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反派心尖宠

《重生后成了反派心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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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病重 您呀也别挣扎了,好好安息吧……

陆姝瑶于老夫人来说是什么呢?大概是侯府最大的筹码, 也是最后的底牌,但结果这张底牌就这么草草配出去了?!

若配的人是长公主的嫡子,陆老夫人说不得要拍手称庆,偏偏配的人竟是摆明了被陛下厌弃的养子。老夫人霎时间觉得自己所有的筹谋都打水漂了, 这才一口气上不来, 一下子吐血了。

陆淮陆济两个, 手忙脚乱的将老夫人扶住了, 一叠声的叫大夫。

整座侯府因为圣上的这一道旨意, 再次炸开了锅。

本来陆姝瑶是有些气愤的, 已经同沈大公子说过几回不必过于在意那事, 结果沈大公子还是未经她同意便向圣上求了亲。但如今看着陆老夫人气得当场吐血, 陆姝瑶忽然觉得很快意。

而让陆姝瑶觉得持续舒爽的是,老夫人竟然真因为这事有了几分行将就木的意思,她觉得侯府已经没有了最大的筹码, 不可能再起复, 原本强撑着的身体逐渐一日千里。

“祖母,您能听见我说话吗?”陆姝瑶坐在紧靠着床榻的绣墩上,看向陆老夫人的目光里带着忧虑。

陆老夫人这时候已经说不了话, 也吃不进东西了, 整个人瘦的一把骨头。陆姝瑶同她说话, 她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见是陆姝瑶,陆老夫人心头的憋屈感再次卷土重来,她情绪激动的比划着什么。

“二姐姐,祖母要做什么呀?”陆静雯姐妹是跟着陆姝瑶一起来的,说到底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伺候老夫人的事轮不着她们,见老夫人的次数少了, 自然听不懂她的需求。

陆姝瑶大概明白老夫人是想要她走的意思,她假作不知,整个人还往跟前靠了靠:“祖母,您是不是该喝药了?静雯,你将那药碗端过来,我亲自喂祖母吃药。”

陆静雯不疑有他,将搁在桌上半温的药碗端了过来。陆姝瑶一手端碗,一手拿勺,舀了一勺黑乎乎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药汁就往陆老太太嘴里送。

老太太抗拒极了,整个人绷着一股劲儿,等陆姝瑶靠近,猛地伸手将药碗打翻在地。

“哐当”一声,黑乎乎的药一点没剩,药碗还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个圈。

陆静雯气到:“祖母,您就是不想吃药也不能砸了药碗呀!幸好这药不烫,不然伤到二姐姐如何是好?”

陆静雯不喜欢陆老夫人,应该说侯府里的姑娘们没人喜欢陆老夫人,只因陆老夫人的目的性太强了,压根没拿姑娘们当孙女看,光拿她们当货物看了。

要不是老太太自己想不开,也不至于听了圣旨自己将自己气成这样。

侯府里还摆着陛下给二姐姐赐下的添妆呢,老太太因为圣旨被气病的事,要是漏出去半点风声,整座侯府都得跟着玩完。

老夫人气得想骂人,嘴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刚才的蓄力一击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体力,她倒在塌上又可怖又可怜。

陆姝瑶着急忙慌的探头过去,诚挚道,“祖母、祖母您没事吧?静雯年纪小,她也是被您的病给急的。”

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陆姝瑶,心里还在可惜,为何陛下偏偏要横插这样一道圣旨。

“祖母,你放心武安侯府这辈子都没救了,我来不是来救侯府的,而是让它死的更快些。”陆姝瑶靠近老夫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还有,你放心去吧。明儿满京城的人就会知道,老夫人不满圣上下的旨意,被活活气死了。您呀也别挣扎了,好好安息吧。”

陆姝瑶说完,在陆老夫人满脸怒意的瞪视下,缓缓勾唇一笑,手脚轻柔的给老夫人掖了掖被子。

陆静怡坐在陆姝瑶的侧面,她能看见陆姝瑶在说话,但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可看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无非是安慰老夫人的话罢了说来她从前对陆姝瑶忌惮颇深,觉得她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如今看,果真是她误会二姐姐了。

二姐姐被老夫人刁难,却始终好声好气的,还耐心上前宽慰老夫人这哪会是有心机的人,简直披上了一层圣光。怪道二姐姐长得这么好看,都说相由心生,大概二姐姐也个极易心软的人吧。

陆静雯绷着脸,心里的不满几乎毫不掩饰,她一把将陆姝瑶拉过来,叹气道:“二姐姐,你没做错任何事,嫁人也是陛下的意思,用不着对祖母这么伏小做低。”

她竹筒倒豆子般将陆济的打算一一道来,“祖母,我爹说了,要同侯府分家。您老就是管的太多,把人心都管散了。二姐姐脾气好,任由你揉搓,我爹说他可不会将我和姐姐的婚事交托给您。”

“嗬嗬”“嗬嗬”

陆老夫人给气得,进气多出气少,白眼一翻,口鼻竟有血流出来。

陆静雯唬了一跳,这才意识到不好:“来人,快来人,祖母不行了”

好容易确定老夫人暂时呼吸平稳,陆淮将几个姑娘都喊了出来,他胖乎乎的圆脸上,一双小眼睛紧紧皱着,气急败坏的问:“你们几个到底跟老夫人说什么了?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要说?难道不知道老夫人的身体已近极限了?”

陆淮如今是最怕老夫人出事的,老夫人一旦出事,他这个侯爷就得丁忧,一旦丁忧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侯府就真剩个空壳子了。

陆姝瑶往前迈了一步,二房姐妹的花的心都跟着她提了起来,只见她怯生生、委委屈屈道:“我们什么也没说,祖母看见我就情绪不佳,大致还在气陛下下旨那件事。”

陆静怡闻言大松一口气,连忙道:“也不怪二姐姐,是祖母一时转不过弯来。”

陆静雯不停哆嗦的指尖,到了这时才定了下来,她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伯父您可别怪二姐姐。若说有错,咱们三个都有错。”

“行了!都下去吧,别再来了,你们的心意老夫人心里有数,侍疾有你们母亲呢。都回去!”陆淮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心里正烦着,没注意到几个姑娘的眉眼官司。

几个姑娘乖乖停训,陆淮一挥手她们就从寿安院出去了,等出了院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松了一口气。

“二姐姐,多谢你帮我。”陆静雯靠过去,小声道谢。

陆静雯拍拍她的手背,一副慈爱好姐姐的模样:“你也是因为我,才会说那些话的。”

“二姐姐,今日的事大恩不言谢。”陆静怡拉着陆静雯,恭敬地对着陆姝瑶行了个福礼,这才一齐往二房的方向走。

陆姝瑶凝神看了她们一会儿,又转头看了寿安院一眼,脚步轻快的回了如意阁。

等老夫人不在了,有二房的这对姐妹花在,陆济是一定会分家的,到时候,那才是真的分崩离析。

陆姝瑶忽然有些感谢沈韶求的这道圣旨了,沈大公子还是很靠谱的,关键时刻靠的住。

陆姝瑶勾起唇,一脚跨入寝室,刚反手将门关上,抬眼对上沈韶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

她心情极好的笑了笑:“沈大公子,别来无恙啊?”

第42章 说开【2更】 小勺儿,你老婆带出来见……

陆姝瑶笑起来眼尾上扬, 神采奕奕,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状,清浅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柔和不少。沈韶扫她一眼, 也跟着弯了弯眼睛。

“我还以为陆二姑娘不想看见我。”

“怎会, 沈大公子如今可是我的未婚夫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自然是巴望着与你相见的。”

陆姝瑶言笑晏晏, 语气亲昵眼底却带着疏离。沈韶凝神看了她一会儿, 暗道小骗子, 嘴上说的好听, 其实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听闻陆老夫人接到圣旨就病了?”沈韶垂着眼, 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

陆姝瑶毫不在意的在另一张圆凳上坐下,甚至心情颇好的给自己斟了一盏茶,茶香浮动, 才刚入口她便喟叹一声。“祖母早就病了, 不过自打陛下降下圣旨便病的更严重罢了。”

“说来,此事还是要多谢你。”

沈韶喝茶的动作顿住,道:“为何谢我?”

陆姝瑶从未想过掩饰什么, 沈韶既要娶她, 那便让她娶。圣命难为, 她就是想反抗也不能。既然早晚是夫妻,有些话合该坐说在前头。

她微微坐正了些,黑白分明的杏眼直勾勾的扫过去。沈韶不知为何也跟着坐正了,刚要问,便听陆姝瑶道。“我与侯府关系不好,同陆老夫人也不曾有什么祖孙情”

沈韶了然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陆姝瑶对他有些抗拒, 在将对方的所有事都调查清楚以后,反倒更坚定了想要娶她的原因。肌肤之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沈韶觉得他们俩太像了,有时候看着陆姝瑶有种看着自己的错觉。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听对方亲口说出又是另一回事。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是紧张的。

“我从来不曾在武安侯府长大,所以于侯府并未有任何归属感。我们上回见面是在承恩公府的花宴,那你也该知道花宴是办来做什么的老夫人视我为棋子,我视侯府为踏脚石。所以,沈大公子若是想要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子,大概是找错了人”

陆姝瑶是个很能正视自己的人。

上辈子的她也是她,并不是说上辈子的事情还没发生,就不存在。至少那些事情对她产生的影响是实打实的,这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她偏激、执拗,恨不得时时将侯府踩在脚下她将这样的自己展露是沈韶跟前,若是他后悔了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沈大公子还是执意要娶我吗?”

陆姝瑶从头到尾都很镇定,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一般。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沈韶一眼,但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她整个人像是绷到了极致,稍一触碰就会分崩离析。

沈韶其实不太懂自己对陆姝瑶的感受,好似只是占有欲作祟,但却又控制不住的怜惜。此刻看着她眼角微红的倔强模样,也跟着心口一窒,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是,我还是执意要娶你。”沈韶似叹了一声,修长有力的指节扣住陆姝瑶的。“除非,你也嫌弃我只是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子。”

陆姝瑶本是想收回手,听见沈韶的话,一时楞了楞,忘了动作。细白柔软的手指就这么被他牢牢握在掌中。

沈韶凝视着她,凌厉的眉眼中只余一片柔情。“我们试一试如何?你不会找得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陆姝瑶头都大了,若是早知道清白对沈大公子而言这么重要,她一定一定会努力克制药性的。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沈韶的眼睛微不可见的沉了沉。

陆姝瑶似有所感的抬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她咽了下口水,实话实说道:“我不想困于后宅,且长公主府规矩大我怕我同她们相处不来。”

沈韶对她的想法有些新奇,却也没多纠结。“我自己在京中有宅子,不必同母亲她们住在一起。”

“可是,可是我时不时会想出门”

“府里有侍卫,带上侍卫去哪里都可。”

这下轮到陆姝瑶惊讶了,她上辈子受到的教育是女子要尽量少出门,包括这辈子也是。她入了侯府以后,出门的机会便大大减少了,若非前几次正好碰见府中有事,断断不会被允许出门的。

上辈子嫁人以后就更别说了,连去南街看望陆家人不不可以。事实上,她嫁人以后断断十几天,连自己的屋子都极少出,因而她以为嫁了人都是如此。

沈韶大概懂她的意思了,无奈道:“旁人的府上如何我并不知晓,但在我这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往后若你进了门,便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你说的话,自然也是规矩。”

陆姝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她动作飞快了掐了自己一下,努力保持理智。“我不喜欢同别人共事一夫,沈大公子难不成想以后纳妾之前还得先同我和离?”

陆姝瑶越说越觉得自己麻烦,所以她才不想嫁人,有钱有闲做什么不好,非要同男人绑在一起,偏偏他们都无法确定男人不会变心,如今沈大公子执意要娶,将来若是变心了,是不是也会执意要同她和离。

如此想着,她整个人又往后缩了缩。

沈韶将她的手禁锢住,不许她动。好不容易在这坚硬的壁垒前撬开一个口子,他如何会由得她退缩。

“往后的事,我无法同你做保证。便是眼下发誓了,你会信吗?”

陆姝瑶默默摇头。

小姑娘傻乎乎却又很坚定的模样,差点把沈韶给气笑了,他眼睫弯了弯,幽邃的眸子勾人深入。“你不用信,只需拿眼睛看,若觉得有任何不对,不是还有和离这条路在。陆二姑娘,难道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再者,圣上下旨,便是我也不得违逆”

沈韶垂眸慢慢的说着,将自己的心思掩藏的严严实实。

如今他还不确定自己对陆姝瑶的心意,但有一点,他不会放她离开就是。

陆姝瑶明显被说服了,在侯府时老夫人将她的婚事当做桎梏她的筹码,她不在意老夫人,所以能与之抗衡。一旦侯府没了,早晚都要回陆家的,若是陆母替她张罗亲事呢?她总没法拒绝了。

“沈大公子说的也是,且陛下赏了如意与绫罗下来,我若是不成婚,不是白瞎这些添妆了?”

