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我是世界第一◎
在今年之前, 邓畅自由滑的最高分是214，他的长项一直在短节目，包括这次, 打破了世界记录。
但是在其他选手都发挥超常的情况下, 邓畅至少要拿到201分, 才能挤上领奖台。
如果想要拿到银牌或者以上，更是至少得有217分。
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从没做到过的事情。
邓畅今年自由滑的伴奏是《破阵曲》, 倒是很符合现在的情境。
路西在场边先是坐下，下一秒就站了起来，可是又怕挡住后面的观众，所以快步跑到了看台边上。
那个位置有些观众能直接和他对话, 他们大声地喊着路西的名字, 路西一般对冰迷都还算热情，但现在真的顾不上,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专心看比赛, 冰迷们也就没再说话了。
琵琶声率先在场中响起，像锋利的弦划破脆弱的冰面。
开场即是一段激烈的，快节奏的乐段, 邓畅很快把速度提到最高。
3A, 4Lz，4Lz+3T，4F+3Lo+3T。
四组高难度跳跃丝滑的就像是被植入了标准化程序的机器, 这也是邓畅职业生涯技术难度最高的一次表演, 刀光剑影般的旋律里, 邓畅的表现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他就是那个孤身破阵的将军, 战场就是这片凛冽的冰面, 冰刀是武器，痕迹深深地铭刻在冰面上，斩断所有拦在前面的敌人。
这一刻路西也没想着什么「邓畅如果表现得这么完美可能分会比他高」，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这么想，就像邓畅也不会这么想，他专注地看着邓畅，因为邓畅的表现而眼睛发光，内心祈祷着邓畅后半程的表现也要像前半程这样完美。
——
表演进入后半，先是一小段慢板，邓畅的节奏略微舒缓下来，滑行、转体、捻转、结环，通过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步法，按摩观众因为高强度的背景音乐和难度跳跃而略微疲惫的神经。
之后是后半部分的难度跳跃。
在编排后半程节目这件事情上，路西在国家队，甚至说在世界范围都有绝对优势，这也是教练组后面才悟出来的。
因为跳跃的关键是起跳，起跳的关键一是速度，二是力量，就是最简单的加速度公式。后半程跳跃分数有系数加成就是因为经过上半场的体力消耗，选手没有那么充沛的力量起跳，同时也难以达到最适宜起跳的高速度。
而路西是个滑行天才，他想要达到最高速度，比其他人要少费很多力气。
别说是滑行后半程了，就算把滑行时间再拉长，负荷再拉大，路西还是可以用最轻松的办法达到高滑速，这让他可以尽可能把全部分多的跳跃都扔进后半程。
但是对邓畅，以及对其他所有选手来说，这事儿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体力的消耗让滑行和跳跃都变成了一桩难事。
所以就算是邓畅这种技术很强的选手，也不得不在后半程安排了两组单跳。
4T，4Lo，这都是轻车熟路的完成。
最后是4Lo+3Lo，这个跳跃出了一点问题，3Lo落冰时摔倒。
好在邓畅很快地站起来，没有影响节目的流畅性，整个表演也到了尾声，不用担心状态影响下一个动作。
大一字滑行，联合旋转，最后在骤雨一般的鼓点中，邓畅结束自己的表演。
路西在第一时间激动得跳起来，不过跳起来之后立刻又一脸严肃地落了回去，他猛地想起来自己应该在等待席，也就是实时排名前三的选手在的那个位置，但是从刚才开始因为自己看起来太激动了，工作人员没好意思找他。
现在路西又飞快地冲了回去。
回到等分区，就看到那张沙发。
折原千里和卡瓦连科，现在的第二和第三，都一脸蛮好笑地看着他。
路西绷着脸不敢说话。
他觉得邓畅滑得很好，但是205+是很好，210+也是很好，这个很好的量，路西没有办法拿捏。他也不知道裁判会怎样给分，高兴太早了怕会失望。
——
邓畅跟着陈岐和崔笑到了等分区，坐下时笑了笑冲观众招手，路西就也冲着他招了招手。一回头发现折原千里又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路西：“……”
