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手中的枪也不是装饰品，他在听到枪响的下一秒中就用枪托朝着离自己站位最近的人的脑袋狠狠地给了一击，另一只手顺势把那人拽在自己面前充当人肉盾牌。

他的判断显然是相当正确，就在下一秒中就响起几声噗噗的声音，是子弹射入人体发出的沉闷声响。他不做迟疑，用强大的臂力硬生生将那人甩进包围圈中，砸出了一个豁口。

趁着这一丝空挡，丧钟鬼魅般的身影闪没在敌群中，如同出入无人之境。

站在最外侧的杰森极其灵巧地挥舞着撬棍，每一次动作都正中一个倒霉蛋的脑门。一声不吭地就解决了十余个敌人。哪怕有反应过来的敌人想要反击，也会被杰森精湛的体术打的溃不成势。

哪怕经历过很多次了，杰森仍然觉得ai作为战斗辅助系统名不虚传。敌人接下来的所有动作在他眼中都化作一个又一个显眼的标识，让他能轻松地躲过每一次攻击，并且完成该有的补刀。

丧钟忍不住在战斗中分了几分心关注着这个素不相识的救援，越看越惊艳。即使是第一次配合，丧钟却难得感受到了什么叫默契，对方好像极为熟悉他的作战方式，非常轻松地配合着他潜移默化间破除敌人的包围圈。恍惚间，丧钟都快以为那是另一个自己了。

短短不到几个呼吸之间，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立着。地上躺着一堆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两人一时间沉默着，都没有开口。

丧钟笑了几声，非常笃定道：“你认识我。”尽管占比可能不算很高，但是那小子的风格中有一部分绝对是来自于他的。

杰森不接话，只是开口道：“蝙蝠侠要来了。”

丧钟也不质疑他的情报来源，而且他确实也没有想跟那个哥谭的猎犬撞面的意思。他朝着杰森的方向扔了个黑漆漆的东西后两三下就从窗户中跃出，末了不忘留一句：“下次再联系。”丧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还挺感兴趣。

杰森下意识地接住，是一个通讯器。听丧钟的意思是说里面应该有着他的联系方式。

既然丧钟撤了杰森也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他先是回原本的位置看了看。酒杯被打翻在桌，四周一片狼藉，火柴·马龙早已不见踪影。

正准备毫无留恋地离开时，杰森顿了顿，目光犹疑地看着桌子上残留的杯中液体。

他慢慢地用食指沾取了一小滴液体放入嘴中。

——是酒。

他怔愣在原地。

等蝙蝠侠赶到现场时，原本大杀四方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一堆躺着的喽啰。如果不是胸口处还有些许起伏，几乎和尸体没什么区别了。

他仔细观摩着现场，脑中几乎模拟完了整场冲突的场景。

这让很快就让他意识到，丧钟并非一个人在作战。有另一个身手灵活，使用长柄击打武器的人在配合他掠阵。

想到杰森离去前手中的撬棍，他心里有了成算。

脑中的思索仅仅占用了片刻时间，他步履不停地走到小头目的身旁，将其翻成正面，在脸上仔细摸索片刻，确认不是伪装后开启了头盔内置的人脸扫描对比。

不一会，对比进度条便走到了尽头。看到对比结果的蝙蝠侠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尼克亚杰夫的人为什么会跟丧钟起冲突？

作为都是雇佣兵行业的佼佼者，丧钟和尼克亚杰夫向来保持了不错的交往关系，偶尔有时候尼克亚杰夫甚至还会委托丧钟去处理一些他不方便处理的事务。

蝙蝠侠一边通知gcpd过来拉人，一边试图追踪丧钟离开的痕迹。

可惜，今晚的大雨实在是太不够凑巧。丧钟自己也是反侦察大师，借着雨幕的掩盖，为数不多的线索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唯一能调查出来的是丧钟应该还留在哥谭境内，没有离去。

