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穿成娇软女配[七零]

《大佬穿成娇软女配[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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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youxs.org(二更) 高考的消息……

高考这事其实和陈越、顾念两人没多大关系, 一个已经在军校学习过,眼下在部队效力呢,陈越干的好好的, 总不至于去考大学;而顾念呢, 早就被大学破格录取了, 直接跳过了高考。

但两人周围倒是有不少人想走高考的路子, 比如说曾经在靠山村认识的那些知青们,又比如说程白芨姐弟, 甚至还有顾思。

顾思知道高考的消息,还是上回顾念来京市告诉她的,当时她想着以防万一这或许是条出路, 倒是去废品收购站把书都备齐了,最近也有一搭没一撘的看着,真等听到高考的消息时, 她整个人乐的差点蹦起来。

顾家人没了之前分的房子以后, 大家都挤到了顾国强给顾念准的小房子里, 也得亏顾念不要,不让他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家里人多,大哥夫妻加上孩子就有四口人,范菊香又不肯跟女儿一块儿住,顾思、顾学勤两个总归有工作,就都住宿舍算了,这回切实听见广播里传来高考的消息, 顾思才扎扎实实松口气。

她照常从国营饭店里带了边角料回家, 迎面碰见顾学良,想到顾学良以前功课也不错的,顾思就提了一嘴。

“大哥, 你今天听广播了没?”

“没呢!厂里最近忙,我哪儿顾得上听广播,跟着东跑西跑呗!”顾学良本来在机械厂里是个学徒工,以后可以靠手艺吃饭的那种,从厂里退下来虽然靠高中生的身份很快找了份新工作,但这回是勤杂工,位置远不如之前的好。

所谓勤杂工就是啥活都要干,整天跑来跑去满车间里最忙的一个活,但月底领工资却也是最少的。

顾思看着大哥清瘦的脸,有些心疼,知道他压力大,要赚钱养家,每回干起活来忙的陀螺似的。

“大哥,我今天听见广播里说了,等到十月份会开展第一次的考,如今这都九月了!”

“你说真的?”

顾学良讶异的看了眼妹妹,他知道顾思一直这么打算来着,本以为只是小姑娘的一厢情愿,没想到还有成真的时候。

“当然是真的了,广播里都说了还能有假,改明儿你去车间里听着,我觉得这消息不会就播报一次。”

顾学良点点头,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低头瞧了瞧手心,几个月以来他这一双手糙的厉害,摸大虎小虎的脸时这两个小家伙经常嚷嚷着脸疼,还以为要一直这么过下去了,没想到真的会有转机

顾学良感觉整个人踩在云朵上似的,整个人有种不真实感。

等两人回了家里,顾思把国营饭店里带来的菜都一锅炒了,又端了几个贴好的面饼子,和几碗面糊糊出来,一家人已经团团围了一桌。

家里的伙食明显下降,大虎小虎瞧了顿时一脸菜色。

“不许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很多地方的人还吃不饱肚子,你们能吃饱已经比别人幸运多了。”赵文芳可不惯着两个孩子的坏脾气,她现在脾气比以前急多了,对两个孩子也没那么惯着,有现在的日子做对比,赵文芳才知道过去的日子有多舒坦。

现在赵文芳的娘家妈或者娘家姐姐上门,她都直接骂回去,开玩笑自己儿子都吃不饱哪儿来的余粮喂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娘家远了,一心为着自己的小家,赵文芳和顾学良的感情倒是好了不少。

大虎小虎也不敢闹脾气,老老实实坐好了自己吃饭。

范菊香扫了一眼菜色,没什么力气的回屋了。

顾思和顾学良对视一眼,均都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只有妈还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回不了神。

一家人静默无语的吃饭,除了大虎小虎偶尔吵闹几句,竟然一直都静悄悄的,因此广播响起来的时候,他们听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晚上好,这里是京市广播,现在要播报一则重要消息,已经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将于十月二十一日重新恢复,这次将统一考试,择优录取原则上可以参加高考的人员有:应届毕业生、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还有”

顾国良本来正在吃饭,听见广播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大虎小虎意识到大人们情绪不对,竟也难得乖乖的没出声。

赵文芳吸吸鼻子,不敢置信拍着顾学良的肩膀:“老顾、老顾广播里说高考恢复了?!”

她和顾学良是在高中念书的时候认识的,又怎么会不知道顾学良当时品学兼优是班级里的佼佼者。

“上回听见大妹说的时候还以为小妹说来骗人的原来竟是真的!”

顾思从顾念那里听说了高考的消息,一转头就告诉了顾学良、顾学勤,让他们如果决心要参加高考的话最好早做准备。赵文芳当时也听了一耳朵,她当时嗤之以鼻觉得是顾念特意耍他们的伎俩。

没想到,高考真的恢复了!

“早就说念念不会无的放矢,偏你自己疑心病重。”顾学良感慨道。

“不管是不是我也疑心病重,幸好你当时没听我的,要不然铁定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当时赵文芳非说顾念是骗人的,要是去废品收购站买书绝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见顾思、顾学良两个真拿了书回来,还笑话俩人来着,没想到这些东西都派上用场了,更别说顾学良这段时间晚上哪怕再累都有坚持看书,这大大增强了赵文芳的信心,她觉得凭顾学良的水平未必没有机会一搏!

这回她可不敢说顾念的坏话了,不管顾念他们家有什么仇怨,至少对于这几个兄弟姐妹都是真心的,连这么要紧的事都跟他们说。

顾学良和顾思何尝不是这么想,对于顾念只有愧疚和感念的份。

不过他们家也不是人人都决定参加高考,顾学勤就最怕念书,当初上学时顾学良上课他没少逃学跟人家打架,眼下更是提起“看书”两个字就头大,他还是老老实实跟师傅学手艺吧,师傅说他过一阵就可以出师了,到时候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比不上大学生好歹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与此同时听见这则广播的,还有身在海市的程白英。

自打从张春来分开,她就一直暴瘦,眼下明明年纪还轻看着颧骨凹陷,说是快三十的人也有人信,现在这些对于程白英来说都无所谓了,能高考了,就说明她以往做的全部决定都是正确的。

离开张春来没错,打掉孩子也没错,等高考过后她一定会迎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的。

程白英情绪激动地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眼泪一点点把书本弄湿,瞧着很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程白芨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这幅情形,他把给程白英带来的饭菜往边上一搁:“姐,你是不是也听见广播了?”

“是,是!白芨我终于等到这天了!”程白英哭的更大声了些,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担心和惶恐都哭尽似的。

没人知道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几乎每天都是一面看书,一面悔恨。

程白英既怕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消息,又怕真的高考来临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除了每天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高考一定会来的,她做的决定从来没有错!就是每天不停的复习。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周围除了沉寂就是沉寂,程白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落入谷底。

眼下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里,瞬间炸开了锅,也让程白英重新安定下来。

“白芨,姐没有做错我只是想过的更好”程白英擦着眼泪,希望能得到弟弟的谅解,人都是自私的,她不觉得为了自己有做错什么。

程白芨漠然道:“你自己觉得没错,不会后悔就好,反正是你的人生,丈夫和孩子也是你自己的,我不过是你的弟弟,又能说什么?”

见他放下东西就要离开,程白英忍不住问:“那、那他呢?我从没问过,我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程白芨自然明白她问的是谁,他站在原地,头也不回:“挺好的,你好好的参加高考,过好自己日子,别去打扰他,春来哥就一定也会过的好。”

程白英一时静默无语,等弟弟走后,又哭了起来。

这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一定会考中的,以后、以后要是碰见张春来,他若是有什么难处,她也不介意帮上一回。

远在深市的张春来什么也没想,实在是他正忙着呢,连饭都顾不上吃,哪有空想东想西。

“春来哥,这批东西送完,咱们再印一波吧?”汪志飞手搭在张春来的肩膀上,雄心满志道。

张春来整个人沉稳了很多,话不多,但眼神比从前更亮,“当然要印!”

好不容易抓住了这回的东风,他又怎么肯轻易错过?

www.youxs.org 黎明前的黑暗

说来他也是托了高考的福, 正是因为高考的消息传出来,许多上山下乡的知青都去废品站购买课本之类,但那十年被销毁的书数不胜数, 怎么能满足的了所有知青的需求。

张春来来南方已经有段时间了, 积攒下来的钱不多, 但也能凑够本金。这不刚听说高考的消息, 就自己投钱到印刷厂印了一批课本出来,汪志飞起先觉得好玩, 也跟着投了一笔,本想着这点钱没了就没了就当是玩玩了,没想到回报率竟然高的吓人。

尝到了甜头以后, 汪志飞的劲头比张春来还要足,他一个少爷对着张春来这尊财神爷也心甘情愿叫声“哥”。

“春来哥,你决定好这次印多少了没?”

按照汪志飞的想法, 恨不得把所有的本金都花完, 能印多少就印多少。

但是, 在见过张春来拿着一百来块的资金,不断翻倍又翻倍变成如今模样之后,饶是汪志飞身份背景更优越也不敢做张春来的主,他总觉得张春来心里有成算。

张春来忙着把手里的书本分门别类的装箱,闻言头也不抬,“不用太多,咱们已经印了很多了, 高考来的又快又急, 如今运输不方便南方这边的市场饱和,书积压在手里就不好了。”

汪志飞点点头,蹲下、身帮着张春来一起整理, 低头见他手上许多细小的伤口,嘴角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跟着张春来一块儿来的南方,是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变化的,这个男人憨厚老实,但又沉默寡言,靠着一股如狼的狠劲儿硬是拼杀出了头。

如今再提起张春来这号人,附近不少厂区的工人都竖起大拇指,这人给的价格公道、为人实诚不少人愿意私底下同他做生意,有张春来在厂区的工人们凭空多了很多赚外快的机会。

而张春来带来的钱不断的堆叠又堆叠,从原来的一百块,变成一千块等这批书卖出去说不定都成万元户了。

“春来哥,晚上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吗?我请你?”汪志飞这会儿把张春来当财神爷,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张春来埋头收拾东西,头也不抬的拒绝。

等晚上天黑下来,汪志飞同几个帮工的勾肩搭背去国营饭店了,张春来吃的还是自己用面粉做的硬邦邦的满头,他咬了一口实在很难下嘴,就烧了热水泡软了吃。

他晚上也没跟汪志飞似的住招待所,而是直接在放书的仓库里打了个地铺。

十月份的天其实挺冷的,他躺在铺盖上面月光依稀从顶上的小窗子里照进来,张春来狠狠打了个哆嗦。

高考的消息传来,借着这股东风赚了一大笔钱本来是好事,但张春来却没那么高兴,这一天终于来了,等白英考上大学,他们大概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了吧?不对,他们本来就是两种人。

白英怕吃苦,如果让她跟自己似的睡仓库、吃冷馒头早该对着他哭个不停了。但张春来觉得还好,现在日子至少比以往好过太多。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只是他一味强求。

如今好了,希望白英以后能顺利考上大学,所有的路都能按照她预想的那么走。

张春来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不知是因为心里终于放下了,还是白天累狠了闭上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九月九日,人民的伟大领袖逝世,广播里播放这则消息的时候,所有的工厂都停工了,工人们站在原地为领袖默哀。

顾念听见这则消息时,原本正在做实验的手一顿,随后也放下手头的工作面露悲痛之色,无论如何领导人的功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始终都是人民敬爱的领袖。

这天陈越也早早从军营回来,敲开顾念家的小院门时面色凝重,顾念不明所以:“陈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陈越长腿一迈跨进门内,冷凝着脸,“陈超回来了吗?”