一块奖牌在手你心里踏实了是吧！
不要八卦别人好不好啊！
大概等了一分多钟，裁判组反复地回放邓畅刚才的技术动作，每一个慢动作镜头过去，路西心里就紧张一分。他在心里祈祷。
201……不，215，220也行吧，反正最少要201……
混乱地思索着，大屏幕上，大红色的数字闪动着刷新。
邓畅（CN），www.youxs.org，节目内容分97，自由滑总分，www.youxs.org；
总分332。
实时排名：2；
即使是邓畅这样冷静的人在这个瞬间也猛地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完全呆住了，他看着计分板上闪动的数字，眼睛发直。
路西发出「嗷」的一声尖叫，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邓畅这时候已经被陈岐他们推着走到候场区，路西一头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了他。
镜头是雪白一片的冰面，冰场的屋顶都快要被掀翻了。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最后的排名表：
www.youxs.org X；
www.youxs.org Chang 332；
www.youxs.org Senr；
……
一枚金牌，一枚银牌。
路西和邓畅在候场区拥抱。有人看着他们笑，带着自己志向未酬的些微遗憾，有人在哇哇大哭，有人疯了一样的喊叫。
他们两个对这些都置若罔闻，好像只有头顶的分数和眼前的彼此才是真实。
——
颁奖礼。
冠军登场前，有一小段在冰上致意的时间，路西特意和组委会要求，让邓畅也一起参与。虽然邓畅不能像真的冠军那样，整个致意时间都在场上，但是组委会允许他们两个一起滑一会儿。
于是季军的折原千里在场上，看着路西和邓畅一块儿滑出来，观众席上的小国旗成片地飘了起来，两个人挽着手滑了几步，邓畅做了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回身上了领奖台。
路西自己又滑了一段，之后冲着全场鞠躬，走上铺在冰面的红地毯，迈上领奖台。
这些年的心潮澎湃，咬着牙的不服输，到了这一刻他本来觉得自己会哭，但是刚才和邓畅已经抱着哭过了，现在就只剩下开心。
他戴着那枚印有奥运五环和橄榄枝的金牌，头上戴着花环，冲着观众招手，笑得好甜。
——
颁奖礼结束后是采访时间，路西和邓畅一起上的台，被围得水泄不通，回答了好多好多问题。从这套节目的思路，到首次为国家拿下这块奖牌的心情，路西被问得喝了大半瓶水。
快结束时有人问：“有什么想对冰迷们说的吗？”
路西笑了笑：“拿到奥运冠军了，我现在算是世界第一男单了吗？哦，还有世界排名，等我刷一下排名去。”
曾经轻狂的话因为他脖子上这枚金牌一下子变得很有分量，但依旧是有好事的记者，在人群中问：“那你觉得邓畅是第几名？”
这么多年下来，路西早就学会了无视这种破事多的记者，不过这次他又笑起来，搂了搂邓畅的肩膀，回答道：“世界第一通常都有两个，这不是共识吗？”
第152章
◎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强的。◎
世界第一的庆功宴就在比赛当天晚上, 下午的时候先是例行开了个会，路西来国家队这些年见过的熟悉的或者就一面之缘的领导们全都出现在会上，就像这些年的每一次一样, 致辞、祝贺、颁奖。
路西以前蛮烦这个流程的, 现在他也想明白了, 总要给其他人也有一些参与感嘛，别人也为了国家的体育事业付出了很多。
于是这次会上他相当的配合, 拍合影时笑得都比平时甜。
再之后是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庆祝时间，陈岐只带男单，所以毫无压力地跟着过来了，不需要劝酒, 每个人都喝得烂醉。
路上他们玩击鼓传花（奥运金牌版）, 每个人都经手了一次路西的奥运金牌。
该说是巧合吧，第一次金牌就停在邓畅手里。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崔笑醉醺醺地问。
“大冒险吧。”邓畅回答。
崔笑指指路西, “你去亲小路一口。”
