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愉辰出门，经过围栏的绿化带。

抬眼就是容时衣摆飘起，从别墅二楼一跃而下的画面。

两米多高的二楼，少年轻轻松松落地。

可大晚上猝不及防看到人跳楼，配上陈扬那道快喊破嗓子的吼声。

饶是宋愉辰心理素质再好。

也还是被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跳因为受惊加速，心跳声震耳欲聋，捧着月饼盒的手甚至有些发颤。

就这么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害他惊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已经呼吸平稳的走到了他面前。

容时面色淡淡，衣服整齐，连根头发丝都没乱。

宋愉辰急促的呼出一口气，心头恼怒，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手心发凉。

“你不要命了！”

青年脸色在黑夜下衬得白了几分，浅棕色的瞳仁里打翻了以往的平静。

容时被他的力道带的微微俯身了些。

两人距离一下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宋愉辰的呼吸比他还凌乱，语气又急又恼，却让他感到一瞬的不真实。

这是从回来以后，多一个眼神，多一点情绪都不会给他的宋愉辰。

容时喉结攒动，浑然没了次次见面时那股子戾气：“你在冲我发脾气。”

宋愉辰微怔住，像是被点醒般，指尖颤着松开了容时的衣领。

他后退回两人该保持的疏离：“没。”

“就是觉得太危险了，你……为什么跳下来？”

容时凉了半颗心，往前逼近一步，脚尖抵上宋愉辰的，低声反问：“你觉得呢？”

宋愉辰绷着张脸，并不想觉得。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他避开问题不答，“免得真的受了伤。”

容时咬牙，眼前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他说话忍不住难听起来：“死不了。”

“伤了死了也是我活该。”

宋愉辰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骂人。

但想到自己出来的目的，并不是想和容时争吵什么。

也不想大晚上的，还要给人心中点火。

宋愉辰胸口起伏了下，淡下瞳色，把手里的月饼盒塞到容时的手里。

“这是我舅妈原本打算给你的月饼，今天中秋节记得吃。”

容时见他扭头要走，心猛地往下沉了沉：“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宋愉辰动作微顿，沉默的想了想，尽量不表达出关心去讨嫌。

“以后不要把死挂在嘴边，不吉利。”

这次说完，他真的走了。

身后，容时呼吸气得发抖，塑料的月饼盒在他手里捏变了形，手臂暴出青筋。

“宋愉辰！”他冲着那道背影冷声喊道。

见面以来，身后的人不是讥讽的喊他宋总，就只是不带名字的对话。

宋愉辰恍惚的没回头。

然后就听到少年冷冷的声音，尾音染了点沙哑，像是气极了带着颤。

“你有在乎我的死活么？”

闻言，宋愉辰内心毫不犹豫。

他在乎。

可是他拿什么身份在乎？

就连上司对下属的关心，都被讽的消失殆尽。

然而要他回头说一句“不在乎”，仿佛成了个哑巴，怎么都做不到。

所以，宋愉辰什么都没说，直接回了别墅。

追着容时出来的陈扬，急匆匆的跑出门，身后跟了个魏鸣源。

却在一脚踏出绿化带的时候，瞪圆了眼睛，忙转身擒住魏鸣源。

对魏鸣源捂嘴捆脖子的，往回拖进别墅院子里。

“我特……”

魏鸣源挣扎间，只来得及看到门外，容时单薄的背影，安安静静的。

站在那里，对着空荡荡的路面，一动不动。

中秋节又名祭月节。

乌城今年才举办的祭月活动。

不然宋愉辰也不会是听了宋清清，查了才知道。

是度假为了揽客而设。

活动为期两天。

十五和十六月亮最圆的这两天。

举办的位置在度假村旁的一座山上。

需要先坐缆车上半山腰，到了中途再徒步上山顶。

假期期间正是游客最多的时间。

以免要排太久的队伍，宋愉辰他们六点就起了床，去坐缆车上山。

缆车中心。

宋愉辰帮宋晴她们买了水和早餐。

四个人吃完早餐，队伍也排到了头。

一辆缆车很大，能坐下八个人。

工作人员数了数他们的人数：“就四个人吗？”

“太少了，还得再另拼点人，后面的——”

“等等！”宋清清连忙阻止工作人员喊陌生人，“我们还有三个人，马上就到。”

“还有三个人？”

宋晴和陈玉疑惑的看向她。

猜到了什么的宋愉辰，手掌按住宋清清的脑袋。

然后把人挪到一旁。

宋清清僵住脖子：“哥……哥？”

宋愉辰眯眼：“哪来的三个人？”

宋清清发怂的指向他身后：“在、在你身后，正过来。”

宋愉辰回头，远远望见走来的容时，以及朝这边挥了挥手的陈扬和魏鸣源。

宋清清：“刚才陈学长发消息问我们有什么安排，我就说了。”

“然后学长他们刚好在这里。”

“说要一起拼车，我就答应了。”