“回来了,今天日子特殊,所有的工厂、学校都停工了,为领袖默哀。陈超今天还挺乖,回来休息一会儿就去房间看书了。陈大哥,你怎么了?”

陈越的面色让顾念心惊,本来他极少喜怒形于色,如今这样铁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陈越从顾念手里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搪瓷缸子放到桌上时轻轻一响,却把顾念吓了一跳,见她受惊陈越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没事,别怕,万事都有我。”

“陈大哥是营里的事?”顾念最怕他这样什么都不说,人类的想象过于旺盛,什么都不知道远比什么都知道要吓人的多。

“不是营里的事,今天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顾念点头,灵光一闪:“你是说京市要不安稳了?”

本来高考的消息能传出来就是上面博弈的结果,领导人已然逝世,顾念还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虽然她心里也很悲痛但这也代表着历史在不断推进,华国将迎来崭新的局面,百姓的生活才会越好越好,她万万没想到底下还会埋藏什么危险。

“没什么大事,黎明前的黑暗罢了。”陈越语气轻飘飘的,眉眼却沉的厉害,顾念料想今天晚上的动静大概不会小。

顾念紧紧拽住陈越的衣袖,说,“陈大哥,你在外面一切以安全为重。”

陈越回握住她的手。“我会的,我来就是提醒你,关好门窗,不论谁来敲门都别开。我妈和我奶奶那里等下也要去告诉一声。”他说着叹口气,“可惜,我不能回来陪在你们身边。”

陈奶奶那边不用说了一屋子女人,顾念这里也是,只有她和陈超这个半大的孩子,要是真有人闯进来毁坏点财务倒不算什么,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看着顾念莹莹如玉的脸,光是把这个“假设”安在他身上,都让陈越心口一抽。

“陈大哥你放心,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家里东西齐全顶多不开门就是了,那么些东西,我和陈超关在院子里吃个三五天不成问题。”

顾念本来就有存粮食、存东西的习惯,秦州走的时候又给预备了不少,生怕宝贝女儿饿了,房子底下地窖里装的满满当当,别说三天,两个人其实吃个一二个月都没问题。更别说,顾念还有置物架,真有危急情况往地窖一躲,吃冷饭冷菜呗。

不过没到十万火急,顾念不准备亮底牌。

小姑娘闻言软语、目光坚定,陈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但还是在临走前把陈超叫出来,耳提面命一番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尽管陈越心里无数次想留下来,但是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个军人,有自己使命,哪怕现在是副师长了,仍旧要听从上面安排,舍小我保大我。

“念念姐,咱们都会没事的吧?”陈超见状忍不住问出声。

他说的不仅仅是他和顾念,还有陈家那些人,虽然他和沈淑文的关系尴尬的不行,但也还是希望沈淑文能平安,更别说奶奶和陈玲。

“一定会的,咱们要有信心。”

顾念语气很坚定,心里却直打鼓。她对这段的历史不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但所有的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但她知道最后结果一定是好的,只要熬过今晚,就能迎来阳光。

“晚上你别睡的太死,枕头底下放点家伙什,一旦听见动静就抄家伙。”

虽然只要熬过去就好,但顾念也不准备坐以待毙,她一边交代陈超,一边领着人在院墙底下布点小机关,撒点碎瓷片什么的,门口当然也不能放过。

这所小四合院买的时候,顾念还挺喜欢这院子的布局和大小的,但如今布置起来只觉得费力,又后悔当时院墙重新粉刷的时候,没学后世在上头都种满玻璃渣,眼下光有高度总是不能让人完全放心。

陈超年纪虽小,经过元江雪的事到底沉稳了很多,知道自己不论在哪里都身份尴尬,动起手来一直勤快的很,顾念刚说完,他就伸手过来帮忙了。

两人合作起来进度明显快不少,半个多小时以后,院子里已经布局一新。

顾念看着随处可见的玻璃渣和老鼠夹,心想要是真有人敢翻进来,在挨一顿胖揍前少不了要吃点苦头了。

这晚上顾念睡的很不安慰,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迷迷糊糊闭上眼就要进入梦乡,她突然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坏了,秦望山和秦老太太那里,她忘记打电话通知一声了,老两口虽然住在教学区名义上应该是安全的,但是心性不成熟、容易跟着一块儿暴动的人,也正是那样一批年轻人!

顾念忙不迭的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匆匆披了件就汲着鞋下地,万幸秦州当初离开京市,为了常和女儿联系斥巨资牵了根电话线,还买了座机回来!

而秦老因为身份特殊,做的实验对于国家而言有重大意义,也早就装了座机方便别人跟他联系。

本来像秦老这种人物,身边也该配有警务人员,但两老自觉于国无功,受之有愧给推拒了,只有一个年轻婶子给家里洗洗刷刷,但那婶子是不住家的,这会儿秦望山身边应该仅有秦老太太一人。

顾念拿起电话簿,查号码的时候都有些手抖。

正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吓了顾念好大一跳,手里电话薄没抓稳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www.youxs.org(一更) 性命相关

顾念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开口说话时,已经很能稳的住了, “你好, 请问您找哪位?”

“是念念, 念念吗?”

电话那边秦老太太带着哭腔的声音, 让顾念的心不断下沉,她低头掐了掐指尖, 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堂奶奶,别急慢慢说。”

这些日子秦望山对顾念极好,恨不得全部倾囊相授, 顾念本来就聪慧,老师肯教她又肯学,自然师生相得, 别说秦望山同她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 就算只是她的老师, 顾念也一定随传随到。

秦望山年纪大了,身上难免有些老年人的通病,身体不好却极贪嘴,有时候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老顽童一般,秦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他往往当面应了背地里阳奉阴违。

秦老太太一急,顾念就猜是不是秦州身体不大好。

果然, 电话对面的人六神无主道:“念念, 老秦他也不知道又偷吃了什么,晚上一直发烧到现在,我都按照他说的给他拿药了, 但是他吃了还是吐念念,老秦他能挺过这关的吧?”

秦老太太抹着眼泪,本来想叫邻居帮忙抬到医院里去的,只开了门缝看见外头乱糟糟的,她想也不想把门“啪”地合上了,她老人家年纪大经历的事情也多,外头这么紧张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但老秦这事她也确实束手无策,让秦老太太上阵杀敌她或许眉头都不皱,但让她给老伴看病吃药,她就真抓瞎了。要不是忽然想起来顾念家有电话,她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堂奶奶,您先别着急,仔细跟我说一遍堂爷爷的症状。”

对面小姑娘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稳稳当当和平时无异,让秦老太太也不自觉生出一股自信来,好像只要按照顾念说的办,秦望山一定会没事。秦老太太也逐渐冷静,把秦望山的症状清晰的复述一遍。

顾念听完沉吟片刻,“堂爷爷年纪大了,西药过于烈性不能乱用,还是得靠中药熬成一锅,慢慢喂进去才行。”

秦老太太一慌,探头去看外面的天色,见到处都暗沉沉的一颗心不停下坠,间或听见乱七八糟的动静,整个人都跟着抖了起来,连声音都不自觉带着颤音:“可是这个点外面又乱去、去哪儿给老头子配药?”

秦老太太这会儿后悔死了,要是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上头安排什么人就让什么人住家里得了,她非得穷讲究;最次,上头安排的房子当时为什么要往外推拒,那地方好歹比这里安全不少

学校的位置不偏僻,教职工宿舍也在市中心附近,平时生活极其便利的地方,此时却成为了暴动的集中地,让秦老太太想带着人逃都无处可逃。

明明一直在给自己鼓劲,可听见房间里老头子轻弱的哀鸣声,秦老太太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怎么着都找不到方向,却又无计可施,她终是忍不住在电话那头小声抽泣。

“堂奶奶、堂奶奶您别哭,还是先去照顾堂爷爷,喂点温水,让他始终保持神志清醒,我现在就过来!”顾念没什么犹豫道。

顾念这个人,谁对她好,她必定千倍百倍的还回去。听闻秦望山身体不舒服,明知今天晚上动荡不安,也下定决心要去清大教学区看一看。

秦老太太也知道外面情况不好,想着顾念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呢,心底不忍,咬咬牙:“算了,我按照你的法子先去照顾老头子,能不能熬过来就看他的命数。念念,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心意堂奶奶心领了但今天晚上情况非比寻常,还是别出门了”

秦老太太说完这句丝毫不给顾念反悔的机会,“吧嗒”一声挂了电话。

顾念放好听筒,利索地回去穿衣服去,她没有办法不去管这件事,秦望山是她的老师,更是她的亲人,上辈子顾念亲情淡薄是因为把她放在心里的人很少,这辈子别人为她考虑,她又怎么能不为别人考虑

她这里动静把睡在客房的陈超惊醒了,小少年手里拎着一把菜刀,小心谨慎地从屋里出来,见是顾念发出的动静,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念念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念明显要出门的样子吓了陈超一跳,他哥不是说今天晚上不安生让好好呆在家里吗?