陆姝瑶眯着眼睛笑,像一只懒洋洋的狐狸。

沈韶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到了这一刻也终于有些雀跃,他微微松了手,说起正事:“我来找你也有另一桩事要同你说。”

陆姝瑶侧了侧耳朵,眉眼认真的看着他。

沈韶喜欢她此刻毫不设防的模样,他勾了勾唇,眼底漾起细碎的笑意,嗓音也不自觉柔和下来,“遇之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日即将离开,他临走前想见你一面。”

陆姝瑶点点头,应了。

她倒不是想见齐遇之,而是想出府透透气,看陆老夫人时日无多的样子,府里还有的折腾呢。

“那好,说定了,我明日亲自来接你。”沈韶说完不等她拒绝,便起身站在了窗边。

陆姝瑶心道沈大公子这么闲的吗?难道不用任职?正想着,男人本要离开的步子忽然一顿,猛地转身将陆姝瑶拉到怀里,在她额上印下亲吻,语气喃喃道:“乖乖等着我来娶你。”

男人嗓音低磁好听,一双眼睛勾着人不停下坠。陆姝瑶确实被他蛊到了,心口一酥,微微泛上一股痒意。

等回神,跟前哪儿还有沈大公子的影子,他不知何时踏窗而去,消失在了月色里。

将军府内,齐遇之正在舞剑,外头月上中天,他却还没有丝毫睡意。

沈韶一来,齐遇之便察觉了,他方向剑还有心情调侃沈韶:“定亲之后,怎么连正道都不会走了?你这模样活脱脱一个采花大盗。”

沈韶挑眉刺道:“你放心,就是采也不采你这朵。”

“小勺儿你是不是找打?”齐遇之二话不说一剑刺了过去。

沈韶一个格挡,趁机从腰间抽出软剑。

两人在月色下你来我往,打的酣畅淋漓。

半个时辰之后,沈韶的剑尖点住了齐遇之的下颚,他冷淡道:“许久不比试,你确实退步很多。”

齐遇之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一边擦剑,一边气喘吁吁道:“能站起来,再次舞剑已是万幸。”

沈韶皱了下眉,也想到好友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他拍拍齐遇之的肩膀:“好在终于迎来这天了。”

齐遇之长长出了口气,命人上了两壶酒,他提着酒壶,递到沈韶跟前,“离别在即,不如陪我饮一杯?”

沈韶看了酒壶一眼,从边上拿了个杯子,才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齐遇之见了连连嗤笑,“你这臭毛病这么多年还是未变,忒讲究。”

要不怎么说沈韶是皇帝的儿子呢,这养尊处优的毛病,可谓是一脉相承。

沈韶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过多辩解,只问:“这次去,人手带够了?”

“你放心,还得多亏我这些年生病,常年不出去交际。府里就是少一个病弱的大公子,也不会有人察觉。”齐遇之笑笑,将壶里的酒往嘴里灌。

“嗯,明日我带阿瑶出来见你。”

“咳咳,咳咳就是跟你定亲那位?”

沈韶在齐遇之惊骇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小勺儿,你老婆带出来见我干嘛?!”齐遇之不懂他的脑回路,他即将离京,自然是动静越少越好。‘

“你的药是她给的,难道不该亲自谢一谢?”

“齐瑛不是替我谢过了?”

隔了一会儿,沈韶又道:“武安侯府最近不太平。”

这下齐遇之明白了,什么让他谢谢人家姑娘,原来是这人想让姑娘出来散散心,拿他当幌子呢。他都要走了,临走前还得被好兄弟利用一把。

齐遇之咬着压根,恨恨道:“成,小勺儿,我记住你了。”

沈韶淡淡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将酒杯里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翌日清晨,沈韶一上门,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座侯府。

陆老夫人在病中,自然无法见沈韶。陆淮压根不待见他,也就没见。倒是文氏,将人请进了花厅,好好打量一番。

平心而论沈韶长得好相貌,再加上他进退有度,有礼有节,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除去养子和不受陛下待见这二桩,文氏还是挺喜欢沈韶的,抓着人将长公主府的事,细细打听了一番。待听见沈韶说会在外开府另居,文氏心里的好感更是上升到了极点。

“好好好,你是个好的,我们阿瑶养的有些骄纵了,沈大公子勿怪。”

沈韶略一拱手,给足了文氏体面。“不敢。”

陆姝瑶来时,两人相谈尽欢得恍若一对母子,她嘴角抽了抽,对文氏行了个福礼,领着沈韶便要走。

“阿瑶,你带些糕点去千万别慢待了沈大公子”

两人已然迈出了正院,还是不时能听见文氏的叮嘱声。陆姝瑶看了沈韶一眼又一眼,重点将眼神落在沈韶那张俊逸的脸上:“倒是不知道,原来沈大公子极会哄人。”

沈韶有些骄矜,并未否认。“关键在于我愿不愿意。”

“啧。”

陆姝瑶瞥他一眼,没再废话,才不想让他太过嘚瑟。

武安侯府大门外,红杏扶着陆姝瑶上了马车,沈韶骑马跟在一旁,乍一看确实男才女貌,彼此登对的厉害。

周辰领着人站在巷尾,不动也不说话,一双淬了毒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恨不得立时将两人千刀万剐。见陆姝瑶的马车渐渐走远,他哑着嗓子冲手下一挥手:“都给我跟上。”

听说陆二姑娘定亲了,可是那又如何?既然他变成这样是陆二姑娘的缘故,陆二姑娘合该陪他一世才对。

第43章 着急【1更】 你要提早娶亲?就这么着……

沈韶带着陆姝瑶去的地方是一处京郊别院, 这里不止有湖可以垂钓,还有个小菜园,可供客人亲自摘菜,一尝平日难得的乐趣。

齐瑛听说陆姝瑶要来, 说什么也要非跟了来。她站在门口, 见一辆马车远远驶来, 扔下手里的鱼竿小跑着过来。“阿瑶, 阿瑶, 快下来, 我带你去捞鱼。”

陆姝瑶坐在马车里, 就听见齐瑛活力满满的声音, 心情更好了几分。她撩开帘子,也不用人扶,径直从马车上跳下来, 看得红杏心惊肉跳。“姑娘, 您千万小心着些。”

陆姝瑶摆摆手,“无碍,其实没有多高的。”

陆姝瑶穿了一件对襟杏粉色窄袖夹袄, 袖口和领子上都有一圈细碎的容貌, 她白皙的脸隐在一片毛茸茸里, 显得越发娇俏。齐瑛拉着她的手,又呆了呆,隔了一会儿她回头小心的剜了沈韶一眼。

沈韶冷着脸扫过去,齐遇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过来大圆场。“她小孩脾气。”

沈韶仍旧冷着脸没说话,齐遇之无奈往陆姝瑶跟前走了走,对着她一揖到底,“陆二姑娘, 药的事多谢你了。”

陆姝瑶摆摆手,这是陆茂的功劳,她可不敢居功。说到陆茂,她倒想到另一桩事:“我听闻将军府每年都有官学的名额?”

齐瑛点点,边拉着人往里走边道:“是有,每年给咱们家两个名额,不过你哥哥从来都不去官学的,倒是白瞎了。”

齐遇之习武,走的也是武馆的路子,如今身体渐好,征战沙场的可能性都比去官学读书高。对于普通士子来说,官学可望而不可及,对于将军府而言却是鸡肋。

其实武安侯府也有两个名额,不过两个嫡子刚好一人占了一个,对于陆淮和陆济来说,宁愿白放着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陆姝瑶犹豫一会儿斟酌道:“其实齐公子的药乃是多亏了我弟弟提供的线索,他如今正是求学的年纪,若是方便的话”

救命之恩对于将军府来说是件挺麻烦的事,尤其先前谢陆闻时送去的东西全给退了回来,但若是不谢,又确实不像样,叫人始终悬着心。如今陆姑娘肯亲自开口说要什么,倒是让齐遇之大松一口气。

何况有了沈韶这个未婚夫,要官学的名额其实也就是动动嘴的事情,陆二姑娘特意说起来,想来也是为了让将军府了却这桩心事。

齐遇之笑笑,对陆姝瑶好感大增:“方便方便,过几日我让母亲给官学那边递帖子,小公子只管去就是。”

齐瑛揽着陆姝瑶的胳膊往里,闻言转了转眼珠子:“你哥哥是不是也没进官学?”

陆姝瑶挑眉看她。

齐瑛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好嘛又来一个将她的这点心眼看得明明白白的,她索性也不遮掩了,老老实实道:“听说官学比普通书院好许多,你弟弟要进官学,不若将你的哥哥陆闻也送进去?”

陆姝瑶似笑非笑,并未推拒:“那就多谢齐瑛你了,若不是你,我哥哥怎么会有机会尽官学。”

齐瑛挠着头,嘿嘿笑了笑,心里却在细细思量,这事该怎么告诉陆闻比较好。想到陆闻清隽的眉眼,她心脏忽然漏跳几拍,因着怕人看出来,她步子迈的更大了些,甚至拉着陆姝瑶小跑起来。

齐遇之和沈韶远远坠在后头,他看着自己的傻妹妹连连摇头,小丫头这点心思还当能瞒住人呢。

陆闻啊,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京郊小院虽不如侯府大,能玩的地方倒是不少,或是垂钓,或是自己动手做些饭食,陆姝瑶还体验了一会儿和齐瑛一起下地摘菜,玩的乐在其中。

沈韶一席白袍,直挺挺的坐在一边看着几人忙活,他那一身衣裳从头至尾干净到不染半点尘埃。

“小勺儿,你这般有劲没有,你看我抓到一条大鱼!”齐遇之双脚踩在水里,手里握着一条鱼,就差没得意的叉腰了。哪知那鱼不识趣扭动两下身子哧溜一下滑入溪水里,给齐遇之溅了一身。

沈韶侧头看了一眼,默默圆凳端到离他更远的地方。

傻会传染,他才不要变成齐遇之这幅丑样。

禁宫内,御书房里。

沈韶早就将搜罗的所有证据放在了御案上,乾元帝一早上没离开过御书房,看了一遍又一遍,还觉不可置信。

他能接受是旁人要嫁祸给萧承樾,能接受萧承樾受了旁人的蛊惑,断断无法接受老三就是这么一个敢弑兄的白眼狼。

乾元帝闭了闭眼,无法再自欺欺人。“徐峻何在?给朕宣徐峻。”

皇帝有令,小黄门即刻下去宣。不一会儿,徐峻身着大红色飞鱼服缓步入内,他身量极高,比乾元帝高一个头,面容冷峻,眼角有一道刀疤,可止小儿夜啼。

“臣徐峻参见陛下。”

乾元帝挥挥手,命他起来:“这些是沈韶传来的,你下去一一核实。再将承恩公府和萧承樾的事,给朕打探清楚。”

皇帝说要打探清楚,便是要将承恩公府众人及三皇子的一言一行都汇报过来,包括这些年他们分别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一一禀报清楚。

徐峻将地上轻飘飘的几张纸捡起来,领命而去。

随着徐峻离开,乾元帝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他疲累的靠在椅背上,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对于儿子和一直信任的承恩公府,他从来不屑动用锦衣卫的力量,但如今便是父子竟也走到了这一步。

“刘传禧,你说朕是不是很失败”

刘传禧心思转了几转,小心道:“怎会?陛下是一片慈父之心。陛下要千万保重身体,太子和沈大公子还仰仗着您呢!”

提起沈韶,乾元帝心思动了动:“沈韶如今何在?”

刘传禧笑着道:“听闻一大早沈大公子便去接陆姑娘游玩去了,至今未归。”

“他倒是真喜欢那姑娘,不是说朕赐下婚事,陆府的老太太就病倒了?”乾元帝皱起眉,刚放松的心情又紧绷起来。

“侯府是侯府,陆姑娘是陆姑娘。听说陆姑娘从小未在那侯府长大,今日同沈大公子出门游玩,很是高兴呢!”刘传禧眼观鼻、鼻观心道。

原本他还不明白为何沈大公子特地找他说了这么一番话,没成想竟然还真用上了。

刘传禧提了提心,决定往后伺候沈大公子时更用心几分。

乾元帝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到底给武安侯府记了一笔。

傍晚,沈韶骑着马准备将陆姝瑶送回去,几人行至半道人烟稀少出,忽地冒出来几人,将陆姝瑶的马车团团围住了。

“陆二姑娘,长公主的养子有什么好,不若你还是跟我回府吧,我娶你!”周辰缓缓走出来,阴沉沉的目光直直落在陆姝瑶沈韶,似乎根本没将沈韶放在眼里。

他是承恩公府唯一的嫡子、皇后的侄儿,便是在京城横着走也无人敢拦他,沈韶不过是长公主的养子而已,周辰自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明知沈韶一路跟着陆姝瑶,他还敢上前的缘故。

红杏飞快的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等她瞥见周辰那张脸时,顷刻间将帘子压下,她苦着一张脸道:“姑娘,又是承恩公府的那位周公子,怎么办?”

陆姝瑶命红杏将帘子卷起来,慢悠悠下了马车,她看也未看周辰一眼,只对着沈韶轻轻一笑:“沈大公子,您看着如何是好?”

陆姝瑶知道自己穿的娇艳,一定不知道此刻笑比枝头的玫瑰还要娇艳,她的杏眼盈着水光,含情脉脉地看着沈韶,倒有些欲语含羞的意味。

沈韶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眸色渐渐转暗。

周辰眼神一刻未从陆姝瑶身上挪开,自然也看见她这个笑了。他一瞬间眼睛都瞪直了,身体不自觉往跟前凑了凑。

沈韶慢慢撩开袖子,冷着脸一箭射中周辰小腿。

周辰还未反应过来,冷不丁的中箭,一下子栽到在地上。他垂眸看箭,箭簇上熟悉的纹路让人心惊。他咬牙大叫起来:“是你!当初射我的人就是你!”

“都给我上!给爷把人活捉了,每人赏百两黄金!”

