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总裁的顶流情人

《顶流总裁的顶流情人》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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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度假计划

◎亲得他有点缺氧。◎

尽管秦星羽也知道, 俞笙多半也就是逗他玩而已,没说晚上非要办了他。

但分明现在调戏他都不带犹豫的了!

……

俞笙这替身戏一拍,便拍了三四天, 每天收工回酒店时,时候都已不早。

尽管这几天,秦星羽半数以上的时间相对咸鱼, 打戏都是俞笙替拍的, 即便如此, 身体状况不好的缘故,单是在房车上坐着,他依旧觉得累。

而某位小俞总,居然还有精力在每天当完替身之后,准备专辑。

俞笙一直打算在春节之后, 发张新专辑。

尽管世人皆知俞队长已经退圈了, 但谁让今年秦星羽闲着没事写了好几首歌,秦星羽写的歌,他还是想唱。

因而一到南城, 俞笙把集团年底的工作忙完,便又租了间录音工作室,白天拍完戏, 晚上闲时录会儿歌, 跟音乐方面的合作方进行一些沟通。

反正杀青前, 秦星羽也不让他碰,天天守着只能看不能碰的心上人,不录歌他还能干嘛!

那晚秦星羽洗漱罢, 从浴室出来时, 手机上的时钟已然过了零点, 他洗澡前服了安眠药,这会儿有些困了。

这几天他刚刚换了药,市面上的安眠药就那么几大类,隔一段时间不管用了,就让医生给换一种。

前些时候服的唑仑类药物,他嫌半衰期长,白天药效也代谢不尽,影响拍戏状态,于是又让医生给换回了唑吡坦。

现下好了,虽然白天拍戏精神百倍了,副作用是:他晚上又开始间歇性地断片儿了。

当下他已经吹干了头发,抱着被子缩上了床,看着俞笙还在套房的客厅里摆弄吉他,于是他又从床上下来了。

他知道俞笙这段时间忙,白天集团时不时地开个线上会议,还给他当了好几天替身,晚上还要准备专辑……

于是此刻穿黑白拼色修身睡衣的少年,踩着毛绒绒的小熊拖鞋,从卧室出来。

重又回到客厅里抱着吉他的俞队长面前,清冷队友分分钟上线,不容置疑地命令了四个字:

“不许熬夜。”

平时他熬夜的时候,俞笙总是说他,现下可算给他逮着了一回。

一向自律的俞队长,近来熬夜确实频繁了些,他得管管,他可知道长期习惯性熬夜,造成失眠之后是什么感觉。

俞笙将吉他放到一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染上了半分浅笑。

平常都是他管别人,管下属管乙方管队友,而今,他就喜欢这种被秦星羽管着的状态。

秦星羽才不乐意管他!

他们现在就是个一夜情的队友关系,勉强算是情人,又不是他正八经儿的官宣男朋友!

但也不知是这昏黄的落地灯氛围过于暧昧,还是对方用吉他弹奏的两三声曲调过于深情,亦或是今晚他服用了有点断片儿副作用的安眠药。

总之,他没再多发一言,而是不疾不徐地上前,冷冷静静地把俞笙怀里的吉他拿走,放到一边。

而后难得地主动跨坐在了对方腿上,双手还扶住眼前人的肩膀稳住身形。

俞笙怔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福利,贴紧的身体,以及一抬头就可以吻到的冰凉而柔软唇畔,让自持隐忍了小半个月的俞笙,忽然觉得这室内空调的温度有点高了。

他明明答应过秦星羽,在剧组工作的日子里不再胡作非为的。

可是真的好难忍住!对方都主动坐自己腿上了!

此刻的俞笙,恨不得将每一寸肌肤都与对方严丝合缝地贴紧了,连那轻薄的缎面睡衣,都觉得碍事多余。

不知不觉中,他双手卡住怀中人的腰,勉强控制着想要往下按的冲动,可偏巧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还乱动,攀着自己脖子的手也不老实……

也不知是不是坐不稳当,乱蹭乱贴的。

明明服了药,困得眼神都开始涣散了的秦星羽,就是不肯睡,非要窝在他怀里。

“就这样,不准再动了。”

沉声警告着,俞笙微微用力,将人固定在自己腿上,还威胁性地往上顶了顶。

他不是开玩笑的,再闹腾他可真要就这个姿势,把人给办了。

怀里小猫一样的少年,似乎也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不过秦星羽一点也没带怕的!

而是此刻仍旧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他,似是感觉到了身下对方身体的微妙变化,那双掩映在额前刘海之下的眉宇,还不满意地蹙了蹙。

俞笙气得不行,还蹙眉?还不高兴?自己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他?

俞笙发了狠,狼王上线般,用牙齿撕扯着对方睡衣领口的一颗扣子,深夜里的低语染上了显而易见的磁性:

“杀青之后想去哪里度假?”

他必须找个什么事儿聊,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保不准对方接下来两三天,都出不了工。

非但出不了工,可能都下不了床。

如今秦星羽腰伤还犯着,他说什么也不能当那个禽兽。

秦星羽任由对方的牙齿咬开自己的睡衣领口,在锁骨间磨牙般轻轻地作乱,还真就凝神思索了一番:

“西藏?”

头脑不大清醒地给出了个提议,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大能飞北欧。

当下俞笙已经将他睡衣的领口扯开了半边,温润炽热的唇畔贴着少年琉璃般冰凉的身体,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就贴一贴,借怀里人天生偏低的体温,给自己降一降火。

见对方不说话,秦星羽也不知道是由于人家俞队长占着嘴,没空回答,还是不满意他的提议?

于是他想了想,又换了个目的地:

“新疆?”

俞笙说到底,还是收着的,没再往下吻,身子也没再往上顶,而是顺着少年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一路贴着,力道特意控制得轻。

知道对方明天还要拍戏出镜,不能留下红痕。

即便如此,秦星羽也更加坐不稳当了,轻颤着微微仰头,呼吸有点儿乱,要不是对方双手依旧在他腰间撑着,他几乎坐不住。

“青……海?”

见俞某人依旧没回答,他又换了个提议,其实去哪度假,他并不十分在意,反正他也没什么力气游玩,不过是换个别墅躺着而已。

不料下一瞬,俞笙忽然往上,直接将人的唇给堵住了,绵延而长久的深吻,直到秦星羽开始喘不过气,整个人也软了腰身。

虽然他们之间只做过一次,但吻可吻过好些次了,直到现在,秦星羽还没学会调整呼吸以及换气。

这委实不像一个主唱的功底。

一吻过后,他身子几乎直不起来,他本来腰就疼着,坐不了一会儿,此刻被对方双手托着,才勉强没趴下。

“连接吻都不会喘气,还去高原?”俞笙浅笑着甩过一句。

俞笙是肯定不会带他去高原的,别看他如今的哮喘病情平稳,跟正常人一样,但医生早就叮嘱过,高原低氧环境下,指不定出什么危险。

秦星羽赌气般冷冷盯了对方一眼,他生气不是由于自己的几个提议都被否决,而是对方刚才那个吻,明显过于强势了。

比以往时候都用力,时间太长,吻得太深,以至于他有点受不住了。

他如今十分庆幸,早就事先跟对方约法三章,这部戏杀青以前,他们不准再上床。

要不然估计这部作品,春节前没准儿杀不了青,那可就事关重大,不是他们一个两个人能解决的了。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分分钟跑偏到哪儿,不得不说刚才俞笙的那个吻,的确时间有些久,以至于他现在有点缺氧。

再加上安眠药的作用,他此刻觉得大脑的运转,也随之慢了几分。

下一刻,俞笙就着这个对方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将人抱起来了,径直走进卧室,轻放在那舒适宽敞的大床上。

顿了一会儿,才忍住想要直接压上去的冲动,转而将人裹进被子里。

“乖,睡觉。”

秦星羽意识昏沉间,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对方在耳畔这句不容置疑的低语。

他药效的确是上来了,一沾枕头就迷迷糊糊地陷入混沌,原本攀着俞笙脖子的手,也无力地下滑,在遁入深沉的睡眠前,下意识地换了个姿势,攥着对方的衣角。

俞笙起身的动作顿住了,低头看着怀中人拽着自己衣角的修长手指,这意思是不让他走?

邀请他在这睡?

天知道原本这几天,他们都是各回各屋,他今晚没打算睡秦星羽的房间啊!

这两天他的确是有点把持不住,从前睡在一张床上时,还能以他们是队友为由,不能逾矩,说服自己放下那些带颜色的念头。

可如今他们做都做过了,再跟秦星羽睡一张床上,还要给自己强灌鸡汤,说服自己当个君子。

俞笙觉着,这难度着实有点儿大。

对方几片安眠药下去,睡得啥也不知道,可是他呢?他呢?

谁来关注一下他俞队长此刻的感受啊!

……

秦星羽这几天只拍了几场文戏,打戏的远景基本都是俞笙替的。

难得轻松的日子里,他每天在片场听导演讲讲剧本,跟前辈们学习学习,清闲之下身体缓过来一些,也有心力跟景小延和冯曳他们几个玩闹了。

这部戏里年轻人多,工作氛围也热闹。尤其这几天来,素来高冷严肃的小俞总亲自下场当替身,一下子仿佛亲民了不少。

更何况拍摄之余,明明前几日还穿西装的小俞总,而今换上一身演出服,也会跟景小延他们几个兄弟玩乐打闹,更是让工作人员们大叹活久见。

这两天下了一场小雪,南方的雪落地即融,堆不成雪人也打不了雪仗,但秦星羽明显来了精神,不但下了房车跟景小延他们一块在雪里玩,还闲着没事撩人家已经准备绑威亚开工的俞队长。

让俞队长反手一个抱摔,给撂在那铺了绿幕布的厚厚海绵垫子上了。

把人放倒时,俞笙还特意细心地,一手护着头,一手托着腰,确保磕不着碰不着。

谁让他家这位大明星,总是认不清自己的战斗力,非得时不时地挑衅一下,非得等他亲自证明给对方看看,谁才是拍打戏的王者。

秦星羽的确是没觉得自己干不过俞笙,小时候他俩也时不时地打闹,有输有赢,也没注意对方究竟手底下是不是留了情。

反正有限的几次把他撂地上的时候,倒是与现今如出一辙地护着,没让他真摔着。

以至于他现今都有种错觉,自己是干得过俞笙的。

尽管被事实狠狠打了脸。

当着全剧组无数双眼睛,被压在那巨大的绿色海绵垫子上时,秦星羽气急了。

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挣不动推不开,最后被俞某人在那海绵垫子上,一动不动地压了一会,打横抱回了房车。

秦星羽非常不服气,偷袭俞笙失败,他心安理得地将其归结为自己身上有伤,四肢不怎么好使的缘故,反正不代表他真实的战斗力。

俞笙那边筹备拍戏去了,秦星羽便缩在房车最后一排的角落,吹着车里温度适宜的暖风,将车窗开了一半透气。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向外张望着,看片场忙碌工作的人群,欣赏这南城郊外的冬景。

这个时段房车上没什么人,时川找剧组的服装师拿下一场戏的衣服去了,几个执行经纪和宣传也在别的车上忙碌。

倒是他们辰哥,在车外不远不近地站着,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手机,原地徘徊着打着电话。

一看安大经纪那笑得眯成一条缝的浓眉大眼,就知道电话另一头是家人。

秦星羽用那修长苍白、没什么血色的指尖扒着车窗,仔细聆听着他辰哥大嗓门的电话。

“哎呦我去,锦锦考得不错啊!不愧是我闺女,等爸爸回家给你带礼物啊!一定的,必须拉钩!”

“爸爸还在外地工作,得过些天回去,你先和妈妈在家写寒假作业好不好?等春节爸爸就回去了啊……”

长得人高马大,气场十足的安辰,是个女儿奴,这也是让秦星羽这些年来,对他辰哥颇为好奇的地方之一:

似乎看起来是个比较稀有的父亲。

当然,人家安辰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父亲罢了,爱孩子爱老婆爱家庭,只不过在秦星羽的世界观里,不太知道所谓的正常父亲什么样。

思索间,他辰哥电话另一头似乎换了人,不像是对着小孩子说话的语气了。

“哎呀媳妇,你跟锦锦好好在家呆着吧,探啥班,这破地方湿冷湿冷的,还没暖气,我这一天天忙得连轴转,顾不上你们娘俩。”

“我哪天天在房车上闲着玩手机了,在车上呆着我也是忙对接工作,再说了,我这拍戏今天上郊区,明天进山的,带锦锦来也不安全。”

秦星羽听明白了,安辰的家属想借着孩子放寒假的时间,带娃来探个班,不过他辰哥似乎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其实他们临杀青前这一个来星期的拍摄,已经不需要进山,或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了,取景基本都是小镇上的湖畔码头、青石板巷子之类。

他知道安辰不愿意让家人来,是怕耽误工作,分不出神来照顾孩子和他。

这些年来,在安辰的人生中,相当于带俩娃,一个是自己亲孩子,一个是秦星羽。

虽然一个是家人一个是工作,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要说对哪个照顾得更多些,还真说不好。

秦星羽其实也有些想念锦锦小朋友,有大半年没见了,不知道这孩子又长高了没。

锦锦是他唯一见了不怕,甚至还挺喜欢的小孩子,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归根结底是由于安辰对他好。

于是等他辰哥打完了电话,转过身来时,他隔着车窗向对方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他也想让锦锦来剧组里玩。

安辰打电话的位置,距离他这房车虽然也就十几步远,但他如今体弱没什么力气,即便恢复了语言功能,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也没办法像他辰哥那么大嗓门地喊话。

于是他只好重操旧业,捡回了手语交流。

安辰看明白了,走回到车窗近前:

“哎呀,那么一点小孩儿,那不添乱么,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准备下一场戏去。”

“我想跟她玩。”

小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秦星羽的意思很明确。

他知道安辰也想闺女了,可以让家人带闺女来探班,他不怕、也不介意的。

安辰放下手机,站在房车地下,叉着腰陷入两难。

两个多月没见着闺女了,确实想得不行,越是临近年关,思念越是汹涌,他一个三十几岁的糙汉子,想闺女想得这几天都有点失眠了。

但要是让家人来探班,他还真怕影响了秦星羽,毕竟他身边带的这个小艺人,也不是什么正常孩子。

纠结的功夫,俞笙已经拍完了几个镜头,稍事休息回来喝口水的间隙,远远地听见了三言两语。

小俞总干脆利落地上了房车,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小半瓶矿泉水,驾轻就熟地揽过秦星羽的身子,朝窗外站着的安辰开口:

“让锦锦来吧,我们没事的。”

人神勿近的小俞总,居然难得宽容地发出邀请,安辰也是委实没想到。

俞笙赶着拍戏,临下车前,还不由得轻吻了吻秦星羽的耳垂鬓角,引得怀里的人身子微微僵了僵。

明明也没几分钟休息时间,非得将人抱着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把人家亲得呼吸微乱,小俞总才心满意足地下车。

留下秦星羽一脸错愕地怔了半晌。

俞笙现在亲他都不避人了?至少是不避他们辰哥了?!

……

既然秦星羽和俞笙都双双开口,安辰在又经过两天的矛盾纠结后,到底还是同意了媳妇带孩子来剧组探班。

反正这戏还有一个星期就杀青,家属来呆上几天,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事实证明,安大经纪此前的担忧实属多虑了,秦星羽非但不怕他家锦锦,还一如既往地跟小姑娘玩的不错。

白天拍摄间隙,要么在房车上,要么在片场休息区的塑料桌椅,秦星羽跟锦锦小朋友俩人,或是搭公主城堡,或是玩小火车,引得剧组中人格外关注。

不时还有统筹和场记们不大相熟的员工,悄悄地八卦着:

“那小姑娘好可爱啊,谁的孩子啊?不会是小羽的什么人吧?我看小羽一直带着玩。”

“那是秦星羽他经纪人的女儿,孩子妈带着一块来的。”

“我看秦星羽跟这小孩玩得还挺好,不是之前都说他不喜欢小孩子么?小时候还传过虐待弟弟什么的……”

“嘘……谣言!你看这不跟带自己孩子似的么?”盐善廷

……

对于秦星羽无法和小孩子相处的传闻,这些年来一直时不时地掀起一波,对此他本人已然不在意了。

他也的确是不怎么能够跟小孩子相处,只是安辰家的锦锦是个例外而已。

正值片场午休,他跟锦锦在那遮阳伞底下的塑料桌前,搭公主城堡玩,安辰和俞笙一边一个陪着,桌上还摆满了锦锦妈妈给买的各种小零食。

秦星羽其实不怎么喜欢玩公主城堡积木的,他还是更喜欢男孩子玩的那一类小汽车和高楼大厦,这会儿陪着锦锦玩了一会,也累了,看着桌上那花花绿绿的果冻,有点动心。

他好多年没吃过果冻了,常年的自律使得他几乎不碰任何零食,这两年来心理出现严重的问题,影响了味觉神经,才会偶尔想吃一些甜点零食。

此刻他看见锦锦手边的果冻,好看又好吃的样子,想伸手。

不过他这手刚伸出去,还没碰着那果冻,抬眸间对上他辰哥的目光,当即便缩回去了。

当着人家爸的面,跟人家一年级的小朋友抢零食吃,好像不怎么合适。

安辰哭笑不得地扶额,也不知道自家这艺人究竟是怎么个脑回路,想吃就吃呗,让他看见了还缩手……

“哎哟,至于么,你吃呗,那就是给你俩买的。”

他辰哥忍不住地吐槽,的确那零食就是自己媳妇买了,给大家一块吃的,还特意多买了不少。

要知道他和俞笙根本不爱吃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也就秦星羽偶尔能吃那么一点,还跟吃猫粮似的,一个二十几岁的男生,没锦锦能吃。

当下,锦锦也十分懂事地从一袋子五彩斑斓的果冻中,排除了粉色和橙色,挑了个男孩子大概会喜欢的蓝色,递给秦星羽,浅浅地笑着:

“小羽哥哥,给你。”

秦星羽迟疑着,还没等想好该不该接,俞笙已经替人接了过来。

看起来跟果冻这玩意毫不沾边的小俞总,此刻将那晶莹剔透的大果冻打开,用配套的透明小勺盛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秦星羽吃,一点也没耽误对方专注着陪锦锦搭城堡。

只不过锦锦小朋友扭头看在眼里,紧跟着扬起粉嘟嘟的小脸,甜甜地撒娇:

“俞笙哥哥,我也想要你喂。”

别看俞笙平时一副高冷模样,锦锦小朋友还真不怕他。

“让你爸喂。”

俞笙真心实意提了四个字的建议,他手上的东西,只喂秦星羽。

锦锦也不介意,小姑娘性格好极了,拿了个粉红色的大果冻,扭头递给自己老爸:

“爸爸,我也想要你喂我吃果冻!”

安辰深吸了口气,将果冻一点一点地撕开,差点没一个恶作剧直接扣自家闺女的丸子头上……

都多大了,吃个零食还要喂!

当然,至于安大经纪在心底吐槽的,究竟是自家闺女,还是对面坐着的那俩,就不好说了。

难得放晴的冬日午后,道具置景还在筹备,这边秦星羽也仍专心带着锦锦小朋友搭城堡,远处那位美女执行制片人小姐姐过来了。

小姐姐来时,先是有礼貌地“俞总”、“安总”挨个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特意压低了声音:

“小羽,片场外面来了俩人,说是你家亲戚,你今天约了什么人来探班吗?”

秦星羽疑惑,怎么又有亲戚来见他呢?该不会又是宋雨画来了吧?

凝眉思索间,俞笙已沉声抬眸:

“什么人?”

“一个老太太,能有六十岁了吧,身边带了个男生,管她叫姨。”

回答小俞总问题时,执行制片小姐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措辞谨慎。

秦星羽更不解了,他家祖辈的老人们都不在了,没有这个年貌的亲戚。

见对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执行制片小姐姐试探着问:

“有没有可能……是粉丝啊?”

言外之意,要是粉丝,剧组就不客气直接撵走了。

的确以秦星羽的人气,无论在哪,都时不时地有一些私生粉来冒充亲友,就在前几天,剧组还识破了个冒充秦星羽表哥的男粉。

不过这回,秦星羽觉得不是粉丝。他的粉丝大部分是姑娘,也有一小部分男生,他有女友粉、姐姐粉、CP粉、阿姨粉、男粉,但似乎真的没有奶奶粉!

他不是招奶奶粉喜欢那一款的。

出于好奇,他安顿好锦锦,打算跟执行制片小姐姐过去看看,俞笙跟着起身,安辰也不放心,嘱咐了锦锦自己玩会儿,也一块过去了。

锦锦乖巧懂事地自己拼公主城堡,连笑容都暖暖地像个小公主。

走近了片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秦星羽没往前挤,因为站在脚下这个小土坡的高度,他已然一目了然。

此刻正跟他们制片人和导演说着话的,是位两鬓斑白的短发老太太。

确实看上去有六十开外了,穿了件肥肥大大的黑棉裤,裹了件军大衣,正微微躬着腰,赔笑着跟他们剧组领导说话。

秦星羽认出来了,的确是他家亲戚,他六姑,就在几个月前,他家的画堂传媒濒临破产后,亲自把他爸接回老家的那位,那时候在机场匆匆见过一面。

至于他六姑身边跟着的年轻男人,个挺高,小寸头,穿了身迷彩裤外加大棉袄,看模样挺木讷少言的。

秦星羽不认识,他估计是自己诸多表哥中的一位,这回该是真表哥。

此刻他这位六姑满面堆笑着,说话的嗓门倒是不小,是个中气十足的老太太,以至于秦星羽离着这么老远,都听清了:

“我们家小羽是大明星,听说是在这拍戏,我是他六姑,我们姊妹六个外加他爸,我这回来啊,是受他爸委托,来看看他。”

“这不是要过年了么,他爸在家天天念叨呢,让我来问问孩子,哪天回家过年,这年货都准备好了。”

“我们老秦家啊,个个都出类拔萃,看这回我又给你们带来一个,我三姐的儿子,是小羽的表哥。你们看这孩子长得多俊,看在小羽的面儿上,能不能给安排个角色演演?”