“我去清大,堂爷爷一直高烧不退我得去看看。”顾念说着带好帽子就要走,嘴里还叮嘱陈超:“别到处乱跑,关好门窗。”

“不行,我哥说了不能出去。”陈超手一伸,拦住她的去路。

顾念心里还挺紧张的,尽量语调轻松的调笑,“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听你哥的话?”

陈超虎着眼睛压根不想理她,执拗开口,“反正你不能出去!”

顾念是个大姑娘了,陈超长得再高也只十岁出头而已,一旦顾念执意要做什么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想着顾念收留他、又替他摆平高岩的事,陈超心一横:“你要去也行,带上我一起?”

顾念扫他一眼没说话,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你别小看我,我力气不比你小,到时候要真碰见什么,你一个人打不过,好歹有我能帮衬。”

见顾念还是没反应,越过他就要离开,陈超急了,“你要是不带我,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我哥,问问他到底能不能出去!”

顾念转头同他对视,陈超梗着脖子丝毫不肯相让。

“走这边走这边我看过了,胡同里有人”陈超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两人互相拗不过,又有陈越这座大山压着,顾念到底同意了陈超一起去的话,一高一矮的姐弟两个一人手里拿着木棍,一人手里拿着菜刀,把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上了路。

都这个点了,本来胡同里不该有人,但顾念从出了门开始,就听见此起彼伏的人声,他们在巷子里胡乱窜着,像是要搜罗什么,又像是纯粹想制造混乱。在胡同的最里面竟然隐隐听见了枪声,“砰”地一下,把顾念和陈超两个吓得钉在原地许久不敢动。

“念、念念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以为顶多就是出去挨上一顿打,没想到真的会有性命之忧,陈超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顾念又怎会不怕,上辈子一直生在和平年代,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就算明知道结局也不敢掉以轻心,可她只要冒出回去这个念头,堂奶奶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会在耳旁回响,顾念硬着头皮:“陈超,你先回去,只要确定堂爷爷的情况,我也一定尽快回去。”

“念念姐”陈超拧紧眉头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别人的性命,哪儿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如果只是举手之劳帮个忙根本不算什么,一旦威胁到身家性命,往回缩才是正常的吧?

他们俩站在胡同里僵持不下,尽管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还是被来搜寻的人给发现了。

“陈超,快跑!”顾念当机立断,拉着陈超往反方向跑。

搜寻的人大吼一声:“这里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快过来,把他们抓住!前面那两个,站住!给我站住!”

顾念陈超才不听呢,他们要是站住了,头上说不准就要挨枪子了,这时候铁定是有多远就跑多远。

陈超一面喘着气,里面后悔道:“念念姐,都是我不好,非要半途折回去,要不是咱们中途僵持不下,说不定已经到清大的职工楼了。”

他说这话是有根据了,清大离这里不远,硬着头皮不管遇见什么都坚定的往前去,说不定还真就到了。

“先别说话”顾念又些吃力道。

她太久没好好运动过,跑起来腿上像灌了铅,一开始还好,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明显,再加上肺里烧的厉害,速度越来越慢。

“再跑一下,我就开枪了!”后面追的人,恶狠狠地开口。

陈超回头看了眼,瞬间吓的腿软,想到陈越说过要他护着顾念的话,又想到顾念这段时间对他的好,他忍着害怕,努力张开双臂护在顾念身后。

顾念似有所觉的回头,“陈超你干什么?你跑的快,先走就行了!”

“念念姐,你别说话,快跑!”

追的人见他们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恨声开口,“我数到三,再跑一步我就真的开枪了,一、二、三!”

www.youxs.org(二更) 护着她的人……

两人靠着一口气拼命往前, 为了不被追上,也为了保住性命。

顾念跑的腿都快抬不起来了,胸口的烧灼感越发强烈, 明明在拼命呼吸着, 却像是始终透不过气来一般, 好像有个人卡住了她的喉咙、堵住了她的气管

后面人一直在吼叫着, 顾念一个字也没听清,等她隐约听见一阵枪响时, 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顾念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猛地停下差点往前栽倒,却在千钧之际被人一下子裹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闭上眼睛, 别看。没事的,有我在。”

熟悉的声音袭来,人被温暖的身体拥住, 顾念血色尽失的脸这才缓过了劲儿。她耳边像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有自己和对方的剧烈呼吸声, 陈越强劲沉稳的心跳声,无一不在昭告着她又逃过一劫。

“没事了、没事了。”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宽厚的手掌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不厌其烦的说着这一句。顾念忽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好像躲在这人的怀里能一辈子这么安宁一般。

“抱歉,我应该把事情都安顿好,尽快回来陪你的。”陈越冷峻的脸上带着担忧, 目光深深的看着顾念, 丝毫不愿意错过她的任何表情。“念念,别怕,我来了。”

眼神撞进对方的瞳孔里, 顾念才彻底缓过了劲儿,“陈超呢?陈超没事吗?”

“没事,刚刚那人要开枪的瞬间被一脚踹开了,不过打了一下空饷。”

“那就好、那就好”

顾念转头果然见陈超好端端的坐在地上,身体有规律的起伏着,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原地。另几个追着他们不停往前跑的人,瞧着人多势众,但是在训练有素的陈越这里其实不堪一击,几分钟的时间陈越不止让他们缴械投降,还把人绑了,叫人蹲在角落里反省。

“陈大哥,碰见你真好我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

顾念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滚下来,刚才就在那人说要开枪的瞬间,她头一个想起的人是陈越,她想,如果她死了陈越该怎么办。哪知道一回神,这人如同天神降临般出现,将她彻底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那你怎么不听话,好好待在家里?”陈越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又生气、又无奈、又心疼,最终化为一句叹息。

陈越粗粝的手指不停的给顾念擦着眼泪,这泪却像是擦不尽似的,反倒越流越多,陈越的心也跟着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不停的收紧又收紧,等他叹着气把人裹紧在怀中,才觉得人舒服些。

“下回还敢不敢了?”他冷声问。

顾念摇摇头,又把自己往陈越怀里埋了埋。等缓和了情绪,才漫漫道:“堂爷爷突然身体不舒服,昨天开始就起了高烧,堂奶奶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无助极了”

有她这句解释,陈越的表情好了不少,语气也温和下来,“我坐车来的,还得带人帮着巡街,你坐车去吧,总比跑着快。”

顾念闷闷的点头,大概是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切都太顺利了,让她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今天要是因为她的缘故让陈超受伤了,绝对会让她抱憾终身。

“陈超就不跟你去了,跟着我,你快去快回,有什么事情都别逞能记得及时通知我!”陈越把顾念送到车上,嘴里还不停的殷切叮嘱着。

陈超蔫哒哒的坐在地上,收到他哥的目光,浑身漫上一股凉意,傻乎乎的冲着顾念直点头。

顾念说了句“好”,这车便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陈越二人的视线里,她回头还能看见陈越高大的身影,笔直的站在原地。

这会儿陈越眉眼都冷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陈超,“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哥、哥我劝过了,念念姐根本就不听我的”

陈越转头看了他一眼,陈超在他的视线里默默闭上嘴巴,低下头只露给对方一个发顶。

秦老爷子这都是老毛病了,加上这次病程急来的突然,家里又没有常备的药,把秦老太太打了个措手不及,顾念去了以后仔细问诊过,又喂了两贴药进去,秦老爷子的高烧也就慢慢退了下去。

顾念把人带回家养了几天,秦望山也渐渐能下地走动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还感慨呢,“这回多亏了咱们念念,要不是你,我的这条命恐怕都没了。人老了,果然是不能逞能,这下好了,往后十多年大概离不了这个劳什子了。”

他扬了扬拐杖,满心都不情愿,但这事怨谁呢?还不是因为他过去满目自大,人老了,不服老不行。

“念念,咱们住在你这里会不会打扰你?”秦老太太拿着簸箕从里屋走出来,目光落在坐在院子看书的顾念身上,她喊了好几下,顾念都没回神。

“念念、念念,你想什么呢?”

顾念手里的书没握紧,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她这才如梦初醒,“啊不会,你们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话音落,秦望山、秦老太太包括陈超都笑起来,顾念不明所以。

陈超:“念念姐,你可真厉害,明明一直在走神,却能接上话茬。我要是有你这功夫,课堂上睡觉就不会被老师罚站了。”

“上课就上课,怎么能睡觉呢?”秦望山当了一辈子教授,闻言忍不住怼了一句。

陈超自觉理亏,脖子一缩回房间了。

秦老太太转头说秦望山:“小孩子正贪玩呢,你说这些做什么?吃药还堵不住你的嘴?”

顾念见两老吵吵闹闹的实在好玩,只抿唇笑,也不参与。等两人都回了屋子,又低头捡了书看起来,可惜半天过去了,她连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秦望山站在窗户边瞧见了连连摇头:“做学问的最怕分心。”

“你懂什么?念念就是累了,想休息了也不行?”眼见老头子顺利渡过了那场危机,秦老太太整颗心都落了第,她这会儿视顾念为救命恩人,说谁都可以,说顾念不行。

“好好好,休息、休息,我说不过你,我也睡觉去了!”

秦望山慢慢悠悠往里走,果真进里屋躺着了,秦老太太还站在窗口张望,见到顾念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偷偷笑起来,小丫头才不是要休息呢,这是开窍咯,她得好好想想等念念结婚,送什么大礼给她。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顾念下意识抬头,目光和站在门口的陈越撞到了一起。

陈越站在门口身姿笔挺,沐浴在阳光下的身体散发着锋芒,见顾念看过来,他长腿一迈阔步而去,在小姑娘跟前坐定。“好些了吗?现在还觉得害怕吗?”

“当然不怕了,都过去好几天了,我哪儿那么胆小?”顾念笑着应了声。

这几天他每天都有过来,只不过回回都只坐了坐、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你胆子大的厉害。”陈越喝着茶,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陈大哥,你今天不忙吗?还有闲情喝茶?”顾念笑着打哈哈,这人心眼真小,她都知道了错了,怎么还提这事。

陈越放下搪瓷缸子,定定的看着她:“念念,秦叔叔走的时候叫我好好照顾你。”

顾念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她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

果然,陈越只略微沉默了一下,慢慢说道,“我本来想着有秦教授、有陈超、有陈玲陪着你,我在军营里也能放心不少。”他渐渐抬起头来和顾念对视,眼神坚定。

“但经过这件事,我想不论将你交给谁都不能让我安心,念念,我们结婚吧?”

