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

《雾失楼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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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怀孕日常02◎

等到了能做进一步检查的月份时, 温舒白与商叙才知道,怀的是双胞胎。

按照医院的规定,他们不能提前知道孩子的具体性别。

但其实按照他们个人的心意, 也不愿提前知道。

这本身就是一个直到温舒白生产当日, 才该知道的惊喜。

温舒白和商叙多次讨论过这件事,生男孩或者是生女孩的愿望,几乎每次都会变。

温舒白道:“如果全是女孩就很好。女孩更亲更贴心,还可可爱爱的。我好想给宝宝们扎起小辫子, 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

商叙想起温舒白小时候的那些照片, 心里跟着化了,不禁应声道:“是很可爱。”

温舒白又道:“但如果全是男孩……实在想象不出来。万一调皮捣蛋,我可招架不来。”

商叙想象了一下那场面,便眉心轻跳, 于是赞同着道:“我也招架不来。”

“那如果是龙凤胎……”温舒白接着想下去。

她正要继续说,却又后知后觉,发觉商叙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开口, 只是不断应着她的话。

她忍不住好奇起商叙自己的心思, 问道:“你呢?你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商叙思索了好一阵, 最终道:“我想不出来。”

他顿了顿,眼神连同声音都柔软下去:“因为是我们的宝宝,男孩女孩都很好。等他们来到这世间,我们倾其所有, 让他们快乐长大就好了。”

倾其所有,让宝宝快乐长大,这也是温舒白的愿望。

在怀孕之前, 温舒白见到乖巧的小孩子, 顶多觉得可爱。对自己将来生孩子的事, 更是毫无概念。

怀孕之后,她心中才渐渐生出了天然的母性,与从前完全不是一个心境了。

准确而言,这种转变是从第一次看到宝宝的超声影像开始的。

生命初始的样子,好神奇。

两个小小的宝宝,四肢都不太清晰。

温舒白那时认真看了大半天,有点想哭,觉得宝宝就像植物在春天生长出来的小小的嫩芽,实在太需要呵护了。

她的泪没忍住,手忙脚乱地找着纸巾,最后也没找到。

商叙把他身上的纸巾递了过来,她擦了泪,才发现商叙的眼眶也红了,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泪珠挂在了下睫毛上。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又都笑了。

后来再去产检时,已经能听到宝宝的心跳了。

胎儿的心跳很快,每分钟能有140到150下,温舒白听了一阵,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跟着安静下来,而她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随之加快了许多,大概是因为紧张。

仿佛每次温舒白去医院产检,两人都带着一种特别的期待。

在宝宝真正降生之前,产检就是他们与宝宝沟通的桥梁之一。

而与之相比,怀孕给温舒白带来的各种反应,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原本睡眠质量良好,一觉到天明的温舒白,现在也成了夜里能醒好几次的人。

她变得对周围环境敏感了许多,睡不踏实,每次醒来时,看着黑漆漆一片,心里更觉得莫名不安。

她唯一寻找到的方法,就是叫爱人的名字。

商叙,商叙。

她的声音很小,无非是想由此得些慰藉。

可商叙每一次都会睁开困倦的眼睛,抱住她,应她:“嗯,我在。”

听到他的回应,温舒白心里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还有精力笑着吐槽他:“你怎么跟小爱同学一样?”

又道:“你是不是从梦里被我吵醒啦?可我有点忍不住,半夜醒了后真不知道该干什么。”

“没有,我本来就不困。”商叙撒了谎去答。

在月光下,商叙的那双眼睛很亮,温舒白隔着几寸的距离看他,然后伸手覆在他的眼上:“快睡吧,明天还要开董事会呢,我保证不叫你了。”

商叙把她的手拉下来,一本正经问道:“怎么,你受的苦累,我也想分担点,不应该吗?”

性别之分下,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既然如此,他在夜里能陪着温舒白,能给温舒白些许安慰,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分担苦累。

温舒白终于松了口,依在他的臂弯里,道:“商叙,你知道吗?我以前好害怕生孩子的,包括怀孕。”

生育对于女性来说,有着许许多多的风险,有的是潜在风险,而有的几乎可称之为必然发生。

在这个阶段,没有女性能够完全不“遭罪”。

如果另一半不靠谱,那这种痛苦还会翻倍。

而温舒白道:“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有你。”

因为商叙从来都不是旁观者,他会心疼她,替她着急,努力想办法缓解她的难受。

她情绪上变得敏感,容易伤感,商叙便比从前还要耐心,事事顺着她,哄着她,翻着花样逗她开心。

他比夜色还要温柔。

夜色下,他拉着她的手,又在花心思安排:“夜里总睡不好可不行,都说要睡眠充足,咱们以后早睡一个小时。”

又道:“我在设计院也腾了间休息室,明天中午开始,你可以在那儿午休。”

一个特别的默契,怀孕后的温舒白并没有在工作上有任何松懈,商叙也从来不说让她直接待在家里待产的话。

但商叙的心疼掩不住,也忍不住。

从前都是温舒白来总部找他一起吃饭,现在变成了他来设计院找温舒白。

这可把设计院的众人吓得不轻。

毕竟温舒白还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商叙来找温舒白时,旁边的众人都有种被领导顺便检视了的错觉。

温舒白觉得不妥,为惹来同事们的紧绷而不好意思。

今晚商叙说他专门腾了个休息室,倒是合了温舒白的意,以后他们在休息室会合就行。

温舒白怀孕月份大起来之后,商叙索性把集团的绝大部分事务都放权给下面的人了。

他自己只处理最紧要的事,且十天倒是有七天,大半天都待在设计院这边。

集团总部的人渐渐都摸出了规律,工作日只要找不到商叙,就去设计院找他。

日子久了,设计院的人甚至都开始习惯了,刚巧院长关成栋有一阵不在,更觉得商叙就像是设计院的院长。

向朝阳因此就闹了笑话,一次碰到商叙时过于紧张,把“商总”喊成了“商院长”,惹得商叙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日子一周一周过去,温舒白终于算是适应了怀孕生活。

她开始有精力和心情在周末约许佳宁一起出门逛街。

许佳宁倒是比她更小心翼翼,路上一直挽着她的手,生怕她磕了碰了。

她们一起去买衣服,原本只是看她们自己穿的衣服,后来不知不觉,就逛到了母婴店。

温舒白拿着小婴儿的衣服,爱不释手,许佳宁也笑起来,道:“这小衣服好漂亮啊,我看了都想穿。”

温舒白被她的话逗笑了,道:“要不我找设计师,给你设计个放大版的。”

“别,我开玩笑的。”许佳宁帮她提着衣服,和她一起继续挑衣服“舒白,好喜欢你的宝宝啊,等出生了,我要买好多好多玩具给宝宝。”

许佳宁对温舒白的宝宝的喜爱,好像从一开始就很浓烈。

她和温舒白亲如姐妹,很久以前,就有过约定,将来互相做对方孩子的干妈。

在店里,温舒白对看中的婴儿衣服难以取舍,就挑了好几件,全买下了。

等到结账的时候,才发觉买的都是女款。

走出母婴店,温舒白叹了口气,道:“完了,佳宁姐。万一都是男孩……”

“我看未必呢。”许佳宁道,“都说妈妈和孩子之间会有感应,说不定真的都是女孩。”

“那就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啦。”温舒白笑弯了眉眼,“我更想要女孩。”

“原来你更喜欢女孩呀。”许佳宁道,“那我明天就去寺里一趟,求菩萨保佑你心想事成。”

“谢谢佳宁姐!”温舒白激动地抱住了她,但转念一想,又道,“不过性别已经定了,我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这时候求晚了吧。”

“说来也是……”许佳宁点头。

“那就看你家商叙给不给力了!”许佳宁道,“毕竟生男生女,科学地来说,是男方决定。”

温舒白:“……”

沉默一阵,温舒白自己也摸不准了,拉着许佳宁又原路折返,去母婴店继续挑男款。

“我可不能赌,不能让我的宝宝受委屈。”温舒白道。

逛街最终的结果就是,本就有选择困难症的温舒白,碰到任何东西都是买全男款和女款,买了一大堆。

还好商叙派了车跟着,司机等在车里,保镖则提前进了商场里,接过她们手中的东西。

温舒白和许佳宁上了车。

在温舒白的吩咐下,司机先送许佳宁回家,然后再回温舒白家。

商叙过了二十八岁生日之后不久,他们就从商家的老宅搬了出去,另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地方就在两家居中的地段,格外方便。

两边的父母经常会来看温舒白与商叙,温舒白与商叙也时不时就回家探望父母。

于是清静有了,与长辈的感情也比从前还要和睦。

温舒白回到家后,就跟家里的商叙展示起今天买的东西。

宝宝的小衣裳一件接着一件,特别袖珍,精致又漂亮。

他们聚在一起,都在脑补着,能穿上这么小的衣服的宝宝,又该有多么小。

温舒白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拆包装时,一直站着,很快就觉得累了,于是坐在沙发上。

她原本还是笑着,不久后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商叙感觉她的状态不太对,吓得正要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而温舒白指着自己的肚子,极小声地道:“商叙,宝宝踢我了。”

想了想,她又认真补道:“但不知道是哪个宝宝。”

温舒白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是怕惊动了肚子里的宝宝们。

商叙站在她身旁,也是一动不动,直到腿发了酸,才试探着问温舒白:“我能摸摸吗?”

商叙从前从来不会这么事事都“请示”,可现在温舒白怀孕,情况大有不同了。

他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依然极其稳重,可实际上也在慌,怕他的没轻没重,让温舒白和宝宝不舒服。

“当然可以了,你快过来。”温舒白朝着离她两米远的商叙招手。

商叙刚坐下时,还不敢碰她。并肩坐着也要隔一拳距离。

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问她道:“宝宝有继续动吗?”