“保不准将来又是个大明星呢,我们也不要多少工资,管吃管住就行,这将来要是火了,你们不白捡个大便宜么?”

……

秦星羽听明白了。

只不过,比起几个月前在机场那次碰面,他淡定多了,底气也足多了。

此刻高高地站在人群之外的小土坡上,跟剧组其他伙伴们一块当吃瓜群众,仿佛看的是村口哪位老乡家的热闹般,一点也没觉着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尽管秦家几个姑姑,年轻时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便如今他六姑上了年纪,头发微白,也是个漂亮的半大老太太,但秦星羽对她委实没什么好印象。

也不单单针对他六姑一个,秦星羽对他那几位姑姑,都没什么好印象,甚至于从小到大都分不大清她们姐妹六个。

记忆里鲜少的几个片段,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偶尔春节跟他父母去一趟他父亲秦耀堂的老家。

他是在母亲家乡出生长大的,也把母亲的家乡当做自己的家乡,至于父亲的老家,他并不熟悉,也没去过几次。

那些年他也分不清是哪个姑姑了,教育他的母亲,说嫁到他们秦家来,就得入乡随俗,这边的家务活都是女人干,男人不能沾手,更不能进厨房,要不然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还说不能给爷们和孩子吃剩饭,家里要是饭做多剩下了,只能自己吃。

除此之外,似乎还提到过他的哮喘,说他爷爷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孙子,惦记得很,让他爸妈平时趁着在大城市方便,带他多去几家医院看看,看能不能治好,要是治不好,趁着夫妻俩年轻,再要一个,还要男孩。

那时候他的母亲虽然是养女,那也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哪受过这气?

原本还萌生过那么一点生个二胎的念头,思量着最好再生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回去之后连这念头也打消了。

不生了!非但不生娃了,还三天两头让秦耀堂吃剩饭,新鲜的饭菜留给娘俩吃。

……

而今秦星羽看见他六姑,着实是没有任何见着血脉相连亲人的想法,看了一会无聊了,甚至想回房车休息了。

他们剧组临近杀青,确实这几天有一些新增戏份的补拍,需要找一些面生的小演员出镜,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打着他的名号,往剧组里塞人。

当下他闪着那双疑惑懵懂,演技一秒钟上线的清亮大眼睛,跟执行制片小姐姐表示:

“萌萌姐,那不是我亲戚。”

得着这么个准信儿,制片团队就好办了,直接赶人就完事儿。

尽管实际上,剧组大多数人对于这来探班的一老一少,多半心知肚明,猜到大约是跟秦星羽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

但既然秦星羽本人不认,那就当不是处理。

望了一眼远处仍旧絮絮叨叨,卑躬弯腰跟剧组领导说着好话的老太太,俞笙同样沉声吩咐:

“加派几个安保人员,持续到杀青。”

“好嘞。”

安辰立刻就去办了,秦星羽家里的社会关系复杂,越是在这临近杀青的关键节点,越是得提高十二分警惕。

回到自家团队的房车边,锦锦仍旧乖巧地一个人搭着公主城堡,秦星羽俯下身,望着小女孩星星般的大眼睛:

“锦锦,我们回车上玩好不好?”他有一种预感,他六姑一会得闹。

“好!”

锦锦几乎是没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她最喜欢和秦星羽玩,也最听秦星羽的话,有时候连她爸的话都不听,但偏听小羽哥哥的。

见对方折返回来就要上车,俞笙敏锐察觉异样:

“累了?”

秦星羽犹豫了两秒钟,点了点头,还小声地加了句:

“我腰疼,也有点胸闷。”

俞笙第一反应是见着亲戚,让他条件反射地不舒服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刚才在塑料阳伞底下,陪锦锦玩得太久了,那个椅子坐久了容易让他腰疼。

总之秦星羽是极少会主动说自己不舒服的。

俞笙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就要抱人上车。

秦星羽窝在对方肩上微微仰头,双眸之中忽然掠过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回答了一个字:

“不。”

不要俞笙抱他上车。

他其实一点也不难受,刚才坐了一小会,确实有些腰疼,不过可以忽略不计。至于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怕吓着锦锦。

当下他非但不让俞笙抱,还转过身来就要把锦锦抱回房车。俞笙见状,立马将小姑娘给抢下来了,亲自抱着,当先一步上了房车。

谁也不知道这俩人闲着没事抢孩子玩是为了啥……

俞笙不可能让秦星羽抱小孩子,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不舒服,但抱孩子这么个沉重的活,万一腰伤真累犯了,他可心疼。

晌午的阳光正暖,锦锦在房车里又吃吃玩玩了一会,睡着了。安辰和时川他们还在车外面忙着,眼见着十来个保安也没能拦住秦家六姑。

非但没能拦住,还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老太太,以至于老太太脾气一上,果然闹起来了。

更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是秦星羽的房车,还越闹越往车这边靠。

她身旁那看着三十来岁,挺内向的外甥,还尽力劝了几句,也没劝住。

连亲人都劝不住,更别说这些左右为难的保安了,拦是拦着,但谁敢当真动手啊?

人家要直接往地上一躺,无论换了谁,等着赔光家底吧。

秦星羽此刻内心毫无波澜,相反还将房车后排的窗子开了大半,吹着车里的暖风,呼吸着外面清爽的空气,趴在车窗上,继续看热闹。

看他六姑越过了一层又一层保安的人墙,挤到车前面十几步远的位置,从几个月前机场的破口大骂,到刚才对剧组领导的百般讨好,此刻则分分钟切换成了声情并茂地卖惨……

秦星羽觉着,真要硬往剧组里塞人,应该塞的也是他六姑,不是他表哥!

他六姑演得太好了,人家可就一初中都没念完的农村小老太太。

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哀叹:

“小羽,我是你六姑!你出来见见六姑吧!过年了,你爹身体不好,想你了,想让你回家看看,手里也没钱,养老金还不到岁数,小羽啊,你就去看看你爹吧……”

“还有啊,你能不能联系到你妈,给你妈带个话!你姑姑们啊,都盼着她回来,把你两个弟弟也带回来,跟你爹一块好好过日子,伺候伺候你爹养老,将来你不也省心么……”

“这是你三姑家的表哥,今年年初干活的工地关了,在家呆了快一年了没找着活干,上顿下顿吃馒头咸菜,你就给想想办法,找条出路呗,要不然这媳妇都讨不上啊……”

……

饶是秦家六姑吵得厉害,也没能把车上睡着了的锦锦吵醒,秦星羽回望了一眼小朋友质量超好的睡眠,羡慕极了,他在十岁以前,睡眠质量也是这么好的。

由于近来心态不错的缘故,他六姑在车外面这么闹腾,秦星羽也没受丝毫影响,反倒依旧趴在车窗上,闪着那对灵动大眼睛,还跟老人家对视。

对视了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

明明大白天的,他也没吃安眠药,怎么就困了呢?

他六姑的说话音调太一致了,情绪饱满但没有什么起伏,跟念经似的……

这是他在陷入昏沉前,最后一点带有专业度的思考。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臂试图轻轻将人揽过,再把窗子关上。

“乖,歇一会,不看了。”

俞笙说话间侧过身来,还没等上手抱,忽然就看到趴在车窗上的少年,那双小刷子一样的浓密睫毛安然垂下,连眨都不眨一下。

呼吸清浅而平稳,明显是睡着了。

夜里都没睡这么安稳过。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啦,么么么么哒~

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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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密室逃脱

◎“等回去。”“不,就在这。”◎

俞笙没动趴在车窗上睡着的人, 而是轻轻将对方外套的帽子给扣上了。

秦星羽这一觉睡得不错,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六姑和表哥已经让小俞总派人给撵走了。

他是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醒来的。

彼时俞笙微微蹙眉, 遵医嘱平时秦星羽的手机静音,有效避免了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或是信息惊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给调成振动了。

信息来自同组一位关系不错的小演员, 说是有朋友在影视城里新开了家密室, 请大家过去体验体验。他们打算今晚收了工, 约上冯曳,以及同组的小伙伴们组个恐怖本,还差三四个人,问他要不要一起。

秦星羽想了想,打心底是想去的。他如今精神状况恢复了大半, 还挺想尝试点刺激好玩的东西。

于是他还扭头向俞笙发起邀请:“晚上我们去玩密室逃脱吧。”

俞笙无奈, 没忍住伸手顺了一把对方刚睡醒,额前几根飞起来的发梢,不动声色反问:

“不累了?”

秦星羽笃定地摇头, 小睡了二十分钟,他现在一点都不累了。

“辰哥不会让你去的。”

俞笙打算再拼力一搏,说服自家这位心里没点谱的人。

秦星羽认真抛出了解决方案:

“我们可以收工之后偷跑, 叫上时川一起。”

俞笙无语, 一把揽过眼前人那发梢乱飞, 毛绒绒的脑袋,微微用力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行吧,那就一块去吧。

大概谁也想不到, 素来一丝不苟、眼里容不得半分沙子的小俞总, 收了工跟秦星羽一块从经纪人的眼皮底下, 偷跑去玩密室逃脱?!

秦星羽还不由得抬眸看了看对面座位上,睡得正熟的锦锦,要不是恐怖密室禁止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参加,他甚至都想把锦锦带走。

俞笙是真那自家这位没办法。

傍晚时分,秦星羽收了工,带上俞笙和时川,跟冯曳他们几个,组了个密室逃脱八人局,硬生生从安大经纪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安辰气得不行,彼时他刚跟制片人对接完第二天的拍摄,把老婆孩子派人送回酒店,又接了个商务合作方的电话。

结果就这么几分钟没顾上的功夫,人已经跑没影了,还把平日里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助理时川也给拐走了。

他们辰哥转头就想打电话给小俞总告状,没想到这电话还没等拨出去,手机上先收着了一条俞笙亲自发来的信息:

“我跟小羽一块,没事。”

安辰气得直抽气,小俞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分寸了?俞笙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并且他记得,密室逃脱、剧本杀、狼人杀这类集体娱乐活动,俞笙从小就不爱参加,要不是被队友们拖着凑了几次人头,他根本不去。

反正安辰是不知道自家艺人和小俞总,究竟是谁拐带了谁。

景小延今晚有场通宵大夜戏,跟女主角黄菲的对手戏。

没能和兄弟们去玩密室逃脱,景小延难过得连进入角色都困难了,一条原本擅长的情感戏,拍了好几条才过。

要知道景小延可是娱乐活动的王者,各种剧本杀、狼人杀、密室逃脱,玩得那叫一个溜,不一定多厉害,但人菜瘾大。

没办法,谁让如今演了一番大男主,工期紧任务重,兄弟们收了工去玩密室逃脱,他还得继续跟女主角卿卿我我。

也说不上究竟是哪个更好一点。

与此同时,密室里的秦星羽一行人,挑了个当下最流行的恐怖类,有各式突如其来的NPC扮鬼吓人的那种。

“我走前面。”

“我走前面。”

一踏进密室入口,谁也没料到俞笙和冯曳,异口同声说了这么句话,这年头连坦克都抢着当,不愧是十年默契的队友!

这不怪冯曳,作为组合成员的大哥,以前一起玩密室逃脱,曳哥自来都是走第一个,保护兄弟们。

尤其是景小延在的时候,小延弟弟简直全程吱哇乱叫个不停,逮谁躲谁身后,说要玩这些,就数他最欢,一动真章了,就属他最怂。

不过今天景小延没在,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清。

俞笙玩密室的经验不多,没想到这回也是上来就要走最前面,冯曳看了一眼,秒懂。

十年队友的默契,不仅仅体现在抢着当坦克,而是兄弟的心思冯曳了解:

秦星羽今天在队,那么走最前面保护大家,尤其是保护秦星羽这么个风头,他就不跟俞队长抢了。

不料,秦星羽本尊丝毫没领情,同样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句:

“我走前面。”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当先一步就踏出去了。

秦星羽今天就是来找刺激的,好不容易精神鉴定通过了,是个正常人了,他觉着也该玩点正常人能玩的项目了。

更何况他少年时就是个胆子挺大的人,当年跟兄弟们玩恐怖密室,也没少保护景小延,只是懒得跟冯曳挣坦克罢了。

不想让对方扫兴,俞队长爽快地让了位,不过仍旧是紧紧在身边跟着,不时将人护在怀里,牵在掌心。

遇着了天花板上掉下来破布娃娃,或是墙壁里映出个什么鬼影,俞队长第一时间遮住秦星羽眼睛。

等到对方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亲自动手扒开他的手指缝,才让看上那么一两眼。

反倒是小助理时川,别看平时各种工作活动一马当先,机场冲在最前面保护他羽哥,连给他羽哥当卧底、调查人家父亲资产这样的事儿都敢干。

结果真到了这密室这里面,小孩儿那个怂劲儿,简直跟景小延有一拼。

尤其是密室第三个房间里,是个给鬼新娘穿绣花鞋的任务。

当扮演披着红盖头的鬼新娘NPC,嚎叫着冲向人群时,时川和几个小演员们吓得狂叫不止、四散奔逃,就差双膝一软跪求姑奶奶饶命了。

秦星羽倒是没怎么怕,只因那鬼新娘仿佛认出了他和俞笙、以及冯曳,没冲他们来,而是直接朝着时川,以及那几个不出名的小演员追。

尤其是看那鬼新娘虽然遮着红盖头,看不见脸,但身高足有185,床底下的那双绣花鞋,也至少有个43、44码,再加上冲过来的那声嘶吼……

一听就是男生扮的!

是男生就好办了,眼见对方追着胆儿最小时川奔了过去,秦星羽直接冲上去保护自家助理,只身将鬼新娘给抱住了。

那鬼新娘还挺有劲,被秦星羽这么一拦,没能阻住身形,再加上地面不怎么平整,俩人一块摔到了。

鬼新娘吓了一跳,大喊:

“秦星羽!”

的确是年轻男孩的声音。

被认出来了?秦星羽也不奇怪,本来这一带认识他的年轻人就多。

不过这声音有那么一丝耳熟,当下他坐起身来,好奇地掀开这位鬼新娘的红盖头。

熟人啊!这不老同学么!他读大学时,隔壁表演系的同级同学,虽然算不得特别亲近的朋友,也一起打过几场篮球。

对方明明一个根正苗红、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混到这密室当NPC来了。

知道秦星羽遇上了同学,俞笙也没多打扰,只是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确认没磕着伤着,才放人去跟老同学叙旧。

老同学倒是也认得出俞笙和冯曳,一一打了招呼,是个挺热情礼貌的男生。

秦星羽大四毕业的那年冬天,便出了那场升降台事故,此后精神心理状况一直不稳定,也没再在学校的大大小小微信群里冒过泡了。

与许多老同学也断了联系,大约别人还当他咖位高,人气旺,不屑跟他们这些混不出头的小演员们玩。

“弘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从毕业至此,两年多了,秦星羽才真正又跟这位老同学恢复了联系。

“有一段时间了。”

老同学潘弘叹着气回答,这两年来秦星羽没顾得上联系他,他也没好意思主动联系人家大明星,不过倒是个实在人:

“下半年我在这边的剧组,接了个小角色,后来项目黄了,我之后再投的简历,也没收到过回复,我就在这偶尔当当群演,没啥戏拍,这不,上个月新开的密室招人,我就来了。”

秦星羽一时没说话,他们这一行别看都是顶级艺术院校出来的,但起点也有高低,混得好的一步登天,但更多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像他们组合几个队友,中学时已然出道成名,上了大学更有顶流光环加持,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但也有大把正经表演系出来的,更专业的演员,毕了业没工作、没戏拍,沦落到当群演,或是密室逃脱这种场合当NPC。

见对方在这原本黑灯瞎火的鬼屋,也依旧明澈澄亮的眸子轻闪,老同学潘弘猜不透秦星羽的心思,只好没话找话地寒暄着:

“小羽,你身体怎么样了?”

都知道秦星羽身体不好,这在整个娱乐圈早已不是秘密了。

“凑合活着。”

秦星羽笑了笑,这句话他是真心的,别看表面上谁光鲜、谁黯淡。至于背地里过得怎么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这个身体状况,如今各科专家也说不好会怎样。

被名利打趴下的,被财富打趴下的,被健康打趴下的,谁又不是凑合活着而已,大家都一样。

这一次潘弘品味了好一阵,本来他和秦星羽没那么熟,在大学里读书时,秦星羽也半数时间请假在外地演出或是拍戏。

回学校上课考试的日子,潘弘也没好意思太往人家顶流身边凑,如今自己一个表演系科班出身的,都混成密室NPC了,更是除了寒暄,也不大方便多问对方的近况。

片刻之后,倒是秦星羽问了句:

“弘哥,你还想拍戏吗?”

“想啊,当然想!南城剧组多,我留在这一直没走,就是心里头还存着那么点念想,要不然我就回老家,开个烧烤摊或者包子铺了。”

潘弘说的是实话,年轻人心底总是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希望与挣扎。

“我们剧组快杀青了,过几天需要补拍一些新加的场次,缺几个年轻男演员,戏份不多,两集左右的出场,比背景板强一些,行么?”

秦星羽不说废话,直接给上了个资源。

老同学高兴得不得了:

“行行行,太行了,就算当背景板给个镜头,也比现在强啊!”

“那明天上午你来找我。”

拍了拍对方肩膀,秦星羽又给了明天自己拍摄的片场地点,这事儿就给揽下来了。

他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但凡跟他没什么仇怨的人,哪怕是也没什么来往的老同学,在他举手之劳的能力范围内,他还是愿意顺手照顾一下。

总比角色给了他六姑带来的那个不认识的表哥强。

老同学感情一旦拉近,密室的恐怖氛围瞬间降了下来,一行人去往下一个房间时,潘弘还特意提点了一番:

给了几个诸如哪个抽屉里有钥匙、以及哪个屋子里有其他NPC吓人之类的线索。

后半程,是分组找线索,剧组里几个识趣的小演员,都自动两两一组,谁也没跟秦星羽和俞笙一块。

以至于秦星羽走到最里面一间石头屋风格的密室时,看见身边只剩下俞笙一个人,还微微诧异。

他是来认真玩密室逃脱找线索的,谁能想到小俞总是来谈恋爱的。

在第三次将空空荡荡石头屋里的所有道具,一一摆放在那张脸盆大小的石桌上时,秦星羽还没等分析完毕,顷刻间就被俞笙抵在了石头墙上。

对方还慢悠悠地问了句:

“你刚才,抱他了?”

确切的说也不是问,而是一半调笑、一半威胁的警告。话中的那个“他”,指的自然是秦星羽那位老同学潘弘。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思量了片刻,他刚才的确是抱人家了,谁让他弘哥追着队伍里最害怕的时川一路狂奔,把时川吓得都快叫破音了。

不过也就是抱了一下而已,他也是认准了对方的身形、声音,百分百不是女孩子,才敢上手碰的。

眼下看俞队长这意思,是……吃醋了?

切,这点小事都吃醋,真小气。

瞥了一眼将自己圈在臂弯与石壁间的人,秦星羽挑了挑眉,不说话。

他就是抱了,怎么样吧?

“那也抱我一下。”

固定住怀里人的身子,俞笙不紧不慢地提出要求。

他俞队长够大方了吧,他没说抱别人不行,他只要求抱回来,一碗水端平。

“不。”

不料怀中爱挑事的炸毛猫咪,非但不买账,还特意挑衅般地扬眉拒绝,是故意反调戏的神色。

可想而知,下一瞬就被俞笙手底下稍稍使了点力,固定住身子,定定地凝视。

秦星羽倒也不怕,一对冷冷清清的大眼睛,特意扑闪扑闪地瞥了几眼,似乎还带了那么些一闪而过、不确定的浅笑,紧接着扬起目光迎了上去。

他偏要看看他和俞笙,究竟谁制得住谁。

忽然间,俞笙卡在他腰侧的手更紧了紧,力道不轻不重地缓缓下滑,两根修长的指尖顺着外套的下摆,一点一点滑了进去。

细腻而微凉的肌肤被温热的指尖触碰,秦星羽终究还是气势上认输了:

“回……回去再说……”

俞笙该不会是打算在这抱他碰他吧!

俞队长原封不动地回给他同样的一个字:

“不。”

末了还加了一句强调:

“就在这。”

秦星羽懵了,大脑还在宕机中,没能挣扎过来,对方的吻已然毫不留情般落了下来。

俞笙这一回还真就没客气,将人抵住了石壁,强势而侵略性十足的深吻,吻得怀里人腰身微微发软。

“唔……”

秦星羽试探着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身后是塑料材质搭建的仿真石壁,硬度却着实不小,尤其是突出来的一块,刚好硌在他肩胛骨的位置,磨得生疼。

看见怀里的人蹙眉,俞笙也意识到把人弄疼了,立即将人往前带了带,跟后头那仿真石壁间,特意空出了些距离,却与自己的身体更加完美地贴合了。

密室里悄无声息,他们这一间石屋,既没假扮鬼的NPC捣乱,也没什么紧急的道具线索,此刻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秦星羽被吻得呼吸微乱,又不敢真的出声,只能任凭对方在自己衣摆附近作乱,时不时地往上摩挲一会儿,时不时地往腰带里探进一两个指节。

俞笙想这么吻他很久了,自打上一次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温泉酒店里,真枪实弹地做了一回之后,至今为止,俞笙都没能够肆无忌惮地再碰一碰他。

以至于这些天,一向跟个智能AI般情绪稳定的卷王小俞总,心神不宁,工作效率底下。

他吃醋是假的,一反常态地积极参与密室也是假的,他就想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跟秦星羽浅浅地亲热一下,倒是真的。

这间石室里还有床,只不过那床是个摆设,他刚才就注意到了,上面积了些灰尘,要不是秦星羽有点洁癖,他多半能给人直接按床上。

甚至此刻抱着怀里单薄柔软的身子,俞笙的脑子里还在天马行空地跑偏:

他挺喜欢这家密室的风格,开始盘算着以后要不要也搞个副业,照葫芦画瓢地开上一家密室,多做几个不同风格的房间。

平时招待玩家,偶尔把自家这位拐来,肆无忌惮地亲热个痛快。

忽然间,外面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听着那双踢踢踏踏、犹犹豫豫的脚步,像是时川往这边来了。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时川的脚步在这间石室门口停顿下来,还朝里面喊了几句:

“羽哥,你们在这吗?”