顾念抬头同他对视,陈越这回许久都不曾收回目光,他眼底甚至带着几分志在必得,仿佛顾念这回不点头,他押也要押着对方去领证似的。

顾念在他势在必得的目光里,下垂的眼睫控轻轻颤了颤。

最近几天,顾念早起开始便一直发呆,很多书以前极喜欢的,现在拿在手里也就当个摆件,半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整个人仿佛还在把她救下来,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天。

于是她后知后觉,好像每回她有所求,或是遇见危险的时候,遇见的人都是同一人。

陈大哥才是自她在这个时空熟悉开始,就一直陪着她、护着她的人。陈大哥对她的好,像一张大网细细密密的将她包裹住,明明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

顾念再三确定心意以后,终于抬头同他对视,在陈越深深的目光里,又轻又缓的点了头。

陈越眼里迸发惊喜,冷峻的脸上难掩笑意,整个人都跟着柔和了下来。

www.youxs.org(一更) 从根源上把问题掐……

午饭陈越压根就没留这儿吃, 而是领着顾念去外头隐蔽的小饭店吃了。

秦老太太留了两句,陈越说想带顾念出去转转,倒是没强留。秦望山拄着拐杖从屋里转悠着出来, 小声嘀咕:“家里什么都有, 出去吃做什么?”

秦老太太气得捶他, “人家处对象都是这么做的, 一起吃吃饭、压马路,又或者去电影院看个电影, 你个老家伙,管什么闲事?”

刚刚顾念和陈越的眼神她可瞧的真真的,要她说, 巴不得两个人多相处相处呢,念念正年轻本来就不该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实验室,这有个对象还好, 要是没对象不熬成老姑娘了?

偏偏老头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总觉得念念干别的事情就是浪费时间。

“我就说一句, 你打我做什么”秦望山嘴里嘀嘀咕咕的,在秦老太太眼带威胁的目光里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门口仅挂着一个小招牌的民营放店里,陈越点了满桌子菜,同顾念相对而坐。

顾念眼神在桌上溜了一圈,抿嘴笑:“怎么点这么多,万一吃不完怎么办?陈大哥,你一贯简朴, 怎么也有这么铺张的时候?”

陈越面色不动的给顾念夹菜, 闻言眉锋动都没动,“今天不一样。”

顾念自然明白今天是怎么个“不一样”法,脸色“唰”一下红了, 低头吃饭。她跟前的小碗堆的满满都是菜,还都是她喜欢吃的。

就拿这鱼来说,瞧着像是店主野外捕捞的小鲫鱼,鱼小刺多,顾念喜欢归喜欢,卡过一次喉咙以后,就敬谢不敏,陈越却极有耐心,只要他在就会帮着顾念把鱼刺挑的干干净净,再夹到她碗里。

还有那扣肉也是,顾念喜欢吃肉,但不喜欢吃太肥腻的,但这个年代人普遍油水不足,有肉吃已经很了不起了,谁要是挑嘴一准会被说,顾念平时在家吃饭也都是尽量捡瘦肉吃,要是觉得太肥腻就干脆少吃,到了陈越这儿,他回回都帮着把肥肉夹走,给顾念留的一准是瘦而不柴的一部分。

陈越爱她鲜少从嘴上说,但就是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感受的到。

顾念心里跟吃了一罐蜜似的甜,也笨手笨脚的给他夹菜。

陈越眉眼一柔,声音都放轻不少:“你别管我,自己吃饱点就成,等下我带你去百货公司买东西。”

“买什么?”

顾念咬着筷子抬头,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满当当全是跟前这人的影子,陈越抬头扫一眼,感觉连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他眼含笑意:“当然是买结婚用的东西!放心,钱票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呢!”

陈越眼角眉梢都头透着一股喜意,眉目舒展开一贯冷凝的脸上竟然带上几分温润,明明是不爱笑的人,这天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回头他底下那些兵瞧见了,非得以为见了鬼不可。

“那敢情好,我可得挑最贵、最好的买,反正我的陈大哥有钱!”

顾念被他带的也笑起来,脸颊上的两只梨涡像是汪了一瓮酒,只扫一眼就让人沉醉其中,陈越看得目光深深,“我的陈大哥”几个字一下子击到他的心里去了,明明滴酒未沾却已经有点醉了。

“好!”

小俩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顿饭下来也不知是看饱的还是确实吃饱的。

到后面果然剩下了很多菜,陈越不是个浪费的性子,和店家要了铝饭盒都装回去当晚饭,约好下次来的时候再把饭盒还回去。

百货公司里的结婚用品还是老花样,大红牡丹真丝被面、机器映着鸳鸯戏水图案的棉枕巾,还有刻着“百年好合”的毛巾架等等。

以前顾念觉得这些东西俗气的很,这会儿看来却觉得喜庆非常,顾念白皙纤瘦的手放在真丝背面上,红的越红、白的越白,陈越瞧了喉结滚了两滚,当下拍板:“就要这床真丝的,还有那对枕巾、大毛巾什么都要了。”

顾念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声道,“陈大哥,这些都是从海市进的货,这儿卖八百块,海市当地恐怕只要打对折就能拿你忘了,我爸妈就在海市,买这些方便。”

营业员站在边上看着两人,刚扬起的眉头又落了下来,本来他们过来的时候,她还眼前一亮,没想到也是个扣门的。“你们还要不要?不要就别摸,回头把被面给弄脏了,别人买回去可是结婚用的”

陈越一个眼神扫过去,暗含压迫,营业员被这冷冰冰的眼神扫了一眼,腿肚子抖了抖,瞬间噤声。

陈越转头对上顾念,眉眼才重新柔和下来,“买,喜欢就买,别给你爱人省钱。”

顾念红着脸,晕乎乎的点头。

两人大手牵小手,将百货公司逛了一圈,在陈越的纵容下,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一圈,三十六条腿必须要定!还有自行车、缝纫机、冰箱、洗衣机拿陈越的话说,他爱人的手可是用来做实验的,不是用来洗衣服的。

颐指气使的营业员啥气焰都没了,到了后面都是百货公司的经理帮着两人下的单,那服务周到的,恨不得把两人当成财神爷。还约好帮着把东西送上门,根本不用顾念操心。

出了门顾念还笑呢:“原来不是百货公司的人天生拿眼角看人”

陈越替她把有些松散的头发理到耳后,语气不咸不淡:“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大哥,你别为了咱们俩结婚,把钱都花完了吧?”顾念后知后觉的担忧。

她自己有不少积蓄,固定存款都一万块不止,而且她还是停工不停职,虽然现在上大学,但是不仅不用花钱交学费,每个月还能有一笔固定的工资入账,平时吃食堂就行,根本只进不出。

陈大哥那边境况肯定不如她,陈忠延进去以后一家老小全靠他养活呢!

陈越伸手刮她的鼻子,眼底带着笑意,“真是个小管家婆,放心,你老公有钱。”

顾念被他闹了个红脸,嗫嚅两句干脆不管他了。

晚上陈越特地为他和顾念的事回去了一趟,这回他不是空手去的,而是带着他和顾念的结婚证。

没错,这个心思深沉的家伙,从心里有了和顾念结婚的想法开始,就打好结婚报告了,打那以后就揣在身上,每回去见顾念就觉得有机会用上,这回还真被他用上了!

陈玲瞪圆眼睛凑上去看,想伸手去拿被她哥拍了一爪子,她捂着手,嘴里大惊小怪个不停。“乖乖,这就是结婚证啊!哥,你这效率也太高了些。”

现在的结婚证可没照片,就跟一张奖状似的,上头写有两人的名字,还有大红花,瞧着还怪喜庆。

陈越弯了弯眼睛,欢喜从眼底溢出来,“可算把证领了。”

沈淑文也惊诧的不行,见儿子难得高兴,也跟着笑起来,“你这孩子就是莽撞,怎么也不找家里算个日子,专门找个时间。念念的衣服都买了吗?我说你今天怎么没回来,原来忙这事儿呢!”

她笑着笑着,眼底漫上星星点点的泪花。

沈淑文盼这天不知道盼了多久,从前她就盼着儿子出息,后来儿子确实出息了,还把他老子送了进去,别人当着她的面奉承,转头没少看她家好戏,街坊邻居都说陈越这样冷心冷情的就是天生孤寡的命,要不然怎么解释二十七岁了都没结婚,别人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

后来陈越谈了对象,也带回来给沈淑文看过,总算让她放心不少,但顾念一看就是事业型的女生极为难得,结婚的日期瞧着却也遥遥无期。沈淑文盼呀盼,这天终于给她盼来了!

陈奶奶笑的满脸褶子,一叠声的吩咐沈淑文:“快打今天开始收拾屋子,婚房要准备好,家具、床什么的都买新的,还有铺盖被面全都要买”

孙子结婚,绝对是陈忠延进去以来她听见的最大的喜事。

陈越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眉眼里俱是笑意:“奶奶,您先别忙活,念念以后要跟我住军区呢,按照我的级别早就可以分房子了,不过一直没要。以前光棍一个,住宿舍就行了,犯不着要房子,眼下可不行了”

陈奶奶听清他话里的意思,笑容凝了凝:“你、你这是说,结婚以后念念不跟咱们住?”

沈淑文懂儿子的意思,陈奶奶年纪大了生活简朴,吃的用的肯定和年轻人不一样,念念还是个小姑娘呢,又比陈越小不少,老夫少妻,陈越宠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念念受丁点委屈,所以事事都替她想在前头。

也不是说陈奶奶刻薄,年纪大的人观念也老,生活作风什么都不一样,要是长期生活在一起,以顾念的能耐大矛盾绝对不会有,但是保不齐有小摩擦,陈越这是想从根源上把问题掐灭。

www.youxs.org(二更) 走一步看三步……

客厅里欢乐的气氛, 因为陈越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而凝滞起来。陈玲左右看了看,笑着跑过去挽着陈奶奶的手。

“奶,看你说的, 咱们住的地方统共一间房, 您一间, 我和我妈一间, 我哥和陈超一间,我嫂子嫁进来住哪儿呀?倒不如让他们搬出去, 陈超自己一个人住还能安生些。”

陈玲一番话说的体贴又体面,陈越有种妹妹一夜之间长大的错觉。察觉到哥哥的视线,陈玲嘚瑟的挑了挑眉。

开玩笑, 跟着念念姐那么久可不是白跟的,再什么都学不会,不是说明她没脑子么?

