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郡主被我掰弯后

《傲娇郡主被我掰弯后》

傩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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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流觞,河岸边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陆昭兰看见岸边摩肩擦踵,人潮涌动,有些踟蹰不前。

“走啊,磨蹭什么?”

怀真回头对她薄露笑意,只不过那笑里挑衅的意味格外浓重。

却不是对她。

她不用回头也知她在挑衅谁,那两道目光就在身后仿佛要将自己透成筛子了。

她心中叹气,当日真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答应郡主,要是早知道她想利用自己把杨姑姑气跑,她是决计不会陪她干这个事的!

此刻,河边的傩戏正在紧锣密鼓地上演,乐师们正站在鼓钲前佩戴傩神面具,披上宽大的傩神大氅,附近的乡民们偕老带幼、呼朋引伴,越来越多的人涌至。

曹成林掌管郡主亲兵,上前问:“殿下,此处人多嘈杂,临近河边,地形交错复杂,易遭埋伏。郡主若真想观赏乡间傩戏,不如将百姓们全都驱逐出去。”

冬令时节,临近年关,各地都有排演傩戏驱逐邪祟的风俗。长安城内的傩戏是由官府排演的,不如乡间傩戏俚俗热闹,而这些都是附近村落庄子上百姓们自发筹钱演绎的。

可就因为怀真郡主要来看新鲜,就要将筹了钱的百姓们赶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陆昭兰一下子就坐不住了,“郡主……”

“不必了,你们多派些人在附近把守即可。免得到时候回长安,一群老东西吹胡子瞪眼的要弹劾我,本郡主不爱听人唠叨。”

怀真吩咐完又转头瞧她,“你也有话要说?”

“……”陆昭兰摇摇头,“没了。”

怀真朝她意味深长地笑,随后高傲地一扭头,示意后面的人跟上,陆昭兰只能乖乖跟她走。

杨昔看见那书生黏着郡主寸步不离的模样就生气,两人好的如胶似漆,她气得火冒三丈,见他们还要一起同赏傩戏,立刻掉头就走。

怀真回头见到自己的目的达成,心情大为畅快,她领着陆昭兰走到河边空地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越往里走,鼓乐声越急促,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两侧是用木头搭建的半月形木台,大约齐腰高,铺满黑色的毡布,每侧都分布着六位打扮得穷凶极恶的武士,覆盖傩神假面,高大魁梧,森严肃穆,威风凛凛。

她欲上前仔细查看他们的装束,却被旁边挎着竹篮子的小童瞅见,从篮中抓了一把棘条猛地洒在她身上。

“诸邪退散!”

陆昭兰一面横袖抵挡招架,一面狼狈地后退,只听见怀真在身后哈哈大笑的声音,“你别过去,木台下是空的,你要是跌下去,我可不拉你出来。”

陆昭兰定睛望去,果然毡布下面什么都没有,还隐约涌出河心倒灌而来的寒风。

正台上,傩神方相氏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隆重登场,整个傩神队伍举火把绕着半月木台跳起了傩舞,不停旋转腾跃,宽大的玄衣袍袖随着他们舒展舞动的姿势,铺展开来犹如大鹏展翅。

百姓们屏气凝神,不再喧哗躁动,他们渴望得到傩神的祝福,整片河滩霎时寂静无声,只剩下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以及方相氏吟唱的古老祝福颂歌。

很快,祝福结束,人群中又掀起阵阵欢呼。

接下来便是整场仪式最热闹的部分——演傩戏。

这种傩戏是官府的仪式中没有的部分,一般由民间排练演绎,各地戏目也不同,多是借托鬼神演出忠孝节义、惩恶扬善的桥段。

陆昭兰看见怀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知道她肯定是喜欢,也难怪,在道观里这么多天,早就给她憋坏了。

“陆小郎君,当真是你,我还以为你早进长安了。”

陆昭兰循声望去,见张娘子和颜望向她,她有心上前,却在张娘子看见她身旁站着怀真时而流露出的惊讶和打量的目光前生生顿住了步子。

等她再次鼓起勇气,就只看见张娘子同即将上场表演傩戏的角子打起了招呼,不再理会自己,他们之间看起来很是熟稔。

陆昭兰身经前后两种眼神对比,不禁心内黯然。

她虽不讨厌怀真郡主,但她实在不想沦为权贵的附庸,被人拿着异样的眼神看待,别人看她就像看一件玩物,尤其是怀真有这样的美貌权势,站在她身边,别人又会如何想自己……

她闷不吭声,台上一阵连镲震响。

台上演的是一家父亲因贪图小利,被邪祟附身,招来疫病祸害了全村,聪慧果敢的女儿离开村庄,一路克服艰难险阻得到了傩神的帮助祛除疫病,将邪祟揪出斩于刀下的故事。

演到最后一幕,他们将道具断头台抬上来。

陆昭兰忽然呼吸紧张,头皮发麻,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回忆起亲人死去的情景,唇色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寸寸褪去血色。

演傩神的武士手起刀落,哗啦一声响,鲜血泼洒一地,汩汩地从断颈处往外流淌,空气中爆发出冲天的血腥臭味。

陆昭兰闻见味道,胃里翻江倒海,扶着左侧木台,恶心地干呕起来。

持刀的傩神武士愣住不动了,台上的血液直直流了大片,还在往木台缝隙里渗透,头颅在风中骨碌碌地滚着停下。

空气死寂,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轰如雷鸣的心跳声。

“今次的傩戏排的好真啊。”

“对啊、对啊,像真的一样。”

“……啊啊啊——!!”