“俞总,曳哥,你们谁在啊?这边有线索吗?”

秦星羽刚想回答一句,让对方先别进来,结果俞笙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反应般,待他刚一开口,膝盖便卡进他的腿,还故意使坏地往上顶了顶。

顶得秦星羽呼吸一乱,被对方按着的腰身也有些站不住,后半句硬是喘得没能说出来。

时川似乎听到了些许异样的动静,铆足了胆子,好不容易试探着,将这间石门推开了一条缝。

借着室内唯一那么一丁点昏沉光线,时川向内张望着,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突然间,俞笙拎起手边一个作为道具的复古羊皮本,嗖地一声就朝门口扔过去了。

“嗷!!——”

时川吓得一声惨叫,还以为触到了屋子里什么机关,头也不回地一溜烟狂奔而去。

而那一声惊叫,刚好掩盖住了秦星羽软了腰身之下的轻浅尾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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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乌篷船

◎“多一晚都不能等么……”◎

重又恢复清净的石室里, 俞笙继续肆无忌惮地吻着怀里的人。

尽管他俩也没干啥,就只是亲亲抱抱而已,但秦星羽气的是, 俞笙弄得他呼吸都不大能倒腾过来,也不大站得住,想发脾气又没学会。

最后只能任由对方安抚地亲了又亲, 哄了又哄, 身上软得没什么力气。

从石室中出来的时候, 他衣领也是微微凌乱的,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身上还裹着俞笙的外套。

与大家会和之后,眼尖的时川看着秦星羽那明显被扯开、又重新系好的衣领,结合他羽哥此前为了保护他, 不惜去跟人家鬼新娘NPC硬扛的胆大行为。

时川小同学闪着那副带了黑框眼镜的迷茫双眸:

“哥, 你又殴打NPC了?”

秦星羽气得捏着他后脖颈晃了晃,什么叫“又”,他那不叫殴打NPC!

……

次日一早七点钟, 剧组准时开工,秦星羽的房车照例提前十几分钟抵达片场,昨天在密室里重聚了的老同学潘弘, 已经更早地站在一旁等候了。

到底是高等艺术院校表演系出身的底子, 今日的潘弘脱了鬼新娘的红嫁衣, 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牛仔裤加薄外套日常服,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一眼就是个俊朗精神的小男生。

与之一同一大早又来了片场, 等着秦星羽房车的, 还包括昨天就来闹腾了半天的秦家六姑和表哥。

虽然秦星羽不大了解他这位六姑, 但了解他父亲家族的普遍亲戚,仗着全村里就出来他父亲那么一个金凤凰,横行霸道走天下,走到哪闹到哪。

他那位没怎么见过面的表哥,倒是一脸腼腆内敛的模样,搀着他六姑的胳膊,劝着老人家回去。

但老人家不死心,非得把自己这位外甥送进剧组来当明星,谁也奈何不得。

秦星羽下了车,照例到他们吃着热气腾腾早餐包子、喝着豆腐脑的总制片人和总导演身边报了到。

只不过,在礼貌打了招呼之余,他今天多问了句:

“赵总,导演,听说我们剧组还差几个新人戏份,我可以推荐个男演员么?”

总制片人愣了一秒,当即点头:

“可以可以,这还省得我让统筹去给我找人了,快带过来看看。”

无论总制片人还是导演,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秦星羽推荐的人,多半是昨天他家亲戚带过来的外甥。

好在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以秦星羽的身价地位,推荐的人别说是什么工地搬砖的表哥了,哪怕是只耗子,这面子也得给。

大不了后期再想办法剪镜头呗。

当下在场的剧组所有人都以为,秦星羽多半是被他六姑闹得烦了,或是怕了,不得已之下,只好凭借刷脸,给自家表哥推个角色演。

那位曾经工地搬了十年砖的男生,从此背靠秦星羽这棵大树,保不准以后真能飞黄腾达。

然而谁也没料到,一群吃瓜伙伴的众目睽睽之下,秦星羽拉着老同学潘弘的胳膊,回到总制片人和导演面前。

“赵总,导演,这是潘弘,我大学同学,和我同级表演系的,演技比我好,咱们剧本新加的那个角色,想试一试。”

一时间连总制片人和大导演都惊呆了。

原来推的是这么个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

潘弘也向制片人和导演礼貌鞠躬问好,曾经校园里谁都不服的球场王者,经过这两年事业跌宕起伏的磨砺,懂事多了,也沉稳多了。

总制片人见是这么个条件优秀的专业演员,又是秦星羽推荐的,立即站起来,手里的包子都放下了,还擦了擦手:

“行行行,没问题,你今天就跟导演试戏吧。”

导演也是真没想到,对方推的不是自家表哥,而是给他弄来个专业演员,当下满意极了。

嘴里的包子还没嚼完,囫囵吞枣地咽下去,起身拍了拍潘弘的肩膀,示意跟他走:

“也不用试戏了,来,上午让编剧老师给你讲讲本子,下午就化妆开工吧。”

潘弘低着头跟导演走了,转身时还笑着轻锤了锤秦星羽的肩膀,以示感谢。

一时间在场人都哑口无言,谁也没想到秦星羽当着自家亲戚的面,推荐的居然是个外人。

秦家六姑气得脸都绿了,谁能想到自家外甥,当着自己的面,大庭广众之下推荐的是个不知道从哪捞来的小男生!

对于自家六姑,秦星羽多一个眼神都没给,送潘弘跟导演走了之后,自己便也返回房车,换衣服整理造型,准备一会的拍摄,全程没看他六姑一眼。

……

年关将至,戏也临近杀青,剧组的工期安排得妥妥当当,没用得着日以继夜的连轴转,甚至杀青前一天早早地收工,大家还在租下来的湖面场地划船赏景。

这一带是个郊区临湖景点,附近有不少游船、画舫、乌篷船,剧组的最后几场戏,租用了这里的船只。

最开始是安辰的闺女锦锦,提出要划船玩,安辰腾不出空来,让媳妇带着玩。

锦锦小朋友明显不满足,非要让平日里相熟的小羽哥哥、小延哥哥、俞笙哥哥陪着。

于是一行人穿上救生衣,带着锦锦小朋友,挑了几艘颜色最漂亮的船只。

作为被锦锦第一个点名翻牌的秦星羽,是会划船的,他从小生活在江边的都市,公园里、市郊外的游船没少玩。

当下他抱着穿了儿童救生衣的锦锦,原是打算绕湖一周,带这北方长大的小姑娘欣赏欣赏这江南美景。

不料这湖还没游上半圈,锦锦他爸忙完了工作,也跟着嗨起来了,带着景小延、时川他们各自上了条船,铆足了劲朝着秦星羽的小船就往上冲。

安辰本就常年健身,两只手臂劲儿可大了,船桨摇得那叫一个快,硬生生把这休闲的湖上游船,给玩成了碰碰车。

不,碰碰船。

还专门去撞自己闺女所在的那条秦星羽划着的船。

把媳妇气得在岸上跳脚。

秦星羽摇着船桨小心躲闪,他不怕撞,甚至撞翻了也不怕,他会游泳,这么个浅浅的小湖,一桨插到湖底,估计水都没不过胸口,对他而言不算事。

可问题是他船上载着锦锦小朋友,安辰这么一个当爸的,竟敢没轻没重地撞自己闺女的船,他也是服气的。

然而,他这边忙着躲,怀里的锦锦小朋友却兴奋地鼓劲,非要她小羽哥哥跟她爸爸来个正面对撞。

秦星羽才不肯就范,当下划着小船越躲越远。

虽然少年时他也疯玩过、疯闹过,但总体来说心里有数,尤其带娃的时候,比娃的亲爸还靠谱。

当然,安辰也只是吓唬吓唬自己闺女和秦星羽,也没真要来个游船对对碰。

对自己宝贝闺女宠得不得了,可舍不得一点磕磕碰碰。

更何况秦星羽也在船上,万一给碰翻了掉水里了,即使是江南,这冬季的湖水对秦星羽而言也不大受得住,弄湿了搞不好要生病发烧。

于是安辰雷声大、雨点小地虚张声势了一番,没再追秦星羽和锦锦的船,而是转身看见景小延的船在原地打转,当下喜上眉梢,一个调头便撵上去了。

景小延没怎么划过这种摇桨式的古早游船,不太能掌握转弯时的巧劲,一鼓作气拼了命地使劲划,结果小船在原地打转,前进不了一步,自己还累得气喘吁吁,大声求助。

他们辰哥两眼放光,仿佛捡着了宝,当下使足了马力,猛摇几下船桨,嗖地一下就划过去了。

紧接着,只听砰地一声大响,劲儿使猛了,给景小延的船直接来了个底朝天,扣湖面上了。

湖上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专业救援队当即就要跳下湖去救人。

好在下一秒,景小延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喷了一大口水,还甩了甩头,当下就来了个自由泳,追着他辰哥的船要报仇。

景小延也是个能游泳的,游得还不差,但这么个浅浅的小湖不是事儿。

眼见兄弟们闹得越来越疯,原本压根儿没打算参与,而是站在岸边,视线从来就没从秦星羽身上离开过的俞笙,看不下去了。

俞队长也拽了件救生衣,三两下套上,上了条船,划到湖中央,把兄弟景小延给从水里捞出来,扶到了自己船上。

结果才这么一小会儿没盯着秦星羽,秦大明星那边,又开始有大动作了。

眼见着景小延的船让安辰给撞翻了,秦星羽相当不服气,当下调转了个方向,把锦锦小朋友抱到码头旁,交给坐着看热闹的冯曳。

继而调头就划船撞他辰哥去了。

他非给景小延报这个仇不可!

这么一动真格的,安辰还真不敢瞎疯了,划着小船就跑,怕把秦星羽真给磕了碰了弄水里了。

一跑一追间,俞笙载着景小延的船,靠了上来。

船舷相交的顷刻,俞笙将景小延留在船上,自己则不由分说直接跳上了秦星羽的船,从身后接过对方手里的双桨,划着去追安辰。

还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在这船桨与水面拍打的悦耳声响中,清冽而带着几分磁性的嗓音,在耳畔低低问了句:

“累不累?”

玩了有一阵,秦星羽的确是有些累了的,但是玩的开心,精神还好。

幸好今天这船是那种传统式的手摇桨,而不是脚蹬船,以他腰椎和膝盖的伤,根本就玩不了那种脚蹬船。

即便今天这多数上半身用力的手划船,他玩了这么一会,也隐隐地牵扯着腰两侧微微疼痛。

趁着俞笙接过了双桨,他也便安心靠在对方肩头休息。

俞笙继续替对方追赶安辰,把他们辰哥一条小船,撵得绕湖跑了大半圈,最后到底还是追上了。

随着咚的一声轻响,两条小船轻轻地擦着船舷磕了一下,点到即止。

秦星羽的骨骼神经禁不起力道太大的冲撞,因而俞笙即便玩起来,心中也是有谱的。

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减轻冲撞力度的同时,与安辰也只是船沿轻碰了那么一下,没来真的。

秦星羽玩得开心,自己接过桨来继续划,俞笙便从身后环着怀里人的身子。

别人来这是游船大战来了,小俞总来这是找心上人搂搂抱抱来了。

试问谁还能比小俞总更开心?!

一向冷酷不苟言笑的俞笙,今天也是放开了跟兄弟们玩,这边刚碰完安辰的船,一扭头看见景小延在被自己救起来的那条船上,又开始原地打转。

于是两船相近时,秦星羽原本是打算好好教小延弟弟划船的,结果还没开口,俞笙一伸手,景小延的船直接被他们俞队长一把又掀翻了。

可怜的小延弟弟再次落水。

景小延崩溃极了,说好的是组合最小的弟弟呢?说好的团宠呢?哪家组合的哥哥这么对待团宠?

码头上围观的剧组人员,免费看了场水上大战直播,都说小俞总今儿杀疯了,疯起来连自己的船都掀。

景小延刚才呆的那条船,不就是小俞总一开始自己驾过来的么!

冯曳原本独自在码头边的一艘小船上,抱着整个团队最金贵的锦锦小朋友,半倚着着船舷晒着太阳观战。

作为组合的大哥,他虽然年少时野痞野痞的,什么花花点子都想得出来,但这两年随着历经世事跌宕,玩心已经没那么重了。

他也是本着跟俞笙一样的心情,悠哉悠哉看热闹的,结果看见他们小延弟弟两次落水,曳哥的气场一瞬间涌了上来。

当下将锦锦小朋友稳妥地交给岸上的妈妈,冯曳开船就往湖中心冲,如法炮制般先将景小延从水里捞到自己船上,紧跟着朝着俞笙和秦星羽的船就往上撞。

就是个玩呗,他曳哥怕过谁?

还真别说,曳哥认真下场了,连俞队长都怕,眼见着冯曳气势十足地划着小船冲上,素来沉稳狠厉的俞笙,都不由得立即向大哥服软:

“轻点轻点……”

他是真怕冯曳撞猛了,把秦星羽伤着或是碰水里。

冯曳也不是个心里没谱的,他也就是逗逗兄弟,没下狠手。两艘小船的船头微微错开,轻碰了一下,随即转了个弯,继续摇着桨,湖面上各自扑腾去了。

总之当晚大家玩的畅快淋漓,直到夜幕降临,景区湖面的娱乐项目关闭,才意犹未尽地一个个将小船驶回码头。

尽管这两天这片水域租给了剧组拍戏,但无论园区管理人员,还是剧组领导们,对于水上安全还是格外重视,拍戏时怎么用船随便,但天黑了不能把船开去湖中央纯玩。

人们陆续下了船,秦星羽其实是没大玩够的,在码头停靠的十几条船上来来回回地跑着看风景。

难得南城这几日气候不算潮湿,没下雨,他也没有吊威亚的打戏了,这几天来休养得身手格外利落,行动那叫一个轻盈敏捷。

在几条画舫、游船和乌篷船之间来回乱窜的时候,连安辰都逮不住。

安大经纪累得弯腰喘气,还一个踏空差点没一头栽水里,最后实在是双手插腰放弃了。

好在俞笙一直在身边跟着,他也放心,便留了辆车,也留了时川在码头附近等着,自己先送了老婆孩子回酒店。

彼时,跟自家经纪人打游击战的秦星羽,正躲在一条乌篷船里,身后还跟着同样躲进来的俞笙。

俞笙也是没法,秦星羽非要跟团队玩捉迷藏,他乐意奉陪,只要时刻把人盯紧了就行。

在乌篷船里坐下稍事休息,秦星羽脱下穿了半个下午的救生衣。

他不爱穿这玩意,虽然轻飘飘的没什么不舒服,但颜色太鲜亮了,他平时基本只穿低调的深色,要不是场地管理人员的硬性要求,他才不穿,他又不怕水。

俞笙也跟着随手把自己的救生衣解下来了,同时留意到秦星羽脱救生衣的动作,其实是不那么利落的,两只胳膊往后伸的时候,上身像是被什么牵扯着一般,不大敢动。

俞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多半是腰又疼了。

谁让某位大明星今天玩疯了,顶着腰伤划了半个下午的船,划船这么个运动,还是挺累人的。

别说秦星羽这么个腰椎粉碎性骨折过的人,就是正常人划上一阵,都得腰酸背痛。

当下俞笙上手,帮人将身上的救生衣扒拉下来,之后顺势在这么个谁也看不见的乌篷船舱里,双手滑进对方的外套下摆,面对面地在怀里人腰侧,力道适中地缓缓按摩着。

他没问,秦星羽也没说话。

俞笙不用问,对方的腰伤他了如指掌,什么时候腰椎疼,什么时候腰侧疼,什么时候需要靠着东西,什么时候需要温热的熨帖……

秦星羽一个蹙眉,他都一目了然。

秦星羽下午玩得着实有些放飞,这会儿才感觉到累,也不想说话,只是将下巴垫在俞笙的肩膀,任凭对方给自己缓解腰间一波又一波的酸痛。

连对方用掌跟的力道和节奏,变换着询问是不是这儿,他现在都没力气回答,只是搁在对方肩膀的下巴微微用了用力,点头示意。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散落在波光潋滟的湖面,秦星羽伏在俞笙肩上,微微垂下那对浓密颀长的羽睫,享受了好一会俞队长的专属按摩。

期间他似乎还稍稍睡着了那么三五分钟,可悠悠醒转时,感觉对方温度炽热的掌心怎么揉着揉着,地方就不对劲儿了呢?

好像越来越往下了。

下一刻,他清醒地用胳膊肘将对方作乱的手臂夹住了,再这样他不让按摩了,他疼他忍着!

与此同时,从对方肩膀上抬起来的两道目光,夹杂着冷冷清清的抗议。

盯着眼前的始作俑者好一会儿,秦星羽才微微蹙起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低声埋怨了句:

“明晚就杀青了,多一天都不能等么……”

他跟俞笙约法三章,杀青之前不准对他做什么,明明还有一天他们就杀青了。

俞笙不动声色地将双手,缓缓移回对方腰伤的位置。

还故意在那单薄瘦削、足以一掌握住的腰侧,微施力道按了按,压低了声音在对方耳边调笑:

“我也没说明晚要做什么啊。”

秦星羽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气得想揍人。

合着他这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说得好像他想要明晚做点什么一样。

安抚着怀里生气挣扎乱动的炸毛猫咪,俞笙换了个姿势,从身后抱着,这回认真地给对方好好按摩。

他得给怀里的人揉不疼了,要不然明晚杀青之后,他真舍不得做点啥。

作者有话说:

提前预告:31号周日零点准时开车!第二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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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杀青之前

◎吻他抱他,就差最后一步了。◎

乌篷船的深色舱顶, 倾洒进些许冬日皎洁月光,将这古镇水乡的夜色映衬得静谧朦胧。

俞笙环抱着怀里的人,手上不停, 一边轻缓按摩,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杀青之后我们去芒山度假好不好?那里气候暖和,也安静, 我们可以在那过春节, 之后再呆上一两个月。”

说话间, 俞笙腾出一只手来,翻动手机,给秦星羽看他让下属寻找的几处高档别墅,是山清水秀的豪华宅院,坐落在南方边境小镇, 无论观景还是进入市区, 都足够便捷。

秦星羽点头,接过手机,摆弄着里面可供租用的一张又一张庭院照片, 是他喜欢的风格,也有那么几分近似于他家乡的山水。

“到时医疗团队也会一起去,我们休息一段时间, 不准乱接通告了。”

偏冷的声线温润地下达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一次俞笙态度坚决。

秦星羽的身体确实需要休养, 几个月的戏拍下来,对他而言,伤了太多元气。

秦星羽闷闷地应了一声, 一向善于挑战俞队长权威的他, 难得地没提反对意见。

为了让他在杀青后, 能够休整一段日子,安辰也颇有先见之明,压根儿就没给他接正月和二月里的通告。

只不过,他忽然像是一下子想起来什么,连身子也坐直了,扭头正色问俞笙:

“那公司呢?”

“公司有辰哥和几位副总打理,节后照常复工,小延年后有一个常驻综艺和两个新代言,曳哥有一个晚会演出,练习生明年公演的训练也照旧。”

俞笙一五一十向怀里的人交代工作,是他们红豆影业的年后安排。

“我是说你的公司。”

秦星羽当然知道他们红豆影业这么个小公司,用不着自己操心,www.youxs.org。

小俞总那么一个大老板,一线全球顶奢时尚集团,公司营收大概都是按秒计的吧?跟他到那么一个天高地远的边陲小镇,度假那么长时间?

“那就更不用操心了。”

俞笙重新将人揽回怀里,温热的掌心也重新贴回对方腰侧,不疾不徐悠悠开口:

“我远程办公,线上开会,另外还有几位副总。放心,这地球没有谁都能转,但是……我没有你不能转……”

话音未落,那双原本揽在对方腰侧的手,还故意使坏般,打着转往前揉了一把,宛若一语双关,揉得秦星羽身子微微一颤。

“别闹!”

炸毛猫咪冷着脸抗议。

然而顷刻间,却被俞笙抱得更紧了,小俞总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他非要闹。

秦星羽放松了身体,倚在身后的人怀里,眉目间却是一派正色,他确实在跟对方商量正事:

“年后我想去看一趟我妈和外公外婆。”

他的家乡距离他们度假的小镇不算远,一个小时左右的航班,他的母亲和外公外婆,都葬在了故乡。

“好,一起去。”

清冽而温润的声音抵着耳畔,俞笙说这句话时,也是正经严肃的神色,手上的动作也没再胡闹了。

秦星羽思索片刻,微微点头,一起去就一起去,反正他的母亲和外公外婆,也不认识俞笙。

“正月十五那天我想发专辑。”

既然对方都开始安排新年计划了,他俞笙也早就安排好了,他正月里打算发布的那张专辑,已经一切筹备完毕,只待官宣。

别看他退圈了,退圈了他也发专辑。

秦星羽再次坐直了身子,扭头微微疑惑。他知道对方在筹备专辑,没想到日子都定了,还正月十五。

见怀里的人神色疑惑,小俞总不满意了,从前他还在组合的时候,每年都会至少发两张专辑。

现在转行了,没那么多时间了,也还能够保证每年一张的频率,多正常的事,这还值得怀疑?

尽管他现今一个素人,谁说素人就不能发专辑?