陈奶奶年纪大了, 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结婚是添丁进口的喜事, 陈越婚后和顾念搬出去,这不止没添丁进口,家里还出去一个,本来有十分喜意,这会儿也散去了三分。

“小越,你老实跟奶奶说,是不是顾念她嫌弃你拖家带口?陈玲陈超是年纪小不错, 但是我和你妈能养活用不着你, 再不济还有你爷爷留下来的底子在,能供出一个你,就能供出你的弟弟妹妹, 你放心,奶奶不会让他们给你添麻烦的。”

“奶奶,你说的什么话?念念家世好,本身也不在意这点钱。”陈越收敛笑意,周身散发出一股冷意。“要搬出去是我的意思,根本还没跟念念说。”

“正巧话赶话说到陈玲和陈超的事,索性一次性说个明白。我爸进去了,陈超也是我的义务,我当哥哥的供他上学一直到成年也是应当应分,每年的书本费、学费、生活费都我这边出,但是等陈超毕业找到工作了,别的我可就不管了。玲玲是亲妹妹到底不一样,我妈这里一份,我这里也给一份。至于爷爷的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您也给陈超、陈玲平分,我这边就不要了。”

陈越习惯性走一步看三步,陈超和他们毕竟隔着一层,眼下看着是还好,本性纯良,但架不住陈超是元江雪的儿子,元江雪也不是没有娘家,之所以没送陈超过去也是因为那边也是一摊子烂事。

就凭元江雪做的事,陈越觉得自己当哥的,扶持弟弟上学一直到他毕业、找到自己的工作为止已经仁至义尽了,别往后元江雪那头的娘家有事找上门,欺负念念面子软什么要求都敢提。

当初爷爷去世的时候,确实积攒了一份家底,放到现在给两个小的在京市一人买一套房不是问题,陈越那份不要了,留给弟妹也是很大的让步,更多就算了。

陈奶奶嘴角动了动,她确实有让陈越帮帮陈超的意思,但被大孙子就这么揭露出来,她一时不大好开口。

本来说家里进来一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进进出出,时间久了难免有感情,顾念又是个心软的小姑娘,她跟着敲敲边鼓,是不是就会同陈超亲近些,以后陈超有事陈越这边不是铁定要帮忙?

人都会同情弱者,眼看大孙子的前程没问题了,老太太就不自觉为小孙子操心。就算儿子的事情有办法隐匿,元江雪干的那些事,实打实要报到陈超身上的,以后陈超背着他妈的黑历史,什么体制内的工作、又或是国营大厂想都不用想。

陈越垂着眼没去看老太太的表情,他修长的指节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语调冷清、眼神更冷清:“奶奶,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和我妈是我的责任,念念不会不孝顺,我更不会。”

至于陈超,供他读书一直到成人已经是极限,别的想都不要想。

沈淑文抿着唇没说话,也没打圆场的意思,她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但也仅仅是理解。陈超是什么人?是破坏她的家庭的小三的儿子,现在小三进去了,她儿子帮着养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够了。

后面陈越要是有能耐挣来更多,那也是她孙子、孙女的东西,顶多玲玲沾点光,陈超就算了。

见老太太面色不大好,沈淑文宽慰的笑了笑:“妈,您也别多想,小越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再说,当初小越在军营里全靠自己摸爬滚打,他这一身军功可是自己实打实闯出来的。”

每回儿子回来,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本来爱笑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冷肃。

人人都说她沈淑文养了个能耐的好儿子,但陈越背后下的苦功又有谁知道?

陈忠延那个时候倒是在位,不过人家忙着陪小老婆和新儿子,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眼睁睁让陈越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靠自己。眼下好了,儿子逐渐熬出了头,小三的孩子这是也想来分一杯羹?

沈淑文愿意养着陈超是因为当初陈超算救过陈玲一回,要是老太太非要帮着小孙子惦记陈越的动西,她就是拼着撕破脸也要让陈超滚出去。

与人为善是为了给后代积福,不是让人蹬鼻子上脸的。

陈奶奶这才意识到,陈超和陈玲对于沈淑文母子来说始终不一样,她叹口气见强扭不过去也就只能妥协。陈奶奶勉强笑了笑,“我就是这么一说,倒招来你们这么多话。住出去也好,新婚小夫妻肯定要常常在一起。”

“奶,你太明智了,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有智慧、最善解人意的奶奶。”陈玲笑着扒在陈奶奶身上。

陈越也跟着勾了勾唇角,难得赞了妹妹一句,“看来玲玲最近学习很不错,还会用成语了。”

“奶奶,你快看我哥,他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呐!”陈玲娇嗔一句,拦着陈奶奶直让她给自己“报仇”。

客厅的气氛又重新恢复如常,不过到底真开心还是假开心,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顾念本来没想领证的,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看着陈大哥面露委屈,瞬间脑子一热。想着要给家里人说,她提起电话半天没拨出去号码。

“念念,你这是想什么呢?”秦老太太正巧路过好笑道。

顾念脸颊微红,在灯光地下,眉眼越发精致好看,她抬头看着秦老太太吭哧吭哧道,“就、就是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说说我和陈大哥领证的事。”

“你和陈越领证了?!”秦望山闻言拄着拐杖“哒哒哒”走的飞快,要不是他这两天确实在吃药,光看这健步如飞的模样,说是身体康健也有人信。

顾念点点头,脸上的红意慢慢爬到耳朵根上,不一会儿,从脸到脖子没有一处不红。

秦老太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见秦望山还虎着脸,不轻不重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小姑娘到年纪了不都要结婚,翻了年念念都十八岁了,正是好年纪!看你这意思非得整天泡在实验室里才算好?”

秦望山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然的规律,只不过他往年收过好几个有天分的女徒弟,本来说的好好的一定不会放弃工作,结婚以后又要顾家又要顾孩子,一个个都从实验的岗位上调离,去到清闲但没有任何建树的工作上去了。

他就是觉得可惜,在他看来男女都一样,念了这么多年书,好不容易能做点对国家社会有意义的事情,结了婚又都往回缩了,秦望山甚至觉得结婚就是一种国家资源的损耗。

顾念是他极看好的得意门生,难得聪明、稳重、活学活用、举一反三,要是她也回归家庭,去到不轻不重的岗位上,当初顾念自己说的那些理想抱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顾念当然知道秦望山的担忧,她立马做保证:“堂爷爷,你放心,结婚就是新的人生的开始,但我一定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理想抱负的!”

秦望山点点头,心里却不信,当初那些女徒弟也都是这么说的,后面她们又是怎么做的呢?他叹口气,拖着步子往回走,脸上没多少喜悦,甚至忘了跟顾念说声恭喜。

他老了,国家以后要交给有作为的年轻人,像顾念这样的,每一个对于国家来说都是珍宝。

秦老太太狠狠瞪了一会儿秦望山的背影,才笑着挽着顾念的手道:“念念,你结婚堂奶奶和堂爷爷只有高兴的份!别看你堂爷爷这幅死样子,其实他没坏心的。我这两天还想着,等你结婚送什么大礼给你,可巧你晚上就拿结婚证回来了,堂奶奶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顾念还是个清纯的小姑娘,两辈子就跟陈越拉过手、亲过嘴,眼下秦老太太说什么“子孙”,她脸上红意更盛,像是煮熟的虾子。

“堂奶奶你放心,我知道的意思。堂爷爷本来就是学问至上的人。”

说的多不如做的多,关于她会不会继续坚持在这条路上走,秦望山以后就知道了,眼下没必要说太多。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你快打电话,我去里头劝劝老头子去!”秦老太太拍拍顾念的肩膀,喜滋滋的进屋给老头子“洗脑”去了!

顾念看着电话犯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个号码出去。

www.youxs.org 栗子味的吻

顾念这一通电话打出去, 秦州直接领着蒋令仪、蒋老太太连夜做火车去了京市。

不去不行,再不去还没焐热的女儿又要跟人飞了。

顾念被三人堵在清大学校门口还满脸惊讶,“爸、妈、姥姥,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以为他们定火车票, 最早也要再过两天才能到呢, 一转头人都出现在她跟前了。

秦州一路风尘仆仆, 见女儿迎过来两个笑脸也无:“我要是不过来,还不知道你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呢!”

顾念“嘿嘿”傻笑, 挽着蒋令仪的手试图逃避话题,蒋令仪许久不见女儿,到底是心疼多递了个“适可而止”的眼神给秦州, 秦州没一会儿就泄了气。

“念念,爸不是说不让你结婚的意思,你、你这好歹提前支会我们一声, 我得把该办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啊。”

顾念不好意思的笑笑, 眼里的甜蜜肉眼可见。“不用了, 你说的这些陈大哥都会准备,不过我知道爸妈肯定会带着姥姥过来的,结婚酒还没办呢。”

秦州转头瞥了眼女儿,见她笑颜如花的模样,许多话在喉间滚了滚又咽了回去,念念的选择其实也没错,陈越是个难得的年轻人, 从他们处对象起秦州都做好准备了, 但这一天真的来了,仍旧觉得快。

蒋老太太可不管女婿怎么想的,只一心拉着顾念问东问西:“以后跟你婆婆他们一块儿住还是跟着陈越住军区?家里的家具、电器都准备了吗?”

秦州走在最前面虽然没回头, 侧耳听见蒋老太太问话,不自觉竖着耳朵偷听。等下不管顾念怎么答,他都准备找出几个不合意的点,逮住机会好好说说陈越。

“住军区,陈大哥说要重新申请房子。”

“电器也准备了,周末的时候陈大哥带我去百货公司买的,还裁了布料陈大哥说结婚是难得的喜事,什么都不能用差的”

秦州听了觉得陈越这个小子上道,但是看闺女一口一个陈大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蒋令仪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呢,见状往前快走几步,挑眉看他,“你现在体会到我爸当初的感受了?”

秦州摸摸鼻子,想到已经去世的岳父,不敢再有任何不满。

反正闺女都领证了,他横插一杠子不是讨嫌来了吗?