温舒白安静下来,感受了一阵,道:“好像又动了一下。”

“嗯。”商叙简单应了一声。

温舒白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亲近孩子的渴望,于是主动拉住他的手,覆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

“能感觉到吗?”温舒白问。

商叙的手压根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轻微。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感受了好半天,才有点失落地回道:“没有。”

温舒白的另一只手撩开了衣服,商叙怕她受凉,要撤开手,而她却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拉住了,全覆了上来。

几秒钟后,商叙抬高了声音,惊喜道:“舒白,我感觉到我们的宝宝了。”

他的眼神都跟着发亮,下意识就低下了头,伏在温舒白的肚子上。

他的动作极轻,不敢施加任何的重量。

“好像又不动了。”商叙道。

温舒白笑了:“要是一直动,估计我也受不了。”

她的手原本就搭在商叙的手上,此刻商叙伏在她肚子上,她就顺势抚上了他的头发。

商叙仰起头,倒是严肃起来,问道:“宝宝动时,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温舒白道,“说到不舒服,我感觉等到生孩子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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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带娃日常01◎

古代时,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

这话算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因为哪怕是到了现代社会,医学发达了,生孩子依然是一件危险的事。

温舒白的预产期是十二月上旬。

到了十月底时, 温商两家的人都变得慎之又慎, 除去照顾起居的几个阿姨,家里的长辈们也都忙着照顾温舒白。

温舒白的妈妈更是搬来了家里,直接住下,专心照顾女儿。

有人笑说, 商叙这个女婿周全体贴, 对温舒白的事,算是事事上心,江尚娴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还住进家里。

但一直对商叙观感极好的江尚娴, 在温舒白生孩子这件事上,却不敢撒手不管,全交给商叙。

“小叙是她的丈夫, 但我是她的妈妈。”江尚娴这样回答别人。

母女血脉相连, 是最亲的亲人。

江尚娴其实许久不曾做过家务了, 但照顾起温舒白,洗衣服之类,倒是总喜欢亲自上手。

商叙则在旁边努力抢活干。

江尚娴就会劝他,说他更重要的事是要照顾温舒白的情绪, 让温舒白舒心开心。

离预产期越来越近,温舒白也越来越依赖商叙。

依照规定,她开始休产假了。

商叙这个往年工作日能够做到全年全勤的人, 温舒白休产假开始, 也没再去集团了。

每天所要做的, 就是陪温舒白。

怀孕的人,总会多了对某种食物的执念。

温舒白这个以前不怎么爱吃猕猴桃的人,从有一天夜里开始,突然特别想吃猕猴桃,想到睡不着觉。

那晚,商叙心里着急坏了,连夜去找了好几家超市,给她买了回来。

温舒白喜欢那种不那么熟,稍微有些硬的口感。

猕猴桃易得,可存放却难,没一两天就熟透了,软了,温舒白也就不喜欢了。

商叙也不怕麻烦,几乎每天都在往家附近的超市跑,亲自去给温舒白买猕猴桃。

这猕猴桃,一吃就吃到了生产的当天。

到了生产的当天,温舒白突然又不爱吃猕猴桃了,连看也不想看。

商叙一边默默把家里的猕猴桃全都收拾了,一边又问她想吃什么,似乎为此乐此不疲。

温舒白却是对食物没了什么兴趣,只想和商叙说说话。

一聊天,他们的话题就能到天南海北。

温舒白八卦着许佳宁和薛瞻上学时候的事,说他俩的双向暗恋太隐晦了,导致误会了那么多年,也是叫人啼笑皆非。

又说起Linda去国外学习的事,这两年,店长这个职位已经不足以框住Linda了,她又要升职了,要去重要的管理岗。

还说起邹阳和嫣然筹备婚礼的事,温舒白从来没有恨过怨过嫣然,看她这几年苦尽甘来,心中只觉得开心。

聊到最后,还是说起她自己与商叙。

由她参与设计的建筑博物馆项目在年内竣工了,室内场馆还需要好几个月布置,所以还没正式开馆。

前阵子,但温舒白与商叙已经过去看过了,走在自己参与设计的博物馆内,感觉果然不同,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

温舒白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等宝宝们出生了,能出门了,我一定要带他们去看看博物馆,然后告诉他们,这是妈妈所在的团队设计的。”

商叙正半跪在地毯上,为温舒白按摩着肿起的双脚。

怀孕中晚期本就辛苦,温舒白怀的又是双胞胎,也就更多添了一份辛苦。

温舒白又是易瘦体质,人怎么都吃不胖,虽然体重在增,可除去肚子,旁的地方看上去仍是纤瘦的。

商叙想尽办法,也没能改善这一情况,最终,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坐月子时的加倍补充营养。

“对了,宝宝们到底叫什么名字好呢?”温舒白问道。

取名的事,好像从他们得知怀孕开始,就在思考了。

从《诗经》到《楚辞》,他们不知翻了多少书来看,拿了多少好听的词来挑。

可到了今天,都没有正式定下来。

温舒白眯起眼睛,想着这两年的她与商叙。不久后,她睁开眼睛,对着商叙道:“有了,你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在海边聊天?”

她看到商叙点头,正要继续说下去,肚子就跟着一阵疼。

她的脸色立刻不太对了:“商叙……”

商叙反应快,知道温舒白这是要生了,连忙打了120。另一个房间的江尚娴,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帮着拿外套。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商叙将温舒白抱到了车上。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两人都特意上过生产教育的相关课程,可意识到要生了,温舒白本人和商叙,都还是紧张不已。

商叙一刻也不敢离开温舒白,一直到进了生产室,都是牵着温舒白的手。

索性如今可以陪产了。

商叙可以在旁边安抚温舒白,帮她按摩腰背纾解不适,时不时帮她擦汗,温声鼓励她,尽量减轻她的心理压力。

由于是足月剖腹产,温舒白生孩子的时间并不算长,可过程也已经足够让商叙胆战心惊了。

度日如年已经不足以形容商叙,他该是度秒如年,每分每秒都在悬心。

过往曾经看到过的,孕妇生孩子出意外的新闻,就这么下意识在脑子里乱晃。

无论如何,风险无可避免。

商叙不是能说出“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医院所有人陪葬”的人。

事实上,到了后半段,商叙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他帮温舒白擦着汗,而他自己,也已经满头是汗。

从生产室出来时,温舒白还因为麻醉睡着。

商叙都没来得及多关注宝宝们的性别,只听到一句“妈妈和宝宝都平安,手术很成功”,就只顾着温舒白了,连后面的话也没听清。

等到一个多小时后,温舒白转醒,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感觉到唇上一阵湿润。

原来是商叙拿棉签帮她润着唇。

她看了会儿商叙,然后一愣,笑道:“你哭啦?”

说话时,她已经恢复了小半体力,有心思关注商叙的眼眶,又道:“哭到眼睛都肿了竟然。”

“是啊。”温舒白的父母在旁边道,“就数小叙哭得最凶,把医生都吓到了。”

商叙的父母年纪大了,受不住久站,就坐在不远处,也道:“小叙从来没这么哭过。”

温舒白这才知道,原来一米八几的三十岁男人,也能成为爱哭鬼。

“是我在生孩子,是我在疼,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温舒白试着伸手去帮他擦泪,但总觉得不太利索,商叙也止住了她,自己随便擦了两下。

“心疼。”商叙只答。

明明他们是盼望孩子到来的,明明怀孕期间,整体都算是快乐幸福的。

可到了生产时,商叙看着生产室里的温舒白,突然害怕起来。

他其实受不了这种风险,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他不因为孩子,让温舒白受这种罪。

他开始后悔了。

迎上他红了的眼眶,温舒白小声哄他道:“笨蛋,我现在好好的啊。”

她终究比商叙更快地反应过来,问道:“宝宝们呢?”

江尚娴与温承平从护士那里将两个宝宝抱了过来,道:“在这儿呢。”

护士也笑道:“恭喜恭喜,是两个漂亮的小公主。”

温舒白一听就笑了,摇了摇握着商叙的那只手,道:“太好了,阿叙,我心想事成啦!”

她说完话,就急着想要看自己的宝宝们。

她的父母帮她抱近了,让温舒白能够看得清楚些。

温舒白端详了好一阵,然后沉默下去,又过了一阵后,才认真评价道:“好丑……”

“刚出生的婴儿都这样。”江尚娴笑道,“你以为你刚出生时就那么漂亮呀?”

“也对。”温舒白点点头,继续看着宝宝们。

旁边的护士建议她抱抱宝宝们,温舒白其实也想抱,可伸出手臂后,很快又缩了回来,道:“我有点害怕……”

“自己生的孩子,还怕呀?”温承平调侃女儿。

只有商叙知道温舒白的意思,替她解释:“舒白不是这种怕,是宝宝们看着太脆弱了,她不敢碰。”

温舒白直勾勾望着宝宝们,道:“看着真的挺小的,手和脚都好小好小,我好怕弄伤了她们俩。”

她的眼神慢慢落在商叙身上,撒娇道:“商叙,你先抱抱宝宝们,也替我抱抱。”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最爱这两个宝宝,那个人一定是温舒白。

她心里很想抱,可在此刻,她不敢,只能望着商叙。

商叙心中的害怕,比她少不了多少,小心翼翼抱起一个宝宝,新生儿这样轻,根本不压手,可商叙却觉得沉甸甸的,连同他的整颗心,都变得充实。

除去刚出生时的那一阵啼哭,两个宝宝都很安静,不哭不闹。

商叙的胆子渐渐大起来,抱了这个,又抱那个。

随后,他和旁边的江尚娴把两个宝宝都抱到了温舒白的跟前。

“来,看看妈妈。”商叙温柔道。

从商叙口中说出的妈妈,无比柔和。两个宝宝的靠近,也让温舒白的心变得柔软到一塌糊涂。

温舒白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了两个宝宝,真切地感受到了她们的重量,然后又仔细看着她们的模样。

她想起从前看到的那些双胞胎姐妹的照片,和护士问了几句,护士回说是异卵双胞胎,所以模样不会如同卵双胞胎那么相像。

众人都围着温舒白。

王淳安和顾芳兰是刚赶过来的,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过来和温舒白说话。

许佳宁也来了,和薛瞻一道,和温舒白与商叙说了几句后,就争着要看宝宝们。

许佳宁看的时候很有兴致,可真让她抱,她其实也不敢,只是围着宝宝们,看着她们与温舒白和商叙相像的鼻子与眼。

“舒白,我的干女儿们都叫什么名字呀?”许佳宁好奇地问。

温舒白一下子就被自己的闺蜜给问住了,道:“还没起呢。”

商叙也点头:“嗯。”

许佳宁有点不确定地望着她与商叙,道:“你俩不会是不靠谱的爸妈吧?”

“谁说的!”温舒白反驳起来,“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她说着,就再一次望向了身旁的商叙。

商叙放下了怀里的宝宝后,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开口之前,问她道:“你之前是不是想说,潮汐?”

还是他们有默契,温舒白笑着点了点头。

在生产之前,温舒白聊到去年去海边玩的事时,商叙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因为去年那个时候,他们聊起了“潮汐”这个词。

最初是从海水涨潮开始聊到的。

商叙说,海水定时的涨落,是由月球和太阳之间的引力所造成的。

又说早潮为潮,晚潮为汐。

由此可知,海洋之中的潮汐,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温舒白当时就记住了最后这一句话,一直记到了现在。

“潮汐意味着能量,我觉得我们的女儿,都是充满能量的孩子。”温舒白道。

是期冀,也是祝福。

商叙握着她的手,看看她,又看看两个宝宝,道:“我知道了,那我们的孩子,姐姐就叫商如潮,妹妹就叫温如汐。”

他定得很快,且完全符合了温舒白的心意。

这也是他们很早之前达成的默契,温舒白想要其中一个孩子跟她的姓。

温舒白甚至想得很远很远,道:“商叙,到时候女儿们长大了,我们就给她们挑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婿,让他们入赘到家里。”

“真不愧是家大业大,两边都有家产要继承。”许佳宁在旁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女儿刚出生,就想到这一步了?”