大不了他不参与销量排行榜,不跟那些争破了头的当红一线歌手们抢排名呗。

念及此,俞笙重新将人从身后揽进怀,这一次还真没容情,而是直接上手探进对方衣服里撩拨着,大有一番“你不鼓励支持我,我就不放过你”的意思。

秦星羽用力挣动了几下,没能挣脱,在这小小的乌篷船里,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这一代有不少来观景赏夜的路人游客,没准儿还有等着他收工下班的粉丝。

“发呗……”

被对方那一双不老实的手弄得身子发软,短短两个字也染上了微微颤音,秦星羽定了定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思绪,片刻之后,又加了句:

“明年我还要……唔……”

一句话没说话,被对方侧过头来的吻,直接封了回去。

这下他更喘不过气了。

微微摇晃的乌篷船里,是缠绵至极的深吻。

即便此刻,几乎整个身子半躺在对方怀里,没法动弹,秦星羽仍旧借着换气的功夫,倔强而笃定地说完后面几个字:

“开演唱会。”

立flag谁不会啊!更何况,他今年从语言障碍中恢复了过来,明年确实是打算开个演唱会试试水的。

俞笙修长而完美的指尖一勾,不知怎么就轻而易举解开了他领口的衣扣。

埋头将温热的唇畔顺着那修长的天鹅颈一路下滑,口中却半点也不耽误地商量着:

“接演出好不好?”

别看小俞总动作不正经,说的可都是正经话。

如今秦星羽这个身体状态,两三个小时的演唱会,对他而言还是挑战太大了,接个晚会盛典之类的演出,一两首歌的强度,刚刚好。

“不!”

意料之中,怀里的人不买账,也不知道抗议的是俞笙的建议,还是对方手上和唇下的动作。

“演出接……演唱会也开……”

被微微施力固定住身体,按在乌篷船里深吻着,秦星羽此刻即便身体软得坐不起来,却依然头脑清醒,思维明确。

演出和演唱会,当然是全都要,成年人不做选择。

俞笙陷入沉思,知道秦星羽的决策,通常情况下没人左右得了,连他也不能。

“跟以前一样,唱满三个小时的那种。”

没想到怀里得寸进尺的人,还特意强调了句。

的确,秦星羽以往的个人演唱会,从来都是自己唱足三个小时,内容满满,是绝对票价超值的视听盛宴。

俞笙依旧思量着,忽然轻触对方肌肤的手,不怀好意地再一次用指尖打着转地撩拨,温热的舌尖轻抵着少年耳畔,偏低的声线里带着一半调笑,一半威胁:

“……你撑得住,我没问题。”

与此同时,指尖特意往下探了探,一语双关。

秦星羽身子随着摇晃的小船微微起伏,浅浅地喘着气,他明明在说正事,可俞笙那个家伙在干什么!

好像立马就要跟他在这乌篷船上,做几个小时不正经的事儿一样。

码头那边没准儿还有数不清的路人和粉丝。

以他极其敏锐的听力,就在几分钟前,似乎还听见岸边有女孩子的声音,在说今天没拍到他的下班图,还四下打听有没有人看见了他。

甚至还有人猜测他根本就没下船!

这会儿估计粉丝们远远地在码头上,从那十几艘游船和画舫里,搜寻他今天上过的船。

他更不敢有一丁点动静了。

……

当晚,时至深夜,待到码头上的路人和粉丝都已散去后,他是被俞笙用对方的大衣裹着抱下船的。

他俩今晚只是浅浅地亲热了一会儿,秦星羽压抑着连喘气也没敢大声,俞笙也很守规矩地没进去。

只不过,随着那小船在水面轻轻摇曳的节奏,秦星羽的衣服溅湿了,大冬天的俞笙怕他感冒,于是给换了外套,用自己的衣服把人裹起。

次日腊月二十五,也是这部戏正式杀青的日子,剧组紧赶慢赶了三个月,总算在大年三十的前五天,把活干完了,让全组的人都能在赶在春节之前回家,比法定小长假还提前了几天。

当日白天,主角们还有几场戏,任务都不算繁重。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大平台的媒体采访。

南城作为影视拍摄基地,剧组多、明星多,一年四季百十来家剧组,几乎天天有组杀青。

也有各家大平台的媒体记者,常年派驻于此,早和剧组打点好了关系,约了各种专访、群访、杀青采访。

制片人也亲自安排了当晚杀青宴的高档饭店,就在这最后几场戏的湖岸,是个半室外景观、独具特色的湖上酒楼。

还把早在大兴安岭时,就结束了拍摄的那一拨小演员们,包括江引,都给叫来了,让小演员们也凑凑热闹,在媒体镜头底下露个脸。

秦星羽白天有两场戏,上午那场顺顺利利一条过,到了下午这一场,还是费了点周折,拍了好几条。

这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场景,就在湖面的乌篷船上。

原本这类既非打戏,又非感情戏的场次,以秦星羽的表演功底,基本都是手到擒来、一两条过。

结果连他自己也出乎意料的是,这最后一场戏,一连拍了好几条,他都没大能够入戏,进不去角色状态。

本是一场他和对手演员在这乌篷船头,氛围比较凛然肃杀的情景……然而昨晚俞笙那家伙,跟他在这乌篷船上都干了啥?

俞笙在吻他、抱他,与他极尽缠绵,就差最后一步了。

好像还刚好就是这条船,连那船头用稻草编织的风铃都一模一样!

这让他怎么入戏!

一连拍了几条,他的角色状态都不大完美,导演还关切地以为他是累了,中途让他休息了一阵。

他不是累着了,他是气着了。

作者有话说:

短小了一点,白天还有一章!照例周六日任意章留言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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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湖上夜宴

◎“医生说可以干点别的么?”◎

秦星羽是个专业度满分的演员, 尽管大学里学的不是表演系,但他出道早,拿过奖, 演技在当今娱乐圈的一线小生中,也属中上。

当下稍微休息了一会,调整了状态, 下午再次开拍的时候, 两条就过。

当晚, 剧组彻底杀青,杀青宴设在那豪华的湖畔酒楼,林林总总摆了几十桌。

时值大学寒假,江引也已完成了期末考试,公司给安排了个行程, 送来参加杀青宴。

这是这个尚未出道的小练习生, 出演的第一部影视作品,还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

只不过,连江引自己也没料到的是, 他同学齐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又来了, 还航班酒店全部自费, 他都找不着地方说理去。

夜幕初临的傍晚, 湖上杀青宴一派热闹欢腾,江引刚结束了一小段采访,便立刻到镜头拍不到的地方, 找秦星羽说话去了。

这部戏是秦星羽签约时, 特意带上了他, 他一直挺感激他羽哥。

秦星羽今晚不参加采访,一是这两年他流量太大了,越来越多的媒体记者,见着他就两眼放光,跟饿虎扑食没什么两样,什么问题都往外抛。

再者,他从小到大都不愿意接采访这类通告,他不是个喜欢交流的人。

这些年他的经纪团队,也开始尽量地婉拒了一些采访。

因而这次剧组杀青,接受十几家媒体采访的大任,便落在同为男主的景小延身上。

除此之外,再加上冯曳和江引,他们红豆影业的演员,也算为这剧组宣发做了贡献,不差他一个。

尽管用不着应付媒体,秦星羽今晚依然忙碌,制片、导演、编剧一大堆主创前辈需要应酬,合作演员那边也要社交。

总之与以往杀青没什么两样。

这会儿他刚跟江引打了招呼,还没聊上几句,就被安辰带去给前辈们敬酒了。

彼时,江引站在映着水色的湖上长廊,凝神望向那融入喧嚣的清冷单薄背影,目光久久不曾移开。

齐年站在那特意做旧了的红漆石柱后,月色照不到的暗影里,向着杀青宴的方向轻瞥一眼,冷笑:

“怎么,见着了?满意了?”

“说什么呢?!”

江引冷着脸转身,尽管低喝了这么一句,但心中明白,对方意有所指。

“说你是来打秦星羽主意的。”

刚才还躲在石柱后冷笑的少年,此刻现了身,漫步在长廊疏影横斜的月光下,映在地面的影子被映成一种不成比例的狭长。

“你神经病吧!”

江引沉声低斥了一句,面现愠色。

齐年一提秦星羽他就生气,确切的说,是一提到他对秦星羽存了什么不正当的心思,他就生气。

仿佛有什么深埋在心底的东西被击穿了。

刚才他这句话吼得稍大了点声,引来不远处几名聚会玩闹的剧组员工扭头注目。

他不大自在地垂下头,冷着脸硬生生地低声换了话题:

“我还没问你,跟宋总到底断了没?”

“和你有关?”

齐年偏要挑衅,一秒钟都没犹豫地笑着反问。大家都是老同学了,谁怎么回事,骨子里什么样,彼此知根知底。

“你答应我年前就断了的。”

江引已经是第无数次,认真严肃地提醒对方,不准再跟宋雨画交往。

“年前?……”

www.youxs.org,悠然自得轻笑着,同样提醒对方:

“这不是还差几天么?”

“……”

江引是真生气了,他与齐年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们是同学,是哥们,是好朋友,他是真不愿意看到对方堕落成这个样子。

但每每提及这件事,对方又义正言辞,说他是个幸运儿,在签约红豆影业这件事上,赌赢了。

说他有了秦星羽和俞笙作为靠山。而他齐年呢?作为赌输了的画堂传媒练习生,什么都没有,不靠傍大佬,靠什么出人头地?

江引无从反驳。

而今看着对方再一次千里迢迢,目的不明,还宁可自费地跟自己来了剧组,江引忽然警觉发问:

“你这次来南城,到底干什么来的?宋总又让你打俞总的主意了?”

齐年不屑地撇嘴,蹙眉叹了口气,一副嫌弃对方见识浅薄的模样,说得好像他只要来剧组,就是打俞笙的主意一样。

“我是来盯着你打秦星羽主意的。”

一字字撂下这句话,齐年转身就走,身形再次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

留下江引一人良久驻足凝思,孑然独立。

与此同时,秦星羽和景小延、安辰他们在主创那一桌,听着制片人老哥,以及导演前辈们,对他们这几个年轻小主演的一番褒扬夸奖。

秦星羽今天的戏份轻松,到了晚上杀青宴状态也不错,此时羽睫颀长灵动的少年,正用那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触了触面前盛了红酒的玻璃杯,扭头问安辰:

“我可以喝酒么?”

看那双如这南方冬夜下闪亮星辰的大眼睛,跟讨食小猫似的,安辰一目了然,这孩子是想喝的。

身心状况不佳的这两年来,秦星羽多少次眼见着,众人把酒言欢的当口,自己只能喝果汁或是热牛奶,确实有些难受。

他并不大喜欢喝酒,但也不喜欢搞特殊。

安辰顿了顿,仿佛教自己孩子做作业般,耳提面命地一字字告诉自家小艺人:

“你今晚要是不吃药了,不打算睡了,就可以喝。”

知道今晚这个重要的场合,多半得喝酒,早在白天,安辰已提前向医疗团队咨询过,得到了医嘱:

可以喝,但药不能吃了。

眼见剧组是要闹个通宵的节奏,怎么着今晚也是没法睡的。

于是在得到了这么个约等于肯定的答复后,秦星羽连多一分钟都没犹豫,干净利落地端起桌面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生怕晚了一会,他经纪人都要反悔似的。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不光安眠药,别的药今天晚上也不能吃了……”

手这么快呢!安辰扶额。

事实上,他辰哥心里是有数的,秦星羽近日身心状态还不错,安眠药、精神类药物,以及其他调理身体方面的药物,少吃一两顿没什么事。

宴会过半,俞笙亲自开着剧组为他配备的,与家里同款的劳斯莱斯专车,也没带司机,独自一人将车停靠在湖畔码头。

望眼湖上一派欢腾的水光夜色,他独自坐在车里,赏这湖面月夜与古镇水乡,同时等秦星羽。

作为资方,他没到宴会桌上凑这个热闹,但仍旧早早地来了,将湖对岸廊亭中的身影纳入视线。

既没发信息,也没打扰对方应酬,却将副驾的门打开了。

即便小俞总不上桌,可这被剧组包下的湖上酒楼里,也上上下下都清楚,那是谁的车,以及那车是来接谁的。

因而今晚大家对秦星羽也是客客气气,即便前辈领导,也没使劲儿地给他灌酒。

倒是他经纪人安辰被灌了个迷迷瞪瞪。

俞笙第一个等到的人是景小延。

彼时大家酒足饭饱,也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了,而是到其他伙伴的桌旁举杯乱窜,互相敬酒,三三两两地游湖闲逛,闲聊攀谈。

于是景小延远远地看见了,那辆敞着副驾车门的劳斯莱斯,便迈着团宠弟弟潇洒自如的步伐,溜溜达达地沿湖走来。

顷刻间,游刃有余地钻进劳斯莱斯副驾,还舒展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明天中午的航班,就能回家了,拍这戏啊,可把我冻惨了,我这辈子都没去过大兴安岭那么冷的地方,你是不知道,为了说台词的时候哈气少一点,我们都得先喝一口冰水,把口腔里的温度降下去,要不然影响视效……”

瞥了一眼身旁的俞队长,景小延越说到后,声音越小,看对方这神情,多半是心疼秦星羽了。

毕竟他们拍戏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片刻的沉默停顿之后,俞笙微微挑了挑眉,将神色中的那丝心疼掩饰了过去。

没看身边的兄弟,而是仍旧双目凝视远处斜前方,湖上宴席的方向,难得调侃了句:颜衫町

“看你跟黄菲姐搭档还挺开心。”

景小延一整个大写的错愕,的确一线女星黄菲,是这部戏里的女主角,也是他在这部戏里的官配搭档。

但人家是前辈姐姐,更何况他景小延,又不是只跟这一个女演员搭档过,他每一部戏至少搭档一位一线女星。

怎么就能看出他开不开心了?

循着俞笙的目光,也往那宴席主桌的方向扫了一眼,景小延一下就明白了。

那亭廊水榭的圆桌旁,黄菲优雅大方悠然端坐,一边品着酒后茶饮,同时跟身旁的秦星羽说着话。

那样的神态和语气,像极了温柔知性大姐姐,在教导弟弟一些人生感悟。

秦星羽礼貌聆听,那双如这皓月星辰般的明澈双眸,还一闪一闪地,眉目间染上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浅笑。

景小延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俞队长没头没尾地点了他一句!

敢情儿是想点秦星羽,秦星羽对着黄菲姐姐笑了。

不就是吃醋了么?

有本事他小俞总现在下车,去把人拉回来啊,去跟秦星羽说:不许对着漂亮姐姐笑!

他敢去吗?

秦星羽能分分钟跟他翻脸。

想到此,景小延一个没忍住大笑出来,还不由得重重地拍了拍俞队长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是羽哥吧?吃醋了就直说呗!跟我还藏着掖着,俞笙你可真不够哥们。”

俞笙也没接茬,任由对方狂笑了一番,笑得都快从副驾驶的座位上出溜下去了。

俞队长没反驳也没回怼,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了。

片刻之后,等到景小延笑累了,赢麻了,俞笙仍旧没能收回,那望向那湖上酒楼的目光,却是向着兄弟正色问了句:

“春节在哪过?”

“哎,回家呗。”提起这个,景小延就犯愁:

“我这些天,快要被我妈念叨死了,昨天打电话抱怨了一通,说我天天在外面拍戏不着家。”

“今天打电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又开始说小时候就不该送我去当练习生,就应该让我去当个科学家……”

“哎,我哪年过年不这样啊,从初一到初七,陪着我老妈七大姑八大姨的走亲戚,都知道我是当艺人的,这个让我唱首歌,那个让我跳个舞……结果你猜怎么着?”

俞笙终于将黏在秦星羽身上的目光,稍稍收了回来,景小延这个话题,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毕竟他的家族关系相对冷漠,长辈们又大多不在国内,没经历过这种中国式的传统亲戚往来。

逢年过节需要给长辈们唱首歌、跳个舞的经历,更是前所未有。

景小延苦着一张萌帅萌帅的小脸,继续:

“结果啊,前年我三姨说:‘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学了点啥?唱的一句也听不懂!’去年我二姨说:‘你看看你这跳的什么舞,没个正行,小小年纪不学好!’……”

俞笙一年四季如同冰雕般的容颜,此刻难得地染上一抹笑意。

长辈们不能理解年轻人们的娱乐,他也明白。只是此刻他开始真正思考,有这么些长辈一天到晚地念叨着,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他的母亲倒是一年到头也不念叨他,连电话都打不上一两回,这一点他觉着挺好的。

甚至有时设身处地代入一下,他还挺同情景小延,只是每念及此,似乎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跟小羽去度假,也是明儿的机票?”片刻之后,景小延问。

“嗯。”俞笙点头,补充了句:“盛哥也带医疗团队一起去。”

都知道韦盛是俞笙的发小,父母也是常年混迹海外不回国的,国内没什么亲人,逢年过节显得格外孤单冷清。

这次的度假行程,俞笙特意叫上了韦盛,一则哥们过年没地方去,再则秦星羽也确实需要医疗团队时时照料。

素来嘻嘻哈哈、不问正事的景小延,这回凝眉犯愁思量了好一阵,再一次重重地拍了拍俞笙的肩膀。

紧跟着的是一句,与他这张天真浪漫帅气小脸极不相称的、阴阳怪气式的警告:

“羽哥那身体,你给我悠着点啊!”

俞笙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用你废话?!”

毫不留情地回怼了一句,他带秦星羽是去度假的,又不是专门去那啥的。

“嘿,果然是当了大老板了,语气都不一样了。”

景小延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同时瞥了一眼仍旧在宴会上应酬的秦星羽,故意眨着星星眼浅笑:

“有本事现在把羽哥从桌上叫走啊?”

俞笙还真想,但不说话。

他今晚是打算和秦星羽约会的,但并不打算打扰对方的工作应酬。

都是相处了十来年的默契队友了,一个眼神,景小延就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还故意大大咧咧地逗着兄弟:

“嘿嘿,想让我帮你叫羽哥过来啊?我才不呢!等着吧我的队长,886!”

言罢,景小延头也不回地转身下车,返回那宴会长廊上,重又找大家玩去了。

……

秦星羽在宴席上,跟黄菲说完了话,又和组里的前辈影帝,以及平时玩得好的几个同龄演员小伙伴,也聊了会天,包括江引。

期间俞笙一直安然坐在劳斯莱斯里,副驾驶的门也一直开着。

不多时,冯曳来了,同样悠闲自如地在副驾驶坐下,手里还拎着瓶只剩了个底儿的五粮液。

“还看,那不就江引么,咱公司那C位练习生。”

看自家兄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回廊方向的秦星羽和江引,冯曳一语道破。

“我知道。”

刚被上一个兄弟看穿心思,这一个又来了。

俞笙当然知道江引,甚至还特意派人调查过他的背景,对于这位自家公司的练习生,有事没事老喜欢在秦星羽身边晃悠这件事,小俞总有着足够的警惕。

“我跟他聊过几回,小地方出来的,挺朴实一孩子,不至于有啥多余的心思。”

冯曳这么一个痞气十足的小伙,难得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他知道俞笙想的是什么,俞笙当然也知道,他曳哥话里指的是什么。

俞笙没说话,行吧,江引对秦星羽有没有多余的心思,他不好评价,反正他自己肯定是有的。

冯曳也知道兄弟那点小心思,于是在车上坐了没一会,就要下车:

“我叫小羽过来。”

“不用。”

冯曳忽然笑了,笑容中难得染上少年时,舞台上才有的那么几分自信,他可太了解俞笙了。

“春节在哪过?”同样的话,问完了景小延,俞笙又问了一遍冯曳。

景小延过年忙忙碌碌,一大群亲戚围着,用不着惦记,但俞笙知道,冯曳跟老家的父母亲戚们关系一直不大好。

自打少年成名后,家里一波又一波的亲戚,涌上来不断的借钱,再加上前两年,被父亲欠赌债的事拖下水后,冯曳就很少和家人来往了。

果然,对方表面上不怎么在乎地回答:

“回老家吧,呆个两三天就回来,‘此夜’那边初五就复工,兄弟们都放假了,缺人手。”

俞笙知道,对方这话半真半假,过年回家只呆个两三天是真的。

但就“此夜”酒吧里的那群小弟,一个个也都是无家可归的浪荡游子,过年能上哪去?他们曳哥可一点都不缺人手。

“无聊了去芒山找我,我正月和二月都在。”

收到了兄弟的真诚邀请,冯曳思索了几秒钟,笑着说了一个字:

“行。”

答应归答应,冯曳从心底是没打算去的。人家俞队长跟秦星羽度假去过二人世界,他去了当电灯泡算什么鬼?

尽管对方也医护助理带了一大群,并不能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但他冯曳也还是有那么点,连自己都烦的清高在骨子里头。

无家可归就无家可归吧,不想麻烦兄弟。

从劳斯莱斯下来时,尽管俞笙说不用,冯曳想了想,还是到宴会廊亭那边,去跟秦星羽打了个招呼,告诉一声,人家俞队长在那边等半天了。

彼时秦星羽还在跟江引说着话,拿手中的玻璃杯,跟他曳哥轻碰了个杯,仰头灌下小半杯红酒。

他当然知道俞笙在等他,那辆在这小城镇郊外,瞩目又显眼的劳斯莱斯,他刚才就看见了。

既然俞笙要等他,那就多等会也没啥。

尽管上一刻这么想,下一刻他还是跟江引道了个别,准备再去制片人和导演、前辈们那边敬个酒,便告辞撤退了。

说到底,也不大忍心让俞笙一直等着。

与此同时,夜幕下灯火阑珊的湖畔码头,www.youxs.org,借着秦星羽去导演那桌敬酒的功夫,转身走向那辆劳斯莱斯。

“俞总,又见面了。”

轻敲了两下那本就开着的副驾驶车门,齐年洋溢着一张强装出来的傲气十足小脸,探身就要往副驾驶里坐。

俞笙看也没看一眼,而是手速飞快地扔了一个纸抽盒,占住了座位,附带了降到冰点、情绪全无的四个字:

“离我远点。”

他当然记得齐年,尽管这回并没太留意这个小练习生,什么时候又来了。

但他的副驾驶,秦星羽可以坐,队友兄弟们可以坐,关系好的朋友同事也没问题,但是这个小练习生不行。

“哟,还是这态度……”

似乎早预料到,对方会赏给自己这么几个字,齐年也不介意,而是仍旧悠悠开口:

“放心,秦星羽看不见咱俩,人家跟制片人哥哥喝红酒呢,聊的可好了。”

尽管没能成功坐上副驾,齐年说这句话时,仍旧手撑着车门,探进半个身子。

俞笙再一次丢了四个字,外加那么一丝烦躁语气:

“别碰我车。”

虽然这辆车是来到南城后,剧组给他租的专车,不是他家里自己那辆,但作为一个爱车之人,被齐年摸了几下车门,他也嫌脏。

月夜下的少年如灯火般明灭的眸子里,顷刻间染上一抹暗色,不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肆意妖冶的笑,笑得甜腻:

“我偏要碰!”