箭尖上有倒刺,周辰不敢上手拔,只歇斯底里的吩咐手下,见他们为财所动一窝蜂的想着沈韶而去,周辰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这回,他要将人活捉了,然后让沈韶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到了这等地步,反倒没人关心陆姝瑶了,她也不着急,站在原地默默看戏。

沈韶今日出游并未带侍卫,只带了常寿一人。原以为会处于弱势,不想沈韶主仆二人,皆是身手绝佳的高手。

周辰带的那些人,瞧着人多势众,其实一个个都是软脚虾,加起来尚不敌沈韶一人。

沈韶下马,一脚踩在一名小厮身上,脚尖往他关节处重重一踢,哪怕陆姝瑶隔得再远也能听见“咔哒”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随着沈韶不断往前,倒在他脚下的人便越来越多,等他站在周辰跟前时,一身白衣仍旧纤尘不染,但他冷着脸恍若一尊杀神。他微微抬起剑尖,对准周辰的下颌。

周辰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却半点不敢动。他绷着身子求饶:“沈、沈大公子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辰根本就不敢看他,现在想来沈韶眉眼冷肃,寒冰料峭的模样哪像仅仅只是个普通养子可惜,如今知道也晚了。

“沈公子饶命、沈公子饶命”

周辰跪地求饶的功夫,他的那些手下们已经一个接一个被常寿辖制住了,常寿将他们反手扭在身后,绑成一串。

沈韶抬了抬下巴,冷声道:“将这个也绑上,挑了脚筋送到承恩公府。”

他说罢,将陆姝瑶打横抱起,两人一块儿上了马车。红杏识趣的坐在前头,同车夫一块儿。

陆姝瑶尚未反应,便觉身子一轻,再回神已经坐在了马车里,男人手臂坚硬如铁,将她牢牢桎梏住。她微微动了动,随后便是沈韶更加强有力的镇压。

“你怎的了?生气了?”

沈韶的表情一如往昔,但她就是觉得他不对劲了,陆姝瑶于是小心试探。

沈韶讶异看她一眼,温香软玉再怀,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知道我会生气,就别随意冲着别人笑。”

“啊可我刚才是冲着你笑的。”陆姝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所以,你这才命人挑断周辰的脚筋?”

“怎么?怕了?觉得我残忍?”

沈韶没抛出一个问题,手上便用力几分,到最后陆姝瑶觉得腰肢被他箍地直发疼,她蹙了蹙眉,小声道:“松开些,你弄疼我了。”

沈韶这才察觉到她不适,手上力道骤然一松。陆姝瑶觉得舒坦了不少,才道:“我什么都没说呢,你自己想得太多,何况周辰那人我不喜欢,不,应该说整个承恩侯府我都不喜欢。废了脚筋也好,免得他再到我跟前蹦跶。”

陆姝瑶毫不掩饰她对承恩侯府的不喜,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不喜欢武安侯府,我不过名义上是侯府的姑娘罢了。”

她对武安侯府没感情,只对陆静怡姐妹和陆茂感官好些。

“嗯,我知道了。”

沈韶重新揽人入怀,嗅着鼻尖的温香软玉,他冷硬着的脸也不自觉变得柔软。沈韶低下头,鼻尖在陆姝瑶额角蹭了蹭,热乎乎的气息喷洒过来,像一只摇着尾巴求人怜爱的大狗,陆姝瑶被他逗的躬起身子,浑身发痒。

“你别闹我了”她小声求饶。

殊不知她语气本就娇软,如今被逗得气息不稳,小意撒娇,只一声便叫人骨头都酥了。

沈韶眸色暗黑如墨,盯着眼前这张微微喘气的红唇,不管不顾亲了上去

霎时间,马车内安静下来,至于两人浓重的呼吸声,www.youxs.org。

好在沈韶极有分寸,稍稍过了瘾以后,便拉开了些距离,他将浅浅呼吸的陆姝瑶扣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她。小女人发丝如锻,握在手中竟有些爱不释手,待他回神,武安侯府已经到了。

陆姝瑶是被红杏半扶着回的府,明明发乎情止乎礼了,还是被人亲的腿软。她捂住脸,连道别也不曾,逃也似的回了侯府。

沈韶身姿如松的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确定看不见,才抬腿上马。

“主子,您慢些,等等小的。”常寿处理完承恩公府的事,才到侯府正巧看见沈韶翻身上马,他急急追过去。

沈韶却半点停顿也无,□□的马越骑骑越快,一路行至长公主府,才身姿利落的下了马车。

常寿好不容易跟上来,累得直喘气,“主子可是长公主有事找您?”

“不是。”沈韶长腿一迈,跨步入内。

常寿小跑着跟在身后,他心道看主子先前在侯府的模样,也不像是生了气,为何这般性急。不是长公主有事,难道是国公爷找主子?

他挠着头,想不出所以然,脚下步子却半点不敢慢。

好不容易盯着主子进了国公爷的书房,常寿才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大声喘着粗气。

“常寿大哥,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回来的时候就急的很。”常寿摇头,老老实实等在门口。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书房内沈国公浑厚的声音,“你要提早娶亲?就这么着急?”

常寿长大嘴巴,听见主子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是挺急的。”

常寿:“”

还当主子急什么呢,原来是着急娶亲。

第44章 流言【2更】 主子,您的书拿倒了……

乾元帝最近心情极度不好, 一边是太子中毒未醒,一边是三皇子故意设局想要谋杀太子。左边是儿子,右边是儿子,让乾元帝心力交瘁。

等听见小黄门禀报, 沈韶将周辰的脚筋挑了, 还大喇喇把人往承恩公府门口一扔时, 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乾元帝疲累的捏了捏眉心, 冷着脸道:“宣沈韶。”

小黄门着急忙慌去了, 不一会儿, 沈韶便身姿笔挺的站在了殿中。

乾元帝将跟前站着的儿子仔细打量一圈, 被他不为所动的模样给气笑了:“听说你把周辰的脚筋给挑了?”

沈韶颔了颔首, 未说话。

“胡闹!你如今是什么身份?周辰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也敢挑公府公子的脚筋了,谁给你的胆?”乾元帝是真有些生气了,觉得这个儿子不知轻重。

沈韶沉默着没说话, 是啊, 他是什么身份?一个六品小官罢了。

乾元帝见他沉着脸神情难看,也知道他先前话说的不对。事情一发生,皇后便收到消息到他跟前哭诉来了, 本就一摊子事未收拾妥当, 再来一个哭诉的, 乾元帝顿觉身心疲累,这才口不择言了。

看着沈韶绷着脸,乾元帝一时有些讪讪,但他一个皇帝总不可能说出抱歉的话。乾元帝叹口气,仍旧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想想,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大业朝还有什么律法可言!”

沈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脊背仍旧挺的直直的,他用力忽略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不紧不慢解释:“周辰那小子调戏陆姑娘。”

“哪、哪个陆姑娘?”乾元帝问完,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陆姑娘是沈韶未过门的未婚妻,还是他下旨给定的。

得,原来是周辰主动调戏沈韶的未婚妻在先,如此被人挑断了脚筋也不算冤枉了。

乾元帝面色缓了缓,难得有些愧疚,他亲手将沈韶扶起来,苦口婆心:“阿韶,你别怪朕对你严苛,你的身份和旁人不同,注定要少些肆意。”

沈韶垂着头,语气冷硬:“臣明白。”

但他更明白自己如今的尴尬境地,全是乾元帝一手造成的。

“朕也是不得已才说你两句,你倒是气上了。”乾元帝好笑,虽然沈韶一直表现的很冷淡,但这回生气还挺明显的。想想也是,若是他是沈韶也很难不生气。

不过他如此情绪外露倒也是好事一桩。身为帝王,见过了太多的谄媚、太多的阳奉阴违,沈韶这孩子虽外露了些,却比旁人瞧着真诚很多。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对于抢自己媳妇的人,欺负回去也不算什么大事。

“行了,这事朕会看着办。你呀,下回再碰见这等事,提前跟朕说一声,也不会造成这等不必要的误会。”

儿子长得比自己还高了,如今看他都要抬头看,乾元帝一时很是感慨。

“陛下忘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并无能耐随时进宫向陛下递消息。”沈韶硬邦邦的顶了一句,明显还在生气。

乾元帝一时好气一时又觉得心酸,他拍拍沈韶的肩膀,扬起声音,“刘传禧,拿个牌子给沈韶,以后有事直接进宫来找朕,朕替你做主!”

刘传禧奉命递了令牌过来,沈韶当着乾元帝的面很是珍惜的收入怀中,这让乾元帝又是鼻子一酸,他眨眨眼,忽略掉心中异样。“阿韶,宫中事多,我便不留你了。”

沈韶微微颔首,他有些留恋的看了乾元帝一眼,转身告退,行至殿门口,他又重新回转,禀报道:“臣已经与家父商量过将婚事提前了,如今便也告诉陛下一声。臣告退。”

沈韶说罢彻底退了下去,乾元帝一人站在殿中,明明坐拥四海,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也是,亲生儿子认旁人做父亲了,他又如何能不空虚?

沈韶的事明明是在他的属意之下才一路走到今日,为何如今却这般难以接受?

“刘传禧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人到中年的帝王,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

“陛下从不会犯错,便是觉得哪里不对了,重新扳回便是。”

刘传禧恭恭敬敬开口,他大概也明白,因为太子和三皇子一同出了事,陛下见到了沈大公子才会有这等感受,但帝王一旦起了悔意,朝堂后宫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往后沈大公子身份如何都不好说,但刘传禧仍旧不敢轻易得罪于他。

出了殿的沈韶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早就知道乾元帝是什么人,他又如何会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情绪。不过,必要时候还是需要伪装一下的。

他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日头,略显烦躁的皱了皱眉。

怎么还不天黑?!

沈韶打了周辰,还将人挑断脚筋扔在承恩公府门口,这一消息一经传开,所有人都听说了。陆静怡和陆静雯知道以后,看陆姝瑶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大抵都幻想过往后成婚会配给什么样的人。

沈大公子本也只是个养子,虽然有功名在身,但不为皇帝看中。他这等身份,配寻常官家女子已是高攀,陆姝瑶还是侯府嫡女呢!说起来,比很多人都尊贵。

陆姝瑶嫁予沈韶已是低嫁,如今沈大公子还爆出这等消息,如今手段就如此狠辣,恐怕嫁人以后变本加厉。

满府上下看着陆姝瑶的眼睛都带着同情。嫁人光看相貌是没用的,沈大公子皮相够好了,但家世、人品跟不上,嫁过去照样受苦。

到早上红杏已经打罚好几个说闲话的小丫鬟了,早上请安撞见二房两位姑娘小心翼翼的态度,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红杏绷着脸,挥动两下拳头,“姑娘,她们再敢编排你和沈大公子,看我不揍死她们!”

“啧,千万别,你家姑娘我有一个‘手段狠辣’的未婚夫已经很惨了,再来一个‘手段狠辣’的丫鬟,我这日子也过到头了。”陆姝瑶煞有其事的说。

“姑娘!”红杏知道她在逗自己,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好了好了,她们爱说让她们说去,于我而言并无半分损失。”陆姝瑶老神在在,伸出细嫩的指尖将剥好的几个核桃一股脑塞给红杏:“来,你多吃点,消消气。”

红杏捧着核桃,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这会儿哪里吃得下!

府里的丫鬟们还说,她们姑娘长得美貌也无用,以后说不定也是被人打回侯府的命,有失体面等等红杏真想将她们糊了狗屎的眼睛都擦擦干净,沈大公子不知道都看重姑娘,根本连头发丝都舍不得碰一下好不好。

更气人的是,丫鬟们说是因为丫鬟们没有见识,根本不了解沈大公子的为人。夫人上次可是见过沈大公子,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的,偏偏夫人也不吱声。

难怪姑娘没法与夫人交心,毕竟姑娘每回需要夫人的时候夫人都不在!

红杏越想越怨念,盯着核桃仁的眼神,活像盯着死对头。最后她“啊呜”一口,猛地将核桃仁塞进嘴里,才觉得舒坦不少。

陆姝瑶看着红杏这般觉得好笑又熨帖,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其实与她所料不差,不过她没想到偌大侯府,除了红杏和她如意阁的几个丫鬟,最多再加上个陆茂,竟是没多少真心。

陆姝瑶虽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等天一擦黑,瞧见闺房里坐着的人时,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男人难得穿了一件朱红紫衣,立领盘扣一直延续到脖颈处,将他的脖子衬得修长极了。沈韶皮肤白,这等颜色穿在身上也以一点不觉得突兀,反倒有种禁欲糜丽之感。不过,这般倒是更像那心狠手辣之辈了。

陆姝瑶盯着看得有些久了,身子却一动不动,沈韶皱紧眉,没了耐心。“过来。”

陆姝瑶收回目光,没动。

沈韶半点耐心也没了,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小女人的屁股紧紧挨着他僵硬如铁的大腿,一柔软、一坚硬,沈韶如鹰的眼神紧盯着她,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底下已经蓄了万顷波浪。

“叫你来,如何不来?”他与她额角相贴,皮肤相蹭的那一刻,沈韶心里那种拼命叫嚣着什么的感觉,突然一散而空,整个人都舒坦不少。

陆姝瑶身材纤瘦,被他揽紧在怀中只有小小一点。沈韶盯着她的红唇看,片刻后顺着自己的心意深吻上去,两人呼吸交叠,唇齿相依,一直等她快要喘不过气,沈韶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些。

“刚才在想什么,竟那般看着我。”沈韶将下巴夹在陆姝瑶的肩膀上,每说一句话,就输出一点儿热气,痒得陆姝瑶直缩脖子。看她不停蹭动着,差点掉下去,沈韶伸出大掌一把将人捞回来。

“还是太瘦了些,等咱们成婚给你找个大夫开些补药。”

陆姝瑶横他,“我才不需要什么补药,我这般就正好。倒是你”她说着意味深长的将人上下扫视一圈。

沈韶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觉得我需要吃补药?”