早就趁着蝙蝠侠来之前就开溜的杰森却并没有离开多远，挑了个习惯的高处就这样坐着，任由大雨将红色兜帽淋透，而后又顺着布料浸透到身体四肢。

从他发怔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内心复杂的思绪。

“阿尔弗雷德。”蓦然，他开口。

【我在。】ai非常快地给了他反馈。

杰森却没了下文，只是自顾自地陷入迷茫之中。

他不是一个会被固有印象困住的人。见证了那么多险恶事，杰森当然清楚一个人要堕落起来是多么的容易。就像他，如果不是15岁那年被布鲁斯·韦恩收养，他将会一直依靠偷窃抢劫维持生计，可能再大一点就会加入某个帮派成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然后要么死在某次火拼之中，要么被gcpd逮住或者给顶头上司顶罪被扔入黑门监狱。在哥谭，一个东区人想翻身比想登天还难，更不用提出身犯罪巷。

但是他也确实很难想象蝙蝠侠会堕落。

更令人可悲的是，他可以无负担地反抗一个已经完全堕落的蝙蝠侠，却没办法对一个正在滑向深渊的蝙蝠侠无动于衷——尽管他不知道如何去改变。

一个嗜酒成性，审判他人，仅仅依靠一根名为不杀原则的细线拽着的蝙蝠侠。

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意识到一件事。

蝙蝠侠是离不开罗宾的。

在同样的夜晚，堪萨斯农场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低声的虫鸣与蛙叫融入了这个安静的世界。尚未被污染的天空悬挂着忽明忽暗的星点，柔和而皎洁的月光温和地铺亮了随风轻轻晃荡的麦田。大自然是如此的空旷，这让独自一人的克拉克找回了一些小时候的平静，不用担心被当做异类，不会被指责的平静。辽阔的原野会包容每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世间所有纷纷杂杂的声音在他耳边都渐渐消失，只留下一道心跳声。它并不够有力，但是足够安稳。

当他披星赶月回到故乡时，母亲毫不惊讶，什么也没问，只是微笑着让他进来并端上热腾腾的苹果派——这让克拉克稍许感到一些安慰。

针对超人的舆论愈发激烈，人们对这位外星人的存在越来越排斥。而这种排斥在超人再一次地救下一对可怜的母女后却只换来相向的匕首和仇恨的目光中达到了顶峰。

这位小镇出身的农场男孩感到迷茫，为自己接下来的道路。

人们需要超人吗？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克拉克随手拿起来瞥了一眼。是那个略微有些神秘的哥谭人的消息。

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关于【白葡萄牙人】，他没有回复。就在刚刚，他又发了条消息。

【？】

克拉克思考了一会，终于从超级大脑的犄角旮旯中翻出了这件事。

可能是出于某种逃避心理，他很少愿意再打开手机看看网络上的世界。来自克拉克的工作琐事和超人时刻关注的危机事件占据了他所有时间，自然也忘了和杰森保持联络。

可心烦意乱的克拉克也暂时不想去管那个看起来和他毫无关系的哥谭私法审判者，他盯着那个问号，越看越刺眼，到最后反而问起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超人怎么样？】

问题一发出去克拉克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问一个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关于超人的意见？莫名的尴尬感夹杂着几分对身份暴露的担忧包围了他，他急急忙忙想撤回这条消息，却发现消息的状态已经变成了已读。

【？】

克拉克看着梅开二度的问号，再一次为自己的蠢问题后悔。他飞快地打字给自己描补。

【只是最近对超人的看法有点多，有点好奇。如果不想回答也没问题。】

另一头的杰森稍微转转脑子就知道克拉克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他撇撇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反倒是发了一个压缩包过去。

克拉克发现对面半天没回复，已经准备再发一条消息扯开话题时，对面发来了一个压缩包。紧接着连跳好几条消息。

【如果你是觉得超人的负面评论太多的话，很正常。有人花大价钱买了针对超人的水军。】

【你身为记者应该知道网上很多消息都不可信吧？】

克拉克解压缩后发现里面全是关于水军的证据，甚至其中有不少的id都是他在网上冲浪时经常能看见的。

看到第二条消息后他竟然还有几分少许的羞赧。

虽然知道归知道，但是他其实算上来也才刚刚入职《星球日报》没多久，而且更多的是在负责社会新闻这一板块，水军这种事感觉离他还是有些距离。

不过知道了这些言论不少是假的这件事让他心中的烦闷也略微消解了一部分。

【为什么要针对超人？】克拉克心里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杰森看着屏幕对面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鱼上钩了。

没有超人这场对话他也会想办法把这个情报透露给克拉克，只是超人这突然起来的问题让他能顺水推舟显得没那么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