丢下这句话之后,齐年故意用力拍了拍,那劳斯莱斯副驾驶的车门,而后砰地一声,把车门大力撞上,转身就走。

……

秦星羽刚刚从制片人和导演那边敬了一圈酒,礼貌告辞。

剧组那几位领导,知道人家小俞总等了半天了,也没强留,笑呵呵地夸赞了几句,便放了人离开。

将安辰留下,陪着领导们继续混局之后,秦星羽独自走向,停靠在码头旁的那辆劳斯莱斯。

奇怪了,他明明记得几分钟前,远远望了一眼,那副驾驶的门还是开着的,怎么一转眼就关了?

他还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午夜将至,月上中天,黑色的劳斯莱斯副驾驶车门被拉开时,看着终于等到了的人,俞笙那原本如这夜色般幽深的眸子,都仿佛被这月光浸染,亮了几分。

连刚才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纸抽盒,都早早地收走了。

秦星羽也没说话,直接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关了车门。

他今晚杀青宴上,酒喝得不多不少,刚好上来些微醺之意,那双本就越是夜晚,越显迷惑勾人的漂亮大眼睛,此刻懵懵懂懂的,澄澈宁静而染着浅浅的茫然。

俞笙也没多言,侧过身子给身旁的人系安全带时,还特意埋头在对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旁,轻嗅了嗅。

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清冽冷香,夹杂着丝丝甘甜的诱人酒意,令人千般沉醉地流连。

俞笙今晚滴酒未沾,却忽然感觉自己,有那么几分要醉驾的状态。

温润而炽热的唇,抵着对方形状分明的精致锁骨,恋恋不舍地磨蹭了好一会,才问:

“喝酒了?”

“医生说我今晚可以喝。”

秦星羽清醒十足地正色答了一句,不料下一瞬,身边这位仍旧没从他身上起来的俞队长,冷峻十足的眉目间,忽然勾起一抹参不透的笑意。

唇畔仍旧轻抵着他的领口微微下滑,不疾不徐地悠悠再问:

“那医生说,今晚还可以干点别的么?”

秦星羽那双明闪闪的大眼睛怔了怔,略略歪头望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今晚喝了酒,反应变慢了。

以至于他顿了好几秒,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下他一把将俞某人,仍旧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拽起来,冷着脸命令了两个字:

“开车!”

这一回,两个人都怔住了。

秦星羽觉得自己今晚果然是喝多了,他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医生说他们可以开车那啥!

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让对方开车回酒店!

意料之中地,俞笙那双深邃眸子中的笑意再也难掩,尽力压低了浅笑了一声后,没忍住地在对方唇角再次落下一记浅吻。

而后坐正了身子,一脚油门,车子驶离码头,在古镇的湖畔月影下,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今晚零点,准时开车!第二睡!~

156? 开启度假模式

◎第二车!!!◎

悬挂了大红灯笼的长廊内, 江引望向湖对岸,于那劳斯莱斯尾灯消失的暮色里,良久凝眉伫立。

被拒绝上车的齐年, 当下倒是自在闲坐在那回廊长凳上,还悠然将两只脚悬空在水面,晃荡着。

远眺了一眼对岸早已看不见的劳斯莱斯, 又瞥了一眼身旁眉宇都要打成结江引, 冷笑:

“你信不信?秦星羽跟俞总, 他俩今晚肯定做。”

江引目光阴沉着不说话,气场已经显而易见地降至冰点。

“不信明儿看你羽哥能不能出酒店?出酒店走不走得了路?”

越是看见江引这副模样,齐年心中越是有股,想要火上浇油的莫名快感,偏要上赶子挑衅。

“别瞎说!”

几乎是厉声低吼出这三个字, 江引此时的面色已经难看极了。

“说说还不行了?走不动你扶, 总行了吧?”

几乎是大笑着,不怕死地说完这句话,齐年转身就沿着酒楼回廊, 闲庭信步看风景去了,留给江引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背影。

江引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几乎嵌进掌心的皮肉, 也不知道气的是齐年言行间的肆无忌惮, 还是别的什么。

酒店套房, 北欧格调素雅而奢华的浴室,秦星羽倚着冷色的大理石墙面,一边发呆一边用吹风机吹头发。

刚洗过澡, 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肌肤, 还宛若氤氲着一层朦胧水雾, 衬着深蓝色修身睡衣微敞的领口与收腰的衣带,仿佛遥立于冰山之上的精灵。

彼时俞笙也已洗好了澡,裹着一身藏青浴袍,在客厅那设计考究的鎏金小吧台上,开了瓶清酒,斟了两杯。

将那住了半个月也没动过的氛围香烛,也点上了。

闻见了淡淡的酒香,秦星羽放下吹风机便出来。

今晚在杀青宴上他喝了些酒,不算多,回来的路上借着南方冬夜里,恰到好处的沁凉晚风,酒意早已散了。

这会儿看见俞笙备了酒,又过来凑热闹。

是低度数的清酒,主打一个氛围感。

俞笙不打算让他多喝,今晚在杀青宴上已是破了例,回头再喝头疼了、心脏不舒服了、或是胃不舒服了,他心疼。

秦星羽本身对酒这玩意也不大懂,这会儿只是见俞笙开的那瓶清酒,颜色浅浅淡淡的,是果汁的清香。

他没见过,觉着好奇,想端起一杯尝一小口。

然而那修长纤细的指尖,还没触到杯子,便被俞笙一把捞进怀里,拽回浴室,给继续吹那半干着的头发去了。

洗了澡懒得认真吹头发,是秦星羽为数不多的坏习惯之一。

虽说男生头发短、干得快,但明明是个沾凉就容易生病的体质,偏巧总是瞅着旁人不注意,头发吹了一半就跑,也不知道是在糊弄谁,反正最后糊弄的是自己。

当下被俞笙按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给吹了好一会头发,直到吹得干透,不硬不软的发质如同小猫的毛发般手感顺滑,才放人回客厅里品酒。

少年淡色的唇,浅啄了一口天蓝色系的清酒,酒香清冽,没多少度数,但丝丝沁甜入口,味道不错。

俞笙还没等他再喝第二口,便将杯子从手里抽走了,顺势从身后环住人的身子,端着酒杯的修长手指,从对方腰侧探了上来,浅浅地喂了一小口:

“要这样喝。”

秦星羽疑惑望了对方一眼,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是他自己喝,还是对方喂他喝而已。

然而还没等他抗议,这一口酒居然只沾了沾他的唇,虚晃了一下就被端走了。

紧跟着俞笙从身后环着怀里的人,以近乎于喝交杯酒的姿势,将剩下的大半杯酒,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秦星羽惊呆了。

那桌上明明还有一杯,外加大半瓶,非要跟他抢!

要怼的话还未说出口,对方似乎觉着这大半杯酒,喝得不够痛快般,还游刃有余地侧过头,舌尖抵着他的唇畔轻轻掠过,将他唇角残留的浅淡酒渍,也给品尝走了。

秦星羽也懒得抗议了,反正桌上还有一杯。

说起来,他不属于那种抱着温软的类型,年少时长期锻炼,如今身子又过于单薄清瘦,抱起来骨头硌手,应该是手感并不那么舒适的。

但俞笙还偏偏连喝个酒,都喜欢抱他,也不知道抱着他喝的酒,跟自己一个人喝下去的,能有什么两样。

秦星羽伸手去拿桌上的另一杯酒。

原本杀青宴上已经喝过一轮,即便这会儿的酒度数低,在喝了两个小半杯,又被对方抱着吻了一阵之后,秦星羽也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不知道是先前散去的酒意,又上来了,还是对方吻得他不大坐得住。

借着微微上头的酒意,原本即便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也不大喜欢说话的少年,当下也不知是带着些许责怪与埋怨,还是单纯的平铺直叙。

秦星羽忽然没来由地说了句:

“他们都知道我今晚跟你回来了。”

俞笙当然明白,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剧组的人。

“那你还回来?”

轻笑着逗弄怀里的人,俞笙反问。像是故意要看对方什么反应似的,有种惹一下、再哄回来的恶趣味。

果然,秦星羽那对沾染了酒意的漂亮大眼睛中,是不满的神情。

好像他于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对方的车这件事,彻头彻尾是他自己的问题!

行吧,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又能怎样,他是个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赌气将头撇过一边,他不肯说话了。的确而也还没能说出来什么,下一刻,就被对方轻轻扳过脸颊,一吻封住了唇。

秦星羽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亲热的开端,总之他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被撩拨得也有些坐不稳、站不住。

甚至一瞬间还在脑海中数算了一番自己今晚到底喝了几种酒。

是不是真像前辈们所说,酒这玩意,真不能混着喝。

然而还没想明白,忽然间脚下一空,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对方将自己整个身子抱起,转而进了卧室,放在那平时他喜欢坐着看剧本的双人秋千椅上。

秋千椅摇摇晃晃的,他更加坐不稳当了,只能在那上面半躺着,靠双手攀着对方的脖颈,稳住身体。

他下一秒的念头便成了:他只在这秋千椅上正经地研读过剧本,可真没干过啥不正经的事儿。

然而此时,对方不给他任何思考的空挡,他唯有那双宁静清灵的双眸,在神色浅浅迷离间,仍旧染着那么一丝不可撼动的理智与明澈,他忽然问:

“你为什么不问……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了?”

秋千椅上雕刻着缠绕的藤蔓图案,旋转着,延伸着,宛若这一晚他们深埋于心底的痴缠。

这一回,俞笙凝神思索片刻,垂下头,轻啄着那琉璃般的稀世珍宝:

“那,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么?”

字字如同这秋千椅上摇晃的锁链,一字个一个节奏地,将少年绵软的心底荡上云端。

秦星羽没说话,尽管气息已经喘不太匀,但神色冷冷清清的,是不大满意的模样。

敷衍!俞笙这家伙简直是太敷衍了!

提了才问,他要不提,就继续当资本大佬身边的小情人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如今想通了,机会他给了,但姓俞的表现不好,那可怨不得他了。

俞笙眼见着怀里倔强盯着自己的人,明明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甚至还将下巴磕在自己肩头,那双清清亮亮的大眼睛,却仍旧冷静得,像是不可亵渎的天使。

俞笙那双如这午夜天幕般,幽深的眸子里,染上一抹颇难揣测的浅笑。

他也不再勉强对方,而是继续耐心十足地,与对方一点一点在那秋千椅上荡着,期间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一如那忽上忽下的秋千椅,飘飘乎乎,一会儿定在高处绵延,一会儿又故意缓下来,顺便再看一看怀里人的反应。

直到宛若心底那份宛若烈焰般的炽热,不疾不徐地带着怀里的少年,真正一同抵达那秋千椅的最高处时,还在那上面定了好一会儿。

俞笙低下头,炽烈的唇畔轻抵着怀中人的眉心,一字字不容置疑般开口:

“我会做你老公的。”

他俞笙是铁了心要做秦星羽老公的人,他们认识十年了,如今他也想通了,反正他这辈子都锁死了秦星羽,连求婚的场景,都早已在脑海中,设计了无数个方案。

似乎,作为男朋友彼此互相熟悉了解的过程,对于他俩而言,也不是非要强求不可。

他知道秦星羽没安全感,打从小就知道。

男朋友也并不是能带来多少安全感的称谓。

无论当下他们的关系是队友,还是小总裁与小情人,下一把他一步到位,直接求婚领证盖章一条龙,附带昭告天下的那种。

冬夜漫长,宽敞而舒适的秋千椅,在那覆了厚厚一层的落地窗帘旁,高高低低地悠荡。

一会儿磨得那轻盈的金属链条,低低轻响;一会儿又宛若过山车般,攀升到云端。

不带片刻的喘息,还变着花地在云端上飘荡,飘了大半宿。

秦星羽现今算是明白,上回在大兴安岭他们第一次时,俞笙确实还是对他比较客气的,实力隐藏了不少,今夜这么几个来回下来,他快受不住了。

后半程他生理性眼泪不知道掉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声音也不知道出了多少。

反正他最后嗓子已经明显嘶哑,没了半分力气,腰也实在撑不住了。

俞笙将人抱到床上,恋恋不舍地深埋着,几乎又顶了小半宿,直到东方渐白。

轻吻着怀中少年眼角滑落的晶莹,俞笙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王秘书的电话号码:

“今天的航班改明天,不,后天。”

秦星羽是迷迷糊糊中听见这句话的,隐约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几乎一整宿的极致巅峰体验,让他此刻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也没绕明白当下的时间概念,没意识到此刻早已过了零点好几个小时,更没反应过来,他们所谓杀青第二天的机票,已是“今天”了。

于是他恍惚地小声要求着:“明天,明天……”

还要求了两遍。

他不想改签机票,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不就是他今夜和俞笙做了好几轮运动么,明天照样该干嘛干嘛。

“好,明天。”

片刻的思索后,俞笙轻笑着也没戳穿,折中了一下,吩咐王秘书将航班改签到明天。

温柔宠溺的哄人语气,电话另一端听得清清楚楚。

王秘书吓得一个激灵,陡然间彻底清醒了。

冬夜天色还没亮起的凌晨四五点,接到老板要改签航班的电话,本来是件正常的小事。

但最后小俞总的那几个字,语气怎么跟上一秒天壤之别?!

王秘书睡意全无,从没见他们老板,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过话啊!

……

次日中午,江引和齐年一人一个双肩包,在酒店前台刚办理完退房手续。

江引这次来南城,任务就是杀青宴上的采访与应酬,昨天跟着大家闹腾了一个通宵,上午小睡了几个小时,午后两点钟的飞机,跟齐年各回各家过春节。

彼时倚着大堂那莹白色的大理石柱子,齐年刷新着手机上,营销号发布的最新航班信息,捅了捅江引的胳膊:

“看吧,改签了。”

江引的神色顿住了。

双眸死死地盯着齐年手机上的两个名字,冷着脸不说话。

“我就说秦星羽今天上不了飞机。”

半是赌赢了的得意,又半是被赏过好几次“滚”字的失意,在齐年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眼中,翻腾得五味杂陈。

江引将手机推还给对方,没说话,那双隐在羽绒服外套袖口中的手,攥紧了垂下的双肩背包带,眼中是同样难以名状的复杂。

齐年忽然笑了,越是看见江引伤心难过的模样,他越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当下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半开玩笑地以示安慰:

“要不我再努努力,把俞总搞到手?”

“你敢?”

上一秒还悲凉失意的江引,一瞬间森冷的眸子里,染上危险十足的警告。

不管是作践自己,还是伤天害理,他都跟齐年没完。

知道对方这回是真动怒了,齐年也没再多话,而是挑了挑眉,转身就走,www.youxs.org。

……

秦星羽在酒店套房的卧室,那张软硬适中的舒适大床上,半睡半醒地躺到了下午。

身上早已被清洗干净,换了套柔软舒适的睡衣。

昏沉中他除了全身无力,以及腰酸痛得翻不动身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他依稀还记得白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床的俞笙,好像又回来了,还抱着他重又躺了好一阵,帮他翻身侧躺,替他揉腰,喂他喝水。

至于在他耳畔温柔哄了些什么话,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喉咙依旧干涸,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昨夜到后半程,他确实是实在受不住地出了声,还不知道出了多久。

这南城影视基地的酒店,虽然比不得大都市的豪华,但他们剧组订的这一家规模档次,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

他住的又是套房,隔音效果应该过得去吧?不至于被左邻右舍的同组伙伴们,听见什么吧?

念及此,秦星羽原本还尚有的五分昏沉,一下子全消了,清醒得宛若还在大兴安岭冰天雪地的片场。

那双清亮而虚弱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望了半天。

他忍着腰间酸痛,勉强翻了半个身子,还没翻过去,费力地一手撑着腰,另一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下午三点半。

今天是杀青第二天,这个时间他酒店相邻套房的小伙伴,应该早已离开南城,登机的登机,没登机的也该退房去机场了,他大约也用不着见谁。

这念头刚刚闪过的顷刻间,他便听见那隔了一整个客厅的套房门开了。

凭借着多年了如指掌的熟悉感,单单是玄关方向那一瞬间的脚步,他就听出来是俞笙进了门。

果然,不多时,卧室那虚掩的门,被对方从外面轻轻推开,已经将外套脱在客厅的俞笙,像是怕吵到床上的人那般,特意放轻了脚步走进。

这酒店的隔音效果,看来也不怎么行啊!隔着门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仍旧在纠结酒店隔音的秦星羽,分分钟闭上眼睛装睡,不想搭理明明昨晚还抱着他,激烈温存了一整夜的人。

忽然间,侧面的床垫微微陷落,闭着眼睛一动也不肯动的人,似乎是感觉到对方坐在了床边。

不对,是躺下来了!

俞笙的确是挨着身边的人躺下了,还顺势将似乎是闭眼睡着,但别扭地侧了半个身子、凌乱的刘海间眉心微蹙的少年,往怀里揽了揽。

抱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伸手在对方腰背间,力道适中地一下一下轻顺着。

白天他就抱着床上的人睡了大半日,午后有些临时的工作要处理,才出去跟同事们交流。

炽热的掌心隔过柔软的睡衣布料,传来的温度让秦星羽觉得,身子稍稍舒缓了些,但心里仍旧别扭着。

他没睁眼,而是凭借着感觉,一口就狠狠咬住了对方另一只手的衣袖。

是不怎么样的羊绒衫口感,咬了一嘴毛,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将对方的衣袖吐出来,反倒闭着眼发泄般地,咬得更狠了。

谁让姓俞的昨夜弄得他那么狠。

一夜纵情之下,尽管俞笙仍旧温柔地没伤着他,但是时间太久了,动作太剧烈了,他都掉着眼泪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

俞笙也不确定此刻怀里的人,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亦或是半睡半醒。

思索片刻,他正给人揉着腰的手顿了顿,往上轻抚了抚对方的后脑,同时试探着将被怀里人咬在嘴里的衣袖,一点一点地往外拽。

“乖,不咬啊。”

他这身衣服的确是件羊绒衫,刚才出去时穿过的,见了好几个人,还用了一会笔记本电脑,袖口在桌子上蹭得不一定干净。

半是诱哄、半是强制地将衣袖,从床上的人嘴里拽出来,俞笙随即起身,动作迅捷地换上一身洗得干净,还没穿过的睡衣,重又回到床上。

这一回还特意把袖子送到怀里的人唇畔:

“这回咬吧。”

羽睫浓密、如同小刷子般安然垂下的少年,没睁眼,却再一次凭借着感觉,精准地咬住了他的衣袖。

嗯,这一回口感好多了。

秦星羽咬着对方的袖口就不松嘴,心里越想越气。

昨夜他都好几次受不了地求对方了,原本以他这么个性子清冷自持的人,这辈子都不会说的虎狼之词,昨夜也说了不少,可俞笙这家伙,还是把他做到眼角飙泪。

就说气不气人!

俞笙保持着让对方咬着衣袖的姿势,另一只手重新伸进被子里,在怀里的人腰间一圈,打着转地缓缓按摩。

如若此刻秦星羽睁开眼,一定能够从对方平日冷厉沉稳的目光里,看到那份独一无二的宠溺与温柔。

也不知是对方的按摩过于舒适,还是那熟悉的胸膛颇为安暖,以至于明明打定了主意,玩命装睡的秦星羽,不知不觉中,居然真的又睡着了。

……

次日下午,一行人携助理及医疗团队,启程去度假。

还有三天过年,秦星羽给安辰和时川,以及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放了假,王秘书也休假了。

韦盛倒是来了。

韦盛是个奇人,父母家人长期定居海外,自己偏偏回国内来开了个顶尖私立医院。

论起朋友兄弟,除了那些平日一块热爱登山远足、一起运动的伙伴外,也只俞笙这么一个。

逢年过节孤寂一人,应小俞总之邀,原本他是打算,直飞度假的城市与大家会合。

谁想到俞笙这家伙,把机票改签了!于是医院放了假,在家无所事事的韦大夫,干脆一张机票飞南城来了,住了一晚,再跟着大家一同启程。

至于小俞总全团改签机票的原因,让他给问出来了,你说说让他吐槽他哥们点啥好呢?

组了个国际各科顶尖私人医疗团队,专门给那位体弱多病的小明星调养身体,结果那边调养着,这边把人家做到下不了床?

其实登机这天,秦星羽已经可以起床走路了,虽然还虚弱着,腰也还疼着,但装一装也还是看不出来的。

说到底,也不全是俞队长的原因。

这次大冬天的拍戏,于秦星羽的体质而言,着实太伤了,以至于项目杀青,一下子放松下来,确实身体有些撑不住。

俞笙安排正月里的度假休养,恰到好处。

不过走机场,秦星羽还是可以强装无事发生。

仿佛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项目杀青后,在酒店又多休息了一天而已,当夜跟小俞总运动到起不来床的,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他!