“等会儿见了陈越可不许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都是念念认定的丈夫了!你这么着,念念能高兴吗?”

“行行行,你说了算,你说了算。”秦州和蒋令仪对上只有服软的份,心道他只对陈越有一丁点的不满,应该没那么明显吧?但看妻子的样子,他大概可能还挺明显的。

陈越听说秦州、蒋令仪来了,晚上就直接过来了,顾念站在门口给他开门,见他跑的一脑门汗,拿了帕子细细给他擦。“别急,他们又不走”

陈越捉住她的手,在顾念手背上亲了一下,还不等里头人出来,又忙忙撒了手恢复成一派清隽冷肃的模样。

顾念闷笑,站在他身边跟他咬耳朵:“陈大哥,你怎么对着我一套,对着我爸妈一套啊?”

小姑娘本就长得好看,月色下笑得媚眼如丝,勾人而不自知,陈越眸色深了深,克制住别开目光淡定的和秦州等人寒暄。

因为是来商量摆酒日期的,陈奶奶和沈淑文带着陈玲陈超也来了,两家人坐在一起有商有量好不和谐,但顾念注意到陈奶奶时不时会偷偷看她,也会怂恿陈超给她端茶倒水。

“念念,你以后只管使唤这小子,陈超没什么坏心,为人也实诚。”陈奶奶笑着拍顾念的手,笑得和蔼可亲。

蒋老太太和秦老太太对视一眼,打着哈哈把人带走了,说是聊他们老姐妹能说的话题去了,不让顾念掺和,等人走了,顾念才略松了口气。

刚刚被陈奶奶盯着还真是压力山大,总觉得陈奶奶晓得和蔼,但眼神带有压迫感,像是她不答应就不行似的,让顾念不是很舒服。

陈越翘在眼里,一边和岳父商量事情,一边不动声色的拍着顾念的手背权做安抚。

顾念反手攥住他的手,悄悄勾起唇角。

晚上,陈越等人要回去了,顾念在秦州的瞪视里说要出去买糖炒栗子给蒋令仪吃,秦州悄悄跟蒋令仪咬耳朵:“都说女生外向,咱们的女儿在这点上还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令仪瞪他,“老秦你知道你现在这幅模样像什么吗?”

秦州心里咯噔一下,警觉道,“像什么?”

陈令仪翻了个白眼,“像个怨妇。”

秦州噎了下,勉强对着妻子笑了笑。

陈越先把陈奶奶等人送回去了,又转过头来带着顾念买糖炒栗子、压马路。

深秋的街上还有点冷,供销社里最热门的零嘴就是糖炒栗子,不过这年月大家都不富裕,看的人比买的人多,还有人光站在门口闻味儿都不进去。

陈越今天一声笔挺的军装,迈步往里时人们不自觉给他让路,他走在前面,余光却时不时注意身边跟着的顾念。

“同志你好,给我来一斤。”

营业员是个年轻脸嫩的小姑娘,见他说要一斤嘴巴直接张成了o形,“一斤十块钱加□□票。”

顾念推拒的话还没说出口,陈越已经把钱票都递出去了,呆在供销社柜台附近的人瞬间拿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陈越去好像丝毫不受影响,淡然的从营业员手里把东西接过来。

“走吧,我慢慢给你剥。”

营业员眼睛都瞪圆了,上哪儿找这么人长得好看、钱多还这么舍得给女人花钱的男人,刚才那姑娘可真是不命好!

“陈大哥,我不吃了,够了够了。”顾念一边走,一边抓紧手心里的帕子,里面塞满了圆圆的栗子,小小的帕子几乎要裹不过来。

陈越停下动作,把手里的几颗又放回油纸袋里包好,他眼睛直视前方,声音低磁,“我只是有点不知所措,再过两天我们家就要摆酒了,摆了酒你就真是我媳妇了。”

他明明长得高大英俊,平时也一派稳重,这会儿竟然浑身透着一股傻气,顾念笑得甜滋滋的,比手里握着的栗子还甜。“你傻不傻,我都跟你领证了,本来就是你媳妇了。”

陈越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只是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他眼睛落在顾念身上,眼神缱绻温柔。“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顾念乖乖点头,怕他再说出羞人的话,手里捏了一把栗子,一下子塞进陈越嘴里。

“唔”陈越张着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把栗子有些过于甜腻,也过于噎人了。“调皮!”

陈越嘴里说着嗔怪的话,眼神却暗含宠溺,顾念想到从此以后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了,脑子一热把人拉近小巷子里对着陈越的脸蛋亲了下去。

这是个带有栗子香气的吻,陈越被人压在墙上许久都不敢动,生怕惊了怀里这只生扑过来的兔子。顾念与其说是在吻,不如说是啃,一路磕磕绊绊,还在陈越的脸上留下了一串小牙印子,高大的陈越被人逼在角落里,予取予求。

顾念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才离开,她龇着一口牙,语带威胁:“陈大哥你、你下回再敢勾我看我不亲你!”

陈越微低着头,军帽的帽檐压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顾念莫名感觉危险地往后撤了撤却被人一把扣住腰肢,不紧不慢的亲了上来。

“傻姑娘,亲吻不是这样的”

明明还是同往常一样的声音,听在顾念耳朵里却极具诱惑力,惹地她耳根发烫。顾念仰着头,能感觉自己的呼吸不断被掠夺,却说不出话,红唇微启,迎来的是一波更迅猛的攻击。

陈越的吻和他这个人很像,看起来慢悠悠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一点点攻略城池。

一刻钟以后,顾念整个人瘫软在男人怀里,被人半抱着才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小姑娘语气嗔怪:“我是说不许你勾我没说”

“那你有被勾到吗?”

顾念本来就脸红,闻言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明明是她先开始的,结果到了最后半点威慑力都没了。

陈越见状低低笑出了声,对于他们的婚礼越发期待起来。

最近好一段时间,乔晓静被她爸压着不许去找陈越,不许接近陈越,但是陈越升职、并且空降成她爸的顶头上司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刻意打听,只要呆在文工团里早晚能知道。

乔晓静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小姐妹说陈越要结婚的事,还准备在部队摆酒呢!她回家气的摔了好几只碗,陈越的对象就是个什么都没的家庭主妇,凭什么俘获陈越的心?

他肯定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才会被个小地方来的女人俘获!

乔晓静决定打扮的美美的去砸场子,破坏军婚她不敢,但是暗戳戳的枪新娘子的风头还是敢的,她要叫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军中一枝花。等陈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肯定会后悔莫及自己娶了个丑八怪的。

www.youxs.org(一更) 摆结婚酒

新来的副师长要办喜酒, 听说老丈人一分彩礼钱都没要,直接折换成好几卡车的菜,让人开着车往军营里送, 里头有鱼也有肉, 把营里的小伙子馋的对着一辆又一辆运菜的车露出森森白牙, 个个跟饿了十年八年的狼崽子似的。

下来检查的张连长瞧了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脑瓜崩:“瞧瞧你们出息的, 还没到点呢就对着人家的菜车流口水,不知道的还以为部队怎么亏欠你们了呢!”

“嘿嘿嘿, 我们就是好久没见这么热闹,也好久没见过这么多菜了。新嫂子的娘家人绝对是这个!”长得黑瘦的小战士比了个大拇指。

他这话绝对是实在话,往年什么团长、指导员结婚的场面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为了点彩礼钱娘家人来闹的都有,新嫂子娘家这做派,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可不是, 听说新嫂子还长得天仙似的, 人家心地这么好, 就该长得好看。”

“你得了吧,我看你是馋这一车车的菜了,陈副师可说了,随便吃,管饱!”

这人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恼,嘿嘿嘿直笑。

张指导员对天翻了个白眼,随后一个眼神瞪视过去, 这群崽子在他压迫性的目光下个个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们都高兴,我也高兴,但是, 你们高兴之余也别忘了部队的纪律,回头在新嫂子跟前丢了人,领导要罚我可不拦。”

兵蛋子们一个个站直了身体,气势如云,“收到!”

张指导员也明白他们不会失了分寸,他点一回也就得了,闻言手背在身后,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被人训了话,也丝毫不能压下小战士们对于陈副师婚礼的期待感,他们没再探论这事,心里却暗暗期盼着呢!

乔晓静也盼着呢,她今天穿了件和红色很相近的修身小夹袄,显得她身姿玲珑,肤色白皙,光是陪着她爸乔为民一块儿坐在部队的食堂里,就招来不少人的目光。

再加上她素有“文工团一支花”的名头,瞬间觉得四周扫视来的视线都是在看她,乔晓静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远远瞧过去确实挺招人。

乔为民瞪了女儿一眼,脸上不怒自威:“不是说了叫你别来,非要跟着来干什么?这食堂的饭菜也没什么好吃的。”

乔为民现在见到陈越恨不得躲着走,偏偏自己这个女儿,脑子里就装了一根筋,不止没躲还非得往前凑,家里的婆娘见状也不劝,想起来就让人光火。

“我也知道食堂菜不好吃,以后我办酒宴绝对不要在食堂里,好歹也招呼亲人们去什么小饭馆摆几桌”乔晓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她在看陈越和他对象什么时候来,等陈越来了,看了她再看他对象,会不会觉得肠子都悔青了?

乔为民瞟了女儿一眼,心道她要是真去小饭馆、国营饭店什么的,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陈越才是真的高明,借着结婚的名头犒劳战士们,来吃这顿饭的往后谁不得卖他个面子?早知道陈越这么有能耐,他一开始就供着了。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准确是乔为民冤枉陈越了,陈越可没想着大办,还是老领导支的招,后面陈越想想也是,借机犒劳犒劳战士们也好,和平的时候难得,往后局势不定。

秦州不愧是秦家的当家人很会办事,人也上道,既然认定和陈越是一家人了,自然为女婿打算,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出。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里,新郎新娘跟在他们的证婚人身后终于姗姗来迟。

乔晓静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紧盯住新郎新娘。

陈越长得英武挺拔自然不用多说,今天虽然穿的仍旧是一身绿军装,但他胸口带着的大红花,和嘴角难得的笑意,具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以前的陈越像是一柄剑,锋芒毕露,让人不敢轻易逼视。如今却像是一下子变得生动鲜活了。

乔晓静一直劝自己,错过陈越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可惜,直到亲眼看着男人走近,看着他惯来冷肃的脸,满含笑意的看着他的新娘,眼底的温柔让她心里抽痛的厉害。

等她狠狠冲着新娘瞪视过去时,视线却为之一怔。

顾念今天连红色也没穿,想着既然是这个年代的婚礼,也不必穿什么红衣、白纱,显得太招摇,干脆也穿了一身绿军装,就当和陈越穿情侣装了。

顾念穿军装,有股别人身上没有的味儿,明明一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显飒爽。她皮肤瓷白,军装把她衬的愈发娇嫩,她身姿挺拔,英气却不失婀娜。她五官精致,明里冶艳,光是站在那里赫然便是一道风景线。

更别提此刻顾念勾唇浅笑,娇俏的陈越恨不得马上把人藏回家里去。

兵蛋子们个个瞪圆了眼睛,私底下也跟着议论纷纷。

“难怪,陈副师等了这么久,非嫂子不要,要是哪个女孩长成嫂子这样,换我我也愿意!”