“我不管,我已经升级为妈妈了,当然要替她们多想想呀。”温舒白虽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可最后还是理直气壮地回了许佳宁一句。

许佳宁“哎呦呦”一声,道:“舒白,其实你自己才多大呀,还没二十五呢。”

到来年三月时,温舒白才二十五岁。

其实她自己在心态上,大多数时候,还像个孩子。

而一转眼,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许佳宁无法不感慨,而温舒白已经比怀孕之前要成熟许多了,道:“我确实还没二十五,但从刚怀孕开始,我就忍不住在为她们考虑很多事了。”

人在怀孕时候,本就喜欢多想,温舒白更是如此。

工作中,得了空时,在想。等休了产假,大把时间都躺在家里时,更是在想。

因为随着肚子大起来,温舒白越来越有具体的感觉。

她和孩子是一体的,是真正的同呼吸共命运。

两个孩子也确确实实是从她身体上掉下来的两块肉。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到了今天,生下孩子之后,温舒白反而有点不太适应肚子空空的这种感觉了。

“舒白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商叙在旁边夸她,“后面感受到胎动之后,你们不知道,她对着两个宝宝说了多少悄悄话。”

或是放音乐听,或是说悄悄话,都算是胎教了。

温舒白比之前要更加温柔,用许佳宁的话来说,就是浑身上下都不知不觉多了“母性的光辉”。

很特别,也很神奇。

温舒白喜欢和宝宝们说悄悄话,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虽然没得到什么回应,可就是一说就停不下来。

但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是真正的悄悄话,因为商叙也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在那一言一语之中,他能够感受到,温舒白在学习着做一个好妈妈。

她是世上最疼爱孩子,最温柔,最好的妈妈。

温舒白看向商叙,眼神柔软而带着爱意:“商叙,你也是世上最好的爸爸呀。”

怀孕期间,尤其是中晚期,他们真正是一刻不离了。

温舒白见多了商叙早起给她准备早餐的模样。

她饮食挑剔,阿姨的饭菜满足不了她,商叙就自己挖空心思去创新。

在她面前,商叙永远是情绪更稳定的那个人。

或许也是因为怀孕期间她太敏感,总忍不住想发脾气,商叙就需要做那个稳得住的人,来安抚她的一切不安。

他永远包容她,小心地护着她的情绪,在她低落时抱着她,一次次轻柔地吻她。

他从来都不是个清心寡欲的男人,可温舒白怀孕期间,他愣是一次都没有真正冒险去做什么。

偶尔几回,两人情难自已,也不过隔靴搔痒。

而怀孕的全过程,包括生产,温舒白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孤单感。因为她完全是和商叙两个人一起一日日经历度过的。

深爱妻子,待妻子好的丈夫,自然也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温舒白这样想,且深信。

【作者有话说】

来晋江写文两年多,专栏收藏过一千了,感谢大家QAQ

第103章

◎带娃日常02◎

在月子中心与家之间, 温舒白最后选择了月子中心。

用温舒白妈妈的话,那就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家里再好,也比不上月子中心一应俱全, 让人安心。

于是在南城最好的月子中心, 温舒白度过了相对舒适且省心的一个月。

而等商叙开车将她接回家时,温舒白才意识到,她和商叙是真的拥有了两个女儿,他们的世界也从二人世界变为一家四口了。

和心爱的人一起养育孩子, 其中的劳累与幸福, 都可以预见。

为了减轻这份劳累,家里除去原有的人之外,又多了四个专门照顾孩子的阿姨。

温舒白本人其实不需要为此过多地花费心思,但在悄悄滋长的母爱的驱使下, 实在忍不住。

孩子们出生的那头几个月,一整天里,温舒白不是一刻不停地盯着孩子们瞧, 就是忙着继续布置她们的儿童房。

在这对双胞胎女儿出生前, 明明布置好了的儿童房, 到了这时候,却总觉得缺东少西的,看到什么都想添置。

爬爬垫挑了好几家,最后换了暖色调的, 映得整间房子都亮堂堂暖融融的。

而到了晚上,关上灯后,墙与天花板上, 又有着夜光的海洋与星空。

这是很早之前, 温舒白自己设计的, 商叙则参与了装修,把月牙儿画在了高处。

温舒白或许比孩子们更早爱上这间宽敞的儿童房。

她喜欢躺在爬爬垫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与月,看着四周的海浪。

她也拉商叙一起躺下,发愁道:“都这么久了,我还没想好她们的小名呢。”

大名很容易就定下了,可不算常用,到了今天,温舒白也只写过几次。

温舒白口头上想要叫两个女儿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叫大名那么生分,每一次都感觉自己和商叙像是在生气似的。

后来就随口以“大宝”“二宝”代替,可未免太过草率。

“我想过要叫念念之类的,可又感觉没什么寄托的寓意,和大家的大同小异。”温舒白侧过脑袋,看着旁边的商叙,问他道,“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名字呀?”

商叙想了好一阵,实在没经验,坦诚道:“舒白,可能是咱们没有被起过特别的小名,都是顺着大名叫的。”

温舒白一想,也是。

她的父母叫她“舒白”或者“白白”,商叙的父母只叫商叙“小叙”。

再黏糊一点的,是一个也想不出来。

但这也打开了温舒白的灵感匣子,她开始拆解起他们的双胞胎女儿的大名,在商叙手心上翻来覆去地写,然后欢喜起来。

“商叙,我们的宝宝,其实是朝夕呀,朝夕相处的朝夕,是一辈子彼此最亲近的姐妹。”温舒白笑道。

商如潮与温如汐。

潮汐去掉水,便是朝夕。

“朝朝与夕夕,阿叙,好不好听?”温舒白挪了挪身体,让自己直接躺在了商叙的腰上。

“好听。”商叙柔声应道。

“又好听,又有寓意。朝朝和夕夕的妈妈,很聪明呢。”他跟着夸道。

温舒白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她怀孕到生娃,这一年多里,商叙越来越爱夸她。

很多微小的事情,他都能夸上一句。胃口好能夸,笑了能夸,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能夸,长胖了能夸,她想修复身材所以捡起了小时候学过的跳舞也能夸……

没有商叙不能夸的,而温舒白也确实受用。

商叙小小的夸赞,会抚平她不安的心。让她不担心她的体重,不担心她因为怀孕长出的妊娠纹,不担心她的面色,不担心她没缓过神来的那份迟钝。

温舒白好爱好爱这样温柔且懂她的商叙。

就如前些天,过年时,他知道她害怕鞭炮声,凌晨时会抱紧她,悄悄去吻她左臂内侧的月牙烫伤印记。

他永远在意她,有了孩子后,也并不会忽视她丝毫。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不远处的婴儿床上,传来了宝宝们的哭声。

温舒白急忙走了过去,和商叙一人抱起一个,在怀里耐心地哄着。

不知不觉中,他们越来越擅长哄孩子了。温舒白的臂力甚至也锻炼了出来,能稳稳地抱住她的宝宝。

“朝朝,夕夕。”

他们看着两个宝宝,一起叫着她们的小名。

在父母的安抚下,她们很快就不哭了,朝着父母咯咯笑着。

她们的笑纯净又天真,眨眼睛时呆萌呆萌的,轻轻抓着空气的小手,显示出无穷无尽的治愈力,就像两个小天使,让温舒白与商叙的心暖化了。

“好想让她们快点长大啊。”温舒白贴了贴两个女儿的脸颊,心里升起欢愉。

长大了,就能让温舒白见证到她们的成长,看到她们更多的喜怒哀乐,看到她们拥有自己的美好而充实的生活。

“我倒是希望能够慢点长大,多看看她们小时候的样子。”商叙则道。

慢点长大,就能让商叙多看看女儿们无忧无虑的童年,看着她们每天都开开心心,充满童真。

然而无论他们的希望是什么,时间从来不等人,快慢不被人左右。

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看着女儿们学会了爬,学会了走路,看着朝朝和夕夕跌跌撞撞地走向他们,扑进他们的怀里。

他们听到女儿们的第一句话,是在叫着“妈妈”和“爸爸”。

他们收到了女儿们送的第一件礼物,一幅共同完成的水彩画。

朝朝和夕夕很会“端水”,画是在温舒白与商叙的结婚纪念日送出的,画上是他们一家四口。

异卵双胞胎,容貌并不那么相同,性格更不太一样。

温舒白发现,姐姐朝朝随了商叙,有一双桃花眼,妹妹夕夕则更像是她的杏眼。

朝朝和夕夕都随了她小巧的鼻子,四五岁时就能看出是美人胚子。

朝朝更心细些,夕夕更活泼些。

姐妹俩感情好极了,又都喜欢依偎在父母身边。

夜里,商叙与温舒白轮流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讲来讲去,终于还是讲到了小美人鱼的故事。

温舒白是第二次听商叙讲这个故事了,心境与从前大有不同。

她开始好奇起两个女儿的想法,所以在商叙讲完后,还补充了目前更大众的那个版本。

“妈妈,我喜欢爸爸讲的。王子和公主是好朋友,他们一起很开心。小美人鱼最后自己也很开心,这很好呀。”朝朝道。

“妈妈,我也喜欢爸爸讲的。但是……小美人鱼那么好看,能不能有一个一样好看的男小美人鱼和她在一起?”夕夕道。

温舒白笑了起来。

年纪很小的孩子,大概并不会理解故事的深层含义。

但她与商叙就是忍不住多讲,多告诉她们一些事,心想着,哪怕多年之后,她们才能理解,那也值得。

因为教育这件事,就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的,温舒白深信不疑。

除去守护她们的童真,温舒白与商叙最希望教导她们知礼,懂得尊重他人。

这事情颇费心力,但也是在潜移默化之中。

温舒白与商叙从来没有把朝朝和夕夕看作只能听从父母命令的小孩子。

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朝朝与夕夕跟他们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有主见,对事情有决定权。

朝朝与夕夕作为独立的个体,被他们尊重着。

哪怕是在温舒白与商叙的圈子里,众人也会觉得他们的很多行为很特别。

因为他们从来都不随便晒孩子,偶尔想发时,竟然还会特意征求女儿们的意见。

他们从来不把女儿们视为炫耀的物品,也不会有那么爆棚的窥探欲,硬要知道女儿们所有的秘密。

他们更不会为了满足私欲,将内卷的压力压给女儿们。

在童年阶段,朝朝和夕夕也会报兴趣班,但那都是她们自己真心想学的。

或许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朝朝和夕夕天赋极高,又有探索欲,从幼儿园开始,就显得出类拔萃,格外聪明好学。

真正上了小学,有了考试后,她们在一个班,也就成了轮流拿年级第一的人。

温舒白和商叙从来不担心她们的成绩,倒有了别的担心,担心两姐妹会因为竞争关系闹得不愉快。

谁知两姐妹早就约好了,谁第一,就给另一个认真讲错题。

看着她俩认真学习的样子,温舒白默默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回到她与商叙的主卧。

“商叙,我们竟然生了两个卷王……”温舒白感慨。

“她们开心就好。”商叙放下了手中的奥数题,冷静评价道。

温舒白将奥数题拿了过去,看了一阵后,道:“这些我还都会,但我担心过几年,等她们上了初中,那估计我就辅导不了她们了。”