为了让秦星羽多睡一会,俞笙这趟航班特意改签在了下午。

跟机的粉丝不多,一则大家也都知道是私人行程,道上的规矩前线们都懂,再则年关底下,大部分粉丝也回家过年了。

俞笙照例包了头等舱。

秦星羽早上六点多其实已经自然醒了,被问了饿不饿、渴不渴之后,都意识混沌地摇头。

这两天,他除了喝几口俞笙亲自喂的温水和牛奶之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一直处于项目杀青之后,身心放松的睡睡醒醒低电量状态,没什么胃口。

再者,好不容易在没吃安眠药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安稳地睡上两天,在吃饭和睡觉之间,他果断选择睡觉。

他宁可饿着。

以前连轴转地赶通告,来不及吃饭,或是诸如没胃口、挑食等等原因,他也经常一两天不吃东西,早习惯了。

今天他出门前状态还行,上午起床洗漱穿衣,还自己装了行李箱,一如少年时养成的习惯那般,顺便把酒店套房的卧室和客厅,也亲自打扫了干净,床单桌面清理得整整齐齐。

甚至还没用服装师帮忙,自己搭配了身衣服,纯色清爽的加绒卫衣,帅气有型的运动裤,戴了顶压着刘海的棒球帽和黑口罩。

总之,从头到脚一身黑,是气场十足、运动范儿满满的冷酷小帅哥。

即便预测到今天跟机的粉丝,不会太多,他依然穿的格外炫酷。

哪怕走路时,脚步仍旧是有些虚的,腰也还是疼的,但这一番打扮和气质,掩饰得十足完美。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艺人在心虚。

尽管车行至机场的路上,他仍旧有些不舒服,不是连续拍戏好几个月的疲惫感,也不是前晚跟俞某人运动了好几个小时的虚弱感。

而是一种他多年来,早已熟悉的微微虚脱与心慌,多半是有点低血糖了,再加上从酒店到机场的十几公里,也有点晕车。

不过这于他而言,都算是小毛病,他也不怎么在意,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到了机场下车吹吹风,基本就好了。

然而他仍旧高估了自己。

即使这临近年关,跟机送机的粉丝确实不多,但作为影视基地的南城机场,仍旧人满为患。

小地方的机场也没有专门的VIP停车口,走在出发大厅,与头等舱候机室这一小段路上,秦星羽突如其来地,有些撑不住了。

急速加剧的虚脱感,额头也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眼前跟着一阵阵地发黑眩晕,一时间他甚至分辨不出,身旁那些早已眼熟了多年的粉丝的脸。

好在他戴着口罩,谁也看不出他当下脸色苍白得厉害,勉强保持着仍旧步履如风的姿态,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他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头等舱候机室。

这趟中型航班头等舱的八个座位,他和俞笙的团队包了,没给粉丝留位置,因而估么着,也没粉丝能进这头等舱休息室来。

结果这么精神一放松,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忽然倒了下去。

团队一下子乱了,连平时天塌下来都淡定如常的俞笙,也惊得一把将人捞在怀里。

秦星羽其实只是站不住了,并没完全丧失意识,那双实在是抬不动的浓密羽睫,费力地扑闪了几下。

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俞笙,于是他用尽全力抬了抬手,比划了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

不是手语,而是他们组合从前一起训练时的暗号。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喜欢打哑谜,五个成员之间,有好几个独属于他们自己,连经纪人和老师也看不懂的手势信息。

他刚刚比划的这个手势,是他们从前彩排时,谁出现什么突发小状况,诸如磕了碰了、耳返掉了之类,不得已中断彩排调整后,告诉队友们“没事了”的意思。

他就想告诉俞笙,他这是小问题,老毛病,没事。

结果刚比划完的手指,还没等放下来,便被俞笙一把用力攥在了掌心,攥得他指骨都有些疼了,不由得蹙了蹙眉。

……

医疗团队经过迅速检查,初步判断确实是低血糖了。

于是拿药的拿药,找糖的找糖。头等舱候机室的机场工作人员,也陆续围了上来,眼见这个小明星毫无征兆地晕倒了,都吓坏了。

有人跑去拿急救设备,有人立即向上级汇报,也有人连连询问着要不要打120。

秦星羽其实没大碍,说白了,就是连着几天没好好吃饭,他以前有时候也这样。

只不过,原本谁都以为,这趟低调的私人行程,没粉丝能跟进头等舱候机室,然而大家还是高估了粉丝们的神通广大。

就在这不大的头等舱候机室,斜对角方向,坐了两位漂亮时尚的富婆小姐姐,茶桌上摆着配置最顶端的单反相机,手边挎着价值五位数的奢侈品包包。

看模样都是熟面孔,跟了秦星羽好几年的前线站姐。

同其他粉丝一样,她们也没订到秦星羽这趟航班,而是订了其他航班的头等舱,各自回家过年,时间比秦星羽这趟晚一个小时。

人家也不跟着偶像上飞机,就为了在这头等舱候机室里,看上那么一会。

富婆有钱任性。

结果可想而知,秦星羽这边一出事,两个富婆小姐姐都吓坏了,从座位上一下子站起来。

既不敢上前,也怕打扰了医护团队,紧张万分地注视着,不时悄悄交流两句,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其他小姐妹,实时汇报里面的情况。

要知道秦星羽虽然身体差,但这些年来一直强撑着,应对自如,在机场这样的公众场合晕倒,还真是头一次。

俞笙面上看不出太大神色,内心里也着实担心得不行,让出了身边的位置,给专业的医护人员。

转而退到对面的沙发椅上,胳膊肘撑着膝盖,神色凝重,看得出是十二分的紧张。

有相应的专业大夫处理,韦盛一个心理科的,这会儿派不上用场,便也退了开去,挨着好哥们俞笙并排坐下,拍着对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低血糖确实不算是个大毛病,对于秦星羽而言也早已是家常便饭了,但俞笙还是心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疼。盐杉艇

再加上他发小韦盛,原本是到身边安慰他的,可谁能想到,这安慰还没等起到一星半点儿的作用,就跑偏成了教育。

还分分钟切换成了一位专业医生的严肃审视:

“说吧,前天晚上做了几次?”

“几个小时?”

“他没说让你停?”

“让你停了你不停!”

“俞笙我是没发现,你这方面还真……可以啊!哎,你什么星座来着?就不能等两天么,到了你们度假山庄那边……”

俞笙本来就担心的厉害,又被他这发小给叨叨烦了,紧跟着怼了一句:

“你一心理科的,管我什么星座……”

韦盛嘿了一声,当仁不让反击:

“我一心理科的怎么了,就不能指导你星座……不是,就不能指导你性生活了?就你们家小羽,那什么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能跟别人比么……”

“我又没跟别人做过。”

俞笙同样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起身去看秦星羽了。

当下秦星羽已经悠悠醒转,医生给临时用了葡萄糖,又请围着的机场工作人员散开了些,给他一些通风的新鲜空气。

葡萄糖起效很快,这会儿秦星羽其实不怎么难受了,虽然身子还是虚弱无力,但已然可以自己坐起来,靠着躺椅。

看见俞笙过来,围拢的医护们也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距离登机还有一会儿,当下秦星羽半躺着,即便身上裹了件不知哪位医护人员的厚外套,在那宽敞的躺椅上,也显得小小的一只,单薄极了。

俯下身来撑着躺椅扶手的俞笙,单手探进他额前的刘海,轻拭了拭额头上些许细密的冷汗。

一向在任何人面前,都鲜少提要求的秦星羽,忽然小声说了句:盐杉汀

“我想吃巧克力。”

尽管已然从低血糖的危险状态中恢复过来,但刚才医生喂给他的口服葡萄糖,有效是有效,味道他实在不喜欢,他还是想吃巧克力。

往常低血糖发作的时候,只要不是太严重,在家他通常自己喝点牛奶或是糖水;工作场合为了不耽误事,也会用糖果或是巧克力,救急一下。

只不过他这低血糖,有一段时间没犯了,身上没带糖,也没带巧克力。

虚弱的少年仍旧眼巴巴地望着俞笙,又加了句:

“要白巧克力,不带果仁的。”

俞笙立即转头吩咐下属,奔去机场大厅买巧克力,一秒钟都没多耽误。

不多时,秦星羽就吃上了不带果仁的白巧克力。

安然坐在躺椅上的少年,双手捧着一小板白巧克力,跟小猫一样一点一点地啃着,看起来宁静而脆弱,像是被什么稍一惊扰,就易碎消散的精灵。

此时俞笙的上衣口袋里,还揣着好几板下属刚买回来的白巧克力,当下小俞总唯一的念头便是,给他!都给他!

与此同时,才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秦星羽突发低血糖的状况,也仅仅被那两个富婆粉看见的情况下,居然分分钟上了微博热搜。

话题还格外心惊肉跳令人瞩目:秦星羽机场晕倒。

以至于昨天已经回京,开启春节小长假模式的安辰,就这短短一会儿,已经给俞笙打了好几个电话,唧唧歪歪地询问怎么回事。

安大经纪态度不怎么好,不是由于自己放假时间,被工作上的事儿打扰。

而是他这才把自家艺人交到俞笙手里,还不到24小时,就给他整晕倒了,这他能放心吗!

即便了解了情况,知道是低血糖的老毛病了,他们辰哥也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在电话里给小俞总好一通骂。

至于骂了啥,俞笙没在意,反正确实是他没把人照顾好,他认。

当然,职业素养顶级的安大经纪,骂归骂,骂完了,即使在休假期间,也分分钟就出了一条紧急公关。

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表示是艺人晕倒是由于低血糖发作,现在已经没事了。

安辰的公关微博,一向发得体体面面,没怪剧组拍戏工作强度大,也没提艺人本就有这个旧疾,更没带小俞总一个字。

别看安大经纪人不在,但大大方方地接了锅,为经纪团队的照顾不周,而向广大粉丝道了歉。

……

登机时,秦星羽的确已缓过来大半,虽然仍旧不舒服,但能够撑着不露破绽地自己走路。

这次航班走的不是廊桥,而是乘VIP的摆渡车到停机坪。

早在十几分钟前,便已然有粉丝在停机坪上守候了。尽管逢年过节,跟机的人不多,但往停机坪上一站,场面还是相当壮观。

秦星羽下摆渡车时,虽然虚弱得厉害,却非要强撑着,炫酷地第一个跳下来,让走在后面的俞笙,将本能想要去扶的手,都不由得收了回去。

他秦星羽今天走机场,就是来装酷耍帅的。

也没人知道是为了啥,当然,更没人知道想掩饰啥。

然而,这世上没人能逃得过女孩子们的火眼金睛,即便酒店里,没人趴秦星羽床底,也没人堵秦星羽门口。

但好歹也粉了这么多年,自家偶像一个眼神,一个突然活蹦乱跳的动作,福尔摩斯般的女孩们,都分分钟产生了种细微的直觉,似乎该是发生了点什么。

于是姑娘们开始向俞笙喊话:

“俞队长,小羽到底为什么晕倒?”

“你昨晚是不是对我们小羽做什么了?”

“是前晚吧,机票是从昨天改签的。”

“俞队长,我们羽哥身体不好,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

粉丝们逗乐子,没完没了地调侃走在队伍最后,一脸严肃的俞笙。

秦星羽可全听见了!

以至于他光速登机,飞一般地冲进了头等舱。

原本他还打算慢点走,他这一身清爽酷帅的打扮,让前线的小姐姐们多给他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结果:

他的女人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好像他今天在机场晕倒,是被俞笙做的一样!

他明明是这两天没好好吃饭,导致的低血糖。

低血糖!

作者有话说:

提前跨年快乐!2024福气满满~

元旦应该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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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是这?”

◎“反正痕迹消了我就做。”◎

等到在飞机头等舱安稳落座, 葡萄糖的药效,外加巧克力及时补充的能量,秦星羽这会儿已经不怎么难受了。

依旧是第一排右侧靠舷窗的位置, 航班起飞时,他一如既往地将额头地着舷窗,观看那来来往往飞了十来年, 也看不够的云层光影。

直到航班平稳飞行在云层上空。

已然回家开启春节小长假模式的安辰, 今天不在, 俞笙理所当然地坐了以往安大经纪的位置,秦星羽的身旁。

彼时秦星羽侧身看窗外的云海,这个扭着身子的姿势呆久了,俞笙怕他又腰疼难受,便扶着对方的腰身, 轻轻地将人扳过来坐正了。

还故意使坏般压低了声音, 在耳畔浅浅地调笑着:

“她们说不让我们太频繁,可我们明明才两次……”

刚才登机时,俞笙被秦大明星的粉丝们调侃了, 虽然俞队长一路上高冷严肃、默不作声,依旧是顶流艺人的表情管理水准,但心底下可记住了。

他非得向她们的正主调侃回来不可!

当下, 秦星羽还真就特意凝神思索一番, 而后扭过头, 望向对方半是调侃、半是调情的目光,认真回答了几个字:

“我觉得她们说得对。”

俞笙难得地被逗笑了,对什么对?才两次而已, 还时隔了大半个月。

不过, 以他家这位的身体状况, 他觉得以后确实得延长互动频率,减缓互动力度,多加留心才行。

念及此,他忍不住又要去吻身边的人。

反正今天这头等舱里没有粉丝,他稍微亲热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至于服务头等舱的空乘小姐姐,见识过无数富豪明星大佬,大约早已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漂亮的空乘小姐姐将餐饮车推了出来。

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强装元气满满的秦星羽,忽然从靠着的椅背上坐直了身子。

他喜欢吃飞机餐,什么牛肉饭、鸡肉饭,以及头等舱特备的餐前餐后甜点小蛋糕,他都喜欢。

犹记得少年时,第一次坐飞机去外地演出,虽是普通的经济舱,他心里也兴奋极了,仿佛看到了这一生的未来。

那时对于十几岁、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根本吃不饱的飞机餐,他也觉得是人间至上的美味。

而今即便多年过去,那般情境之下的心绪,也依旧留在了潜意识里。

这位挑食的小祖宗,平日里的鸡肉牛肉不一定吃,但做成飞机餐,还真就吃得心满意足。

当然,除了饭菜和小蛋糕之外,秦星羽也有不怎么感兴趣的面包,随手塞进身边俞笙手里。

俞笙接过面包沉思,他很久没看见秦星羽这么有精神的吃饭了。

当下他打开对方塞给自己的塑料包装小面包,不疾不徐地品尝。

世人眼里,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小俞总,还真就不挑食。

少年时当练习生艰苦训练的年月,养成了什么都吃的习惯,即便如今成为执掌千亿集团的总裁,加班到深夜也时不时地点个外卖,没什么讲究。

而今尤其是秦星羽递给他的食物,给他什么吃什么。

更何况,飞机餐本就让人吃不大饱。当然也有可能,俞笙不是飞机餐没吃饱,而是前天晚上,吃自己身边的人,没吃饱。

一顿飞机餐,秦星羽吃得不疾不徐,他如今已经不再像少年时那般行程紧,连吃东西都得紧赶慢赶、狼吞虎咽了。

这两年他身体状况不好,本就吃得不多,原本为了赶通告,军训式的吃饭速度,也硬生生被随行的消化内科医生,给强逼着降下来了,算是初步养成了个好习惯。

刚才起飞时,他扭着身子看舷窗外的云海,还没觉得不适。这会儿坐直了身子吃了好一会东西,反倒腰背有些撑不住了。

也说不上是原本腰伤的疼,还是前天夜里俞某人的锅。

总之,当下已然收起餐盒和小桌板的少年,即使补充了食物,也依旧面色虚弱地靠着椅背,声音极小地嘟囔了句:

“俞笙,我腰疼,你帮我按一下……”

在俞笙面前,他现下已经稍微不那么强撑着了,疼了就说。

俞笙转身,轻手将对方的身子稍稍抱过来一些,留出了腰椎与椅背间的空隙,温热的掌心伸了进去。

“是这么?”

驾轻就熟地上手之际,连位置都摸得分毫不差。

这趟航班的行程不到两个小时,不算长,这几天秦星羽也没犯腰伤,因而俞笙琢磨着,多半还是前夜自己的锅。

修长的指尖探进衣摆,他甚至没用得着这副身体的主人指点,就熟练地摸到对方腰侧,那前夜被他抱着往下按时,不小心捏出了红痕的位置。

秦星羽的皮肤太过敏感脆弱,稍稍用力一抱一按,就容易泛青泛红。

俞笙还记得,那天凌晨,他抱着对方到浴室洗澡时就发觉了,平坦瘦削的腰腹两侧,被他按出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此时此刻,虽是在看不见的衣服底下,俞笙也恰到好处地,精准按上了对方腰间疼痛的部位,甚至那双温热有力的掌心,与前晚留下的印记,都不偏不倚地重合。

完了,不但肌肤重合,当下俞笙的心境,也与那天夜里,一模一样地重合了。

俞笙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绪犹如奔腾的千军万马,在一整片黄色的大草原上,快要脱缰了。

此时他唯有探过身子,上上下下地认真给对方按摩着,腰间酸痛的区域。

终究是没忍住般,特意侧过脸来,轻抵着对方的耳畔,低沉着语声故意调笑了句:

“不怕被人看见了?”

尽管今天这趟私人行程,跟机的粉丝不多,还都在经济舱,但头等舱的同事们可一个没少,他们的医疗专家、助理秘书、以及韦盛。

当然,还包括早已见多识广、云淡风轻,仿佛智能AI般,甜美微笑的空乘小姐姐。

“怕。”

秦星羽如实回答,又加了句:

“所以你轻点。”

他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让对方动作幅度小点,不要这么整个身子都侧过来。

然而不知是否由于此时,腰间那双温热的掌心贴合得过于舒适,揉得他全身放松,思绪也跟着减缓了几分,以至于一时没找着措辞,表达得不那么准确。

不过他腰确实疼,不揉疼,揉重了也疼,让对方轻点也没错。

俞笙其实是听明白了的,手上的力道确实松了松,却故意装作没理解般,慢悠悠地再次压低了声音,逗着问:

“是现在轻点?还是下次轻点?”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腰疼得不敢大幅度转动,当即用手里还攥着的,一枚飞机餐里剩下的零食小饼干,一把将俞队长的嘴给堵住了。

航班在微泛红霞的彩云间微微颠簸,俞笙悠闲自在地,将对方亲自投喂的小饼干吃了个干净。

还意犹未尽般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正经发问:

“这次为什么不肯抓我后背了,嗯?”

犹记得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温泉酒店,第一次时,他的后背被秦星羽抓出了十来道红痕,那是他找对了地方,让对方攀上巅峰之际,实在承受不住的证据。

而这一次,明明他们比上一次还放纵,他更熟练,时间也更长,以至于一向清冷自持,不愿意在床上出声的少年,到后来声音里都止不住地染上了哭腔。

可对方将身下的秋千椅抱枕,以及后来的床单都抓皱了,用力得指尖泛白,也没有再抓他的后背。

最后还是他特意把对方的双手掰开,与之十指相扣,一同步入的顶峰。

“怕从有人我的指甲里,检测出你的皮肤组织,到时我跳进松花江也洗不清了。”

秦星羽没半点儿犹豫地,给了这么一句无懈可击的解释。

“悬疑片拍多了后遗症。”

轻笑着说出这句话时,俞笙不由得抽出替对方揉腰的一只手,揉了一把怀中人那摘了帽子、手感极好的发梢。

俞笙其实大致也明白,秦星羽是心疼他的。

头一次给他背上抓了十几道伤痕,后来他抱着对方哄睡揉腰时,怀中小猫一样蜷缩的少年,迷迷糊糊中还回抱住他,轻抚着他脊背被抓伤的位置,小声地问他疼不疼。

等到第二天白天能起床了,还亲自找医药箱给他上药。

因而他们前天这次,秦星羽硬是忍着与本能对抗,说什么也没抓对方。

“第一次我后背的痕迹,都好得一点不剩了。”

轻叹着说出这句话时,俞笙的语气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难以名状的失落留恋。

“怎么,听你还有点舍不得的意思?”

秦星羽听明白了,没一丝犹豫地反调侃回来。清冷禁欲感十足的少年,此时刘海微微掩映的眉宇间,难得扬起半是挑衅半是撩的浅笑:

“要不,下回我还抓,队长满意么?”

快两个小时的航班,光是调情,就调了一个多小时的俞队长,当下难得认真严肃地思索了一番,而后郑重点头:

“嗯,抓重一点,留久一点。”

秦星羽疑惑思索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对方的脑回路。

完蛋了,十年默契离家出走。

下一刻,才认真严肃了不到半分钟的俞笙,忽然再次凑近了,这回是不容半分质疑般,三分调笑七分撩拨地,一字一顿表示:

“反正痕迹消了我就做。”

秦星羽一下子怔住了,惊呆了,明白怎么回事了!

气得他将对方还揉在他腰间的手,一把推开。

行,俞队长够狠!

下回他抓死姓俞的,他非抓得对方一个礼拜不敢沾衣服,不能躺着睡觉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红包降落!

1月份大概还是上个月的更新频率,周二周四18点更,周六周日每天万字。

然后,初步估计这个月应该正文能完结了,最多一个礼拜左右的误差吧。

番外还在写,目前分了婚后和少年篇两部分。

2024祝愿大家都如意健康,事业顺利,学业高升,财源广进!~

今天评论区依旧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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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过年啦

◎一个承诺五百年。◎

不过两个小时的航班, 吃吃喝喝、聊聊天,便抵达了。

秦星羽仍旧帅气利落地将双肩包,甩在一侧肩膀, 没用任何人帮忙,飞速第一个下了飞机。

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 这一路上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的行程, 他跟俞笙俩人,到底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他俩声音都不大,但保不准头等舱里,前后左右的同事,甚至几位空乘小哥哥小姐姐, 也听去了大半。

尽管话他说了, 事儿他做了,但他此刻仍旧想要弄死俞笙。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等到他们团队一行人,抵达市郊的度假山庄时,舟车劳顿了几个小时的秦星羽, 加上这两天本就尚未恢复的体力, 已经不大站得稳了。

俞笙选定的这处度假小镇, 在西南地区边境一带,是个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小众景区。

平日里没什么人来,逢年过节更显清净, 一整个庄园里的十来栋小楼, 大部分都被业主改成了民宿, 他们整个助理、医护、保姆、保安团队,全租下来了。

俞笙和秦星羽住的,是庄园正中的大别墅,是格局雅致、设计考究、视野开阔的江景房。站在三层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眼一片远山近水,草木葱郁,宛若隐者的雅居。

房子是早在半个月前,秦星羽从诸多可供选择的别墅中,跟俞笙一块儿挑选的,他喜欢这样的地方,有点像他那江河交汇的家乡。

却又比他家乡那个夏热冬冷、阴雨连绵的地方,要怡人得多。

从车上下来时,他走路不大稳当,俞笙二话不说地将人打横抱进院子,还抱着人房前屋后、里里外外地视察了一圈。

从院落里的玫瑰园,到一层南北通透的大客厅,再到玻璃天顶的听雨茶室,以及楼上每间设计别致的卧室和书房,另有根据秦星羽的腰伤、特意临时更换的床垫。

被抱着楼向楼下地转了好一会,最后秦星羽攀着对方的脖子,低低开口:

“放我下来吧,你不累么?”

