也在身边。

她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白首不离,生死不弃。”

云念看着他的眼睛,小心又郑重告诉他。

“师弟,我爱你。”

是她第一次主动说的爱意。

不是床笫间被他逼出来的回答。

谢卿礼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云念有些无奈,反手替他擦去眼泪:“你怎么还哭了,别哭啊。”

“师姐。”

“我在。”

“师姐。”

“我在呢。”

“你爱我吗?”

“我爱你。”

“有多爱。”

“很爱很爱,和你一般。”

“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会。”

“那就够了。”

他忽然笑了。

“师姐,同心痣其实可以解开的,我方才解开了。”

云念还没反应过来,身前传来一阵推力,拍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扔去。

少年的脸远离她,猛烈的吸力卷着她的腰身,云念被拖拽着看自己后退。

他的身后是冲天的业火,有些已经燃上他的衣摆,热浪吹动白衫翻飞,望着她依旧在笑,眸光缱绻,清隽的脸被火光映衬的半明半暗,轮廓线条清晰疏朗,一如初见那般。

“谢卿礼……

云念回过神来,挣扎着要去抓他:谢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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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只手在此刻抓住了她的胳膊,顾凛死死拽着她往传送天路退去。

“放开我,放开我,顾凛!”

“谢卿礼,谢卿礼!”

云念拼命朝他伸出手,泪花和火光模糊了她的视线。

“谢卿礼!抓住我的手,谢卿礼!”

“抓住我,抓住我啊!”

“谢卿礼!!!”

光圈吞噬了一切。

少年收回眼,望着只剩下漫天业火的密林,他垂首看着手腕的灵丝绳。

泪珠砸落在地,落入泥泞之中。

“嗯,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谢卿礼抬剑,剑光劈斩而下,两根剑骨化为醴粉。

业火在一瞬间被助燃到最旺,整个林间漫天大火。

他躺倒在地,望着天幕中酝酿的劫雷。

还是舍不得她陪他去死。

他想过很多次拉着她去死,死也不愿意放手,可一想到她会被这天谴劈成碎屑,无人会再记得她,还是舍不得了。

一点也不舍得。

不舍得她死。

不舍得她疼。

想让她好好活着。

想让她带着两人的回忆好好活着。

他不觉得自己会扛过天谴,他已经没有修为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会随着他的死去而崩塌,但剑骨他必须要毁掉,它留在世间这些事情永远不会结束。

这一切祸患的源头,所有苦难的开始。

他要带着它一起与这世界化为虚无。

可她会好好活着。

这糟糕的一切早该结束了。

他闭上眼,等着天幕中的劫雷落下。

一百寸。

五十寸。

十寸。

九寸。

八寸。

……

直到到了眼前。

他一动不动。

可预料的疼痛并未落下。

他听到无数压抑着的痛苦哀嚎,感觉到不同的灵力波动。

谢卿礼看去,朦胧的视线中却映出一道道身影。

一人立在他身前。

无数人在他身前。

上百人,上千人,上万人。

整个林间都是人。

是那些被雀翎收进生死境的剑修。

他们也是后来才发现的,温观尘在玄渺剑宗的弟子体内下了禁制,只要他念法决,这些弟子体内的剑骨便会破体而出。

因此他们都进入了生死境,在温观尘死之前都没出来过,在外抵抗的没有年轻的剑修。

可这些陌生的弟子却都挡在他身前,还有其他宗门的人,穿着不一样的服饰,拿着不一样的武器,使着不一样的功法,却不约而同在他身前。

“阿礼!”

是扶潭真人

,他明明站都站不稳,还是要撑剑挡在他身前。

阿礼,父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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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裴归舟,他如一个寻常父亲一般,瞧着自己的孩子心疼的满脸泪水,可脚步毫无退避。

“谢卿礼,我还没活够呢,不许死!”

是江昭,他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却生生让他看出了些心疼。

扶潭真人厉声:“撑剑,结盾,今日若扛不过去,我们都得死!”

“是!”