邓畅：“……”
邓畅：“那我选真心话。”
崔笑啧啧啧了一阵，仿佛在说邓畅玩不起, 然后问：“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邓畅沉默了一下，还好，在所有人都喝多了, 很闹腾的气氛里, 他的反应并不明显。
路西虽然喝多了都在想，邓畅会不会选这块金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合适？还是不反应吧, 不反应好像好一点。
结果邓畅指了指路西：“他吧。”
路西：！！
崔笑看了路西一眼, 挥了挥手：“不行！小路不是东西！”
……
贺文博直接笑喷了。
路西涨红了脸, 怒道：“你才不是东西！”
——
那之后, 路西上了好多天的热搜, 冬奥会冠军、创造历史、《梦中情景》，他的私信也都被塞爆了，全是各种表白，跟着热度一起甚嚣尘上的，是「路西和邓畅的关系不一般」的流言。
事实上不能算流言，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公开的打算。
不过路西还是经常去看那些超话，顺便偷偷点开一些网友截的两个人互动的动图保存下来。他本来是想点赞的，被邓畅拉住了，邓畅说“你点赞的内容网友能看见。”
路西：？！
路西手忙脚乱地取消了自己收藏的小猫小狗可爱视频。
他可是一个高冷的花样滑冰选手。
怎么可以看小猫小狗呢！！
——
冬奥会之后是四大洲赛，一般参加过冬奥会的选手不会再去后面那些比赛，因为体力不够了，不过路西又去四大洲赛转了一圈，虽然没有冬奥会那么好的发挥，但因为报名的全是一些小杂鱼，他轻松地又拿了一个冠军。
于是大奖赛就也去了。
等到大奖赛也拿下了冠军，路西自己还有教练组全都不淡定了。
这要是再拿一个世锦赛冠军，不就大满贯了吗？
于是马不停蹄地又去准备世锦赛。
在路西拿下一年中第三个冠军之后，竞争对手们也回过味来了，像折原这种和路西关系比较好的，自己留在家里疗伤，像杰尔斯这种和路西关系没那么好的，自然就又参加了本来准备退出的世锦赛。
原因当然是为了狙击小西。
——
这次世锦赛国家队把安保做得很足，有了之前艾斯冲撞浅野昴的事件，杰尔斯又是艾斯的队友，整个队伍出了名的流/氓，国家队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路西一直都很优秀，优秀里一直带着遗憾，不被当做顶尖注视的遗憾，与光辉未来擦肩而过的遗憾，现在所有人都不想让他再遗憾了。
短节目比赛前很多选手向赛事主办方抗议，这次启用的是新冰场，别的都很好，但是最关键的冰质出了问题。
花滑的冰面会浇铸一些牛奶，增加冰的韧度防止开裂，如果牛奶加得不够冰会变得很硬，太硬的冰刀刃无法切开也就难以操控，大大增加选手受伤的风险，这就是冰场出现的问题。
“这怎么办？”陈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西你一定注意安全啊，冰太硬了所有人都难受，都发挥不好，你别勉强自己。”
路西笑了笑：“放心吧，这是我最不怕的意外情况。”
陈岐一愣。
邓畅补充：“小西小时候是从野冰上滑出来的。”
野冰，那可是比滑冰场里精心调配的冰坚硬不驯很多倍的东西。
陈岐很震惊，松了口气，可又没办法完全放下心，直到第二天真的看见冰面上的路西。
像滑翔在湖面上的水鸟，优雅、轻灵又高傲，不管多大的风都没有办法让它停止飞翔。坚韧不屈的《我将登临王座》，清新浪漫的《童年情景》，在所有选手都或多或少发挥失常的情况下，路西以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拿下了世锦赛冠军。
也成为历史上第三位拿下单赛季大满贯的选手。
“厉害啊路西！”陈岐彻底放弃了自己的矜持表情，热烈地鼓掌。
“我就跟你说吧。”邓畅看了陈岐一眼。
“他的事情你怎么那么了解啊？”陈岐问邓畅。
邓畅反问：“你说呢？”
陈岐：“……”
——
结束了世锦赛和一大堆采访，路西打道回府，这个赛季是十七年来最累却也最开心的赛季。如果要说还有什么没尽兴的，那就是没有和邓畅好好地过二人世界，赛季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禁欲，为了保持状态，效果是很好，不过到了现在也确实是憋坏了。