虽然他今天仍旧有些虚弱,但可以自己走路。

“不累,还可以这样。”

不料,俞笙干脆利落回答完毕,还游刃有余地抱着人,换了个姿势,从刚才的横抱,转而将人竖了起来。

还故意使坏地上下颠了几下,秦星羽吓了一跳,腿本能地夹住了对方的腰,像极了前晚他们的姿势。

以至于秦星羽气得自己跳下来了。

还有三天是除夕夜,别看小俞总带着心上人,到这么个天高地远的地方躲清静,享受二人世界,实则工作人员也带了一大群。

于是大家采购年货、布置房间、筹备过年、也格外热闹,这边境小镇的年味,反倒比城市里浓郁得多。

经历了三个月的极寒环境拍摄,秦星羽身子确实伤了不少元气。到度假山庄这两天来,多数时候也是病恹恹地躺着,连东西都不怎么吃,也没什么力气跟大家一起忙前忙后。

他自己团队的人,全都给放假回家过年了,如今算是独自一人跟着小俞总的团队。

尽管有专家医护,形影不离地照料着,俞笙仍旧不放心,怕他身边没熟人、心里不踏实,几乎形影不离地守着,偶尔跟韦盛到客厅喝茶聊天,也都是在卧室里对方视线所及的方向。

事实上,秦星羽觉得挺安心,他虽然帮不上忙,但隔窗看那相邻几栋别墅区的工作人员,屋里屋外地搬着年货,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他心里平静极了。

甚至这两天,白天里不知不觉睡了好几觉,也没用得着吃安眠药。

稍有精神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出来走走,看一看院子花房里,一年四季都盛开的玫瑰和紫罗兰,跟韦盛一块准备些剪纸、窗花、春联之类的小玩意。

他记得景小延最喜欢做这些,从前在组合时,每年春节,公司里的春联、福字、灯笼,都是景小延张罗着布置,工作人员还会特意给他拍成花絮视频,用来发微博。

如今时过境迁,他们五个都离开了原公司,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反倒是俞笙这么一个组合里性子最冷,最难接近的人,如今日日在他身边陪着。

他挂灯笼,就陪着他挂一整对,他选春联,就从身后抱着他,时不时地给点建议,再趁着他专注思考时,偷吻那么一两下。

遥想还在组合的少年时光,那时的秦星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来居然跟俞笙会成为这种关系。

明明他们俩的性子,看起来是最不搭调的一个,都偏冷,都内向,骨子里也都强势。

连个双人同台都几乎没有,公司领导们似乎也觉着,他们俩站一块,没什么CP感。

他跟活泼可爱的景小延能搭档演出,跟野痞酷帅的冯曳也有过双人舞台,跟周亦承更不用说了,是公司官方认定的CP。

唯独跟俞笙,任谁都觉得他俩不是能搭到一块的人。

谁能想到,世事变迁,如若他前公司,那几位对他们还不错的前老板,知道了他和俞笙的绯闻,大约是能惊掉下巴。

……

而今,他们这座这度假小镇,一年四季20度出头的舒适天气,每天都能晒到太阳,偶尔下一会小雨,也是半日就停,空气并不潮湿。

尤其是他们这栋别墅,有间独特的透明天顶茶室,秦星羽最喜欢这里,白天偶尔喝喝咖啡、听听雨,入了夜便拎着抱枕,躺在那铺了厚厚海绵泡沫的地板上,仰望天空数星星。

韦盛喜欢喝茶,也懂茶,虽然没人知道,他这么一个受了不少西方文化熏陶的年轻人,何以会对中国的茶文化,格外热爱。

这两年来,甚至把原本更偏爱咖啡的俞笙和秦星羽,也带得偶尔会喝几杯茶,当然,得是韦大夫亲手煮的才好喝。

韦盛早就想安利我们伟大的茶文化,从而让他这两位哥们戒一戒咖啡。

尤其是秦星羽,在他手里接受治疗也三年了,他实在是搞不懂这孩子,一个没盯住,大晚上的拿咖啡灌安眠药,究竟是个什么神操作。

那天窗外下起蒙蒙细雨,秦星羽难得精神还不错,跟俞笙两个人窝在茶室。

一边品着他们盛哥出门溜达前,特意留的一壶金骏眉,一边听着雨滴落在透明天花板上的叮咚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宁静极了。

秦星羽喝了一小口茶,便将杯子放下,凝神观望四壁之外线条流畅的雨帘,那对明澈清亮的桃花眼眨啊眨的,分外灵动。

俞笙端了茶杯好一会,一动没动,也不知道是怕惊扰了这叮咚柔美的雨声,还是怕惊扰了玻璃墙边,那穿高领宽松白毛衣,宛若琉璃般出尘的少年。

半晌,低沉而带着微微磁性的语声,正色问了句:

“秦星羽,五十年以后,也一起喝茶听雨好不好?”

当下秦星羽抱着软乎乎的抱枕,倚着那透明的玻璃墙壁,窝了一小会儿,将目光从雨帘之上移开。

他扭头回望了一眼俞笙,俞队长明明品着上好的茶,看着怡人的风景,神色间却没一点儿悠闲自在,目光间反而更显严肃了。

秦星羽忽然轻轻地笑了。

还真想跟他再过五十年啊?

要啥自行车?

“我还活五十年?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云淡风轻般说出这句话时,秦星羽心中是着实风平浪静,跟对方开着玩笑。

他的身体不仅仅是腰伤、哮喘、心脏功能差这些问题。

那次升降台事故,他除了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外,多个内脏器官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毛病可多了。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神智还不怎么清醒,似乎就听见俞笙事无巨细地问过专家。

这个伤能够调养到什么程度,以及会不会影响寿命。

没有专家敢给个明确答复。

至于还需不需要再次手术,以及如何进行后续治疗,也是各路专家见仁见智。再加上他一直反反复复的精神心理问题,有时候他是真觉得累。

不过现下这些日子,他想通了很多。

当然,这大部分归功于,韦盛团队锲而不舍的专业心理治疗。

因而他刚才是当真心情通透地,回答了俞笙那句话。

能在一起多久是多久呗,设限没意义。

俞笙原本的沉静目光中,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望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怎么也抓不住的人,定定凝视了良久。

他没给对方画饼,没说什么“我一定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让你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岁”之类,哄小孩的话。

他们认识十年了,早已不需要这种初恋式的中二誓言。

俞笙终是将杯中还温热的茶,仰头一饮而尽,而后语气一如刚才那般,是平静而笃定的承诺:

“那五百年,五百年之后,还在一起,好不好?”

他非要秦星羽不可,不只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那双黑曜石般深沉,而不带一丝动摇的执着,秦星羽只望了一眼就懂了。

不论这辈子他俩这手牌,各自能打成个什么样。但五百年之后,该轮回的轮回,该投胎的投胎,该阴曹地府打工的,就打工还债去。

那么长时间,大概也足够各自把因果报应料理利索了,可以携手再开一局,一同进新副本了。

秦星羽闪着那对乌溜溜的明净大眼睛,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同样郑重点了点头。

除夕这天,俞笙组上这次度假团队的所有人,在他们的庄园里订了好几大桌年夜饭,年味十足。

秦星羽精神不错,跟着忙活了一阵,虽然俞笙的工作人员他大多不太熟,就是图个热闹。

至于春节联欢晚会,前些年他们组合连年登台时,还偶尔看个回放,这两年组合解散,拍戏的拍戏、巡演的巡演,谁也抽不出空来再上个春晚,便也不那么关注了。

倒是韦盛,这个在海外生活了十来年的人,对国内的春晚相当感兴趣,看的津津乐道。

年夜饭后,秦星羽在客厅那张民族风小吧台上,一边听着晚会节目,一边跟俞笙玩拼图。

玩累了便去沙发上窝了一会,俞笙跟着黏上来,直接在沙发上躺下,躺在秦星羽膝盖上听春晚、玩手机。

不过才躺了一会,某位挑剔的小俞总就起来了,说对方太瘦了,膝盖的骨头硌得他脖子疼。

言罢他换了个姿势,从身后将秦星羽抱着,于春晚的小品相声中,在沙发上温存亲昵了好一会儿。

秦星羽相当不服气,还嫌弃他瘦,说他膝盖硌得脖子疼?他还没说对方脑袋重,压得他腿疼呢!

夜里抱着他缠绵的那两次,怎么没见一点嫌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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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你就是药”

◎一城两人,三餐四季。◎

除夕夜十点半, 俞笙将电视里春晚的节目声调小了些,给秦星羽盖了条毛毯,哄着在沙发上先躺一会。

而他和韦盛, 带着其他工作人员,去院子里准备一会儿零点的烟花爆竹。

这些年来,大都市里禁止燃放这些, 他们这一代人, 除了年长几岁的韦盛, 大多没怎么体会过春节放鞭炮的乐趣。

如今,好不容易到这没有禁令的边境小镇,俞笙带着手底下的一众年轻工作人员,那可不得好好玩上一番!

炮竹还是前两天,秦星羽难得跟大家一块出了趟门时, 亲自挑的。

有长长的挂鞭, 有手摇花,还有经过了代代传承、多番改进的古早小蜜蜂。

秦星羽也没玩过这些,单纯好奇。

不过这大晚上的, 俞笙不让他跟着筹备,怕他冻着,也怕他累着。

于是他也便安心窝在沙发上, 听电视里没什么新意的春晚节目, 顺便回复景小延的信息, 听兄弟吐槽自家那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听得还挺有乐趣。

他没有这些烦恼,虽然他也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 但是与亲戚们扯上关系这件事, 早被他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即便这么个山脚下的边境小城, 过年的氛围也比大都市热闹得多,俞笙正和伙伴们把一桶桶烟花炮竹,搬到庄园前院的广场上。

还没搬上一半,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个视频电话,他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上大人打来的。

暂时放下手里的事,站在一派年味十足的祥和庄园里,俞笙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过年好啊,母上大人,今年在哪过年?”

知道自家老妈一年四季全球溜达,南半球呆上几个月,北半球呆上几个月,一年到头神龙见首不见尾,图的就是个潇洒自在。

视频里,母亲依旧是优雅雍容的少女范儿贵妇,连原本眼角的几道浅浅鱼尾纹,似乎都淡了许多,容光焕发。

“哎哟,妈妈在斐济这边的一个小岛上呢,跟你蓉蓉姨、媛媛姨她们。怎么样,儿子,想不想妈妈?要不要来跟妈妈和姨姨们一起玩啊?”

想到那一大群传说中的姨姨,这明明四季如春的地方,俞笙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想您还是想的。”难得说了句实在话,紧跟着立即补充:

“不过一起玩就不用了,跟您的姐妹们在一块,显得我多另类。”

视频另一端,俞妈妈笑得花枝乱颤,一年到头能想起来那么两三回,逗一逗自家儿子,实在是极大的乐趣:

“那妈妈回国去看你?儿子你在家过年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俞笙还真就没打算把话说下去:

“我今年……”

“哎呀,妈妈逗你呢!”

视频里的老母亲,以及身后的几位老闺蜜们齐声大笑:

“老娘我才不大老远地跑回国,放心吧,妈妈不会破坏我儿子和他小朋友的二人世界。”

“哎,你是不知道啊儿子,前段时间五六个小时的航班,坐得我肩颈酸痛,老娘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从国内一路飞到地球对面的阿根廷,都不带半点含糊的。”

老母亲分分钟识破儿子那点小心思,同时感叹岁月不饶人,再不趁着能玩得动的时候,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一走,等老了可就真跑不动了。

“您玩累了就回新西兰休息一段时间吧。”

视频里,俞笙淡淡地说着话,知道母亲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环游世界,但在新西兰是有定居之所的。

言罢,他顿了顿,又加了句:

“或者,回国来也行……”

不料话未说完,就被自家老妈打断了:

“哎呀,妈妈当然知道,儿子还教育起母上大人来了,你还没跟妈妈说说,你跟小羽在哪过的二人世界啊?”

“我们租了个庄园,给您看看……”

终究是没说他们当下的具体城市,此时的俞笙,只是调转手机摄像头,在庄园的里里外外,带着母亲逛了一圈:

“这是一层客厅,后面有个茶室,这是院子,还有个小花园,花园里种了山茶花、腊梅,天黑了可能看不大清,旁边几栋别墅,是我们一起的工作人员,衣食住行都有保障。”

“不错不错嘛!”视频里母亲连连赞赏,末了还试探着问了三个字:

“同居啦?”

“……嗯。”

俞笙顿了两秒钟,才给出一个字的回答。

屏幕上的老母亲,明显激动得两眼放光:

“唉哟不错嘛,确定关系了?那妈妈可要回国去,给我儿子好好庆祝一番了!”

“……还没。”

俞笙能怎么办,照实说呗,他和秦星羽,确实还不算确定关系,也没官宣。

视频里,老母亲的笑容明显僵在了脸上,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啥?还没确定关系就同居了?!你个渣儿子,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即使对方是男孩子,也要对人家负责嘛……”

“妈……”

俞笙无奈将自家老母亲的话打断了。

又不是他不想确定关系,他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耽误地官宣!

自家母上大人可能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儿子,才是还没能转正的那个。

站在这隆冬时节,也不算寒冷的室外庭院,俞笙跟母亲又多聊了一会,反正一年到头也打不上两回电话。

他跟母亲的关系就这样,各自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但不逢年不过节的,还真就谁也想不起来谁。

亲妈总也想不起来,自己年轻时还生过一个儿子;儿子忙起来也记不得,自己还有个满世界闲逛悠的老妈。

最后俞妈妈倒是一改嘻嘻哈哈的态度,难得一本正经提醒儿子:

“记得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拜年啊,集团还有一半在老俞头手里捏着呢,这天下可还不是你的。”

“我知道了。”

同样正色回答了母亲,俞笙那双在这夜幕下,忽明忽暗的眸子里,染上一抹与这月夜相得益彰的深邃之色。

原本他也打算,今年主动给父亲打个电话拜年,几个月前巴黎时装周,他和庄允庄大股东的矛盾彻底激化,还是他家老爷子公然出面,站在了他这一边。

那一次,算是把他和庄家之间,不清不楚的商业联姻娃娃亲,给彻底断了,单凭这一点,过年了他也应该问候一声他老爸。

素来执行力超强的小俞总,跟母亲打完了视频,也没多等,便直接一个跨国电话,给自家老爸拨了过去,这个时间意大利那边该是傍晚,比国内慢六个小时的时差。

电话在响过三声之后,被接起来,对面传来一声俞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冷哼。

“爸,过年好啊。”

俞笙的语气一如既往般平淡,但今年他能主动拨这个电话,已经算是难得地,将父子关系主动往前迈了一步。

电话里,俞老爷子顿了顿,继而沉声喝问:

“嗯?有合同流程需要总部审批吗?”

“……没有。”

俞笙也微怔了怔,他和他爸之间,除了工作也不聊别的。

“这个月那几个合作项目还顺利吗?”

即便只是电话,没有视频,俞笙都能够轻而易举感受到,对面的老父亲的表情严肃阴沉。

“挺顺利的,年后就能上线了。”

“嗯……那几个大股东又找你麻烦了?”俞老爷子再问。

“没有,都挺好的。”

电话对面,老父亲显然沉默了好一阵,忽而厉声喝问:

“都挺好的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宛若机械般一问一答,回复了老董事长三句话的俞笙,忽然笑了。

他如若没记错,大约自打十岁以后,就没跟他爸这般寻常地笑着说过话了:

“都挺好的就不能给您打个电话,拜个年了?”

“哼!”

俞老爷子显然不满意,上一次儿子肯主动给他打电话,还是三年前,总算向他服软低头,答应退出娱乐圈、回归家族集团接手生意。

除此之外,他儿子就从没主动找过他。

“您在外面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工作团队、医疗团队配备齐全些,要是体检尿酸还高,海鲜、牛羊肉和豆腐就彻底戒了吧。”

俞笙难得向老父亲,说了这么一段真心实意的关心话。

电话另一端,俞老爷子倔强拍桌:

“什么叫外面?这是我家!你老子我在米兰住了二十多年了,你才外面呢!我看你是巴不得试探试探,我还能掌控你多少年!”

“我这关心您,还关心出别的意思来了?”

俞笙笑问,他爸就这样,当了大半辈子董事长,大半辈子也没能学会,怎么好好跟家人说话。

继而又是长长的沉默,几分钟后,老爷子总算是缓了语气,在电话那端叹息了一声,叮嘱儿子:

“过年了,给你妈打个电话。”

“知道了,年年惦记,年年不自己打。”

俞笙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父亲,他已经跟母亲通过电话了。

被儿子揭了老底,俞老爷子原本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语气,一下子又窜上来了:

“少废话!听说你请年假了?”

“这么点小事还劳烦您老亲自过问?”俞笙仍旧不紧不慢,浅笑着回答:

“您儿子我又不是永动机,去年一个完整的周末都没休过,我请了春节之后的年假,顺带着线上办公一个月,跟朋友出来放松放松,工作进度不给您耽误,没问题吧?”

“嗯?朋友?”俞老爷子分分钟精准抓住重点:

“哼,那谁吧?”

“要不,给您看看?”

俞笙说话间,将语音切了视频,不疾不徐地从庄园后院往回走。

彼时已过了午夜十一点,秦星羽在客厅躺了一阵,精神恢复了些,又开始觉着无聊,便到庄园前院,跟着韦盛和工作人员们,一同布置着一会儿零点要放的鞭炮。

俞笙举着视频回客厅,没看见人,便直接进了前院广场,离着老远就看见韦盛和秦星羽,正研究着花样繁多的各式爆竹。

秦星羽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没怎么玩过这些。

刚才他已经好奇地跟着他盛哥,一人点了个手摇花,当做新年爆竹的前菜,这会儿俩人正研究着那一大袋子,造型各异的小蜜蜂、小蝴蝶之类,还有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二踢脚。

视频里,俞老爷子一眼便认出了韦盛:

“嘿,那不是小盛么?可是有些年头没见了啊,小盛这孩子一晃都这么大了,听说是海外知名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呢。”

俞老爷子对着别人家的孩子,还是会笑的,专门对自家孩子严厉。

当然,老爷子只点评了韦盛,压根儿就没提秦星羽,尽管俩人就在不远处凑一块,但老爷子假装没看见。

然而下一刻,眼见着韦盛点了个旋转的小蜜蜂烟花,滋遛滋遛地满天旋转。秦星羽也跟着拿了一只,刚从地上捡起打火机,视频里的俞老爷子急了:

“不行不行!那炮仗不是那么点的!你赶紧去,就你那谁,点炮仗那手法不对,那么拿容易伤着,你快去!”

说是一个字不提秦星羽,老爷子的注意力,到底还是放在自家儿子的心上人身上。

当下一边催促着儿子上去帮忙,还不忘一脸嫌弃地吐槽:

“现在的小孩连这些都不会玩,哼,真没见识!”