“就你?你有陈副师这样吗?你要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还看不上你呢。”

“常听说文工团的姑娘怎么怎么好看,我当初也以为是呢,跟咱们嫂子一比算什么呀?”

“可不止呢,张指导员还说新嫂子是清大的高材生,啧啧,你们知道清大是啥不?”

当兵的人都羡慕读书人,谁要是念过书有初中、高中学历,在部队里最次也是个排长,本来文化人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就很神圣,何况顾念不仅仅是高中人,人家可是大学生。那大学,他们听过无数次,连走到门口都觉得沾光,嫂子这是他们见过的唯一的、活的清大大学生。

那含金量,跟文工团的小姑娘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对于乔晓静这种绝对是降维打击。

乔为民见了转头安抚犹在恍惚的乔晓静,“你也瞧见了,人家郎才女貌,女方家世又好,又有学问,你自己要是男人,你选谁?不是爸不帮你,闺女啊,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回头爸再给你寻摸。”

乔晓静给顾念恍的半晌没回神,上次堵陈越的时候没仔细看,原来、原来陈越的对象长这样啊她咬咬唇,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爸,那个顾念真的是清大的学生?”乔晓静飘忽不定道,人瞧着还有些浑浑噩噩。

乔为民又是重重叹了口气,心里一点不比女儿好受,“爸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乔晓静咬着唇不说话了,目光却执拗的看着顾念不肯挪开,想到自己今天还刻意精心打扮了,她臊的立时想换了这身衣服。

顾念站在上头,当着老领导和秦望山的面,说结婚誓词,转头见有个姑娘死死盯着自己,正要看个清楚,陈越身体微微动了动,那道目光便再也看不见了。

“今天新婚,你该看的人是我才对。”男人低着头,眉眼专注,眼睛里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烧,顾念瞧了一眼,就觉得连自己也跟着着了火,便转了头刻意不去看他,新婚的日子,可不能失态。

见妻子转了身,陈越这才凉凉的扫了眼乔晓静,乔晓静被这目光扫的,心口一窒,整个人忍不住哆嗦起来,这里头的警告意味她怎么会读不出来?可笑的是,她以前竟然还觉得早晚有天,陈越会哭着喊着要娶她

现在想想,哪怕没人知道,她自己都觉没脸见人。

对于顾念来说就完全不同了,这是纯粹带着喜意的一天,她想过有一天会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下结婚,但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样快,而且找到的这个人,会这样合心意。

顾念全程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好在陈越是个极可靠的人,只要跟在她身边,保持微笑就什么都好了,这也导致她一天笑下来整张脸都快僵了,酒宴结束,跟着陈越回了新家,她坐在椅子上都有些起不来身。

“要不要我带你看看我们的新家?”陈越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边,同她贴的极近,哪怕两人就这么坐着不动,顾念还是能从他身上流转过来的脉脉热意。

本来就晕红着的脸愈发红的厉害,顾念拿手扇扇风,假装怕热的往前凑了凑,同他离开一定距离,灵气四溢的眼睛随处打量个不停。

这是陈越新申请下来的房子,里头装满了上回他带着她买来的家具、电器等等,明明之前没来过,却觉得处处熟悉。

陈越克制的收回目光,在她打量视线里体贴介绍:“家里的布局应该是你喜欢的模样,我上次去县城那个小院就记住了,念念喜欢宽阔疏朗的布局,最好家里要添点绿意正巧咱们的房子在一楼,采光很足,门口的小花坛里可以用来种很多东西,或是花花草草、或是药材”

顾念不自觉起身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越瞧她脸上的笑意越大。

他们这个是个布局紧凑的小三室,一间书房、一间客房,还有最重要的婚房,处处都很简约,细节上又显得很别致,婚房里大红喜被、鸳鸯交颈,让顾念有种真的嫁人了的真实感。

顾念忍着羞赧一本正经的点评:“确实布局的挺好的,紧凑又不显小,但就是缺了桌垫、椅垫等等,回头我裁了都做好摆起来。”

陈越听了就笑,心里痒痒的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他一本正经道,“你是咱们家的女主人,你说了算。我是这么想的,眼下这间屋子还算是客房,等以后有了孩子,可以做儿童房”

“孩子”两个字也不知道触动了顾念的哪根神经,她吭哧吭哧道:“今天才摆了酒”

“嗯,明天说不定就有孩子了。”陈越从她背后扣紧她的腰肢,下巴就挂在顾念的肩膀上,呼出来的热气痒的顾念直缩脖子,这回想瞪他也没力气了。

www.youxs.org(二更) 红枣桂圆汤……

“陈大哥, 现在还是大白天”顾念忍着羞臊,努力维持镇定。

“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想干,就抱抱你, 行不行?”陈越语气有点可怜, 带着热意的身体紧贴着顾念, 半寸都不愿意分开, 以前总觉得念念身上有股香气,眼下两人结婚了, 又在自己家里,总能一次闻个够了吧?

顾念觉得陈越这会儿像只大狗围着她左闻闻又嗅嗅,身上递过来的热意灼人的紧, 她声音里也不自觉带上几分媚意,“陈大哥”

“念念,你好香。”陈越的声音近乎呢喃,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 低磁的声音传到顾念耳朵里, 也让她软了身体予取予求。

好在陈越还有理智,想着大白天万一有人来找他,对念念名声不好,于是退开些,努力平复心情。

顾念本来觉得他身上暖意灼人,乍然退开却忽然觉得心里一空,她似怨似嗔的看了眼陈越, 那目光让陈越刚要消下去的火又徒然冒了起来。

陈越大手一伸, 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眼睛,嗓音暗哑:“等晚上”

顾念一把挥开他的手,转身躲进婚房, 还不忘把他关在门外,火热的脸蛋触碰在冰凉凉的真丝面料上,才觉得好受很多。她没忍住小声嘀咕:“明明是陈大哥自己为什么说的好像是她迫不及待”

想到刚才的触碰,小姑娘心里又跟着火似的了,她在床上滚了滚,努力消下这股邪火。

好在婚房里她的东西都备下了,提前一天连书也搬来了,顾念躺在床上找了本书,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当新娘子实在是个苦差事,一大早就被蒋令仪喊醒,说着各种注意事项,还要化妆打扮穿衣服等等顾念这都是省略很多步骤的结果,熬了大半天下来还是又累又困,好不容易能好好放松一会儿,可不就睡着了。

陈越平复好心绪打开门,却见新娘子睡的四仰八叉,他低低笑笑,走近几步给顾念把被子掖好。

真是个心大的傻丫头,还有心思睡觉呢!

等安置好顾念,陈越去厨房连吃了好几杯冷茶,才觉得好受些,他浏览了一遍家里的食材,想着晚上给小猪做什么好吃的。

期间陈越的警卫员果然找了过来,说了几句乔为民父女的事,酒宴结束离场的时候,陈越特地下了命令让人暗地里盯着。

警卫员:“报告首长,没什么异动,大概这回婚宴被打击的不轻,之后好几天都没脸见人了吧?”

“继续盯着,没有异动最好,敢冒什么心思,直接摁死不用上报给我。”陈越面无表情的切肉,他的刀快准狠,甚至带着几分凌厉的美感,却让跟着看的警卫员不寒而栗。

陈副师活阎王之名从来不是说假的,乔家父女最好别出来触他们首长的眉头。

“对了,家里桂圆红枣什么的备在哪里?”陈越忽然开口,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温和。

警卫员小李抬头看过去,见陈越还是刚才那副冷肃模样,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搬家的时候,厨房里的东西都是他归置的,他快速说了个地点。

陈越点点头伸手去拿,徐徐开口,“好了,你也忙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最近三天没事不用过来了。”

“啊、啊好。”明明挺正常的语气,小李却觉得他从里面听出一股警告意味,但看陈副师这样子也不大像,他甩甩头,大概是自己中午饭吃多了,影响脑子转动的速度。

不过首长结婚确实有三天婚假,应该没有人没眼色到突然过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吧?有了陈副师这句话,小李也明白别人问到他跟前,应该怎么回了。

顾念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暖呼呼的,她睁开眼瞧着身上的大红喜被,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已经嫁人这个事实。

这会儿天都黑了下来,他们这套房子的采光确实好,窗户开的极正,因为窗帘没拉的关系,月光直接泄进来,静谧又好看。

“醒了?”男人站在门口,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

屋子里明明没开灯,顾念却能感觉到男人的眼神紧紧黏在自己身上,她不自在的起身,尴尬道:“抱歉,陈大哥,我一来就睡了这么久。”

“挺好的。”陈越应了声,有些意味不明,见顾念要问瞬间转了话题:“晚饭我做了你爱吃的手擀面,是不是饿了?”