陆姝瑶忽然想到上回仅有的那次了,当时两人都中了药,药性上来一开始她并未觉得有任何不舒服,反倒有些沉溺。等后来她觉得舒服够了,沈韶还不依不饶缠着她房间内浴桶里的水洒得到处都是,两人的衣服散了一地

要不是陆姝瑶走的快,大概没脸见跟在屁股后头小心收拾、毁灭证据的常寿。

“不、不用不用!我们都不用吃,好了吧?”陆姝瑶红着脸连连摆手。

沈韶也想到那日的事了,眸子越发暗沉,也觉嗓子干哑的厉害。陆姝瑶那张刚润泽过的红唇,不停的开口,饱满多汁的模样,让他复又低下头摄取

等陆姝瑶再回神,她已经手软脚软,半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自暴自弃的任沈韶抱着,窝在他怀里浅浅呼吸。“府里的丫鬟们都说你心狠手辣,日后说不定会揍妻子,如今看我的目光都是带着同情的。”说完这句,她又抿唇笑起来,“你确实会‘辣手摧花’,不过同她们以为的不一样。”

沈韶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好容易消下去的地方瞬间鼓掌的厉害,他苦笑一声:“幸好我同父母商议将婚事提前了,不然还不给你折腾死。”

陆姝瑶反应过来,从他怀里抬头,她那双含着水汽的杏眼就这么直直望过去:“为何要将婚事提前?”

“你说呢?”沈韶额角跳了跳。

陆姝瑶横他一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小女人刚被滋润过,媚眼如丝的模样勾沈韶又幸福又难受,他克制着退开了些,沙哑着嗓音:“自然是喜欢你,巴不得将你早日娶进门!”

陆姝瑶这才满意点头,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沈韶临走前依依不舍的在她唇上亲了又亲,直到陆姝瑶觉得唇都麻了,他才揉着她的脸道:“两日后,我母亲会亲自上门提这事的,侯府里的人说什么你都别听,乖乖等着。”

陆姝瑶点头,显得乖巧又听话。

沈韶心里一笑,整个人轻快不少,“这几日我会比较忙,有事你递消息出来,我定立马来见你。”

陆姝瑶又是点点头。

沈韶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之际被她扯住了衣带。他心口漏跳一拍,连忙转过身,就见小女人靠在他胸口,嫩生生的手指在不停的打着圈,音调婉转,欲语还休,“沈大公子回去可要记得想我”

沈韶后来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侯府回来的,一回府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常寿就看着自家冷冰冰、仿佛人造兵器的主子,盯着书,半晌没有翻页。

又过了一个时辰,常寿困倦的打着哈欠,小声提醒:“主子,小的只说这一句,您、您的书拿倒了”

沈韶:“”

第45章 成婚【1更】 今生她竟是又嫁人了……

沈韶说叫她等着, 两日后他母亲会来。

陆姝瑶当时没多想,等两日一过,长公主亲自登门拜访的消息,将武安侯府的人炸的许久回不了神。

陆姝瑶这才恍惚想起来, 沈韶的养母不是普通人, 也不是普通的官眷, 而是大业朝身份地位仅次于陛下的长公主!

“不是说, 沈大公子是养子吗?怎么他的婚事长公主还这么上心?”

“不知道啊, 听门房说, 长公主上门带了很多礼, 还带了厚厚一叠礼单。”

“不对呀, 就算长公主是沈大公子的亲生母亲,作为未来婆婆也不必亲自上门,偏偏长公主竟还亲自来了沈大公子难道极受长公主和沈国公看重?”

小丫鬟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就好比她们都以为沈韶是鱼目, 二姑娘嫁过去定要吃苦的,结果发现沈大公子是珍珠,还是真的不得了的珍珠, 就看长公主这个架势, 二姑娘嫁过去还不是掉进福窝了?

男人在朝堂如何是男人的事, 女人在后宅大多数情况都要仰婆婆鼻息,婆婆好不好相处,郎君长得俊不俊,才是闺中女子普遍会关注的点。

如今沈大公子从不受看重,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都想抢的香饽饽了。

原先还在看戏的小丫鬟们,也不由觉得牙酸。

小丫鬟们尚且如此,文氏更是如此。她闺中之时, 其实没少见过长公主,不过她身份低微,长公主却从来都是众星拱月,她就是有心要挤过去,都不会被允许。

如今,仿若天上月的长公主竟然亲自登门说两小儿的婚事,文氏有种极度受宠若惊之感。

“这是礼单,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增减的。”长公主衣着华贵的端坐在上首,有种高不可攀之感。

文氏立马双手接过,笑道:“殿下钦定的,定然不会有错。”

萧玥淡淡的颔首,眼神似笑非笑:“这里面不止有我定的,还有陛下定的。承恩公府的事一出,外头不知会如何议论阿韶,我这个当娘的自然要为自己的孩子撑腰。侯夫人你说是吗?”

文氏听的连连点头,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长公主这话也有些在点她的意思。

本来按照规矩长公主来,老夫人理当过来拜见,可惜老夫人如今病重,别说拜见了,连起身都无法。长公主想到沈韶的婚事,自然而然问起老夫人的情况,听见文氏说老夫人病情不大妙,萧玥淡淡道,“我听说,姝瑶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孩子?”

文氏脸皮一红,想来京中应当无人不知老夫人要将阿瑶送去承恩公府的事了,她强撑着解释:“底下的小辈,老夫人个个都喜欢的,阿瑶乖巧听话,老夫人自然也喜欢。”

萧玥神色不变,但明显了然于胸,她平静的眼神看的文氏直冒汗,隔了许久,萧玥又道:“老夫人看重姝瑶,想必也想看着姝瑶出嫁,为了完成老夫人的心愿,我们府上决定将婚事提前。除了这份礼单以外,我另外多给姝瑶一份嫁妆,免得旁人误会我们国公府轻慢了姝瑶。”

长公主一段话说完,文氏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

听长公主的意思,哪儿还有转圜的余地,文氏想着老夫人的病情,觉得如此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并没有过分推拒。何况长公主定下的事,他们哪儿有资格推拒。

大概是文氏点头应了,长公主心情好了不少,难得给了个笑脸。

“夫人,您找我?”陆姝瑶款款而来,就见文氏涨红着脸,神情激动,就差把长公主捧在天上了。

长公主闻声侧目,很是温和道:“姝瑶,你来了。快到娘身边来,让娘好好看看。”

陆姝瑶穿了一身皓白色对襟长衫,底下穿了一条浅粉色百褶裙,裙子下摆暗暗绣了不少桃花,走动起来浮光掠影,霎是好看。

还以为家里的臭小子要孤独终老了,结果突然来了一道惊雷。不过这小子眼光倒是好,陆姝瑶这姑娘体态优雅,腰肢纤细,确实是难得的美人。

萧玥头一回见就爱的什么似的,没成想还有机会当母女,可把她高兴坏了。

也是到了此刻,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才更真切了几分,文氏木着脸看着坐在一处亲昵说着话的两人,好似她们俩是正经母女,她才是那个婆母似的。

长公主很喜欢陆姝瑶,亲手褪下一对红玉镯给陆姝瑶戴上:“阿韶急的什么似的,我本来还不信,如今见了你,也不怪他急了。好孩子,娘先回府,再过两个月叫那臭小子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陆姝瑶私下里和沈韶如何都觉得还好,被长公主大庭广众之下调侃,也不自觉红了脸。她唇角嗫嚅几声,也不知是应了还是没有。

因着定了亲事,且婚期被提的很近,陆姝瑶不好再去街上大摇大摆,整日呆在闺房里绣嫁妆也不是陆姝瑶会干的事,她干脆悄悄摸出府去了陆家。

陆闻去了官学,陆家的生意越发水涨船高。听说陆姝瑶定了亲事,他们倒是有心想见陆姝瑶一面,奈何她不出府,他们也没法子。好容易盼到陆姝瑶回来,陆母登时觉得手里的抱着亲孙子都没那么可爱了,转身塞给陆大嫂便一个劲儿拉着陆姝瑶说话。

“阿瑶,你怎么定亲了也不立马同娘说一声,娘好去帮你把把关。”

陆姝瑶倒是挺喜欢小孩的,奶娃娃一点点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看,许是见她头上戴的步摇好玩,还伸了小胖手非要够。

陆姝瑶一下被逗笑了,将奶娃娃小心抱起来,才道:“娘,婚事是陛下下的旨意,您就是不同意也没法子。”

陆母挺说陛下,立马唬了一跳。她一个市井妇人,能见到的官夫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别说陛下了。光是听听都觉得腿软,但这并不影响陆母提问。“那你快跟娘说说,同你定亲那人是干什么?娘心里好有个数。”

周氏才刚出了月子不久,虎娃出生的时候正逢陆老夫人病重,他们便特意没给陆姝瑶递消息,后面还是陆姝瑶听旁人说了,补了礼过来才知道的。

好容易有一门高亲,家里男人却不知道好好攀着,周氏本来有些怨怪,等陆姝瑶的礼到了,扎扎实实的大金锁瞬间让她转圜了心意。本来还有人说陆姑娘飞上高枝不会搭理他们这些穷亲戚了,小孩子拳头大的金锁拿出来,一个个都闭了嘴。

给周氏挣足了脸面。

是以,她这会儿看见陆姝瑶表现的极亲昵:“阿瑶快同娘说说,不然可得把娘急坏了。这小子奶吃的多,沉的紧,仔细坠了手。”

“不碍的,小家伙可爱着呢。咱们小虎娃,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呀?”小孩儿皮肤粉白,奶萌奶萌的盯着她,身上香喷喷软乎乎的,看得陆姝瑶的心都跟着化了。

这孩子眉眼都像大哥,陆姝瑶有记忆以来对大哥的印象就是板着脸不爱笑,小虎娃长得像他,性子不想他,不论陆姝瑶说什么都傻乎乎的咧着嘴无声笑得欢,看着便可乐。

陆姝瑶来之前,周氏最怕孩子在小姑子跟前哭闹,如今看儿子表现这么好,心里也跟着松口气。

陆姝瑶言简意赅:“定的人家是长公主的养子,如今在大理寺任寺承,六品官儿。”

嚯,早知道小姑子不会定个普通人家,听这意思是一嫁过去便是官夫人了?周氏跟着开心。陆母听见长公主,想的却是这个婆母好不好相与。

“阿瑶,家里铺子这些日子赚了不少银子,娘也给你一份添妆吧?”陆母说这话,没避讳周氏。

本来铺子是因为阿瑶的关系才有如今的收益,便是全给阿瑶也没人敢说二话。

周氏心里一紧,不过片刻又放松下来,小姑子不差这点东西,他们拿出去也是个意思。“是啊,阿瑶。”

陆姝瑶笑了笑,她哪会要陆家的东西,但完全不收又怕陆母心里不舒服,她想了一会儿,道:“要不娘给我做几件衣裳吧,咱家布料多,娘的手艺又好”

陆姝瑶几句话将陆母哄的眉开眼笑,连声应好。

到了正午,陆闻听见陆姝瑶回来的消息,连忙从官学赶回来。他穿着青色儒衫,气质如松如竹,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二哥!”陆姝瑶看见他有些惊喜,还以为今日直到回去都不会见到他呢!

陆闻点点头,引着陆姝瑶去旁的地方说话。他人在官学,对于外面的事情知道的比较清楚,提起沈韶也不是不满意,只是担心沈韶以后有事会牵连妹妹。

“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以后有任何不顺心的,只管回来跟哥哥说,哥哥替你做主。”

陆闻已经打算参加来年的科考,届时总会比现在强些。

“哪有哥哥盼着妹妹过得不顺心的?”陆姝瑶弯了弯嘴角,又说沈韶,“其实他还、还不错”

陆闻听她这般说,终是放心不少。不管外面对于沈韶如何评价,只要他一直对妹妹好,旁的都无所谓。“陆茂确实是个聪明的,他来了以后山长都夸过好几次。”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费劲将他送进官学。”说起这个,陆姝瑶忽地小声问陆闻:“二哥,我可没说你也要去官学,是齐瑛非要将那名额送你的。快从实招来,你同齐瑛是什么关系!”

一边是好兄长,一边是好姐妹,陆姝瑶心里乐得其成却总也忍不住看热闹。

妹妹一提,陆闻脑海中浮现齐瑛每回见完他以后,小跑着离开的身影。他俊逸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齐瑛是很特别的姑娘,不过陆闻不敢给任何保证,也不敢过多接触,他心里明白,两人身份过于悬殊了

“等科考后吧,若是得以高中我便”陆闻捏了捏拳头,在陆姝瑶亮晶晶的眼睛里有些羞涩。

“你便娶她!”陆姝瑶笑着拍巴掌,“那感情好,我与齐瑛以后不就是姑嫂了?”

陆闻清了清嗓子,不敢看妹妹满含笑意的脸,明明还未科考,看阿瑶的样子倒像是他已经把人家姑娘娶回家了。

娶亲啊陆闻抿了抿唇,没忍住勾起唇角。

陆姝瑶成亲的那日,已经到了三月了,不冷不热,万物复苏,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有长公主亲自登门再先,侯府半点不敢慢待,天蒙蒙亮,丫鬟、小厮们已经开始将侯府装点上了,大段大段的红绸布满了整座侯府,连空气中都漫上了一股喜悦的气息。

陆老夫人人在病中,还有些昏昏沉沉,作为侯府最大的长辈,虽不能起身,也一早被丫鬟们服侍着穿上了新衣。

虽然她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庆贺了,到底不敢同长公主对着来。

“嗬嗬、嗬嗬”好容易换好衣服,重新躺会床上,陆老夫人沉着脸喊疼。

她这毛病说起来不严重,却一直也好不了,上回被陆姝瑶气过以后,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人都快不行了,还要被罪魁祸首不停折腾,她身子好得了才怪。

姜嬷嬷看了也替她觉得难受,可是没法子,长公主都说了不要让老夫人影响到孩子们成婚,有长公主的话在先,再如何都要让老夫人吊着一口气,一直到到二姑娘出阁。

好容易伺候老夫人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姜嬷嬷陪着老夫人一块儿等啊等,根本没等到陆姝瑶过去磕头,只来了个小丫鬟,说二姑娘怕劳累老夫人,就不过来了,让老夫人好好歇息

陆老夫人:“”想骂人,又说不出话!