温舒白当年学习确实好,但架不住时间飞逝,她工作后只顾着画图了,数学实在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用进废退”。

“怕什么。”商叙抬了抬眉,“还有我。”

只停顿几秒,商叙便又接着道:“再不济,我们还能请名师一对一。”

温舒白难得见到商叙还有不自信的时候,笑道:“哎呦,到时候你也辅导不了了吗?谁让她们随了你的高智商。”

“哪有。”商叙从身后抱住了她,低声道,“谁让她们的妈妈这么聪明漂亮。”

“花言巧语……”温舒白小声吐槽。

“不花言巧语,当初能把你骗回家吗?”商叙接道。

温舒白听着,当即就觉得不对了,反驳道:“当初才不是花言巧语,是你机关算尽。”

“是呀。”商叙喟叹一声,悠然道,“机关算尽,只为拥你入怀。”

话音一落,两人都回忆起当年重逢后的那一幕幕情景。

每一幕,对他们而言,都是特别的。

温舒白心中多了太多的感触,向商叙道:“明天周末,阿叙,我们带朝朝夕夕一起去游乐园吧。”

“好。”商叙道,“确实有几个月没去过了。”

南城冬天的游乐园要荒凉许多,而如今春暖花开,气温升得极快,去游乐园的游客排起了队。

与他们一同去的,还有许佳宁与薛瞻。

温舒白与商叙这次排队,可要比从前热闹许多了。

因为两个女儿到了表达欲旺盛的年纪,看到什么都会思考一番,都爱提问一句。

“爸爸妈妈,入园为什么一定要排队呢?”朝朝问。

“自觉排队是有礼貌的行为,能够节省维持秩序的时间,先来后到也相对公平。”温舒白与商叙答。

“那插队的人,是不是没有礼貌,很没有素质呢?”夕夕望着后面不远处的一个人,直白地问道。

没等温舒白和商叙回答,后面那个插队的人就一脸羞惭地退出了队伍。

“夕夕,霸气。”许佳宁忍不住夸赞自己的干女儿。

“确实是这样。不过夕夕……”温舒白犹豫着嘱咐道,“下次尽量小声一点。”

她女儿确实勇,这抬高的小嗓门儿把人都吓跑了。

“为什么要小声点呢?”朝朝不解地问道,“妹妹说的话没有错呀。妈妈,是那个人做错了事,我们为什么要小声?”

温舒白直接被问住了。

她其实心里明白她那么说的缘由,因为她怕那人听到后,会跟夕夕起冲突。

可这好像属于成年人的生存之道,跟孩子们解释时,就显得圆滑世故。

毕竟在朝朝与夕夕的世界里,还只有非黑即白的对与错,简单明了。

于是温舒白将原本的解释都咽了回去,改口道:“没做错,不用小声的。妈妈刚才是担心影响旁边的人。”

朝朝与夕夕听了解释,心里没多想,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去。

许佳宁帮忙牵着她俩,而薛瞻则是把两个孩子逗得笑了起来。

于是只留下温舒白一个人还在沉思,甚至反过来又有点后悔那么说。连队伍已经前进了几步,她都没发觉,还是商叙拍了拍她的肩。

温舒白赶紧往前走,商叙跟上她,然后安慰一般,轻拢住她的肩头。

“舒白,不用担心,朝朝和夕夕还有我们呢。”商叙道。

“说什么都没关系。”商叙朝她眨了眨眼,“因为有我们来给她们撑腰。就像去年她们喜欢这个游乐园,我们就买下了。”

如果不是商叙说,温舒白都有点忘了,这地方其实已经成为了他们家的私产。

她与商叙素来低调,也有意在孩子们面前显得不那么特殊。

所以即使买下了,还是按照正常入园的流程来,在旺季需要排队。

而认真想想,他们是有足够的资本与底气,去护住朝朝与夕夕的。

想到这里,温舒白什么多余的顾虑都没有了。

很快就到了入园的时刻。

薛瞻走在最前面,许佳宁拉着两个孩子走在中间,温舒白与商叙走在最后面。

朝朝和夕夕异口同声地问起爸爸妈妈,许佳宁随口就回:“别总找他俩啦,他们正忙着你侬我侬呢。快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温舒白吓得快要跳起来:“佳宁姐别乱说啊。”

又埋怨道:“自从你跟某人结了婚后,怎么被传染得越来越不正经了?”

“怎么形容我呢?”薛瞻不满道。

“嗯?”商叙很快发出警告。

薛瞻几乎条件反射地收了声,安静几秒后,坚持护着许佳宁道:“挺正经的啊,人家这是实话实说嘛。”

许佳宁也道:“舒白,别不好意思啦,孩子们什么都清楚,这很正常。”

“清楚什么?”温舒白下意识追问。

朝朝比许佳宁答得还要快:“清楚爸爸和妈妈是爱情,所以需要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空间。”

夕夕也道:“我和姐姐跟干妈一起玩,爸爸妈妈今天一起玩吧。”

她们的一本正经,让温舒白既惊讶又惊喜。

原来小学一二年级的孩子,就懂了不少事,果然人小鬼大。

“真好啊。”许佳宁啧叹道,“又聪明又开朗,我的干女儿们真可爱。”

“这么羡慕?”温舒白开玩笑道,“那你要个二胎吧,最好是个女儿。”

“算了,一个儿子已经够让我累了……”许佳宁连连摇头,“还那么像某人,害羞又腼腆,惹得我每天都需要猜他心思,和小男孩相处太难了。”

“声明一下,我可没有害羞又腼腆。”一旁的薛瞻插话道。

“你确定吗?”许佳宁问道。

“那我至少没有让你去猜。”薛瞻又道。

“哦,那你可能是忘了上学时……”许佳宁张口就来,吓得薛瞻赶紧牵着朝朝与夕夕往前走,远远隔开距离。

“人在每个阶段的状态都不太一样。”许佳宁笑着道,“但我挺喜欢上学时的他呢,然后嘛……他儿子跟他一个样。”

温舒白听到这里就知道,许佳宁方才是口是心非了。

嘴上再嫌那个儿子,心里实际上也是爱到不行的。

更何况父子之间那么相像呢?

“哎呀,我想我儿子了,舒白。”

果然,没几秒时间,许佳宁就忍不住朝着温舒白抒发情感。

“那你还舍得撇给薛瞻爸妈?”温舒白反问。

“没办法呀,本来就是轮流带,隔几周就要带他去爷爷奶奶那里住的。你也知道,老年人太无聊,就指望着带孙子。”许佳宁道。

不单是许佳宁,就是温舒白这边,也是一样。

商叙父母,温舒白父母,甚至于没孩子的王淳安夫妇,都很喜欢朝朝与夕夕。

温舒白也心疼公婆一把年纪,还为了两个孙女奔波,也是如许佳宁一样,隔几周就主动带她们去看望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每次都早早等着,为朝朝和夕夕准备了好多好多礼物。

吃的玩的自不必说,送金条金首饰,也是寻常事。

久而久之,朝朝和夕夕对于金钱更加没了概念,把金条当成积木玩,用来搭房子,只是拿在手里有点重。

温舒白路过了,都要评价一句“奢侈”。

偏偏两位老人每次都乐呵呵的,温舒白也就不忍多说了。

至于温舒白父母,则是花心思在两个宝贝的衣服上。

他们原本就跟巴黎和西班牙的知名设计师有交情,从前请人设计温舒白的婚纱或者礼服,现在倒是把心思也花在童装上。

那些漂亮的小裙子,压根没断过,就这么时不时从外国运回国内,再到朝朝和夕夕的身上。

再说王淳安夫妇,那就更是宠溺了。

王淳安本就精通于烹饪,朝朝和夕夕一旦来了,就变着花样地满足她们的一切口味需求。饱餐过后,两个小馋猫又会被顾芳兰带着,在四合院里玩些他们珍藏的小玩意儿。

然而众人再宠,也比不上温舒白与商叙这对年轻的父母宠。

商叙在集团顶楼,单独辟了一处小空间,几间办公室连在一起,供掌上明珠充作自习室和休息室。

外人知道,温舒白与商叙自从生女后,就多了点爱好,喜欢去拍明清时期的瓷器。

原因无他,只因朝朝与夕夕周岁宴抓周时,什么都没选,倒是一起抱住了一个康熙年间的官窑瓷瓶。

朝朝与夕夕自然不是想当收藏家,后来表露出来的职业偏好,也是沿着商叙与温舒白的路。

但对古董的爱好,好像从小到大也没消失过,尤其喜欢明清时期的瓷器。

于是,温舒白与商叙一旦遇见,就会买下。

其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国外的拍卖会上。

温舒白想,这也不算特别奢侈。

仿佛冥冥之中注定的,这些流落国外的文物,被他们买下,带回了国。

其中的大多数,只在朝朝和夕夕那里停留了不到一年,就一件接着一件地,捐赠给了南城当地的博物馆。

后来,朝朝和夕夕又喜欢上动物园的大熊猫。

商叙便和温舒白商量了,花钱为她们终身认养了两只大熊猫。

这成了朝朝与夕夕最自豪的一件事。

她们会定期收到认养的两只大熊猫的生长情况汇报,把印出来的相册翻来覆去地看。

她们还收到了动物园赠送的大熊猫纪念品。其中,每年的大熊猫新年贺卡与挂历,是她们最喜欢的礼物。

温舒白觉得这很有意义,能够让她们学着尊重和爱护生命。

她们也确实时时不忘,在大熊猫生病时会担心到吃不下饭,周末放假后,会立刻拉着温舒白与商叙到动物园看望大熊猫。

逛动物园,也成为了平时的一个习惯。

久而久之,这一家四口,认养的动物似乎也不止大熊猫了。

动物园的负责人都开玩笑,说他们家就像是动物园的股东。

温舒白发觉女儿们是真的很喜欢动物,只是动物园的动物都需要保持距离,并不能那么亲近。

由此,她渐渐生出了养猫的念头。

其实在新婚之时,温舒白就很想在家里养一只猫了。

她抱过朋友们养的猫,也有些“吸猫体质”,走在外面就会引来流浪猫的亲近。

可当时新入职设计院,重心全在工作上。后来有了孩子,也是没心思再多个小动物照看。

而到了现在,孩子们长大了一些,懂事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她那想要养猫的心思,也就又生了出来。

千挑万选,温舒白买回了一只漂亮的挪威森林猫。

朝朝和夕夕惊喜非常,几天下来,和猫熟了之后,就带着猫在院里玩起来。

家里院子很大,又铺着草地,倒是正合适让精力旺盛的挪威森林猫自由奔跑。

温舒白很喜欢看孩子们跟猫猫互相追逐,无拘无束的样子。

也喜欢待在阴凉处,和商叙一起给猫剪指甲、修脚毛,干一切细碎又温馨的日常的琐事。

挪威森林猫的毛很长很密,个头也大,在草地里显得神采奕奕,玩累了,时而又趴下休息。

朝朝和夕夕拿着梳子,轮流帮猫猫梳毛,还将猫毛统一收集了起来。

休息一阵,猫猫重新站了起来,往另一端走,朝朝和夕夕紧跟着就跟了过去。

而躺在椅子上的温舒白与商叙,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酷酷精力太旺盛了,看来下午又要带他去宠物店洗澡。”商叙叫着那只挪威森林猫的名字。

“我感觉明天再去也行?”温舒白望着不远处奔跑的猫猫,看到猫猫渐渐跑到下雨后还没干的泥地里,就改了话,“好吧,今天必须去洗澡。”

“然后再给另外两个小花猫洗澡。”商叙调侃般望着不远处的女儿们。

“让我看看。”温舒白的注意力跟着放到朝朝和夕夕身上,看着她们这七八岁的人了,还疯着玩闹,弄得比猫身上还要脏,不禁摇了摇头,“这次我不洗了,让李姨她们洗吧。”

她说到底还是个“懒”妈妈,做不到所有照顾孩子的活都亲力亲为。

商叙却没说话,而是安静地看着她。

她一时有点懵,转过头,也盯着商叙:“你看着我干嘛?”