顾念瞬间被他带跑了,乖乖点头。

“那你快点出来,等下面糊了不好吃了。”

顾念又乖乖点头。

陈越见了就笑,声音里的喜悦毫不掩饰:“战友们刚羡慕我娶了清大的高材生,以我看娶了个小傻瓜还差不多。”

他说罢兀自往客厅里走,顾念气呼呼的起床穿鞋疾步跟上来。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个方形小桌,并不算大,两人相对而坐,不管是胳膊还是腿都会不自觉碰到一起。

等顾念坐下来,陈越已经把做好的肉臊子面端出来了,平平无奇的肉臊子被油炒的晶亮,边上还摆了两颗绿油油的青菜,红汤清面,光是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更别提那香气直往顾念鼻子里钻,她肚子“咕噜”两声,让顾念瞬间忘了刚刚想说的话。

一碗面下肚,胃和人都满足的叹息,顾念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她歪了歪头娇俏昳丽:“陈大哥,你做的面真好吃。”

陈越一边收碗,一边不动声色的“嗯”一声。在他端着碗筷即将进厨房前,顾念连忙跟过去,“陈大哥做饭,我洗碗,咱们分工合作。”

陈越避开她的手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很快的。锅上还炖了红枣桂圆汤,你去喝汤。”

“啊还有汤呢,难怪这么香!可是,为什么是红枣桂圆汤”

陈越没回答她,显然顾念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凑过去两次,见陈越真的不需要她帮忙,果真去喝汤了。陈师长出品,必属精品,两口下肚顾念已经被这汤彻底征服。

说来好笑,她明明是个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到了陈越这里跟个贪吃鬼似的。

等到晚上,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顾念裹紧了被子,半点不愿意松开。

陈越侧躺着单手支着下巴轻笑道:“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是红枣桂圆汤?”

男人刚洗漱过,头发擦的半干,身上随意套了件衬衫,发梢上细小的水珠没入衣领,雪白的衬衫瞬间透出蜜色。

顾念眼神游移着偷偷咽了下口水,男色惑人,陈大哥这幅样子可不能给别人瞧见。

正想着,陈越已经欺身压了下来,剥粽子似的把顾念的被子剥开,随后不容拒绝的亲吻落了下来,像秋雨细细密密却又无孔不入。

顾念张开嘴呼吸,瞬间又被他攻略城池理智丧失前,她迷迷糊糊想,原来陈大哥早有预谋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顾念的意识隐隐涣散时,天都快亮了,陈越却还像是没够,缠着她折腾。好在他到底心疼顾念,帮着她清洗干净,又把她汗湿的头发拨开,才抱着顾念餍足的睡去。

等顾念再次醒来,早就天光大亮,她撑着身子要起来,又重重跌了回去,整个人像是被拆开了重新组装了一遍似的。

陈越端着小碗进来,帮着她躺好,重新盖好被子。“好好乱动什么,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端了早饭来。”

顾念羞的厉害,脸色也有些发白,反观陈越却精神奕奕的跟吃了十全大补丹一样,她张了张嘴巴才觉得嗓子哑的厉害,就着陈越的手喝了口汤,才觉得舒服许多。

“陈大哥,这是什么汤?”一口下肚,顾念警觉开口。

陈越忍笑,“红枣桂圆汤,今天又新煮了。”

顾念一口汤卡在嗓子眼,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陈越笑起来,笑声少有的爽朗,还凑过去在顾念嘴角亲了一口,“放心,这个就是滋补用的,保证今天不动你。”

顾念安了心,陈越喂她就乖乖喝。

小妻子乖顺的模样和昨天晚上绯红着脸求饶的样子完全不同,陈越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的别开目光。

“我有三天婚假,这几天帮着你把家里的事情都理顺,之后才能安安心心训练。”

“好。”顾念应了句,恢复了些许活力。

许是上午睡足了,顾念喝过汤又休息一会儿,就准备起身穿衣,开头动作还有些滞涩,等缓过了劲儿就觉得好多了。

陈越把厨房收拾好,刚进客厅就和顾念四目相对,他眼神里透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陈、陈大哥你在想什么?”顾念被他盯了汗毛都竖起来了,直觉很危险。

陈越嗯一声,淡淡道,“我在想念念的恢复力好惊人早知道”

“呸呸呸,什么早知道!”顾念扑过去,红着脸伸手捂住他的嘴。

陈越把人接了个满怀,抱着她轻笑起来,“好,我不说了。”只做。

顾念不知道他的心思,煞有其事的点头:“这还差不多,陈大哥,你可是陈副师,要给底下小战士们做表率的。”

“知道了,小管家婆。”陈越低下头,堵住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www.youxs.org(三更) 是你的总会来……

程白芨听说顾念要结婚了就一直说要来, 可惜他就算立马买火车票也赶不及,再加上离高考也没几天了,程白芨也是高考的一员, 顾念就硬拦着没让来, 说心意领了, 等着高考结束了再来京市不迟。

这不高考一结束, 程白芨就去打了火车票,收拾好行囊准备去京市, 还捎带上了程爷爷给顾念的结婚礼物。

“你真不跟我一块儿去?”程白芨背着背包站在小院里,不解地望着程白英。

高考都结束了,程白英像是还没缓过神, 又像是一下子陷入松弛都不知道每天干什么了,每天睡的昏天暗地,要不是程白芨记得喊她吃饭, 程白英恐怕都不肯起床。也是因为这个, 程白芨想带着程白英去京市, 他还真怕他不在,程白英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我不去。”程白英翻了个身,丝毫没起来的意思。

“我知道你怕我饿死,你放心最近两天我准备去农场看看爷爷。”

这还是程白英头一次说起要看程老爷子,程白芨一怔,觉得姐姐比之前想开了些,也就没勉强, 只是还有些气鼓鼓, “那我过几天打电话去农场,问爷爷你去了没,你要是撒谎骗人, 回头我可真不管你了!”

程白英咬着唇没应声。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要是和白芨闹矛盾,白芨也总会这么说,“你要是在欺负我,我就不理你了!”实际上程白芨最心软,谁都会不理她,唯独这个弟弟不会。

程白芨叹口气转身要走,身后传来细弱的声音“注意安全。”程白芨哼了哼,没应声,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程白芨一个大小伙子,在海市和京市间往返过许多次了,这回也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京市,他直奔秦州一家的小院。

是蒋令仪开的门,见程白芨来了,她眼底带着欣喜,冲着里屋喊:“快来看看,谁来了?”

“师娘,我师姐呢?!”程白芨人还未进屋子,已经探着头往里看了。

“在里头呢,所以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你今天就来的挺巧的。快到腊八了,部队里发了不少东西,念念给婆家送了些,刚到家,话还来及说呢!”

两人说着往里走,顾念已经迎出来了,在院子里和两人碰了个正着。

“师姐!”程白芨脆生生的喊了句,单手挠着头怪不好意思的,总觉得人还是那个人,但隔了一段时间再见,师姐好像又换了一副性子,反正说不出来的感觉,气色瞧着挺好的,看来越哥待师姐极好。

他在打量顾念,顾念也在打量程白芨呢。

从前程白芨同顾念一块儿当医生时,还脸上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如今好像抽条了,比顾念都高了半个头,气质也更阳光开朗了。

“你这一路顺不顺利?”

“顺利的很呢。”

“程爷爷呢,身体怎么样?”

程白芨一拍后脑勺,把程老爷子叫带来的东西拿给顾念,是一个扁扁的小盒子,里头放了个簇新的金手链。“这是爷爷和我给你的贺礼,师姐,祝你和越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起初顾念听这话还会脸红,如今也只是很淡定的点头。东西也没太推拒就收了,想着跟师弟结婚再还份更贵重的过去。

顾念道:“对了,你和你姐姐都参加高考了吧?感觉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还好。我姐复习挺久的了,应该也还行?”

高考结束后,程白芨没和程白英讨论过这个问题,但看平时程白英复习的勤快劲儿,应该没大问题。

秦州立时笑起来,“回头你报志愿也报京市,也能和你师姐互相有个照应。”

程白芨心道他倒是想,能不能考上另说,谁不知道京市学府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多少人想都不敢想,又不是人人都是他师姐。

“好了好了,白芨才来,你们父女俩别跟审犯人似的审个不停行不行?”蒋老太太笑着打圆场,“白芨,别理他们,你难得来多休息几天,知道吗?”

晚上陈越接了顾念回家,顾念就偷偷跟他咬耳朵:“白芨来了,外婆心里都没我了,只知道招呼白芨。”

她其实没什么感觉,就是在陈越身边,不自觉想跟他撒娇。

陈越把人抱在腿上同她额头相抵,轻笑道:“外婆心里没有你没事,只要我心里有你不就好了?”

顾念故作懵懂的眨眨眼,“但是陈大哥,你没说你心里有我呀?”

“那我现在说。我不只要说,还要做,念念,有时候做比说更能让你感受清楚。”陈越低头看她,意味深长道。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顾念也是如此。

她瓷白的皮肤被灯光照的透亮,陈越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一双眼睛宜喜宜嗔,里头印的满满都是他,让陈越克制不住轻吻上去

“陈大哥你越来没正形了”顾念闭上眼睛呼吸变快。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本正经在说话,结果都往这方面偏,陈大哥看着一本正经,婚后动不动开火车。

时间久,又磨人,其实他才是小妖精吧?

等到陈越假期结束,顾念几乎是欢送着他去上班的,她怕他再不去,自己也被他绊得成了“不思早朝的昏君”,以至于她软着腰进实验室时,都没好意思看秦望山的表情。

随着高考的结束,人们议论的最多的问题就是有没有考中,是不是有希望上大学。

对于下乡的知青们而言,考中大学是他们脱离公社,重新回到城市的最佳机会,不少人都等着凭借高考一雪前耻,向老乡们证明他们城里来的娃子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程白英更是把这次机会,当做改变命运的必须。

程老爷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见孙女张着脑袋向外张望了,只因为同属于一个农场的王莉莉竟然已经擦着边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中专生,附近的靠山村也听见有知青考中了,偏偏程白英这里毫无动静。

程白英最近瘦的只剩皮包骨了,要不是有一口气撑着,她铁定会厥过去。

“白英,回来好好坐着,是你的总会来。”程老爷子叹口气,见自己说了一遍,孙女还不动索性便不说了。

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急也没用,但看白英的样子不容易看得开。

“我的当然回来,王莉莉都有,怎么会没有我的通知书?是不是寄来的地方远,所以时间久?”程白英仍旧眼含希冀道。

她的意思程老爷子当然明白,说到远,还有哪个地方有京市远,白英这是觉得她会被京市的大学录取?

有些话程老爷子不好说,他别的不怕,怕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不论怎么样,希望孙女有个好结果吧,要不然

程白英显然没有这种担忧,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考上,区别就是好大学和更好的大学,但既然顾念可以去清大,她为什么不能?

若是她真考进了京市的大学,这才算是彻底翻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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