谢卿礼笑了瞬,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连回应的力气都没。

没用的。

这是天谴,过不去的。

他闭上了眼,意识恍恍惚惚,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却没有一个可以看得清。

浑身都疼,好想睡觉。

还有,还想做一件事,可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

他仔细想着,努力对抗那股困意,想着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想做什么?

谢卿礼皱眉,识海有些疼。

他想不起来,果断放弃准备安心去睡,他实在太困了。

可在这时候脑海里却又有道声音,模模糊糊又吵得他睡不着。

“师弟……”

什么?

“师弟……”

谁?

“师弟,我是云念。”

云念。

一张清丽的脸在眼前浮现。

满脸泪水,乌发凌乱,一身青衣破旧。

她扑进他的怀中:

“我说过,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是在听霜剑境中她说的话。

云念是他的师姐。

他想起来自己想做什么了。

他想再见她一面。

好想好想。

“师姐……”

“你想见她吗?”

空旷的声音带了回响,在一片虚无之中环绕。

“你想见她吗?”

“……想。”

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想见她是真的。

“想。”

他又回答了句。

谢卿礼茫然望着眼前的一切,旷古的黑暗被什么东西撕破,一只眼半睁着望着他。

它问:“你想活下去吗?”

谢卿礼茫然看着它。

“你想我活下去吗?”

那道声音这么问。

谢卿礼好似知道了它是谁:“你是……这个世界。”

那只眼睛快要闭上,声音越来越虚弱。

“你想我活下去吗?”

想它活下去吗?

想这个世界活下去吗?

谢卿礼忽然将手搭在了眼上问它:“你想活下去吗?”

那道声音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固执反问他:“你爱我吗?”

“你爱这个世界吗?”

“你想这个世界活下去

吗?”

“你爱他们吗?”

一句接着一句在问他。

一句更比一句虚弱。

它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

可少年闭眼躺在地上,一句话也没回应过。

直到最后,那只眼喟叹一声,带着无尽的遗憾,眼皮要彻底闭上之时——

沉默的少年开了口,清冽的声音唤醒了它。

“爱。”

它微微掀动眼皮。

少年的手依旧搭在眼上,喉结微微滚动,又回了一句:

“爱。”

“我想你活下去。”

“我想他们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最后一句话:

“我爱这个世界。”

谢鸢爱他,裴归舟爱他,扶潭真人爱他,程念清爱他,江昭、苏楹、林见悠……他们都爱他。

很多人爱他。

很多人在守护他。

很多人与他并肩。

还有——

她爱他。

云念爱他。

——师弟,有很多人爱你。

她是这么说的。

他曾经一心复仇,抱着自毁的心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冰冷又绝望,没有他留恋的人,没有留恋他的人,什么都没有。

直到她出现。

教会他爱自己,爱别人,爱这个世界。

枯木逢春,万树花开。

“我想去爱他们,我想去爱你。”

她教会他爱,握着他的手去触碰一个个爱他的人,带着他领悟一切幼时缺失,又在心里暗暗渴望的情感。

无论是爱恨贪嗔,这都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情绪。

她告诉他,他活着不是为了复仇。

他的命是自己的,是所有爱他的人的。

“我想活,我想去爱你,我想他们活着,我想去爱所有人。”

一滴水珠自少年的眼角淌下。

“我想再见她一面。”

他的声音忍不住哽咽。

“所以拜托你,活下去。”

虚妄之中,半睁的眼颤抖,眼皮逐渐掀开,暗淡的瞳仁一点点清明。

古老的声音似从洪荒传来。

“好。”

***

林间的小路幽深,谢卿礼穿过桃花林推门进入。

他穿过长廊来到小院,院角的春宁花早已烂漫,从原先的一簇长了满园。

谢卿礼依旧是一身白衣,瞧见院中的人后没好气道:“你又来干嘛,昨日不是才蹭过饭。”

江昭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苏楹急忙上前缓和气氛:“哎呀,今日是元宵节,这不是担心你自己住不好吗?”

谢卿礼没应声,一旁的膳房中走出几人。

扶潭真人撸起袖子一脸痛苦:“阿礼啊,真不行,师父不会

包元宵!”