她联想到什么,起身去翻小镜子,可压根没带在身上,只有不确定地继续问商叙:“不会是那两个小家伙,刚才路过时,脏手碰到我的脸上了吧?”

“嗯。”商叙应了一声。

温舒白就皱了眉,道:“我回屋洗一洗。”

商叙拉住了她,主动凑过去,扬起手中的帕子。

她以为商叙是要帮她擦,可硬是等了好半天也没有落下。她不耐烦地正要催促,就听到商叙笑了声,然后薄唇擦过她的耳垂,落在她的唇瓣上。

“骗你的,其实不脏。”商叙道。

“你干嘛?”温舒白的脸还是轻易地红透了,与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不干嘛。是我想亲你。”商叙回得坦荡。

“你几岁了?还那么幼稚。”温舒白又窘又羞。

“三十岁,四十岁……七十岁,八十岁,或者老到一百岁,都会想亲你。”

“因为你是我爱的人啊,傻瓜。”

在春风中,他的话轻轻扫过,然后在她的心中,重重落下。

【作者有话说】

来喽,贴贴大家~感谢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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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if伦敦南城01◎

后来, 温舒白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去英国留学,或者说, 如果商叙在自己出国留学之前, 找到了自己,又会是什么样。

多亏了薛瞻为薛家生意组的一个局。

忙中出错,竟然把商家的死对头温家也邀请在内。

温家父母当天不在家,收到邀请函的人, 是温家独女温舒白。

以往, 身为高中生的温舒白是不太参加晚宴的,至多陪着父母去些重要活动,在旁边安静坐着。可如今眼看着快要出国了,倒是对南城的一切事物都多了抹留恋, 对晚宴这类活动也有了改观。

温舒白不像父母那般对宾客名单格外介意。

薛家与温家素来也有生意往来,既然是薛家相邀,她也就欣然赴约。

薛瞻是在晚宴开始十分钟后, 才发觉不对劲的。

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地向他禀告, 那位瞧着面生的女孩, 正是温家独生女温舒白。工作人员疏忽之下,竟将温舒白的位置安排在商叙附近,中间只隔了两个人。

“薛总,商总如果知道了, 不会不高兴吧?”

商氏集团商从诫算是南城商界金融巨鳄。

其子商叙,和自家薛总是多年好友,今年毕业刚回国不久。

众人眼神明亮, 早看出商从诫有心退居二线, 让商叙进了集团不说, 一进来就在集团高层,过两年成为总裁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于是见着商叙,或者谈到商叙,也早就习惯了恭敬地唤一声“商总”。

需要众人这般敬畏的人物,薛家实在不宜得罪。

薛瞻手下的人想到了,觉得不合适,薛瞻本人自然也会想到。

可是一来心存侥幸,二来更不知道如何安排温舒白,索性就半点不改,试图蒙混过关了。

“商叙现在不是不知道嘛,他刚回国,根本没见过温家独生女吧。”薛瞻一脸轻松。

“再说了,中间隔两个人呢,认出来也没事,又不是左右紧挨着坐。”薛瞻继续心大地道。

“可是薛总……”

手下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还在悬着。

“行了,别可是。”薛瞻望向门口处,瞧见商叙,笑脸已经扬起,“我们多年朋友了,这点小事,不至于,他才不会怪我呢。”

说罢,薛瞻快走几步,上前去迎商叙,紧紧握住了商叙的手。

“叙哥,回来这些天忙什么呢?约你出来可真难。”薛瞻热络地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往最中央的那桌引。

“还能忙什么,不过是开会,协助我父亲开展集团的人事调整工作。”商叙淡声回道。

薛瞻笑了声:“真有你的,刚回来就做这些事,估计会让商氏的人从上到下都不敢小瞧了你。”

商叙才二十三岁,虽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但新入集团,资历尚浅,底下一定会有许多不服的人。

这一进来就进行人事调整,可见读书时就并非全然置身事外,对于集团的大小事宜,详细的组织架构,必然是了然于胸的。

“他们的想法与我无关,在其位谋其事罢了。”商叙眯起眼眸,环视四周,坐下时,强大的气场给人以错觉,周围人都跟着一凛。

薛瞻与他熟悉,自然不怕他,接话道:“你最会躲清闲,可惜伯父伯母上了年纪,你姐姐又……这一摊子注定是要落在你的肩上。我估计再有两年,你在集团站稳脚跟,伯父就会给你新的任命了。”

说到这里,两人之间的氛围都跟着沉重起来。

薛瞻随之挥了挥手,为商叙倒了杯红酒,又给自己满上,道:“今天不谈公事了,请你来是想让你放松的,为尽地主之谊,我先敬你一杯。”

商叙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笑意,默默与薛瞻碰杯。

手中的红酒杯还未落下,就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眼神头一次这样毫不遮掩,径直落在女孩的身上。

女孩落落大方,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安静坐下,却没有看商叙。

薛瞻发觉了商叙的异样,低头问了身旁的人,得到回复后,暗道一声不妙。

原以为能蒙混过关的,怎么晚宴刚一开始,温家大小姐就惹起商叙的注意了呢?

“叙哥……”

今天是薛家的主场,薛瞻还要迎来送往,只能简要地解释一句,道:“底下人可能考虑不周,见谅见谅哈。”

却见商叙的眼神很是温和,毫无愠色,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发了脾气,还朝他微微颔首:“没什么,这样安排很好。”

薛瞻发了很久的呆,都没想明白商叙话里的意思。

那边桌上已经开始招呼他,有人起身给他敬酒,他连忙去了,无暇再顾着商叙。

最中央的那桌宾客,都是身份最尊贵者,其中又以商叙和温舒白为最。

偏偏,这两家又不和。

于是众人的关注焦点,从一开始就全都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商叙与温舒白都太安静了,中间隔的那两个人,为着他们的家世地位,也在努力活跃场子,找着有趣的话题,想要以此结识商叙与温舒白,求得家族之间的交好。

可无一不是在商叙这儿碰了钉子。

商叙不喜欢接受众人的讨好与簇拥,始终冷着一张脸,说话时也让人摸不准他的情绪。

一来二去,场面僵了,一桌人只动筷子,没再开口。

温舒白乐得清闲,事实上,自打她进来,就没有什么心思去经营所谓的人际关系。

她原是来解闷儿的,到了这里后发现实在乏味,心思也就重新发散到了不久之后的留学上去。

温舒白提前感受到了远离父母亲友的那份孤单。

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她没注意,就连右边那个男人,是何时换了位置,紧挨着坐在她身侧的,她也不知道。

她只听到那人轻声对她道:“好久不见。”

声音清冽中带着眷念,好像是故友重逢。

温舒白下意识就以为是熟人,抬起头望过去,却瞧着一时面生。

那个男人的神情顿时就黯然下去,但仍不气馁,朝着她伸出右手,客气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商叙。”

他生着一双少见的桃花眼,气质清冷疏离,该是夏夜天边那弯皎洁的月牙儿。

温舒白从他的打扮就能看出来,他身份特殊,应该就是南城几大家族后辈中的佼佼者之一。

她再看几眼他的眼眸,竟从清冷中看出一丝渴望靠近她的亲近,若有似无。

回想几秒,她终于有了印象,想起了全部,急忙笑着回握住他的手,恍然道:“原来是你呀。”

“你好呀,我叫温舒白。”温舒白回以介绍。

握手的时间很短,但给他们自我消化的时间很长。

温商两家不睦的事,身为家里人,自然最清楚不过。

当面互相表明身份之后,两人却又显得有点后知后觉。

温舒白想起父母曾经谈起过商氏集团与商叙,不过只言片语,说他一直在哈佛读书,将来回国必然是温氏集团的劲敌了。

劲敌……

想到这里,温舒白多了抹好奇,偷偷侧过头去瞧她家的这位“劲敌”。

谁知“劲敌”也在看她,倒是刚好四目相对了。

惊慌之下,温舒白连眼神都忘了移开,面前的商叙则是将手背靠在下巴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不要偷看我。”商叙先一步开了口。

“谁偷看你了?”温舒白一时有种被人当场戳穿的恼火。

紧跟着,她又辩驳道:“而且你如果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好吧。”商叙轻笑一声,“可我不否认,我是在看你的。”

他的手从下巴处挪开,两手惬意地搭在一起,好像从容而坦荡。可如果认真去看他的眼神,或许能看出他是在紧张。

恍然间,温舒白觉得这番对话很熟悉,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甚至于他温柔的眼神,也像是看过了无数回。

温舒白的语气不自觉就软下去,看着周围有人,声音轻得像蚊子:“你看我干嘛?”

“你的刘海有点乱了。”商叙道。

温舒白一时木在座位上,她低头去找包里随身带的小镜子,想查看一下自己的头发,却是遍寻而不得。

最终,她如鸵鸟一般趴在桌上,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起来。

商叙忍不住笑了,揭晓了答案,道:“我骗你的。”

温舒白抬头,商叙看了一阵,又改口道:“但现在确实乱了。”

温舒白趴着的那一分钟里,已经将原来整齐的刘海压乱了。

商叙这个始作俑者,可并不无辜。温舒白有了脾气,立刻就要声讨他,抬高声音去叫他的名字:“商叙!”

这一叫,让满座众人都精神起来,打了一个激灵。

谁都想看看商氏集团继承人是怎么对待温家独生女的。

难不成两家不对付,儿女们也当众就撕破了脸,吵了起来?