陆姝瑶的嫁妆很多,虽称不上十里红妆,但普通闺秀该有的她都有,一应用具还都是上好的,更别提嫁妆最前面那两抬陛下赐下来的添妆了,实实在在吸引了京中不少人的眼光。

沈韶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器宇轩昂、格外隆重,他亲自将陆二姑娘抱上轿子一事,也人偷偷羡慕着议论了好久。

陆姝瑶坐在轿子里,听着外头锣鼓喧天,一时有些恍惚,今生她竟是又嫁人了。

第46章 新婚【2更】 再不放我下来,我今夜去……

陆姝瑶穿着盛装, 行过对拜之礼,一直被人送入洞房,坐在喜床上还有些未回神。

长公主特地为陆姝瑶准备了大红织金锦裙,坐在床上时大片大片的散开, 衣领交叠, 腰间系着红色绣金纹的同款系带, 隆重却不失典雅。

头上戴的发冠更是花重金打造的, 沉的很, 陆姝瑶戴在头上觉得脖颈酸涩的厉害。

她的跟前是一片红, 浓重到只能看清脚上坠着的东珠。

“可是累了?”沈韶见她难得安静, 替她将盖头掀开。早就知道他娶的姑娘煞是好看, 沈韶还是瞧的愣了愣。

陆姝瑶低垂着头,媚眼如丝,难得显露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她小声开口道:“倒不是累, 而是这发冠重的厉害, 压得我脖子疼。”

她有些娇气的撒着娇,完全是另外的软乎乎的一面。沈韶在她惊呼声里,将人抱过来, 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帮她钗发冠。

男人手指修长, 骨节有力, 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本来该是舞蹈弄剑的手,竟然替她做这等琐碎事。陆姝瑶有些恍惚的瞬间,更多的是觉得无限安心。

这辈子和上辈子再不一样了。

她忽然鼻尖酸涩,眼里泛起点点泪珠。

沈韶一把将人抱紧,小心的替她整理头发,“可是我弄疼你了?别哭。”

陆姝瑶摇摇头, 将自己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她语气闷闷的带着鼻音,“你怎的不去敬酒?”

好容易将她发冠拆下来,沈韶一下被她的问题问懵了,他薄唇压紧:“你这个小东西,怎的利用完人都扔?”

男人语气危险,有要生气的征兆,陆姝瑶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抱得愈发用力。“才没有,我就是问问,怎的我是你的妻子,连问问都不成吗?那我不嫁了,还是回侯府好了。”

“你敢!”沈韶面色一下子冷下来,虽然知道陆姝瑶是在开玩笑,但听见这种假设本能的让他觉得不舒服。

“呜呜呜呜你还说会好好待我,我不过说一句就凶我”陆姝瑶一把推开她,捏着帕子假哭。

怀里的温度骤然消失,沈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明明是这个小东西说要回侯府,这会儿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她发丝入瀑,大片的散落下来,加上她微微抽动的动作,确实有些可怜。

沈韶声音低下来:“过来,下次不许再说这等话”

翌日清晨,陆姝瑶醒来眼前是一片红,床帐四合,外间静悄悄的。

身边的男人早就醒了,见她睁开眼,又锲而不舍的凑过来。

“等、等会儿今日还要同婆母行礼呢”陆姝瑶小声推拒,可她力道太小,哪儿是男人的对手。

“没事,咱们是新婚,娘会体谅的。”

陆姝瑶还没反应这个体谅是什么意思,男人的唇已经凑了过来。上回的事于沈韶来说不过饮鸩止渴,昨夜才是切切实实的予取予求,他一时有些沉溺

好容易不闹了,已经日上三竿,陆姝瑶身上又是疼又是软,气得拿粉拳直捶沈韶,可她那点力道对沈韶来说比挠痒痒还轻,他一把攥住她的拳头,将陆姝瑶拉近,“别闹了,再闹就别想起来了。”

陆姝瑶:“!!!”这人是没个够吗?

作为新嫁娘,她自然是半点不敢再耽搁,她躺在床榻里侧,要下去得从沈韶身上过,她艰难的动作着,脚刚过去又被男人一把扣住了腰肢。

男人的眼神清澈如谭,含着无限深情。“你还没叫我呢!”

“叫什么?”陆姝瑶扭动两下身子,结果被人抱得更紧了,她气得没脾气了,瘫软在沈韶身上,“沈大哥,沈大公子,阿韶,好哥哥,你快放我下来。”

陆姝瑶能明显感觉到,她说“好哥哥”时,沈韶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陆姝瑶:“”

她小脸沉了沉,佯装生气:“再不放我下来,我今夜去睡书房!”

沈韶小心觑她两遍,确认自己玩过火了,撒了手无奈道:“放开就放开,睡什么书房”

陆姝瑶不理他,一脚跨下了床榻,哪知双膝一软,直直地坐在了地毯上,她回头看沈韶,他似也很惊讶。

在她欲哭无泪中,沈韶将人一把捞起,一路抱着将人安置在妆奁前。

妆镜打磨的很光滑,微微泛着黄,透过镜子能清晰看见身后的情形。昨日那件红色嫁衣的碎布散得到处都是,一路至床边,地上散了里衣、小衣,那名贵的发冠被歪歪扭扭的放在了窗户边,小几上还有陆姝瑶失手打翻的茶点

考虑到等会儿丫鬟们要过来收拾,陆姝瑶恨不得在地上扒个洞,然后直直地跳下去。

陆姝瑶看见沈韶的手指在帕子上擦了两下,才拿起床边的铃铛微微摇动两下,丫鬟们顷刻便鱼贯而入。

长公主府的丫鬟训练有素,眼观鼻鼻观心,从头到尾未露出异样,红杏混在其中,表情可谓精彩,好在这丫头还知道分寸,见大家都表现的稀松平常,便也并未声张。

还有嬷嬷进来径直走向床边,拿了沈韶先前拿的那张帕子,仔细检查过,笑得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般,对着两人连声说吉祥话。

陆姝瑶这才反应,嬷嬷拿的是元帕,她心头一跳,明明待要问,便见沈韶浅笑着微弯的眼睛,他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动了动,仿佛在邀功。

陆姝瑶“噗嗤”一笑,终于放下心来。

早上的认亲很是简单,国公府主子不多,除了长公主、沈国公以外,底下只有一双弟妹,据说沈国公的后院极其干净,并未有什么通房小妾之类,因此沈国公府人事简单。

长辈们很是和蔼,虽然明知两人晚到了许久,并未说任何难听的话,给陆姝瑶的见面礼也很是厚重。长公主还慈爱的拉着陆姝瑶的手,让她有空多出来走动,家里人都喜欢她,让她安心。

陆姝瑶浅笑着应了。

沈国公头发半白,人长得很威武,他大刀阔斧的坐着,很是威严难亲近的模样,也只有长公主同他说话时,会偶尔露出几分笑意。

沈霖长得很阳光,眼神清澈,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儿子难得为人不骄矜,有礼有节,对陆姝瑶这个嫂子很尊重,和沈韶一起时,能看出兄弟俩感情极好。

小郡主沈香凝微微有些娇气,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对陆姝瑶有些好奇,常常瞪圆了眼睛,偷偷看陆姝瑶。

见过了亲,行了礼,陆姝瑶长长的出了口气,本以为国公府规矩大,婆母又是长公主,应当讲究颇多才对,结果令人意外。

“是不是后悔没早点嫁我了?”

光天化日之下,沈韶毫不在意的拉着陆姝瑶的手,还轻微晃动两下。

两人衣阙交叠在一起,交相辉映,很有几分缠绵的意味。

陆姝瑶横他一眼,当着丫鬟们并未驳他面子。

府里的丫鬟们都是伺候主子许多年的家生子,见到这一幕无不瞪大眼睛。大公子会娶妻本就是件奇事,如此软和温润的模样,这二十年来她们从来不曾见过。

怪道长公主对大少夫人好了,只因她能给大公子沾染上生活的生气,便是极为难得。

原本恭恭敬敬的丫鬟们,愈发打起精神,不敢怠慢。

新婚的日子过的极快,府中一切都好,只除了沈韶有些磨人。因着他在休沐,整日伴着陆姝瑶的时候极多,她也是头一回知道,男人竟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沈韶为人桀骜,骨子里天生带着骄矜,但他好似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陆姝瑶一人。

红杏也被训练的很是识趣,于其他伺候的人有了相同的默契,但凡大公子和少夫人在一块儿,下人定第一时间离开。

陆姝瑶本是不大想成婚的,但婚后的日子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两人不像是居住在长公主的府中,倒是有些在世外桃源的意味。

两人在一起时不喜欢被旁人打扰,红杏都跟着放了好日的假。等陆姝瑶回神,已然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不论她和侯府关系如何,回门总是要回去的。

长公主出手阔绰,一早给陆姝瑶准备了三车回门礼,每样东西都精致不凡,一看就是宫中御用。

长公主看着陆姝瑶被滋润的绯红小脸直笑,“倒也不全是我准备的,也有陛下赐下的。”

陆姝瑶瞬间了然,宫中形势不好,但陛下始终没有忘记沈韶。

她侧身看身边的男人,见他眉眼始终淡淡的,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压根无动于衷。

这些日子,沈韶也同陆姝瑶说了很多事,关于他自己、关于陛下、关于皇室。听的越多,她越是有种同病相连之感。她想起男人曾有次说,他宁愿从无那层身份,只安安心心当个普通人。

“在想什么?”

沈韶今日不曾骑马,陪陆姝瑶一块儿坐在马车里,见她怔怔然出神,忍不住把人往怀里拉了拉,亲昵的蹭了蹭额角问。

陆姝瑶自然不会说在想陛下与他的事,难得见他心情好,没必要说这些坏了性子。她靠在男人怀里,主动拉着他的手让他帮着揉按腰肢,感觉这些日子最受累的便是她的腰了。

“我在想,是不是还要去陆家瞧瞧,回门应当回娘家才是。”在她心里,侯府根本就不算娘家。

沈韶手上动作很轻,缓缓动着:“你想去便去,我另外叫人置办回门礼。”

陆姝瑶回头看着他笑,凑过来奖励似的在他嘴角一吻。

沈韶眸色瞬间转深,他张开薄唇,轻咬了她一下,“还想下车,就别招我。”

陆姝瑶横他一眼,到底不敢动了。

第47章 身份【1更】 咱们姑爷真是陛下的长子……

武安侯府的位置虽然不如沈国公府好, 但也离皇城不远,小夫妻二人乘着马车过来,几乎是刚坐稳一会儿,便到了侯府了。

新嫁娘第一次回来, 侯府不少人站在门口等着迎接, 大管事看见陆姝瑶的马车, 忙让人进去禀报。

沈韶先下了马车, 也不必丫鬟过来扶, 亲自在马车边上等着, 侯府众人就见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娇柔的皓腕, 被男人牢牢握在掌中, 片刻后,男人半是抱半是扶拦着陆姝瑶下的马车。

侯府的丫鬟们都惊呆了,先前二姑娘出嫁被新郎官抱着走, 如今又抱着下马车。

“不、不是说沈大公子暴戾狠辣?”

沈韶哪儿是暴力狠辣, 俊逸的眉眼看着陆姝瑶时,恨不得将温柔刻进骨子里。

陆静雯悄悄扫了一眼,登时脸红心跳起来。少女怀春, 许多人在闺中时便描摹未来夫君的影子, 如今有了沈大公子这桩例子在跟前, 她也不强求未来夫君如大姐夫一般,只要有大姐夫一半好也就知足了。

新媳妇刚过门的头一个月都要着红装,陆姝瑶皮肤冷白,本就与红色相配,她今日虽也一袭红衣,但并不繁复,只用料讲究, 边角都拿金线细细绣了,有种低调的奢华之感。

沈韶穿的衣裳与她仿佛,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天造地设的般配。

众人迎着两人入府,热情周到,不敢有半点错处。隐在墙角的陆静娴瞧了,眼睛刺痛的厉害。

陆静娴是小妾,并没有回门一说,她今日来也是听说沈韶暴戾,不是个好相与的,说是来恭贺其实暗暗打了看陆姝瑶笑话的心思。可她眼睁睁看着沈韶扶她下马车,又眼睁睁看着两人相携入府,气得眼睛仿佛淬了毒,却又无可奈何。

陆静娴突然想到从前老夫人问她要不要嫁时,曾告诫过她,叫她往后别后悔。当时她不懂这话的意思,如今懂了,却再没后悔药吃。

陆姝瑶与沈韶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夫妻两个并未进去,不过在门口略停了停,老夫人口不能言,心里有无数话要骂却张不开口。陆淮倒是想要摆岳丈的谱,对上沈韶冷淡的眼神,不知怎的瞬间萎靡下去。

陆姝瑶瞧的好笑,当初他们一个个恨不得趴在她身上吸血,如今见了沈韶,倒像是老鼠见了猫。

长辈们尚且如此,陆静娴就更别说了,她从头至尾只敢缩在角落里,并不敢出去触两人霉头。

文氏小心地将陆姝瑶拉到一边,悄声问:“阿瑶,你跟娘说说女婿都喜欢吃什么,等午饭时,娘好吩咐底下人张罗。”

“不必了,等会儿午膳我们不在这儿用。”陆姝瑶看她一眼,语气有些淡。

文氏急急开口道:“那可不成,新女婿上门哪有不在娘家用饭的。阿瑶,你别因为跟府里置气,便慢待了女婿”

母女两人的动静瞬间引来旁人侧目,陆淮对着女婿不敢多说什么,在女儿跟前一向有威严,他虎着脸斥:“胡闹!陆姝瑶你”

沈韶不动声色的挡在陆姝瑶跟前,将陆淮的后半句话也一并挡了去。

他眉眼深深,淡淡道:“岳父说谁胡闹?”