裴归舟从他身后探出头:“阿礼来帮帮父亲,这咋粘锅了?

谢卿礼眼角微抽?_[(,放下手中的花种进屋,

屋内的林见悠和凌舟对着面前的一摊子面粉发愁。

角落里陈晚和徐从霄在择菜。

谢卿礼:“……你们今日都要在这里吃饭?”

众人:“嗯!”

谢卿礼:“……”

他忍了忍,还是撸起袖子认命做饭。

这顿饭吃到深夜,谢卿礼作息不错,到点就开始赶人。

“都走吧,我要睡觉了。”

几人被他推出门,扶潭真人死死扒着房门:“欸欸欸,阿礼啊,跟师父回去吧。”

江昭:“你的屋子师父每天都在收拾。”

裴归舟也道:“要不父亲陪你住吧,你自己不行啊。”

谢卿礼冷漠拒绝:“不用,我既已成家便该有自己的生活,你们回去吧。”

几人的脸色一变。

几双眼睛相对,彼此的沉默诡异又沉重。

裴归舟忍不住劝:“阿礼,十年了,该放下了。”

云念走了十年,那场天谴过去已经十年了,他就这么一人住在这里,守着满园的花等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人。

他重塑了金丹,天赋很好,修为在十年内便迈入了大乘,只差一步就能渡劫。

他过的很好,可又不那么好。

谢卿礼神色平淡:“嗯,你们回去吧,我困了。”

院门被他关上。

一切又是平静,偌大的宅邸只有他一人。

少年漠然沿着长廊回去,在这里还能隐约听到城心放烟花的声音。

今日是元宵,万家灯火,合家圆满。

他还是一个人。

少年仰头望天,夜幕中弯月高悬,冷星点点,清风吹来裹来满园花香。

他听着烟花声和鞭炮声,一颗心安静沉寂。

“师姐,你吃元宵了吗?”

她说过她那个世界也有元宵节,她今日吃元宵了吗?

本是一句喃喃自语,本不指望得到回答。

“这不是在吃吗?”

熟悉的声音如锣鼓般响起,带动他的心都在跳动。

那道声音很清脆:“我们家师弟的厨艺进步了许多啊,我真是嫁了个好夫君。”

谢卿礼的呼吸都在抖,掩在衣袖中的手更是抖的不行。

他缓缓回身看去。

水榭中的凉亭,他还未收拾好的饭桌旁坐着个少女。

她颇为自觉地给自己盛了碗元宵,白嫩的小脸瘦了些,模样也比之前成熟了许多,但五官依旧清丽,眼中的笑依旧明媚。

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凉亭中的人却皱了眉:“元宵没了,我还没吃饱呢。”

她叹息口气,摸了摸扁平的小肚子:“唉,安顿好一切马不停蹄赶过来,还是没赶上饭点。”

院中的人好似石化了一样,站着一步也不敢动。

云念指着他装作生气:“谢公子,你老婆饿了,快去做饭!”

可他还是站着不动,眼泪无知无觉落下,莹白的下颌都挂上了泪珠。

云念跳了下来几步来到他身前,伸出手粗鲁擦去他的眼泪:“哭哭哭,你都多大了还哭。”

谢卿礼攥住她的手,他小心捏了捏。

是温热的,是真实的。

不是梦。

“师姐……”

云念弯眼轻笑:“你老婆又回来了,开心吗?”

他又喊了句:“师姐……”

云念捏了捏他的脸:“在在在,还叫呢,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谢卿礼瞬间慌了:“什么任务?还会走吗,任务完成又要离开吗?”

他太过急促,惶恐的模样让云念心疼地要落泪。

她忍住眼泪,眉眼弯弯亲了他一口。

云念仰着头,望着清隽好看的人。

“任务就是,给你一个家。”

在谢卿礼怔愣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风吹而过,院角的春宁花摇晃,清香扑鼻而来,裹起两人的发丝交织纠缠,彼此的心跳清晰。

“春宁花开了,师弟。”

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合家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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