不远处,正和人觥筹交错的薛瞻,同样注意到了商叙这边的动静。

他看着座位就开始自言自语,摸不着头脑:“不对呀,他俩之间不是隔着两个人吗?什么时候挨着坐了,还能吵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他从小到大的好友,那从来不曾低头的商大少爷,就这么朝着温舒白道了歉:“对不起,我错了。”

多亏了今天没有媒体入场,否则这一幕就能被拍下,然后上了八卦版面头版头条。

薛瞻瞅了半天,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硬生生从商叙身上看出了一丝“妻管严”的潜质……

然后薛瞻摇了摇头。

商叙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对家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只要商叙还存有一丝理智,就不可能吧。

然而,正如薛瞻心头闪过的那一瞬间的猜想一样,商叙心里起了波澜,开始有了动作。

温舒白觉得自己也算是没控制好情绪,被人无数双眼睛看过来后,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打算,直接起身就走。

商叙怕惹人注意,这时倒是有了考量,虽也起身,却是从另一道门离开。

他的步子很快,下楼时头一次莽撞到快要跌倒,然后绕了圈子,重回到温舒白的那条路上,在温舒白走出酒店的前一秒,拦住了她。

“你干嘛?”见他竟然追了上来,温舒白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等会儿有雨,给你送伞。”商叙道。

温舒白直接就回绝了:“有人接我,我不需要雨伞。”

商叙扬了扬手里那把透明的雨伞,无奈笑道:“你明明知道,这只是我追出来的一个借口。”

面前的女孩低下头去,看着雨伞,不由想起了在宁远中学附近的那一幕。

温舒白念起当时商叙对她的帮助,气瞬间消了大半,语气虽还带着不满,却也平和起来:“没想到你平时还喜欢戏弄人。”

她在指刚才他的小小的玩笑。

而商叙敛去笑意,认真看着她,然后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轻挑,竟是将她额上的刘海顺了顺,动作轻柔而又快速,没等温舒白反应过来,就收了手。

“我知道我们两家关系不好。”商叙开口道,“但自从那天见到你,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能再见到你,我想……我很想真正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

商叙心中还是有保留,还是有谨慎,他岂止是想要和温舒白做朋友,他分明还想……

但以现在两家的关系来看,做朋友都是十分奢侈的事。

他在赌。

就像最近他频繁参加晚宴,寄希望于见到更多的人,这样就有可能重新见到温舒白一样。

他也想赌一赌,赌温舒白会答应他的建议。

温舒白大概是在为难,犹豫了好半天后,才向他道:“我父母不让我和你们家的人来往。”

商叙顿时陷入失落心境。

又听温舒白笑道:“但你很好,我确实有点想和你做朋友。”

因她一言,转悲为喜,不过如此。

商叙立刻答应:“好。”

温舒白接着补道:“那我们只能当地下朋友了,行不行?”

青春期的女孩好像是会带点叛逆,可又是在限度之内的。

就如那天甩开保镖一样,她显然很不熟练,在一点点适应着,试探着。

于是发明出来了“地下朋友”这个词,倒也有趣。

商叙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那……”温舒白指了指外面,“我家司机和保镖就等在门外,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先走啦。”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商叙抓住最后的机会问道。

温舒白只是点了点头,他就忙不迭将名片和微信二维码送了过去。

温舒白扫了码,接了名片,挥了挥手,就一阵风般快步离开了。

等温舒白走后,靠在墙上,认真盯着手机屏幕,连眼睛都忘了眨的商叙,没看到好友通过的消息,不觉皱起眉来。

直到通过了好友,他的眉眼才舒展开来,指尖轻轻掠过温舒白的头像。

该怎么备注才好呢?

生平第一次,商叙也会发愁该怎么备注人。

他改来改去,不能太轻薄,又不能太疏离,最后备注了温舒白的全名,旁边加上了一只兔子表情。

方才温舒白没有发现吧?他把她送他的红绳戴在手腕上了,上面的白兔玉坠也还没取下。

“你好,我是商叙。”商叙打招呼道。

坐在回家的车上,商叙每隔几秒,就会看一眼手机。短短半个小时,比他平时一天看的次数还要多。

而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温舒白也在思考备注的事。

她和商叙的想法与心情完全不同。

她不敢备注商叙的名字,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她怕被父母发现。

她迟迟没回商叙的那句打招呼消息,就是因为在思考着备注的事。

最终,她改成了“AAA英国代购”。

备注一改,商叙也就安全地隐匿在那堆她平时加的代购里。

然后她才切换到了聊天界面,回了个欢快的表情包:“你好呀。”

坐在车上一脸严肃的商叙,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声,那声音还不小,直把前面坐着的司机与秘书邹阳吓了一跳。

商叙自己也觉得失态,咳了一声后,冷着脸询问邹阳其他事情:“对了,我姐前段时间说,让我多和彦迟聊一聊,让他学业上用点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商叙了解自己的姐姐商锦绣,知道她不会轻易开这个口,一旦开口,定是十分要紧的事。

他一向暗中帮扶陈家,帮扶姐姐与这个外甥。但毕竟刚从美国回国,这几年也不常见陈彦迟,所以并不了解陈彦迟的近况。

邹阳也不算了解,只凭个人经验推测道:“是不是陈彦迟谈了恋爱,怕耽误学业?”

商叙抬了下眉:“这么大的人了,也会禁止谈恋爱?”

“商总,有的家庭确实管得严,普通家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世家大族呢?”邹阳回道。

邹阳的话不太严谨,因为陈家早不算是什么世家大族了。

但商叙无心去思考这其中的措辞,思绪早飘到了别处。

他不由想,温家是不是也不允许温舒白在上学阶段谈恋爱呢?

他既为此发愁,又为此开心。

发愁在于,本就那么难追的温舒白,很可能会因为父母的教导规训,而根本无意开始一段与他的恋爱。

开心在于,这种规训无形之中也会驱散他的那些潜在情敌。

“谁知道她家严不严呢?”商叙脱口而出,叹了口气。

“啊?”邹阳坐在前面,转过头来,“谁家?陈家吗?”

商叙不答。

“严也挺好的。”邹阳以为他是默认,继续道,“反正这种事不着急的。”

“有什么好的?”商叙轻哼一声。

他的声音太轻,以至于邹阳没有听清。但即使是邹阳听清了,只怕也会不明白。

毕竟他们聊的压根不是一件事,不是一个人。

还是从小到大的好友,对商叙的变化感知最敏锐。

薛瞻能看出商叙有情况,称之为“铁树开花”、“老木逢春”。

最佳损友不过如此,商叙今年明明才二十三岁。

只是太早就表露出与同龄那些公子哥不同的一面,没生出过一星半点的绯闻,堪称上流圈子里的一股清流。

商叙说,薛瞻也是一个样。

薛瞻便和他划清界限,辩解道,至少自己有过暗恋的对象。

商叙当时不信,问薛瞻那人是谁,薛瞻便一个字也不说了。

薛瞻看出商叙有情况之后,终于也有机会一个劲儿地追问商叙。

“是真暗恋吗?也没看到你有什么行动。”

“到底是哪家的女孩,能让你这么瞻前顾后。”

“来头很大?”

薛瞻从来就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复,商叙压根不想理他。

然后他随口就猜了一句:“那天参加过晚宴,撞见过温舒白,第二天就开始魂不守舍。”

“哎呀,你暗恋的不会是温舒白吧?”

看清商叙的表情之后,薛瞻就知道,他猜对了。

他趁着商叙深陷情网,无法自拔,也敢“幸灾乐祸”起商叙的暗恋,道:“你们两家关系这么差,温舒白的父母会不会立过什么家训,三代不与你家结亲结盟结友邻之类的?”

“那我就竭尽全力打破这条家训。”商叙郑重道。

薛瞻终于发觉,商叙在这件事情上有多执着和认真了。

他不理解商叙的这份感情,觉得商叙就像是中了情蛊。可情本就是不知所起,难以对旁人解释的。

薛瞻转而想到自己,倒是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

于是他叹了口气,对好友道:“那你知不知道,温舒白很快就要去英国留学了?”

商叙怔住许久,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关于温舒白的事呢?

他连找个话题都不懂得找,除去一开始的那句招呼,就不敢再发其他。

圈里人的事,原本在他们这儿不算秘密,只是商叙不多关注。

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温家唯一的女儿。

薛瞻倒是个“百事通”,也因为家里的酒店生意,轻轻松松搜罗了许多消息。

“这个月份了,应该学校都定了,这一去,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回来呢?”薛瞻道。

商叙同样也不知道,却在他的这句话的驱使下,有了急迫感。

“我先走了,有空再聚。”商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迈步离开。

薛瞻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不埋怨商叙撇下自己,只为商叙感到开心。

知道喜欢的人在哪里,能够不顾一切地去找她,也是一种幸运吧。

薛瞻这样想道。

温舒白从来没有想到,商叙会直接来到她家附近。

她午睡之后醒来,迷迷糊糊看到商叙发来的三条消息。

“听说你要去英国留学?”

“我有个朋友最近刚好留英回来,你们要不要聊聊?”

“我们就在你家附近。”

温舒白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回了句语音道:“商大少爷,我爸妈都在家,如果发现你,我就完蛋了。”

说好的“地下朋友”,怎么冒到地上了?

“不去你家,只在旁边的咖啡馆坐坐。”商叙回。

真奇怪,他这样诚恳地发出邀约,她就真的有点想去见他,甚至开始思考起等会儿溜出家去的借口了。

“如果有事就算了,我把那些资料寄给你就行。”商叙思虑周全,温声道,“快递我不会用真名,你父母也看不出是谁。”

“你还拿着资料吗?”温舒白疑惑。

“都是和英国留学有关的,几本书,不重,随手拿上了。”商叙回道。

温舒白终于还是心软了,犹豫一阵,下定决心道:“那你等我半小时,我想办法下来。”

温舒白是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既然答应了商叙,就真的硬着头皮走到父母面前,说出她精心编造的理由。

“爸妈,我有个学姐当年也去英国留学的,有些资料送给我,我出趟门,见她一面。”

话里半真半假,只不过将商叙说成了“学姐”。

可能是温舒白最近几天相对比较安生,又是在家附近,温父温母直接答应了,没有过多追问。

温舒白心里一喜,赶紧换了身衣服,就奔下了楼。

在她家附近,商叙不知等了多久,一见到她,就唤着她的名字。

他们算是第三次见面了,可这样私下见面时,温舒白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

等她走进咖啡馆时,她才想起来问一句商叙:“你说的那位朋友呢?”

商叙摊了摊手,很遗憾地道:“有事先走了。”

他又拍了拍桌上的书,笑道:“但资料都在。”

温舒白原以为的三人局,成了一对一。

商叙忙着将资料递给温舒白,多数都是关于择校的。

温舒白看了一阵,道:“其实我已经定了学校,这些用不上了,你的朋友还是送给其他人吧。”

东西没能送出,但商叙总算因此得到了新的信息,可以顺理成章地问她:“定了什么学校呢?”