男人眸色有些浅,定定看着人时浓厚的威压像山一样压过来,吓得陆淮不敢再开口。

沈韶拉起陆姝瑶的手,毫不避讳的同她十指相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岳父若有不满冲着我来便是。”

陆淮是一品侯爷,沈韶仅是一个六品官员,可陆淮觉得沈韶身上有股旁人没有的气势,再加上他有沈国公和长公主做后盾,承恩公的儿子说废脚筋就废了,陛下甚至没有苛责一句半句。

陆淮对上沈韶,总是怵怵的,轻易不敢惹这尊杀神。

陆姝瑶垂了垂眼,没说话。

因着这桩事,两边都有些没兴致了,小夫妻俩并没有久呆,略说了会儿话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陆茂收到消息,拿了准备好的锦盒出来,仅仅只看见马车渐行渐远。

他叹口气,将盒子抱紧,想着往后有时间定要将东西亲自交给二姐姐,整座武安侯府,他关心的、关心他的,也就是二姐姐了。

沈韶一上马车就将小妻子抱入怀里,下颚贴在她脸上,语气轻柔似水,“怎么不开心了?”

明明她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异样,只是话少了些,就被沈韶捕捉到了。陆姝瑶心口微暖,往后靠了靠,让两人贴的更近。

“谈不上不开心,只是从前我一直习惯了独自面对侯府一群人”忽然被人护着,像是一直孤身的人,一下子有了依靠,让陆姝瑶很不习惯。

沈韶没说话,只是扣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

陆家人没想到他们回门这日竟会来这边,还带了厚礼,周氏一边高兴,一边想着要准备什么菜色才能不怠慢贵客。

陆旬干脆关了铺子,明人去官学将陆闻喊了回来,三个大男人一块儿饮了酒,说了好些话。

陆闻和陆姝瑶感情最深,对妹妹嫁给沈韶这件事本来有微词,如今亲眼见过沈韶待妹妹的态度,又同他仔细聊过,到底安心了些。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沈大公子,阿瑶是我们兄弟从小疼着、护着的妹妹,这点至死不会变。若你始终一心一意,那我这个当哥哥自然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若你但凡有一处对不住阿瑶,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拼死也要将你抓回来,为我妹妹讨回公道。”

陆姝瑶有些鼻酸,上辈子两个哥哥就是这么做的。

索性这辈子完全不一样了,大哥掌着铺子,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如今还有自己的孩子了。二哥也有了心仪之人,来年便要参加科举

“你放心,我定不负她。”沈韶郑重道,随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沈韶并未带着陆姝瑶在国公府里久住,两人只呆了几天,便搬去了国公府附近一处新的府邸之中。这里是沈韶早前置办为了同陆姝瑶成婚用的,因着是彻底能自己做主的地方,陆姝瑶在里面很是过了几天逍遥日子。

但自打沈韶休沐的日子结束以后,朝堂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太子仍旧昏迷不醒,说三皇子给太子下毒的消息一时甚嚣尘上。皇后为了给小儿子求情,跪在御书房门两天了,都没等到陛下接见。

“娘娘,咱们快回去吧。”执事宫女看了头顶浓厚的乌云,又看了看御书房始终禁闭的门扉,小心翼翼的劝。

皇后摇摇头,纵然有些跪不住了,还是执意久跪不起。

这是救承樾唯一的机会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假,十个指头还有长短。皇后一面被萧承樾气的不轻,一面却在想法子保他,情况紧急,就是娘家承恩公府同样出了事也不顾得了。

今日她不能回去,回去了,小儿子就彻底没戏了。

“陛下、陛下求您见臣妾一面”皇后大声哀求,那模样哪儿还有半分国母的气度。

御书房内,乾元帝听着皇后不断祈求的声音,心里也不好受。太子是储君,几乎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萧承樾年岁小,偶尔胡闹乾元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偏偏这孩子胆子大到敢谋夺哥哥位置

这里面说没有承恩公府和皇后的教唆,乾元帝是断不会应的。

窗外骤然闪过一道闪电,仿佛将天空一劈为二,也将御书房照的大亮。顷刻间,倾盆大雨砸下来,带着毁天灭地之势。

乾元帝坐在御案后尚且觉得心惊,更别说还跪在外头的皇后了。几乎是一瞬间,她头上身上被雨水打湿了,大颗大颗的雨,狠狠砸在她脸上,砸得人生疼。

乾元帝静默的看着御书房内不断晃动的烛火,听见外头喊“皇后晕倒了”“快叫御医”,才在心里郑重的下了个决定。

四月初五,是小夫妻回国公府用完膳的日子,长公主本来因为宫中之事情绪不佳,但并不想影响孩子们的心情,一早就张罗起了菜色,等着了两人上门。

沈韶夫妻相携而来,宛若一对璧人,长公主瞧了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一家人团团入座,还来不及举箸,宫里突然降下一道旨意:乾元帝不止承认了沈韶的皇子身份,还让沈韶以大皇子的身份即刻入宫,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长公主到底见过不少风浪,最先稳住了:“韶儿,陛下既然宣你,便快去吧。姝瑶这里有我看着呢。”

沈韶起身,定定的看了陆姝瑶一会儿,安抚地拍了拍她,到底随小黄门进了宫。

“姝瑶你别怕,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吧。”长公主抚了抚陆姝瑶的后背,轻轻叹息。

长公主先前以为陆姝瑶会惊讶,但看她神色如旧只多了几分深思,便瞬间了然。

韶儿这人看着冷,对姝瑶倒是用情极深。

院中的几人都是知道沈韶真实身份的,从前没少为沈韶报不平,如今真恢复了身份,并未有多欣喜,只有满满的叹息。

沈香凝咬了咬唇,气道:“皇舅舅总算开窍了,但也太晚了些。”

长公主瞪了女儿一眼,却未斥驳她的话。

确实有些晚了,从前沈韶年纪小,大概是盼着被亲生父亲领回去的,如今都死心了,忽然来这一出。不用问,长公主也知道乾元帝这一招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太子中毒未醒,三皇子又有陷害太子的嫌疑,堂堂大业朝不能没有储君,沈韶反倒成了最好的那个选择。沈韶曾经连中五元,最后即便没成为状元,但在士林中名声很响亮。且他一直以长公主府的养子自居,有心人若是想要查探他的真是身份,也很好查。

这样一个流落民间、却又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有才有德、文武兼备的皇子,确实能稳定朝堂。

不过,乾元帝大概忘记他从前是如何对沈韶的了,如今想捡回这段父子情,有些异想天开。

陆姝瑶皱着眉,仔细将上辈子的事过一遍,她不记得自己死前沈韶有没有回宫了,她印象中承恩公府一直好好的,不过后面太子确实亡故了,换了三皇子为太子。

因着这桩插曲,大家哪儿还有心思用膳,陆姝瑶要独自回府,被长公主给拦了。“韶儿刚回宫,大概还会有几日动乱,你一人回府我不放心。索性你们的院子是现成的,不如在府里住几日,等事情定下再说。”

沈国公也是这个意思,等家里安顿好,他也要尽快入宫。

韶儿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儿子,在沈国公心里和沈霖是一样的,当然要去多护着几分。

陆姝瑶乖巧点头,并未推拒长公主夫妻的好意。

小夫妻两人的院子在国公府的南边,是一处很是精美的开阔小院。明明成婚才不到一个月,院子里的摆设依旧,沈韶的身份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红杏刚得到消息就来陪着陆姝瑶了,她狠狠吃了一惊,陪在陆姝瑶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陆姝瑶看得好笑,勉强勾了勾唇。“想说什么说便是,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姑娘,咱们姑爷真是陛下的长子?”红杏问了又觉得自己傻,小黄门都来过了,这事断断不会有假。

陆姝瑶点点头,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

沈韶只是沈大公子时,说这辈子不会负她,她信。

沈韶成了皇子,以后说不定还会城给太子、皇帝,他说不会负她,陆姝瑶不确定了。

以为自己嫁人了还能守着一颗心,但结果不断的肌肤相亲、日夜缠绵,又如何能轻易守的住。

旁人只看见她的身份水涨船高,陆姝瑶却看见未来的众多不确定性。

第48章 交锋【2更】 大皇子妃伺候皇后这么辛……

后面几天风声很紧, 街上不时有禁军出没。沈国公同沈韶同一日入宫,但两人都没回来。红杏从外打探了消息回来,曾经盛极一时的承恩公府竟然在一夕之间覆灭。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陆姝瑶万万没想到, 最后太子中毒这件事, 竟是以承恩公府的覆灭为代价。

但若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萧承樾到底是乾元帝的亲生儿子, 若是担下谋害兄长的恶名, 恐怕这辈子就毁了。

沈韶不在府中, 陆姝瑶晚上都睡得不大踏实, 明明以前一个人时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乍然成婚以后,熟悉一个人竟然这样快。

又是一日夜晚,白日里陆姝瑶睡的多了, 晚上一时有些睡不着, 她干脆不再勉强自己,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衣裳,坐在灯笼旁看书, 书上写的什么, 每个字她都认识, 脑袋却无法运转理解其中意思。

陆姝瑶叹口气,放下书托着腮发呆。

门口传来“吱呀”的声音,头戴玉冠,身姿欣长的男人忽然出现在眼前。“阿瑶,我回来了。”

陆姝瑶“唰”地站起身,脚尖动了动,却忍住了没迈步。她轻轻福了福, 道:“大皇子万安。”

沈韶如今更名为萧韶弋,上了皇室玉蝶。他好不容易将宫中的事情摆平,兴冲冲的回来见娇妻,结果竟等到这般生疏的问候,气得沈韶几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劈头盖脸的吻了上去。

陆姝瑶很快软了身子,她微微有些抗拒,俱都被沈韶强势镇压了。男人亲吻着她,语气有些狠厉:“下回再犯我便到时候你求饶也无用。”

“你”陆姝瑶只说了一个字,男人又锲而不舍的吻了过来。

春日帐暖,满室旖旎。

红杏隔着门板,仅能听见内室衣裳簇簇声。她红着脸摆摆手,领着丫鬟们很快退下。

这几日姑娘不大高兴,面对长公主时虽带着笑意,红杏知道姑娘心里很不得劲,如今姑爷回来好好宽慰姑娘一番,想来就会好了吧?说不得不等姑娘入宫,就会有小主了!

红杏越想越高兴,将丫鬟们管的牢牢的,不许她们出去打扰姑娘和姑爷。

沈韶抱紧她,诱哄道:“叫夫君”

陆姝瑶不记得自己后来怎么睡着的了,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难得是进宫呆了好几日的男子竟未出门,一直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陆姝瑶侧了侧声,才“嘶”了一下,腰后便有温热的大掌贴过来。

“可是这里难受?”沈韶和从前无异,他并不觉得男人给妻子揉腰有什么不对。

陆姝瑶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沈韶又何尝不知她心里担惊受怕?

“傻阿瑶,为夫不是已经回来了?”沈韶的大掌一下一下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听见为夫两个字,陆姝瑶浑身一僵,猛地想起昨夜的荒唐事来。

沈韶错开眼神,手握成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道:“陛下在宫里为我设了寝宫,以后阿瑶怕是要随我入宫了。”

陆姝瑶点点头,乌鸦鸦的头发披散开,脸上红润细腻,娇俏的恍若妖姬。

沈韶眸色暗了暗,没再床上多耽搁,很快起身洗漱。

陆姝瑶洗漱好,出了门才知道宫里早就有马车在一旁候着,昨夜便到了,偏偏沈韶竟然在这等情况下愣是、愣是她气得俏脸绯红,上了马车也并未理他。

沈韶瞧着暗暗好笑,亲昵的把人揽在怀里。

陆姝瑶想着宫里的事,不知不觉同他依偎在一起。

禁宫森严,于他们夫妻不是去享福的,倒像是迈入了另一个战场。

此行无退路,不成功,变成仁。

大皇子领着妻子回宫这等大事,就是陆淮在朝中再边缘化,也收到消息了。

想到宫中太子未醒,三皇子声誉欠佳,往后皇位会落在谁头上不言而喻。本来早就些了心思的人,心里又燃起了熊熊烈火。这回若是和女婿打好关系,一个从龙之功总是少不了的。

届时,昔日鼎盛的承恩公府就是武安侯府的未来。

陆淮兴冲冲的下了衙,面对同僚的恭维很是受用,这回都不需陆老夫人派人找,回府第一时间就去了寿安院看望老太太。

老夫人已经是弥留之际了,谁都说不好她哪日人就没了。寿安院正室内积年累月的关着门扉,味道很是难闻,陆淮一开始还算孝顺,到了后面也就晚上偶尔过来点个卯,老夫人的一应事宜都是底下人在办。

这会儿陆淮一脚跨进门内,先是下意识捏着鼻子,将伺候的人都很骂了一顿以后,才往老夫人跟前凑。

老夫人没什么力气,看见儿子过来,只眼珠子动了动。

“娘啊,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咱们将阿瑶接回来,实在是桩一本万利的买卖。你猜猜,阿瑶的夫君是什么人?”陆淮眯着眼笑,甚至好心情的同老夫人卖了个关子。

老夫人并不能给他任何回应,陆淮也毫不介意,过来一会儿,他自顾自道:“沈大公子原来不仅仅是长公主的养子,更是陛下的长子,如今太子昏迷,按照顺序这皇位”

后面的话他不好说的过于直白,但里头的意思老夫人明白了。

陆淮是说,她的孙女婿很有可能登上皇位!

老夫人眼睛猛地亮起来,嘴里又开始发出“嗬嗬”的声音。激动的情绪过剩,仿佛下一瞬就能看见侯府重新恢复荣光一般,她整个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嘴角歪着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竟是闭了气。

一切发生的太快,陆淮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姜嬷嬷扑过来,试探过老夫人鼻息之后,大声呼喊起来,陆淮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神。他嘴边的笑意来不及收,一下便成苦笑。

府里的大夫来了,给老夫人诊过脉之后,叹息着直摇头。

陆淮这才有了实感,老夫人没了!