俞笙立即挂下电话上去帮忙,他可是真怕秦星羽伤着,好歹他小时候总跟着冯曳厮混,他们曳哥可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玩过,郊区野外点个炮仗不在话下。

除夕夜十一点半,跟父母通完电话、处理完家事的俞笙,索性将手机关机,一心一意护着秦星羽一起放烟花。

旋转飞行的小蜜蜂,会自己跳起来的小蝴蝶,以及五彩缤纷的手摇花。

一时间,漫天烟花飞舞,犹如七彩的极光云霞。

秦星羽玩得开心,他已经很久没能这般肆意专注地玩耍了。

时钟指向零点,那最大的一挂长长鞭炮,是俞笙点的。

秦星羽说怕,要他去。

其实他如今恢复得不错,已经不太害怕突如其来的声音。

精神障碍最严重的那个阶段,他连厨房里掉个金属勺子,都能惊恐得一整天不吃不喝、不让人靠近。

如今经过韦盛团队的治疗,已经可以自如地看演出、放鞭炮,实在是进步了太多。

他今晚其实不怕的,他就是想看俞大总裁放鞭炮的样子。

俞笙将人带到稍远的安全距离,而后自己跟少年时那般,于一众工作人员、外加韦盛的万众瞩目下,镇定自若地点了最长的一挂鞭。

而后于噼啪声中,快速飞奔回来,将秦星羽转了个身,护在怀里,还替对方捂住了耳朵。

悄悄隔过护着自己那宽厚肩膀,秦星羽抬起那双如同午夜星星般,亮晶晶的双眸,眨啊眨地望向远处响彻天际的红火挂鞭。

他心里镇定从容极了。

直到长长的挂鞭噼啪炸裂之后良久,俞笙都舍不得把人从怀里松开,又磨磨蹭蹭地抱着低头浅吻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和大家一起放其他的烟花。

一时间,清幽寂静的庄园烟火气十足。

新春佳节就是这么回事,哪怕是能过出再多花样来的千亿富豪,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图个一城两人、三餐四季。

春节之后的几天,秦星羽基本没出庄园,这次来度假,他主要以休养为主。

庄园也足够大,单是他和俞笙、韦盛三个人住的别墅,楼上楼下就好几层,还带电梯。

再加上房前屋后的院落花园,随意散散步,对他而言活动量便已足够。

他如今还是格外容易累,走不了太多路,精神好的时候庄园里转转,或是跟俞笙、韦盛他们一块玩玩拼图积木。

累了就在洒满阳光的朝南卧室里,躺着睡睡醒醒,晒太阳。

许是难得身心放松,他往日的安眠药也减少了用量,甚至偶尔由持续多年的失眠,转为时不时地嗜睡。

一开始俞笙还有些担心,医疗团队检查了说没问题,才由着他小猫一般,蜷缩在阳光房里的躺椅上,时睡时醒。

这次俞笙来度假,特意带来了为俞家长辈们,服务了几十年的世家老中医,给秦星羽开了方子调理身体。

秦星羽不爱喝药,一个连吃饭都挑食得厉害的人,让他喝中药,简直能把他逼疯。

不过这次,俞笙当真铁了心,不再由着他任性,眼见着捧在心尖上的人,身体虚弱得几年来都没有好转,俞笙心里比谁都急。

秦星羽不肯喝药,他哄,有时候哄不好,没关系,他还有别的办法。

一向做事立竿见影的俞队长,秉承着“你不吃药我就吃你豆腐”的原则方针,在尝试了几次哄对方吃药无果之后,也不勉强了。

反正到了吃药的点儿,他一言不发地将床上或是躺椅上,睡睡醒醒的人,抱到落地窗前的双人沙发,从身后拥着,亲亲抱抱吃豆腐。

有时还顺道把手伸进领口或是衣摆里,撩拨上好一阵。

直到弄得怀里的人呼吸不稳,腰身无力,没法反抗,才借着得逞的功夫,一小勺一小勺地把药喂了进去,还怕人呼吸混乱之际呛着,同时小心地给顺着胸口和后背。

秦星羽相当不服,不就是撩他么,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药,苦得他从头到尾蹙着眉。

就跟他们俩那啥的时候,姓俞的非要故意慢慢地,浅磨到他几乎崩溃,非要他求着,才肯快点一样。

早知道这样,他就干脆自己把一碗药端过来,吨吨吨地一口气干了。

如今他算是知道了,俞笙总有花样变着法地逗他,好像跟他不会似的,灌下那一碗苦药的同时,他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非报复回来不可。

赶巧那天晚上,仍在春节假期中的小俞总,在他们别墅二楼客厅的餐桌上,用笔记本电脑与海外分公司的几位老板,开远程会议。

国外没有春节假期这一说。

彼时秦星羽刚洗完了澡,这间庄园面积大,楼层多,即便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他仍旧没逛熟。

单是不同风格的豪华浴室,就有好几间,他天天换着用。

结果这天,他在二层那间顶级奢华的多角度花洒浴室,洗了个澡,发现果然是精神不大够用,睡衣放楼上卧室了。

好在浴室门口的衣帽架上,挂了件俞笙的衬衫,他擦干了身体、吹干了头发,将俞笙的衬衫随手穿上。

从前在组合的那些年月里,他们几个也时常互相穿对方的衣服。

那时候,公司经费不足,资源也少,能借着一件大品牌的衣服,便给他们轮换着穿来拍照。后来他们长大了,也习惯了,衣服经常随便穿。

俞笙的衣服对他而言稍大了点,不过也凑合能穿。

此时穿着俞队长衬衫的秦星羽,正打算上楼,去拿自己的睡衣睡裤,不料一转身,对上了一身板正西装的小俞总,正襟危坐开远程视频会议的背影。

秦星羽吓了一跳,开会就开会,语音就得了呗,开什么视频啊,这个角度的摄像头,刚好能看见他从浴室出来的身影。

于是他麻溜地一个闪身,躲到了旋转楼梯后面。

即便如此,视频另一端的几位海外高层,似乎也远远地看见了,小俞总这边的背景里,一个穿着稍长衬衫的少年侧影。

距离的原因,看不清脸,可那仅仅两秒钟的功夫,少年稍长的衬衫之下,一双纤细修长、白皙光洁的腿映入眼帘,再也挥之不去。

以至于视频里,正在用英文发表新品定位的某位分公司老总,连说话都有点卡壳,还忍不住地往小俞总视频里,那少年身影消失的方向,多瞥了几眼。

俞笙也是陡然警觉,尽管没回头,却是一秒钟也没耽误,将视频切成了语音。

他屋子里有人不怕被知道,主要是,他家那位衣服没穿好,可不能让人看见。

秦星羽在旋转楼梯后面躲了好一会,观察了俞笙确实将视频切成了语音,才慢悠悠地出来。

这回他也不急着上楼去拿睡衣了,而是就这么穿着俞笙的衬衫,光着腿,慢悠悠地走上来。

俞笙正在用英语,和线上会议室的海外老总们交流。

秦星羽的英语普普通通,国内四级水平,不算好也不算差,日常用语没问题,行业里的一些专业词汇听不懂。

他也不在意,而是慢悠悠地伸手从身后,勾住了小俞总的脖颈,还故意挑衅般地伸进对方西装的衣领。

反正视频关了,他怕谁?谁让对方就为了逼他吃药,连着撩了他好几天?

他也会!

俞笙倒是一点儿也没意外,反倒是侧身向后,揽过他的身子,一口流利的英语连半点也没停顿,语气波澜不惊。

秦星羽更不服气了。

床都上过两次了,他可还没主动撩过俞笙,好不容易专门抓着对方一本正经工作时,逗上一逗,居然都不给半点反应?

……

俞笙不是没反应,只不过他的反应,不体现在交流工作的语气上。

听着线上会议室里,对面老总们的讨论,与此同时,他将捞进怀里的人,一把抱坐在腿上。

还顺便用湿纸巾擦干净摸过鼠标键盘的手,温热的掌心才轻覆在怀中少年白皙纤细的腿,从膝盖一路往上。

秦星羽环着对方的脖子,那双半是清冷半是撩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对方。

谁怕谁?

俞笙继续在会议中发言,依旧说的是英语,秦星羽听得半懂不懂。

半懂不懂也就罢了,他既不好奇也不感兴趣。

可问题是,这位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开着国际会议的小俞总,桌子底下那双手,都伸进衬衫下摆里头了。

秦星羽心里有点急,明明是他先挑衅的,结果对方非但坐怀不乱,一点也不耽误工作,还反手撩拨他!

他气得当下就想站起来,不过已然来不及,被对方一把重又按在怀里,配合着依旧流利标准的英文会议交流,手上磨磨蹭蹭。

磨得他连原本能听懂的几个英文词汇,也听不懂了,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仰头轻喘了一声。

完蛋,线上会议中那位刚说了半句话,不知哪国的分公司老板,似乎是语气顿了顿,察觉到了什么。

秦星羽想掐死俞笙。

原本视频时,对面那几位老板,就看见小俞总屋子里有人了。

再结合对方突然关了视频,以及刚才那一声苏到骨子里的喘息,大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各家分公司的老板们,哪还好意思再打扰小俞总?更何况本就是国内的春节假期。

于是会议又开了不多时,便结束了。

俞笙满意地将怀里的人,抱着放在餐桌上,把笔记本电脑也推到一边。

还怕桌子冰凉对方不舒服,顺手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个软垫,垫在身下。

飞速的念头在秦星羽脑海中旋转而过,失策了,今晚这一轮挑衅,眼见是要落下风的节奏。

谁能想到那么专注开着国际会议的人,反客为主,对他又摸又揉地上手?

明明是他先上手的!

此刻为了在桌子上坐稳一点,他只好扶着对方的肩膀,那对明闪闪的大眼睛,在这客厅别具一格的山茶花壁灯映衬下,宛若禁欲又勾人的精灵。

“我今晚喝过药了。”

扬眉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他的言外之意:你再撩我没用!

“我还没喝。”

俞笙冷冷静静地接了这么一句。

秦星羽歪着头疑惑,没见对方最近生病需要吃药啊?

额头轻抵着怀里人那刚洗过、吹干了的柔顺刘海,俞笙特意压低了声音,不容置疑地一字一顿告诉对方:

“你、就、是、药。”

秦星羽气得又想咬他衣服了。

160? 带他回家乡

◎“那天夜里声音不是挺稳么?”◎

自打住进这所山庄后, 他俩其实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这趟度假,俞笙主要是带人来休养身体的, 他不能干那得不偿失的事。

顶多实在压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了,他抱着人亲亲贴贴蹭上一会,没动真格。颜扇挺

甚至这段悠闲日子里, 他还官宣了即将在正月十五那天, 正式上线的专辑。

这专辑的预告一发, 曾经由于俞队长退圈,而四散零落的粉丝,几乎全都回来了,专辑未售先火,已经在微博热搜上, 连续霸榜了好几天。

尽管俞笙的专辑早已制作完毕, 只待上线发售,不过度假的这段日子里,他仍旧在这小镇上, 租了间录音工作室。

租给秦星羽练歌玩的,毕竟在剧组里,他家这位就念叨着, 今年要复出舞台开演唱会。

秦星羽自打恢复了语言功能, 第一个计划便是开演唱会。奈何前几个月一直在剧组拍戏, 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筹备。

如今难得度假休息,身体状况好的时候,就去录音棚里练一会歌, 成了他这些天来的日常。

他自己知道, 太久没开演唱会了, 即便他如今唱功还在,但是气息不稳,体力也跟不上,全然达不到从前开演唱会的水准。

想当初他与周亦承,作为组合里的双主唱,许多难度大的高音部分,都是分给他的。

但他如今这个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初当练习生的那个阶段,声线不稳,声带力量不足,也偶尔容易破音。

大夫说这跟他的身体状况有关,并非是太久没唱歌的缘故。

但他是个骨子里不服输的人。

进了录音棚这些日子,反倒精神好了许多,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累了,就坐在隔壁舞蹈教室,那洒满阳光的大窗台上发呆。

俞笙一直陪着,陪着练歌,陪着发呆。

有时双手撑着窗台,哄着被禁锢在怀里的少年,揉着对方头顶那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发梢,安慰:

“在我一个舞担面前,说自己唱歌不行,嗯?”

秦星羽想送对方一记白眼,说实话现在论唱歌,他还真不一定有俞笙这个舞担发挥稳定。

从窗台上转了半个身子,他透过那清亮明净的玻璃窗,看外面小镇上风景宜人的清幽山水,默默坐了好一会:

“你去忙工作吧,不用天天陪着我。”

他知道俞笙如今虽然休着年假,专辑也搞定了,但集团里仍旧时不时地有人找他。

虽说这地球没了谁都能转,但眼下看起来,www.youxs.org、至少国内这个分公司,离了俞笙还真就转不动的样子。

“我就想陪着你。”

俞笙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却半点也不容置疑:

“一两个月,半年,三年五载,哪怕是十年二十年,总会好的。”

秦星羽知道,对方说的不只是他的唱歌,还有他的身体。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确定么?”

抬头凝望着对方的目光,秦星羽以为他们俞队长,总该说出几句诸如:

“你的唱功还依然在”、“总有一天你会声线稳定”,以及“你今年一定能开演唱会”之类的心灵鸡汤,来画饼鼓励他。

却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这么个抱着哄着安慰的场合,俞某人故意凑到他耳边,半是温柔半是撩地,说了这么一句:

“杀青宴那天夜里,声音不是挺稳定的么?”

……

秦星羽怔了好几分钟,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明晃晃的调戏!气得一他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领。

杀青宴那天夜里,俞笙是真没客气,折腾得他已经染着哭腔胡言乱语了,直到他声音嘶哑才肯放过。

尽管全程依旧温柔地没伤着他,可事后他也腰疼了将近一个星期,连他们刚到这边度假的头几天,还疼着。

此时此刻,俞笙居然还敢跟他再提杀青宴?!

看着被圈在窗台上的炸毛猫咪生气的模样,俞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仍旧忍不住地想要调笑着,再逗上几句:

“要不,下次在这里……开麦试试……”

秦星羽气得单手撑着窗台,跳下来就想揍人。

结果刚好不经意间,用的是右手。

他右手的手腕,去年在南城跟周亦承发生冲突时,意外受伤肌腱断裂后,虽说是恢复了,但力气和灵活度总是跟正常比差了那么几分。

后来看过两次大夫,基本也就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反正不影响日常生活,他也懒得再去留意。

结果当下情急中,他右手这么撑着窗台往下一跳,没能撑稳,眼见身子扑了下来,被俞笙自然而然地一把捞在怀里。

不仅捞了起来,俞笙还重新将人抱着坐回了窗台,又是个双手按着腰侧,暧昧至极的姿势。

不容许对方半分动弹的同时,俞队长还不怕死地,一字字故意挑逗了句:

“破、音、了、才、好。”

秦星羽没半秒钟犹豫,抓起手边窗台上的一张对方专辑样本,直接抽上去了。

俞笙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才浅笑着把人从窗台上抱下来,放在墙根底下的沙发上。

当然,只是个玩笑而已,俞笙才舍不得时隔俩星期的功夫,就折腾怀里的人。

尽管他最喜欢听秦星羽的声音。

他就是忍不住地总想逗上一逗,逗过头了、惹炸毛了,再哄上一哄。

俞笙如今有些后悔,从前少年时期还在组合时,那么多时间一同训练,朝夕相处。他怎么就没学会怎么去逗秦星羽,更没学会怎么去哄……

秦星羽喜欢这间录音工作室,尽管他如今练的歌,还并不能够让自己满意,但也时常在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天。

除了练歌之外,同时帮着俞笙安排一些正月十五的专辑宣发事宜。

有时候累了,便在这录音棚的躺椅上小睡一会,有时白天,有时晚上,也没用得着吃安眠药就睡着了。

尽管两人租的这所度假山庄,足够隐秘,安保严格,但小镇上的这间录音工作室,仍旧被一些神通广大的粉丝,借着春节小长假期间,千里迢迢飞来,踩点给踩着了。

三三两两日夜蹲守在外面,就等着自家偶像从工作室园区出来进去,到车上那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看上几眼。

粉丝们也有分寸,知道是私人行程,来的人不多,三五成群,没打扰也没拍照,隔着一整条马路远远地望着,偶尔小声地交谈几句。

这天晚上,收工有些晚,原因是秦星羽在录音棚里睡着了。

接近午夜时分,俞笙才用长外套将人裹着,从录音棚里打横抱着出来,放轻脚步上了车。

没吃安眠药的缘故,秦星羽睡得不大安稳,隐隐感觉得到,又是被俞某人抱了,但眼皮费力地打架了一会,没能睁开。

昏沉中,又有那么几分贪恋对方胸膛的暖意,于是他也没费力气挣扎,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从录音工作室到他们的专车,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马路对面一连安静了好几天的粉丝,这回终于绷不住了。

压了好几天的浓浓吃瓜心绪,也一下子爆发出来,甚至都懒得顾及这个距离,正主是不是能听得见:

“出来了!诶?小羽好像是被俞队长抱着出来的?这个路灯太暗了,看不清,你们快看是不是啊?”

“好像还真是哎,小羽是睡着了?他俩在录音棚里呆了一天了,听说是上午十点多就来了。”

“俞队长下礼拜不是要发专辑么,歌还没录完吗?”

“早就录好了,预售图都上了,估计是陪小羽练歌吧,以小羽的性子,能说话了今年肯定是要开演唱会的。”

“我感觉他俩不只练歌了,肯定还干别的了,但凡小羽走得了路,能让俞队长抱着出来?”

“俞笙可真会挑地方,这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气候好、风景好,还度假?哼,我看根本就是骗小羽来do的!”

由于怕弄醒了秦星羽,俞笙从录音棚到车上这条路,特意走得慢了些,也放轻了动作。

于是粉丝们本就没怎么顾及的言论,有几句传进了耳畔。

他跟秦星羽是真来度假的,不是来do的,他们自打到了这里,还一次都没有做过。

秦星羽的身子,一次至少得休息大半个月,他心里有数。

别说是经年累月的伤病了,便是才刚刚拍完那三个月的戏,秦星羽的身体也伤了不少元气,到这四季如春的边境小镇,估摸着没一两个月是缓不过来。

好在团队一直有医护盯着,用老中医的药调理着,也有西医各科专家时时监护。

春节小长假这几天,秦星羽除了到录音棚练歌,剩下的时间基本卧床,偶尔精神好的时候,到庄园里走一走。

这间庄园占地面积极广,即便里面的各个小别墅,住了他们一整个团队的人,平日里也是一派清幽宁静模样。

后院还有一片地域广袤的大花园,带健身跑道和私家观光车的那种,园子里种满了各色绿植,只不过这个季节,只有腊梅和一部分品种的山茶花才开。

秦星羽到那大花园里散步时,俞笙总是陪着,不光陪着,还喜欢牵他的手。

这个时候的秦星羽,也让牵,没拒绝,反正整座园子里没有别人,就一辆工作人员开的观光摆渡车,远远地随在其后。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散步时也不多言,只是在晚霞映衬的云朵下,牵着手,慢慢地走。

尽管事实上,秦星羽的腰伤走不了太多路,这园子对他而言太大了,因而每每走上一阵,俞笙就会将人扶到观光车上。

时而两人一块坐观光车,在这清幽景致的园子里,沿着健步跑道转悠。

时而秦星羽坐车,俞笙仍旧在车旁散步。

观光车慢慢地开,跟走路的速度差不多,两个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仍牵着手,仿佛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

正月初九这晚,秦星羽回了趟家乡,随身携带了小俞总,去给自己的母亲,以及外公、外婆扫墓。

两人于当晚乘飞机抵达,租了车,买了元宝纸钱和香烛,筹备了次日清早的祭扫安排。

是低调至极的私人行程,身边没带任何工作人员。

除去去年的一场电影路演,秦星羽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乡了。

对于自己的故乡,他情绪相当复杂,他留恋这里层峦叠嶂的远山,怀念这里穿城而过的江风。

甚至连这潮湿多雾、动不动就连续几个月绵延不绝的细雨,也感到分外亲切熟悉。

可他并不喜欢呆在这里,因为这里处处都是回不去的回忆。

他在这里出生,这里却再也没有他的亲人。

连唯一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也远赴他乡,定居海外,很少再回来了。

而今,这里就只剩下了一座繁华依旧的都市,以及与其他城市别无二致的车水马龙。

他的母亲、外公、外婆都葬在城郊的同一座墓园。

外婆在他十岁以前便过世了。

母亲于他十二岁那年,因他的音乐梦想,以及在父亲的帮助下,悄悄给他签约成为了练习生以后,爆发了有史以来,与他父亲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次日便死于双相情感障碍和抑郁。

再之后,便是他出了升降台事故那一年,他外公的过世,老人家临走前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他迄今为止,只有二十几岁的人生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亲人,直到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抵达故乡的初九当晚,他带俞笙订了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酒店,是极具他们家乡特色的江景房。

俞笙曾经还做艺人时,跑通告到过几次这座城市,不过也大多是来去匆匆,没赶上过什么好天气,要么阴雨绵延,要么雾蒙蒙的。

对于秦星羽从小生活过的地方,让他觉得既神秘又好奇,一如此刻就在身边,陪着自己听雨看江景的人,仿佛永远揭不下那最后一层面纱。

……

次日一早,两人乘坐租用的专车,抵达墓园。

墓园是当地一所规模最宏大的殡葬机构,墓碑也是园区里最高端恢宏的款式,是秦星羽的外公生前买下的。

两座墓碑相隔不过百米,一座他母亲的,一座他外公外婆的合葬慕。

“我想……”

祭扫时,秦星羽跟俞笙刚说了这两个字,忽然顿住了,想了想,后半句的话是用手语比划的,意思是想要跟他们单独说一会儿话。

俞笙点点头,伸手揉了一下对方被这山风吹得,不怎么服帖的发梢,浅笑着叮嘱:

“说家乡话或者普通话都可以,手语他们看不懂。”

秦星羽那双如这山间薄雾般,出尘的大眼睛,眨了眨,转身去了墓碑前。

他如今早已言语自如,连戏都拍了一部,歌也开始练了,但偶尔极少的特定环境,或是突发场合下,还是会下意识地用手语。

抱着鲜花,独自蹲在外公外婆的墓碑前,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从似乎又突然不大会说话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尝试着开始表达: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他是……”

说话间,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提着几大袋子元宝纸钱,穿一身黑衣正装,于这山风中孑然而立的挺拔身影:

“他是俞笙,是我……从前的队友,现在的……现在……我最大的一个代言品牌就是他给的,我和他……我们去年一起创办了公司。”

“你们放心,我这些年过得很好,赚的钱有九位数了,前年拍了一部电影,去年夏天上映了,是当期的票房冠军,去年年底又拍了一部戏,今年我还准备开演唱会……”

断断续续不怎么顺畅的表达,秦星羽在外公外婆,以及母亲的墓前分别说了一遍,前面说的时候声音比较小,俞笙站的远,没听清,后面的几句可听见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典型的一个报喜不报忧。

赚了多少钱,参加了什么工作,未来还有哪些工作计划,这是他秦星羽这两年的生活吗?

之前对方还吐槽他俞笙,总给他汇报工作,敢情儿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这不也一样汇报工作么?

平日里,素来一对寒眸深邃的俞笙,望向远处那墓碑前努力说话的身影时,在这肃穆悲凉的氛围里,目光都染上了缱绻的温柔。

安然等到秦星羽在两座墓碑前,都说了好一会话,才回到身边。

俞笙仔细理了理眼前人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小声地问:

“既然来了,我能不能也和几位长辈说一会儿话?”

“好。”

秦星羽点头,在他当练习生之前,他的母亲和外婆就过世了,后来的几年里,也都是逢年过节独自一人,回老家看望外公。

外公也来公司看过他几次,不过应该对俞笙没太多印象。

俞笙不认识他的任何一位亲人。

即便如今,他也还没跟俞笙之间,确定个什么关系,但都带对方来扫墓了,估计他那几位远在天上地下的亲人,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于是他接过对方手里的几大袋元宝纸钱,换成自己提着。

俞笙抬步走向那两座墓碑,还特意回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凭借着多年舞台上,哪怕是一个眼神间的默契,秦星羽也懂了。

那意思是:让他再站远点。

他相当不甘心,对方跟他的亲人说话,还故意不让他听,站远点就远点呗,他才不听!

于是他提着元宝纸钱,转身走得更远了些,至于俞笙到底跟他的外公、外婆,以及母亲说了些什么,他还真就没偷听。

但好奇。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么么哒,白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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