“是UCL,我之前去伦敦时也进去看过,挺喜欢那里的氛围。”温舒白回道。

“那学什么专业呢?”商叙跟着追问。

“我准备去巴院学建筑设计。”温舒白几乎有问必答。

商叙听到这里,有一瞬的触动,却没敢多想。

反而是温舒白主动告诉了他,悠然道:“商叙,说起来,还是你启发了我呢。”

在温舒白的话语中,那日的情景重新在商叙脑海中浮现。

他惊讶,又欣喜。

在不经意之间,他影响到了喜欢的人的决定,就这样与她有了更多的羁绊。

“但我听说学建筑设计挺累挺难,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学有所成。”温舒白耷拉着脑袋。

商叙随着她一起畅想,双眸染上和煦的笑意,几乎是一字一顿。

“信不信呢?温舒白,你将来会成为很棒的建筑师。”

【作者有话说】

if线是属于他们的异国恋。几章后,写许佳宁与薛瞻。感谢在2024-01-24 01:20:11~2024-01-24 20: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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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if伦敦南城02◎

商叙还有句紧随其后的话, 没有说出,始终深埋在他的心底。

“信不信呢?温舒白,我想爱你一世一生。”

商叙无意劝告温舒白留在南城。

那天在咖啡馆, 他从温舒白的眼神里, 已经看出她对建筑设计萌生而出的热情与兴趣。

如果单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劝说温舒白放弃留学,未免太自私。

商叙乐于看到温舒白为了她的未来而努力。

这与他个人心情的失落并不矛盾。

对温舒白动心后,他才知道, 爱情上的追逐, 与学业上的精进,乃至商界的角逐,都太不相同了。

他在感情上毫无经验,没了做其他事时的那种雷厉风行, 果断从容。

他心里迫切地渴望离温舒白更近,可不得章法。温舒白又像是懵懵懂懂,从没看出他的心思一样。

如果是一般情况, 他确实会有大把的时间用来一点一点打动温舒白的心。

可如今温舒白就快要出国了, 时不我待, 商叙只有干着急。

这份心事,只有薛瞻一个人知道。

知道他一边费尽心思制造与温舒白的交集,一边保持警惕,瞒着他的父母, 不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时间当真是飞逝如流水,没过多久,温舒白就出国去了英国伦敦。

商叙在感情上的推动, 仍是八字没有一撇, 在温舒白那儿的头衔还是那个“地下朋友”。

但说来也是机遇, 新到伦敦的温舒白,对一切都不适应,倾诉欲比从前膨胀了许多。

一开始,除去父母,她只和许佳宁聊。

但许佳宁不曾留学,没有与她类似的感触,她突然生出了些孤独,想到商叙留学美国那么多年,就随口问了几句。

一来二去,渐渐的,商叙也成了温舒白频繁聊天的对象。

她开始主动跟商叙聊起最近学习和生活中的琐事,说起她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她和老师与同学之间若有似无的距离。

“还是一个人租房子比较好,不用操心维护跟室友的关系。人跟人之间的事最麻烦了。”

“和所有人都相处得融洽和睦,到底是不是科幻片呀?我就感觉融不进这个圈子,哪怕是留学生,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圈子。”

商叙是一个绝好的倾听者,一般不会打断她,会听她把想说的都说完,然后再以自己的经历开解她,就像是一个耐心的引路人。

“只要记住留学的目的就好了。不是来交朋友,不是来旅游,是来求学的。”

“如果把时间都花费在融进那些圈子里,你就没有充沛的精力去学着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师了。”

“而且,人人都会被优秀的人所吸引,当你一心一意做着自己的事时,反而会有属于你的圈子,和你志同道合的老师与同学,相伴而来。”

听到这里,温舒白问起商叙:“你就是这样吗?”

“哪样?”商叙反问。

“一心一意做着自己的事,然后自然而然,就有人被你吸引。”温舒白复述着他方才的话。

“或许是吧。”商叙有些模棱两可。

他的模棱两可,激起了温舒白的探索欲。

她没有直接问商叙,而是在网上搜索起商叙的名字。

果然,以商叙的知名度,网上的相关信息有很多。

温舒白看到几篇公开的文章,都是商叙的学弟学妹回忆校园生活的,全都配了图。

其中有很大的篇幅,是写他们眼中的学长商叙。

学弟们的配图比较简单,温舒白一篇篇看过去,以他们的视角,知道了商叙更多的事。

商叙是面上冷淡,心里热忱的人。

他会主动把手头的资料分享给别人,在他们陷入瓶颈期时,不经意般指点几句。

温舒白接着看起商叙学妹们写的两篇文章。

除去学习上的事,还分别配了有关商叙的两张图。

一张是商叙与学妹的合影。

一张是学校活动,一起打网球。

在照片里,一向表情比较冷淡的商叙,也有了些许笑容。

温舒白看着两张照片,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自在起来。

看到商叙在校期间的种种优秀,该是一件好事。

可看到好事,她的开心却掺杂了别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难道自己是在嫉妒商叙?

温舒白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善妒的人,看到朋友们的优秀,看到他们获得成就,只会恭喜他们,绝不会嫉妒眼红。

而且要说是嫉妒,也不该是看着单纯的合影嫉妒,更该看着商叙拿着证书和奖杯的照片嫉妒。

温舒白一时判断不清了,旁敲侧击地问起自己的“狗头军师”闺蜜许佳宁。

“我这是得了红眼病了吧?”温舒白自我怀疑。

许佳宁听她把来龙去脉说清后,直接一个视频打了过来,来质问她:“温舒白,你什么时候跟商叙扯上关系的?”

温舒白这才反应过来,她和商叙成为朋友的事,她还没有告诉许佳宁。

这下倒好,没能让许佳宁帮忙分析,她先要心虚地安抚好许佳宁。

“地下朋友而已。而且你知道的,我跟别人都是假玩,只和你真玩。”温舒白撒着娇。

“你别跟我嘻皮笑脸的,我不吃这一套。”许佳宁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全都现在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在审问之下,温舒白是半点也不敢瞒了。

她心里也焦心,说完之后,就又绕到了她的困惑上:“商叙太优秀了,我现在已经忍不住嫉妒他了。”

“你确实在嫉妒。”许佳宁道。

“嗯……”温舒白感觉自己确诊了红眼病。

“但你嫉妒的不是商叙。”许佳宁又道。

“嗯?”温舒白一愣。

许佳宁一语中的:“我的温大小姐呀,你这是情窦初开,在嫉妒人家那几个学妹呀,还没回过味儿来?”

“我?嫉妒他的学妹?”温舒白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嗯呢,不然?”许佳宁直勾勾望着屏幕里的温舒白。

“怎么可能啊……”

下一秒,温舒白把手机都差点扔出去。

许佳宁实在太熟悉温舒白的日常小动作了,她会嘴硬,会不承认,甚至因为太过于在感情上粗线条,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现在对商叙抱着什么心思。

而许佳宁选择毫不留情地点破温舒白的心思,继续道:“别装听不到,喜欢人家就直说,你不是最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了吗?”

从前温舒白和许佳宁一起看剧时,最讨厌男女主角不张嘴,明明一句话的事,就是不解释,然后一个误会接着一个误会,就这么一直到大结局。

而如今事情到了温舒白自己身上,许佳宁也多了调侃之意:“我不太了解商叙,可听着感觉他这个男生挺优质的。你如果真喜欢,却不下手,等着嘴边的肉飞了?”

“还地下朋友呢,你是会造词的。”许佳宁忍不住笑道,“你抓紧,早点发展成地下恋人吧,加油。”

温舒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只憋出一句:“佳宁姐,你真是坏透了……”

而话虽这样说,挂了与许佳宁的视频电话够,温舒白还是一个人复盘了很久。

她曾经看过一个说法,密集的聊天会让人生出好感的错觉。

她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如许佳宁所言,对商叙动了心,连带着嫉妒起商叙身边的学妹。

还是说……这不过是错觉在作祟。

但许佳宁的话,她也听进去不少。

她虽然没最终确定好,可也想了解商叙更多,特别是他的感情经历。

只是这种话题,如果贸然问起,未免太过于显眼了。

温舒白琢磨了半天,最终打算虚构一个暗恋对象,以此来请教商叙。

这其实就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平时请教的大多数是学业的事,而这次是问感情。

“商叙,我最近特别烦,可又不知道该跟谁说,只好来找你了。”

“是这样,我在学校认识了一个男生,比我大几岁,我感觉好像有点喜欢他。”

温舒白自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开场。

而另一端的商叙,感觉心都已经碎了。

果然还是他的速度太慢了,慢到喜欢的女孩已经有了暗恋对象,还特意来请教他。

实在残忍。

“在吗?商叙,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去跟他表白。”

一向秒回的人,许久不见回复,温舒白忍不住又发了新的消息。

商叙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生怕温舒白真的会莽撞地跑去跟那个男生告白,连忙发消息试图拦住她:“我在。”

“还好你在,你帮我分析分析。而且我冷静了下,贸然表白万一被拒绝就惨了。”温舒白道。

温舒白那么漂亮,又那么单纯,跟任何男生表白,对方都会同意吧。哪里有人会拒绝她?

商叙心道。

可变成文字时,商叙就这么违心地把消息发了过去:“是啊,有这种风险的。”

“你要我帮你分析什么?”商叙问。

“其实吧……”温舒白整理着措辞,“我还不确定喜不喜欢他。在这方面,我也没有什么经验。你呢?你年纪比我大,经历的事情也多,你是不是有女朋友?有过几个呢?”

饶是商叙这种心思缜密的人,一时也没想明白,温舒白的话题是怎么从她的暗恋转到他的感情史的。

温舒白问什么,他也就答了,没多想什么,道:“可是我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经验,因为我没谈过恋爱。”

在明确看到最后那几个字时,温舒白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

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甚至都不用再多问什么了,因为她已经确认了自己心里对商叙的感情。

她对商叙有好感。

她还有半个月才成年,对“爱”这个字的重量还没有真正的体会,却明白什么是“好感”。

好感就是一种双标,是一件无感的事情,到了他的身上,就让她有了兴趣。

好感是喜欢和他聊天的感觉,喜欢和他一起在网上同步看电影,一起听歌,一起聊最近的新闻。

好感是看到有趣的一切事物,都会第一时间分享给他,觉得他也会和自己一样开心。

好感是……

此时此刻,单纯看着文字,她就像是被泡泡包围住。

“怎么不说话了?”

“去跟那个男的表白了?”

吃醋的商叙很没礼貌,会毫不客气地称呼潜在情敌为“那个男的”。

他以近乎玩笑的口吻去问温舒白,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刻意。

可事实上,他又是直到收到温舒白的回复,才算得了片刻的安心。

“哪有啊……”温舒白回。

商叙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发消息,就看到温舒白又发来一条:“好吧,我摊牌,我去跟他表白了。”

温舒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兴致,非要这么扯了谎,逗商叙。

或许在潜意识中,她想知道商叙对此的反应。

“然后呢?”商叙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悬着一颗心。

“然后呀,被他拒绝了,我想哭呜呜呜……”温舒白发了一串哭泣表情包,眼泪淌成了小河。

商叙又是心疼,又是快乐,觉得自己实在是恶劣极了。

一个人暗自开心一阵后,他还是努力调整状态,安慰起温舒白:“这是他的问题,是他没这个福气。”

算是循规蹈矩的安慰,温舒白不太满足,又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商叙回,“正常人没人会不喜欢你,不接受你的表白。”

他回得迅速,完全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温舒白接得更快,问他道:“那你呢?喜欢吗?”