晚上回家两个人就急匆匆地搂在一起。
拥抱亲吻，然后进浴室，地面上衣服凌乱地一团，朦胧的灯光下隔间里水声迷离。
路西漆黑的眼睛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声音被破碎的呼吸打乱，突然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抓住邓畅的手拿开：“不行，忘了关键的事情。”
“什么？”邓畅亲了亲他的耳朵。
“那个……套，没有了啊。”路西小声说。
之前他们那盒安全用品用完了，就没有再买，为的是强制不可以擦枪走火，效果很好，可是路西回来太着急了忘记买新的。
不戴那肯定是不行的。
“有。”邓畅说。
“？？”路西睁大了眼睛。
邓畅没说什么，继续亲他，两个人裹在一个浴袍里滚到沙发时，邓畅才探手从茶几上拿过来一个小包装袋，路西接过来，看到上面印的奥运五环图案时目瞪口呆。
“这他妈是……”路西话都说不下去了。
“奥运村限定。”邓畅回答。
——
奥运会期间会给选手们发套，因为身体素质那么好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擦枪走火也很正常，不过国家队管得很严，花滑队这边是干脆全部没收了，比赛结束前不许出去玩。
所以说邓畅手里这个是……
“你跟教练要的？”路西气若游丝地问。
邓畅：“嗯。”
路西：“……”
他极度羞耻的捂住了脸，这倒是刚好合适。
反正很快就有新的动作供他更羞耻了。
——
2023年.
22岁的路西在冰上的第18年，这年的大赛他和邓畅又在收割奖牌，这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23年夏天，有件对路西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经过了一年多的接触、运作和安排，由国家队和某家商务公司合办的，路西和邓畅担任主演的国内首个花滑巡演，「水晶之心」即将正式开幕，如果可能的话，路西希望把「水晶之心」做成隔壁日本队的「世纪之星」这样的大品牌。
比赛他去过很多次了，表演滑，作为主演，要努力吸引观众的表演滑还是第一次。首场他们邀请了一些大牌，甚至已经退役的老瓦，不过路西还是很紧张。
“万一没人看怎么办啊？”路西紧张地直搓手。
“不会的。”邓畅安慰他，“一定会成功的。”
“万一他们都是为了老瓦来的怎么办？”路西咬嘴唇。
“他们主要是为了你和我。”邓畅回答。
“准备一下！30秒后上台！”导演的声音从耳返里传过来。
邓畅应了一声，站起身，摘下刀套，冲路西伸出手。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路西穿着纯白的西装，这是他们准备的开场舞的装扮。
长长的甬道一片漆黑，再往前是冰面，为了营造气氛，冰场会在路西和邓畅入场后再开追光灯，此时此刻，只看到空旷的冰面上偶有的反光，还有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摇晃着荧光棒的观众们。
路西稍微有了一点信心。
“为什么是为了你和我？”他问，反手拉住邓畅的手。
他们快走了两步，从甬道走到冰场边。
——
一瞬间欢呼声和尖叫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了，邓畅牵着路西的手上冰，两个人以完全一致的动作蹬冰，举起空闲的手冲观众挥手致意。
冰刀在冰面上滑出美丽的弧线，仿佛命运的轨迹在这里横跨了十七年的时间。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碎钻一样闪烁的灯光里，邓畅看着路西笑了笑，那么多的人，那么多散碎的光，他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的，却只有对面路西的影子：
“因为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强的。”
作者有话说：
番外是小邓的下个奥运周期，过几天再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