天崩地裂的喊叫声冲破云霄,久久回荡在河面上空。被聚齐的密密麻麻的人慌忙逃窜,外围的人不明就里还在往里挤,停在原地的人抱头痛哭,不幸摔到被踩在脚底下的人发出哀嚎连连的呼救声,小小的河滩空地上顿时像炸开了锅。

“陆昭!陆昭!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你快起来!”

怀真拉着呕吐不止的陆昭兰,喊声消散在周围的鬼哭狼嚎中,她被人群大力地冲拽着,陆昭兰整片袖子都快被她扯下来,她还是没松手。

“你快起来啊!”

陆昭兰也想起身,可她浑身颤栗,不能自已,胸腔里泛上的恶心叫嚣着要冲破喉咙。

把守在外的亲兵们见势不对,拿着长刀对着人群,可惊慌失措的人群根本由不得他们控制,怀真和陆昭兰的身影转瞬被人群吞没,他们高喊着郡主,根本无济于事。

怀真逐渐抵挡不住人潮,再也握不住手中袖子,被冲出去的人群掀翻在地,下意识紧闭双眼,可意料之中的踩踏并没有到来,她只觉腰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紧跟着黑了下来。

她被箍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头也被摁住紧紧护在怀里,她没事,倒是身下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

隔着毡布透过的光亮,怀真看见外面人群纷沓的脚步,头顶木台也传来密密麻麻鼓点般的脚踩木台声,才明白,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陆昭兰抱着自己滚下了木台。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她撑着肩膀倾身,近距离看见一张惨白的脸,着急问:“你没事吧?”

陆昭兰躺着河滩边冲洗打磨的又圆润又膈人的石头,后背传来火辣辣的酸痛不容忽视,但她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

劫后余生,怀真绷紧的心弦霎时松懈,长舒一口气。

隔着一方毡布,外面惨烈的情景好像顿时离她远去,她待在安全的环境,感官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方才他抱着自己滚下来的动作迅捷无比、一气呵成,他的力气也有,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看来,他还挺结实的,平素倒是没瞧出来,可能是穷苦出身,万事自己动手吃苦耐劳养成的,只不过吧,就是这胆子小了点……

她这样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还趴在别人身上,两人从头到脚紧密相贴。

陆昭兰将发僵的手从她腰上慢慢移下来,方才情急之下她又碰了她,不过这次却没有她的恼羞成怒大发雷霆。

她抬头望着漆黑的顶,一动不动。

身下的人已经很久没发出声音了,怀真猛然意识到这点,回神过来,想凑近再去看看他的脸色,她的手撑着他的胸膛往前挪了一下。

突然的,掌心贴着的胸膛处传来一丝异样……

她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腰被人一下子被紧紧钳住,底下一股大力掀上来,电光石火间,上下颠倒了个个。

“郡主不要乱摸。”

黑暗中,陆昭兰的声音就响在头顶,彼此间呼吸可闻。

陆昭兰心有余悸,即便她想到冬日衣裳厚重,只是她穿的少触感格外清晰,可怀真却不一定会多想,可能全是她做贼心虚……

怀真怒道:“我看看你是不是死了而已!哼!什么人呐,不识好歹,死了算了!”

她被压在底下,满心愤懑,他都摸过自己那么多次了,自己虽喊打喊杀,可哪一次动了他一根头发!凭什么?难道他矜贵?碰不得?不,她就碰!

她伸手上去抓他的衣襟,“我偏要碰!”

“不是,郡主……”

陆昭兰手撑在地,只能凭一只手招架她,左支右绌,逐渐慌乱露出马脚,让她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她挑衅的笑声还在身下,“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陆昭兰言辞间满是拒绝,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怀真根本不听,她霎时方寸大乱,一颗心仓皇地要跳出来一样。

“别再动了!”

“啪——”

嬉闹的动静一下子停了。

怀真只觉得屁股那里突然被什么咬了一下,只留下一片火辣辣的麻。

被打的愣住了,打人的也愣住了。

心头一窒,手心火燎过一阵烫,弹软的触感仿佛还萦绕在手心,挥之不去。

怀真羞愤欲死,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良久,黑洞洞的头顶传来她闷闷且心虚的道歉,“对不起……”

话音刚落,怀真扬手冲向她的脸,又是一阵清脆的响声,陆昭兰捂着脸,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怀真眼眶有些湿润,心里的委屈像潮打的海水一阵阵地袭上鼻头,带着委屈与羞恼。

她再张扬不讲理,她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啊!他什么都对自己做过了,还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而再,现在又再而三……

她的沉默让自己不知所措,一颗心也变得酸涩无比,时间仿佛拉地格外漫长,良久,陆昭兰听见自己喉头哽住的声音,小心翼翼低声问:“还打吗?”

还打吗?

不不不,怎么说的是这个!她明明想问的是:还气吗?

她舌头打结,说出的解释显得笨嘴拙舌,“我,你,不是我……”

她涨红的脸在暗处显得格外滑稽,陆昭兰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方才掌控自己身体的人会是自己,这居然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她不怕郡主生气吗?还是说……她难道就是喜欢她跟自己生气?

她兀自懊恼着,心中千头万绪,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清。

怀真能想象到他反复张口、眼神乱飘,慌慌张张解释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笑声晶莹剔透,顿时打破这尴尬地能凝出水的气氛。

一片幽暗中,陆昭兰看见她带着笑意的眸子里似乎闪着亮亮的星子,如风掠影般穿透她的胸膛,让她就这样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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