侯府这下也顾不得大皇子的事了,着急忙慌的张罗老夫人的身后事。老夫人久病缠身,东西早就备下了,最主要的是通知与侯府相关的所有姻亲。

到了陆姝瑶这里,文氏犯了难,一叠声的问陆淮:“可是要通知阿瑶?丹橘在外探听到消息说,阿瑶已经跟着大皇子入宫了。”

“什么阿瑶!”陆淮有些生气:“该称之为为大皇子妃才对。”

陆淮重新想起这桩事,一扫老太太亡故的颓靡之色,郑重道:“咱们侯府毕竟是大皇子妃的娘家,出了这等事,怎么能有不通知的道理。”

陆淮兴冲冲的喊了大管家来,要递帖子入宫,长公主府上也要递一份,想着母亲葬礼府中会有的排场,陆淮脚步越发轻快。

文氏看着丈夫走远的背影,眼神冷了冷。

她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这样的丈夫竟还同后院的人争抢的厉害。

宫中事情不少,大皇子才入宫,寝殿之中百废待兴。陆姝瑶整日忙的脚不沾地,既有内务要打理,在外还要在皇后跟前逢迎。

说来与长公主比起来,皇后才是陆姝瑶正儿八经的婆母,可是皇后却比长公主刻薄了百倍不止。

因为沈韶身份恢复的突然,虽然也有皇后在其中博弈的结果,但她亲眼看着夫妻俩入宫,逐渐威胁到儿子的地位,又亲眼看着承恩公府覆灭,将所有的账都算到了陆姝瑶夫妻身上。

平日里早晚请安不算,有时还要陆姝瑶服侍用膳。大概是皇后已经和皇帝撕破脸,便也不在意面子里子,直接破罐破摔。

若是上辈子的陆姝瑶,大抵只有忍气吞声的份,这辈子再来一回,陆姝瑶就没打算吃亏。

皇后时不时刺她,不是很过分的她就装作没听见,若是实在不中听,干脆直接刺回去;皇后让她请安,她人照来,礼照行,根本不管皇后是不是叫起,自己找位置坐下,茶水点心自带,手里捧着书,只当是来上书房的;伺候用膳就更简单了,皇后讨厌吃什么,就夹什么菜,看是皇后先忍不住,还是她先忍不住

入宫三日,皇后竟然没在陆姝瑶手底下讨到一丝便宜。

看着碗里的芋头、青菜,皇后的眉头狠皱起来,她板着脸冲陆姝瑶摆手,“好了,好了,真不知道武安侯府是怎么教的你,竟一点眉眼高低都不懂。”

堂堂皇后谁吃芋头青菜?她严重怀疑这臭丫头是专门来克她的。

陆姝瑶笑笑,并不把皇后的为难放在眼里,她微微屈膝,语气平和道:“娘娘容禀,芋头可清心,青菜可明目,臣妾是问了御医以后特地命人做了给您吃的,桂嬷嬷说您因为太子的事,身子有些吃不消娘娘,您最主要的是保重自己的身体。”

如今皇后最不想提,但是又最担心的人是谁?无疑是太子。

可却也因为太子的缘故,让小儿子受了牵连,皇后心里难免有几分怨怪。陆姝瑶说这话,根本就是在往她心口上戳,哪里痛戳哪里。

皇后瞬间变了面色,看着陆姝瑶这张美貌近妖的脸,微微眯起眼睛,“大皇子妃辛苦了,快坐下陪本宫一起用膳吧。”

她微微抬了下下巴,立马有宫女凑过来,半是强制地将陆姝瑶牢牢锁在皇后对面的椅子上。桂嬷嬷更是拿了特制的筷子出来,亲自递到陆姝瑶手里。

本来皇后还有意维持表面的和平,也被陆姝瑶这么不驯的模样气出了火气,桂嬷嬷拿来的筷子不是寒冰做的,握在换手里却似寒冰。而女子怕寒,握久了这等寒物难免子嗣上有影响。

要不宫中多年怎么除了皇后,没有旁的妃子有所出呢?

皇后使人不孕的法子多的是,这筷子不过是毛毛雨。陆姝瑶既然同她不对付,自然就得承担后果。

桂嬷嬷冷笑将筷子递过去,道:“大皇子妃伺候皇后这么辛苦,这是娘娘奖励给您的。大皇子妃,请吧。”

陆姝瑶是个有气性之人,对上沈韶都敢叫板,在皇后这里她也没什么不敢的,何况这个皇后日薄西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仗,她垂着眸,心里思索一瞬,决定这个明亏还是不吃了。

红杏知道自家姑娘从来有主意,但她们如今面对的不是老夫人而是皇后,红杏看着殿内发生的事,暗暗悬心,只盼着大皇子快来,好解了姑娘的的围。

但沈韶事多,往往天擦黑才会入寝宫,只等他来救,恐怕有的等了。

第49章 孩子【1更】 要爱重她一生一世……

陆姝瑶扫了眼桂嬷嬷拿的这双筷子, 连接的意思都没有,她甚至挣扎着站起身:“娘娘,伺候娘娘是应该的,臣妾当不得娘娘的赏。”

皇后懒得同陆姝瑶废话, 坤宁宫是她的地盘, 宫女们都是她的心腹, 虽不能明晃晃的将人扣留在府中, 小小的收拾一二却是不难。

今日自己受的委屈够多了, 堂堂国母难道还要在这个臭丫头跟前低一头?

都不用皇后吩咐, 桂嬷嬷知道她的心意, 挥挥手, 就有两个身材健硕的宫女走出来,伸手要将陆姝瑶辖制住。

陆姝瑶哪会给她们这个机会,那些宫女们指尖都未碰到她的衣裳, 她眼睛一翻, 软软栽倒在地毯上。

红杏立马拔腿就跑,一路跑还一路大声喊:“来人啊,来人啊, 大皇子妃在坤宁宫晕倒了。太医!太医呢?大皇子妃在坤宁宫晕倒了。”

红杏从前是流民, 旁的不会, 市井撒泼打滚的招式耳濡目染。且她嗓门极大,一声吼出去,相邻的几座宫殿很快传遍了。

宫中派系分明,有胆子小讨好皇后的,自然也有看重沈韶如今身份,想要从龙之功的。

于是这消息就跟长着翅膀似的,不一会儿飞到了御前。

乾元帝正在和沈韶谈政事, 说的越多,他对这个儿子就越是喜爱,沈韶的聪敏机警,胜过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太子许多。

小黄门过来递了消息,沈韶立马一愣,清寒幽深的眼睛里,有暗影浮动。

“阿韶,阿韶,朕问你”乾元帝还要问,看儿子怔怔的模样,将后半截话收了回去。

他叹口气,觉得儿子用情过深,耽于儿女情长。“阿韶,前朝后宫,你自己该分清楚轻重才是。”

沈韶脸色微微有些僵硬,悬着的心还未放下,想也不想道:“都说子肖父,儿臣这点不也是随了陛下?”

乾元帝怔了怔,知道儿子是说他和皇后的事,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嘲讽,却也没戳破。

“罢了,你心思既不在这里,快回去看看吧。”

“儿臣多谢父皇。”沈韶恭敬行礼道。

乾元帝一愣,这还是韶儿头一次叫他作父皇。

也罢,男儿家重情些也无妨,只要不耽搁了正事,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常寿也收到消息了,他紧跟着主子一块儿往皇子所去,但主子步子迈的太快,他小跑着都没跟上。

沈韶一路冷凝着脸,宫人们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情绪外露,等入了皇子所,沈韶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宫人们小心翼翼的行礼,愈发屏气敛声。

沈韶冷声问:“大皇子妃何在?”

掌事太监急忙回复道:“娘娘从坤宁宫回来便去了寝殿,御医已经来过了。”

沈韶这才看他一眼,问:“御医说什么?”

掌事太监又是惊喜、又是小心道:“说、说娘娘可能是滑脉”

沈韶的步子滞了一下。

滑脉不就是可阿瑶这些日子都在皇后处,受皇后“照顾”颇多,这次晕过去会不会受了暗算?

如此想着,沈韶周遭冷的仿佛结了冰。

掌事太监愣住了,怎的大皇子听见大皇子妃有孕并不高兴?难道大皇子对于大皇子妃的爱重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一瞬间,掌事太监心里已经闪过无数念头。

沈韶大步入了寝殿,入内才发觉里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床帐四合,四下静悄悄的。他皱紧眉,几步走到床边。

陆姝瑶本是在阖着眼睛假寐,听见动静微微睁开眼,转瞬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男人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陆姝瑶靠在他的胸口,亲昵地蹭了蹭。

沈韶被她的动作取悦,眸色渐暖,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阿瑶,我听说你在皇后宫中晕倒了?”

陆姝瑶煞有其事的点头,语气骄纵:“皇后给我吃我不喜欢吃的菜,还拿了双看起来就会冻手的筷子给我,我才不要接也不要吃。所以我就装晕倒啦,没想到把你招回来了。”

沈韶楞了下,问:“那你可知、可知”

他转念一想,阿瑶足足比他小五岁,傻乎乎的就嫁给了他,或许她连怀孕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我知道。”陆姝瑶抬头,杏眼里星光熠熠直直地看进沈韶眼底,“我们有孩子了,夫君,你不会以为我傻到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沈韶有些不知节制,怀孩子是早晚的事呀。不过,刚听到消息,陆姝瑶着实懵了一会儿。本来是装孕骗皇后的,谁成想肚子里竟然已经揣了包子,想到御医说的那些话,陆姝瑶不自觉勾起嘴角。

沈韶闷闷笑了声,将怀里的大宝贝搂的更紧了,却又很好的避开了腹部。

他真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的,哪知道姻缘天定,上苍竟然将陆姝瑶这个小精怪给了他,他满足的叹息出声。

男人宽厚的大掌,小心的贴在陆姝瑶的腹部,眼神柔和的不像是他。

小妻子腹部平平,这里竟然揣了他的孩子了?沈韶觉得不可思议,又想到陆姝瑶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一时心里滋味复杂。

两人紧贴在一起,温情脉脉,隔了一会儿却有小黄门过来匆匆禀报:“殿下、娘娘,武安侯府过来报丧了,说是侯府的老夫人没了。”

小黄门说完将头深深埋下,背上浸出冷汗,他自家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大皇子为人端肃,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前儿有个小太监惹烦了大皇子妃,被大皇子一杆子支到了浣衣局。皇子所的人,见到沈韶无不绷紧心神,生怕惹恼了大皇子。

按照惯例,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独处最不喜欢受人打搅,小黄门没法子跑过来已经犯了错,结果在主子正高兴的时候说这等晦气事,乃是错上加错。

是以,他害怕极了。

沈韶听见这个消息,确实心情瞬间不好了。阿瑶初初怀孕,许多事情小心再小心尚且来不及,这个混账东西一来就报丧,吓到她怎么办?他眉眼沉了沉,常寿会意,立马将小黄门拉了下去。

沈韶安抚的拍着陆姝瑶的脊背,替她顺着头发,“侯府的事,你还是别掺和了,犯不着。回头我命常寿送一份祭礼过去便是。”

宫中的形式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却也要时时悬心。

如今瞧着沈韶势头好,其实忌讳的事情很多。只要乾元帝身子骨硬朗,旁的事就轮不到他。天子最忌讳什么?无非是拉帮结派,如今他只是个大皇子,就上赶着拉拢岳家,皇帝会如何想他?

他和陆姝瑶不止不能去武安侯府的祭礼,还要明面上和长公主、沈国公保持距离。做一个孤君、孝子,才是乾元帝想看见的。

陆姝瑶和侯府无甚感情,听见沈韶如此说,自然无有不应。

小妻子乖巧懂事,让沈韶心情大好,他捏住陆姝瑶的下巴,缓缓低头凑了过去耳鬓厮磨间,沈韶忽然觉得妻子肚子里揣着的小东西有些碍事了。

陆淮铆足了劲儿准备给老夫人办一场隆重的丧礼,顶好是大皇子和长公主都来,如此也能让京城的勋贵们瞧清楚他们武安侯府的地位。

可是他等啊等,许久都没听见门口有小厮来报。

陆淮问大管事:“你确定帖子都送到长公主府上和宫里了?”

“千真万确,小的亲自盯着人送进去的。”这事其实不归大管事管,但陆淮亲自吩咐的,大管事根本不敢有半分懈怠,干脆也不假手于人了,送帖子的差使亲自盯着。

老夫人去世来吊唁的人很多,就连陆静娴也回来了,陪着她的还有韩敬元。

其实本来韩敬元就该来,老夫人说到底是他外祖母,只是世子妃没来,身边带着个妾室,倒有些宠妾灭妻的意思。

陆静娴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因为世子妃怀孕韩敬元这才有空多陪陪她,她巴不得表哥像外面说的,做个宠妾灭妻的人呢!

不过,看韩敬元眼睛四下搜寻的模样,心思像是不在这里。陆静娴下意识问:“表哥,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韩敬元随便敷衍了一句,眼神却没收回来。

“对了,听说二妹妹如今是大皇子妃了,也不知祖母过世能不能回来吊唁。”陆静娴像是不经意提了句,等瞥见韩敬元怔楞住了,讽刺的扯了下嘴角。

说起来她家的这位也算是个痴情种子,可那情没用对地方。二妹妹进宫了陆静娴虽然羡慕嫉妒,却也明白往后韩敬元想都不敢再想,就算惦念也得默默的,万一给谁抓住把柄搞不好全家人跟着陪葬。

韩敬元在朝堂上没什么建树,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灵堂内闹哄哄的,来吊唁的人不少,但正如陆淮所预料的那样,为了侯府本身而来的人微乎其微,多数人还是抱着结交大皇子的心思来的。大皇子为人端肃,才学过人,很难通过旁的渠道结交上,通过武安侯府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

且大皇子对皇子妃的看重,众人都看在眼里。一旦大皇子尚未,侯府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吧?