宋愉辰看着她，不说话。

“哥哥，你生气了？”宋清清缩了缩脖子。

她最怕的就是她温柔的哥哥，一声不吭，也没有表情的样子。

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总之就是有点吓人。

“哥哥，你要是不想和学长他们一起，我去拒绝……”

“算了。”宋愉辰忽然放过了她。

宋清清睁大眼睛，没想到就这么被放过了。

“但没有下次。”宋愉辰又说，“就算有，也必须先告诉我，听见了么？”

宋清清不敢多问：“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宋愉辰：“嗯，上缆车吧。”

缆车上，宋愉辰他们四个一排，对面容时他们三个一排。

剩下的位置没人，应该没有陌生人想落单跟他们拼一起。

于是只有他们七个人。

陈扬和魏鸣源都是个氛围组，已经和宋晴、陈玉他们闲聊了起来。

宋清清这次只敢拍风景照，没去和陈扬他们搭话。

宋愉辰坐在缆车最边上，支着胳膊撑住半边脸，起得太早，精神恹恹的。

他一门心思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也为了避免和他面对面坐着的容时，撞上不必要的视线。

那双眼睛，还是不看的好。

过了不知道多久，吹着山间的风，宋愉辰开始犯困，闭眼养神了起来。

宋清清发现他手机有电话：“哥哥，电话。”

宋愉辰眼神不太清明的睁眼，去看手机，商随打来的。

宋愉辰：“……”

他有点担心会不会和容晋一样。

怕商随是来通知他公司出了什么事，好好的假期泡了汤。

“商总？”

一接电话，缆车里的聊天声噤了几秒。

宋愉辰望着窗外，还感觉到了不知道是谁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商随：“放假第二天，咱们小宋总干嘛呢？”

“乌城，陪家里人度假，找我有事？”

“如果是公司的事，我挂了。”

小宋总无情无义。

商随气笑了：“你真是……放心，不是公司有事，有也不找你。”

“那是？”

“大后天我生日，叫了些人，想带你认识一些老总。”

宋愉辰去不了：“抱歉。”

“哎别，道什么歉。”商随说，“不如给我带点乌城土特产回来，算作生日礼物也好啊。”

宋愉辰本就有带特产回去的想法：“行啊，一定给你多带点生日礼物回去。”

商随笑出声：“行了，你好好度假，我不打扰你了。挂了。”

宋愉辰挂了电话，才发现缆车里没了聊天声。

陈扬好奇道：“辰哥，刚才我好像听见了你喊商总，咱们顶头上司要生日了？”

“嗯。”

“什么时候？让我也带个礼物回去，贿赂一下。”

宋愉辰扯唇：“大后天。”

“大后天啊。”陈扬往后算了算日子，“那就是十月——”

突然他噤了声，后面的‘三日’差点惊出声，然后打哈哈道：“成，等会儿我就挑礼物去。”

宋愉辰没在意他的不对劲。

宋清清却观察得一清二楚，偷偷掏出了手机。

五分钟之后，缆车到了半山腰。

宋愉辰他们先下缆车，坐在最外侧的魏鸣源跟着跳下车，伸了个懒腰。

“我说呢。”

后下来的陈扬催促：“什么说不说的，赶紧跟上辰哥他们，别跟丢了。”

魏鸣源被推着往前走：“我是说，商总的生日，十月三日，那不就是——”

陈扬满心卧槽，觉得要遭，甩手就要回头去拍魏鸣源的嘴。

却快不过魏鸣源那张嘴。

“不就是咱容时的生日么。”

“魏鸣源！”

特么果然和时哥有仇！

陈扬咬牙切齿，又不敢大声吼他，更是腿脚发软的，不敢回头去看身后下来的容时。

担心魏鸣源去掉半条命，连忙拖着人快步往前去追宋愉辰。

宋愉辰他们脚程不快，上山的路不好走，只和陈扬他们离了几米远。

山间空旷，不轻不响的声音回声无比的清晰。

陈扬前方传来女孩娇滴滴的问话声。

“哥哥，十月三日，你还记得是谁的生日吗？”

陈扬拜天拜地，屏住呼吸求求从他辰哥嘴里，听到些救人一命的话。

宋愉辰说：“还有么，记不太清了。”

陈扬心脏骤停。

宋清清：“你再好好想想？”

宋愉辰：“不想。”

“好吧……”

陈扬却好不了一点，整张脸扭曲。

只能祈求走在他身后的时哥，没有听见前面的对话。

然而呼吸间，他听见他时哥喊了他一声。

“陈扬。”

又低又不含情绪。

陈扬挂起僵硬的笑，忐忑的转头：“哎，时哥，啥事啊？”

容时望着山外，视线越过木头搭建的栏杆，不牢固，也不高。

他扯唇，眼神像是燃着烧不尽的火苗。

忽地短促一笑。

讥讽且认真的说：“这里，挺好跳的，你说呢？”

陈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