众人正在思索讨论的时候,忽略来了几个宫人,分别是长公主和大皇子派来的,大致是有事脱不开身,松了吊唁礼过来聊表心意。

“不对啊,便是大皇子不来,大皇子妃如何会不来?”

“你没听见小黄门说吗?大皇子妃晕倒了,自顾不暇哪能受了寒气。”

“是是是,皇子妃自然要以身体为重”

众人嘴上说的好听,实则背地里不停的使眼色,心里大致明白皇子妃大概和武安侯府关系不大好。角落里,他们甚至自以为的隐蔽的小声议论。

“听说皇子妃从前并未在这府中长大”

“何止何止,皇子妃回门那日都没在府中用膳。”

“啧啧,南街布庄的陆家,大公子还掌着铺子呢,不过二公子极有出息,如今人在官学,受山长好几次夸赞呢!”

勋贵们意味深长的对了个眼神,他们这是拜错庙了吧?

陆茂一声孝服不动声色的隐在人群中,听说陆姝瑶不回来,他眼中难掩失望,但也愈发坚定了要念好书的念头。以后她回陆府的时候只会越好越少,等他入仕,说不得还能见二姐姐一面。

陆淮打的所有算盘,都因为陆姝瑶的不来,而落了个空。

他回去气的摔了好几套笔墨纸砚,却没有任何法子。陆淮不禁想到昨日递上去的奏折,满以为陛下会夺情,不想陛下竟允了,以后他能不能再入仕都得另说。

陆淮蹲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堂堂侯爷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文氏得到消息,也装作不知道,反正她是大皇子妃的母亲,就凭这一条陆淮就不可能休妻,也无法动摇她的地位。既然如此,她还这么上赶着做什么?索性将消息漏给后院那些女人,由她们去争,去当陆淮的解语花。

陆姝瑶怀孕的事情,瞒着外头的人,却刻意没有瞒皇帝。

“旁人是旁人,父皇是儿臣同阿瑶的父亲。”沈韶垂着眼睛,如是说。

乾元帝得到消息既震惊又高兴,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要知道这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好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大皇子妃肚子里的,会是皇室的第一个孙子辈。

“太好了!回头你命大皇子妃仔细些养着胎,皇后那边不用去了,皇后若有意见,叫她来找我。”

“是,多谢父皇。”沈韶拱手,恭敬道。

这其实也是沈韶的目的,听御医说怀孕初期胎像不稳,再上赶着送去给皇后折腾不是个事儿,他索性拐着弯到乾元帝这里要了个恩典。

再有就是武安侯府的事,乾元帝一直看在眼里,他见这个儿子安分,不曾学老三那般拉帮结派,瞬间安心了不少,也有意给这个儿子做面子。

“大皇子妃那里缺什么你只管提,顾太医是太医院院首也擅长女科,后面几个月便由他帮着调理吧。”

沈韶心里一喜,笑着道谢。

乾元帝拿手点他,“你这孩子平日里喜怒很少形于色,如今为了大皇子妃倒是屡屡叫人意外。”

“阿瑶是儿臣的妻子,儿臣自然要爱重她一生一世。”沈韶郑重道。

“一生一世啊”

乾元帝恍惚一瞬,忽然想起从前他对皇后也是这般情深义重,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乾元帝叹口气,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暂且收了回去,再抬头时,眸光渐渐变冷。

他是皇帝,断断眉眼眼睁睁看着承恩公府祸害朝堂,小儿子给大儿子下毒不管的道理。

第50章 帝王【2更】 萧承樾已经是一步废棋了……

皇宫说起来很大, 但其中关系盘根错节。皇后从前二十多年一直一枝独秀,在各宫中安插的势力不少。是以,陆姝瑶怀孕的消息,皇帝瞒的再紧, 总有走漏风声的时候。

“贱人!贱人!”皇后面容扭曲, 生生掰断了一根指甲。她这话不知是在骂陆姝瑶还是在骂皇帝。

桂嬷嬷苦口婆心的劝, “娘娘, 您莫要再逞强下去了, 陛下与您三十载夫妻情, 想来还是恋旧的, 只要您好好的跟陛下服服软, 三皇子说不得还有救。”

承恩公府没了,太子昏迷不醒,随时有生命危险。如今, 皇后娘娘唯一的依靠只有三皇子而已, 如今不是同皇上斗气的时候,如何保住三皇子才是头等大事。

萧承樾之所以只是被圈禁起来,只因太子还健在, 但凡太子有个万一, 皇上就算不处死萧承樾, 也会把人发配的远远的。若是将来果真大皇子上位,皇后一系万死难咎。

皇后不是没想过要和乾元帝服软,但乾元帝每回见她眼神都是冷冰冰的,那模样是她三十载从未见过的,仿佛他们不再是夫妻,只是路人。

正在她犹豫纠结的瞬间,贴身宫女忽然前来禀报, 说三皇子私自逃走了,陛下的人发现以后立马穷追不舍,如今正焦灼呢,让皇后娘娘赶紧想想法子。

皇后脑子里瞬间一团浆糊,整个人被打击的晃了晃,险些就要倒下,还是桂嬷嬷眼疾手快,将她牢牢搀扶住了。

桂嬷嬷老泪纵横,哭着道:“娘娘,这时候您可不能出任何乱子您就是三皇子的主心骨”

皇后被扶着坐在塌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宫女刚禀报的这桩事。她忽然想到,她父亲从前曾大量敛财,后来陛下将承恩公府抄没了,找出的金银却与账本上的对不上。

如今这笔钱去了哪里,她可算是知道了。

难道承樾从一开始就不服他哥哥当这个太子?

皇后心口一跳,既气儿子走错了路,又气自己怎么到如今才发觉。明明承樾一向对和太子一块儿出去抗拒的厉害,每回太子来他殿中,都会不自觉沉下来偏偏她这个当娘的,竟是从未留意过这个细节。

“陛下说说命人去追可有说追到了如何处置?”皇后一张嘴才发觉嗓音抖的厉害,她整个人不停的哆嗦着,想到昏睡着的大儿子,又想到在外逃命的小儿子,失声痛哭起来。

小宫女哭着道:“陛下说、说要将三皇子发配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

皇后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塌上。

自打陆姝瑶怀孕,就过上了悠闲养胎的日子,陛下还说皇子所有些小了,要命人将附近的宫殿收拾妥当,给小夫妻俩住。还是沈韶说陆姝瑶怀着孕,不宜挪动,推了去。

要不然再换一个地方,还得收拾,还得好一番折腾,何苦呢?

反正陆姝瑶是不想动。

太子仍旧昏迷不醒,太子妃整日以泪洗面。听见宫女说三皇子出逃了,陆姝瑶并未觉得多意外。乾元帝不是个眼里容得下沙子的,太子只要一日不醒,三皇子就会一日被圈禁,出逃反倒还有一线生机。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沈韶抱着一本三字经过来,就见陆姝瑶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微微出神。

“陛下那里不是事情很多吗?”陆姝瑶已经接连几天看见沈韶早归了,因此才有这一问。

乾元帝的事情的挺多的,三皇子出逃,他大怒之下命不少人去追。除了这桩事,户部在政务上还出了个不小的纰漏,正是用人之际,沈韶却没上赶着往前。

“这书给你,得空便看看,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一起看。”沈韶将三字经递过去,没多说朝中的事。

一来因为阿瑶怀孕,他不想阿瑶思虑太过。再一个,遇之从边关递了信过来,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陆姝瑶对他的情绪很敏感,见他冷着脸不说话,主动伸手去拉他。“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靠着沈韶而坐,但沈韶却没有更多的举动。陆姝瑶知道,这回的事是真的很大了,不然夫君不该是这种反应。

“别这样呀,一直皱着眉头好像个小老头。”她伸了细白的指尖点点他的眉心,沈韶叹口气,问道。

“阿瑶,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陆姝瑶一下愣住了,不懂沈韶是在说看守三皇子的人,还是在说旁的什么人。

沈韶沉着脸眼眸暗沉如墨,“我一直以为陛下不将我带回宫,是因为受制于皇后的关系。”且乾元帝每次见他,都说时机不对,他被乾元帝迷惑了,下意识这般认为。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还有一种可能性。”沈韶眉目沉沉:“从一开始他只是不想认我儿子。”

“啊怎么会?”武安侯府尚且不愿意让血脉流落在外,跟遑论是皇室?不过将沈韶安置的长公主府中,也不算是流落在外?

但看陛下在沈韶回宫之后,努力帮扶他,将权柄交到他手上的样子,又完全不像。

陆姝瑶捧着肚子,彻底弄不清了。

沈韶没忍心看小妻子纠结,他捻起陆姝瑶的头发,凑近她耳边道:“遇之信里说,他父亲早就没了当年那场战事有蹊跷。”

陆姝瑶猛地抬头,能看见沈韶眼底一闪而过暴戾:“将军府和承恩公府无冤无仇,承恩公没有冲他们下手的道理”他好似怕这句话不够明显,小妻子理解不了,顿了顿又道:“齐将军死后,军中要职全都换成了陛下的人”

陆姝瑶瞳孔猛地一缩,在温暖和煦的阳光底下狠狠打了个冷颤。

“这回我不止不能往前进,还得给三皇子说情,最好让三皇子别死,一直同我这么互相制衡着。”沈韶帮陆姝瑶扶了扶鬓边的金钗,语气淡淡。

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没人说的清,但陛下是最终得利者,这点毋庸置疑。

甚至将沈韶迎回宫这件事,也说不好陛下是为了稳定朝堂,还是为了平衡皇后一派。若是后者,陛下到底知不知道三皇子一直看太子不顺眼呢?

“陛下”皇后一身素衣,脂粉未施的入了皇帝的寝宫。

乾元帝穿着明黄色里衣,站在床边看书,他对于皇后到来完全不惊讶。“你来了”

皇后看着相处三十多年的枕边人,眼中溢满了悲哀。“陛下知道臣妾要来?”

“承樾是你最看重的孩子,他一走,你怎么会不来求情?”乾元帝放下书,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后。

三十多年,他也并非完全对她冷心冷情,否则根本不会有皇后独宠的消息传出来。只是如今承恩公府没了,他也用不着再故作深情。

这还是太子昏迷以后,皇后头一次能与皇帝面对面的说话。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她明显的感觉到他对她的那些情意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皇后不是蠢人,只是被皇帝的柔情迷了眼睛。她抖了抖唇问:“乾元十七年,惠妃曾经怀有身孕,不过后来小产了。”

乾元帝叹息一声,女人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坐在书案后,静默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惠妃母家是定国公府,过于势大了些,朕不允许她诞下朕的子嗣。”

皇后无声落泪:“所以,您就借臣妾的手”

“别这么说。”乾元帝笑笑,眼神很是薄情:“你当初若是没有这个念头,朕如何能强赖到你的头上。”

皇后心口窒了窒,只觉得呼吸不畅,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她强撑住问:“那李才人、刘妃、盼贵人”

乾元帝饮了一口茶,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后剧烈抖动起来,她甚至没想过自己竟为陛下背了这么多年黑锅。可不应该啊,皇帝没有子嗣,何谈朝堂稳固?不,皇帝不是没有子嗣,还有流落在民间、近日才被接回来的那位!

可也不像,若是陛下真的看重那位,为何平白无辜给了他那么多委屈受。

若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在布局,可他图什么呢?

乾元帝摇头,皇后还是不懂他的意思。“若是太子并未昏迷,你还是能当太后的,不过承恩公府还是会走上覆灭之路。”

“九五之尊,你们都以为皇帝是好当的吗?皇帝才是真的应该断情绝爱,做永远的孤家寡人。承恩公府肆意敛财,你说这里面有没有朕的手笔?承恩公一死,他敛的那些财都去了哪里?”乾元帝淡淡的说着,脸上甚至浮现了几分笑意。

那些银子全都归入国库了!!!

皇后苍白的嘴唇微微张着,瞳孔放大,里面充满的惊惧。

所以,皇帝拿承恩公府当做他充盈国库的手段!

那、那太子呢?他不是说要让太子称帝,为何又眼睁睁看着他中毒?按照乾元帝的说法,皇后根本不信他不知道太子兄弟之间的龃龉。

乾元帝失笑,“还以为你总算聪明了些,结果到头来竟还是那般。”

三皇子萧承樾出逃,乃是走了最大的一步错棋。其实只要他没定罪,老老实实被圈在京中就还有被放出来的可能性,一旦出逃,那不就让萧韶弋一家独大了?

对于乾元帝而言,没有什么所谓的儿子、妃子,他最看重的是时局够不够稳。只有朝堂和后宫都稳,他才能坐稳皇位。

至于太子犯的错就更多了,他不肯听乾元帝摆布,甚至对于乾元帝的布局有所察觉,还企图提醒萧承樾。可惜,萧承樾是个棒槌,心里没有半分兄弟情谊,两人这才走到了这一步。

说起来,萧韶弋不像他,萧韶弋耽于情爱,如今妻子怀了身孕整日里喜的什么似的;太子也不像他,太子过于仁慈,优柔寡断。最像他的反倒是逃走的萧承樾,只可惜他这一跑往后再也没机会了。

乾元帝刚登基的时候,前朝大臣势力大到几乎可以摆布他这个皇帝。于是他纳了大臣们的女儿,再将他们一个个的解决掉。渐渐的,乾元帝发现爱女之心、爱子之心多会成为人的软肋。要想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断情绝爱。

萧承樾已经是一步废棋了,那皇后就没有留着的必要性了。

乾元帝转过身,无喜无悲的看着皇后。

只要皇后一死,萧承樾必返,倒时候让萧韶弋去平乱,便再没人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了。至于儿子嘛,他还年轻,以后总还会有的。

乾元帝想的很开,但几乎在他命太监动手的一瞬,皇后先他一步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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