他们相隔山海,只用文字交流。于是温舒白压根看不到商叙的紧张,瞧不见他红了的脸,感受不到他的心跳怦然。

好像就差这最后一句了,顺着她的话,把压在心底的秘密宣之于口。

商叙正要回复,就看到了温舒白的新消息:“哈哈,开个玩笑。”

温舒白怂了,后退了。

不能够百分百确定商叙的心意,她就不愿赌。不赌,也就不会输。

而话题一展开,她就有了和商叙继续聊下去的理由。

“我是被拒绝了。你又是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温舒白继续旁敲侧击,“我看你的几个学妹都很漂亮,也很崇拜你。”

“我的几个学妹?”

商叙倒是想不到,温舒白的关注面这么广,还知道了这些事。

温舒白很庆幸他们是在用文字聊天,这样可以掩藏情绪,让她不至于看着那么慌张,乱了阵脚。

“没办法。你太有名了,我随便一搜,就搜到很多信息。”温舒白回道。

商叙眯起眼睛,第一次想感谢剖开他隐私的互联网。

同时,他又为温舒白的这份好奇心而高兴。在意才会好奇,温舒白大概是有点在意他的吧?

“从前我不谈恋爱,是因为没遇上合适的人。”

商叙是不愿有一丝一毫被温舒白误解的可能的,把话说得很清晰。

他不谈,没遇上合适的人,都是在从前。

而现在,他很想谈,因为遇上了她。

她是和以往认识的所有人都完全不同的,拥有独一无二的分量与地位。

“尽量关怀学弟学妹,是我导师的嘱咐,所以我会认真去做。同门之间,也确实比较看重相互扶持。不止是在学校,将来大家回了国,也能够互相介绍资源。”商叙平静道。

他的陈述很长,更像是有意在解释,且是单独对温舒白的解释。

他对他们一视同仁,冷静又疏离,话里没带什么主观上的感情,好像足够消解了温舒白心里的那份嫉妒。

于是温舒白释然了,这才算是撇开情绪,轻松地说着别的话:“你网球打得挺好的。”

“你喜欢打网球吗?”商叙问。

“有点兴趣,可我没打过,我不会。”温舒白老实答道。

“那我教你,好不好?”商叙问道。

温舒白下意识就想答应,可想到他们一个在伦敦,一个在南城,不由难过起来:“你别哄我啦,我们又不在一个城市。”

商叙想也不想,就有了决定,道:“周末我飞去伦敦,去你学校,教你打网球,好不好?”

“商叙,你疯啦?”温舒白惊得不轻。

没有人会为了打几场网球,专程在周末飞到英国。

在他们这个阶层,钱是最后才被考虑到的东西。温舒白最先想到的,是飞机上的乏累。

就这么抽时间飞过来飞回去,来去匆匆,强度不亚于一趟出差。

可偏偏,商叙脱口而出的话透着几分认真。

温舒白想说点什么,劝商叙打消这个念头。

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通知她临时更换上课地点的。她接上之后,就急着跑去上课。

下课回来时,由于时差,她没有再去打扰商叙。

转眼到了周六早上。

温舒白是被商叙的微信电话吵醒的。

他很少会打微信视频,温舒白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连忙接了,睡眼惺忪中,看到商叙身后的街景很熟悉。

“是被我吵醒了吗?我记得你这个点应该起了的。”商叙身旁时不时有路过的人,环境音有点嘈杂。

“一般是起了,但我昨晚熬夜追剧。”温舒白睁开眼睛,盯着商叙那边看了好一阵,然后不确定地问道,“等等,你现在是在哪里?”

“在你的公寓附近。”商叙停下脚步,温舒白终于看清了他身后的路牌。

她熟练地估计着距离,大概离她的住处只有一公里左右。

“你……”温舒白惊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真的过来了?你过来干嘛?”

“当然是打网球。”商叙侧过身体,露出背后背着的那对网球拍。

“我看你真是闲的。”温舒白嘴硬地嘟囔一句,可心里分明是欢快又感动,很快又道,“我把门牌号发你了,你先找着,我换好衣服就出来接你。”

她挂了视频,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就往楼下走。

出去没五分钟,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商叙。

“我来拿。”温舒白要去抢他背着的网球拍。

“不用了,几步路的事。你拿着这个就行。”商叙将藏在身后的一小束朱丽叶玫瑰拿了出来。

“真能藏啊。”温舒白接了玫瑰,捧在怀里,深嗅了一下,“很香很漂亮。”

她不问商叙为什么给她送玫瑰,商叙也不主动说。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一人捧着花,一人背着网球拍。

温舒白给商叙引路,来到她所住的那套公寓。

她利落地换上了自己的拖鞋,然后看着站在门外的商叙犯了难。

“我找找啊。”温舒白翻箱倒柜,“只有一次性拖鞋,要委屈一下你了。我这里平时不招待人,所以没准备。”

“没关系,有的穿就行。”商叙一边客气地说着,一边换鞋。

温舒白则把他带来的网球拍靠在了墙角,小心将朱丽叶玫瑰修剪了插进花瓶里,然后又忙着去给商叙泡茶。

“我记得你喜欢咖啡胜过喝茶的,改口味了?”商叙看着端起紫砂壶,认真冲泡白茶的温舒白。

“没。”温舒白将第一遍的水倒掉,又加了新的水,然后才给商叙倒了一杯,“但你不是更喜欢喝茶嘛。”

商叙接茶的手悬在空中,他垂眸望了眼汤色,饮了一口,枣香味瞬间泛上舌尖,口感顺滑而甘醇。

然后他言有所衷地道:“我很喜欢。”

“某人有口福,出国前只带了一点点,一直留着没喝。”温舒白笑道,“你喜欢就好。”

数月不见,她好像还是像初次相见时,那么无忧无虑,纯净如雪山之巅,离天空最近的雪。

她好像什么都没变,而他思念得紧,心中好想抱抱她,可又忍住。

“在伦敦一切都还习惯吗?”商叙不由问道。

“说实话,不太习惯。”温舒白感叹道,“怎么出了国之后,感觉哪里都是美食荒漠?我想吃的,阿姨们只能尽量给我做,再不像之前那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说到阿姨们,温舒白又是一凛,小声道:“差点忘了,要给她们打个电话。”

为了避免温家的人知道商叙的到来,温舒白必须打这个电话。

“张姨好,今天有朋友过来看我,我们在外面吃,地方已经订好了,所以你们不用再过来给我做饭了。”

“对,专门来看我的,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了。”

“嗯……当然是女生。”

温舒白捏着手机,佯装淡定,总算是把家里派的人给哄了去。

商叙自动略过了她口中那些不得已的话,只问她道:“真的在外面吃吗?”

温舒白一窘,点头道:“嗯,我不会做饭,所以咱们只能出去吃。”

“你饿了吗?”温舒白有点心疼地看着商叙,“要是在国内就好了,点个外卖很快就能到。”

“我还不饿。”商叙摇头道,“只是想着你刚醒,恐怕是饿了。出去吃要等,还很麻烦,不如我给你简单做点。”

“你会做饭啊?”温舒白惊讶道。

“会一点。”在温舒白面前,商叙是不敢夸大的,“比较家常,跟我姨夫学的,你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能做好家常菜,才算厉害呢。”温舒白走到厨房,又打开冰箱,“现成的食材还有这些,你看够吗?”

商叙简单扫了一眼,微微颔首道:“够了,可以给你做碗番茄牛肉面。”

“那我来帮你。”温舒白自告奋勇。

她站在商叙的身侧,和他一起洗了手,然后看着他开始准备食材。

她很快就偃旗息鼓,道:“算了,我不给你添乱了。”

她是毫无下厨的经验,站在那里,总觉得会影响商叙发挥。

商叙却没把她请出去,只道:“你在旁边看着我就好了。”

他似乎是越来越贪心了,不远万里来到温舒白的城市,自然是想多看她几眼,要她陪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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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if伦敦南城03◎

当商叙将那碗热气腾腾的番茄牛肉面端上桌时, 温舒白头一次发现,自己平时不是不爱吃面。

她会喜欢用心做出的食物,哪怕看起来很简单。为了这份用心, 牛肉面也能成为佳肴。

一顿饭的功夫, 温舒白想了很多。

从认识的这段时间里,她也知道,商叙是为数不多的不计利益,只单纯为她好的人。

如果不是两家过去有纠葛, 不说其他, 至少她会希望和商叙成为很好的朋友,而不是“地下朋友”。

想到这儿,她便悄悄叹了口气。

商叙这边倒是比她要泰然从容许多,也未将她的叹气与自己联想在一起, 只在饭后抱住了网球拍,道:“学业上压力很大吗?不如出去散散心,再打场网球?”

温舒白没解释, 只笑了笑答应他道:“好呀。”

某人也算是言行一致。以此为借口, 便真的要做成此事。

散了会儿步后, 商叙就教起温舒白打网球。

温舒白小时候学过跳舞,但后来没了兴趣后,连带着也不是那么喜欢运动,对于网球更不算擅长。

然而商叙却有十成十的耐心, 一点点教她。

温舒白很喜欢打网球的商叙,在室内体育馆,他脱了外套, 露出一件纯白色的亚麻T恤, 很清爽, 并没有什么汗。

打了几个回合后,温舒白累了,坐在一旁休息,他也跟着朝她走了过来,把水递给她。

“商叙,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温舒白突然仰起头说道。

“我知道。”商叙下意识就接了她的话。

“你知道?”温舒白眨眼。

商叙撇开眼神,平和道:“温家独生女要办成人礼,南城谁不知道?”

温舒白笑:“也对,我爸妈确实很早就在准备了,到时候我也会回国。听说他们邀请了很多人,但我还没看过名单。”

又道:“锦绣姨他们家一定请了。我妈妈跟她是好多年的闺蜜。她的儿子应该也来。”

“是。”商叙道,“他们前些天就已经收到了邀请函。看来我不在受邀名单里。”

“你怎么知道?”温舒白反问。

商叙不知她是在反问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只好都答:“商锦绣是我亲姐姐。以及……温家发邀请函很讲究,会让宾客尽量在同一天收到。”

温舒白这才了然。

但她并非是今天才知道,商叙与商锦绣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只不过从前的商叙对她而言太陌生,她从未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而她今日,也是更在意他的后一句。

他说他没被邀请。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他们成为朋友,甚至于在悄然暧昧的事,目前只有许佳宁与薛瞻知情。

两人顿时都陷入沉默,然后温舒白先一步开了口:“过完生日后,你还会来伦敦找我吗?给我再补过一个生日。”

这话尖利到几乎戳破那层本就近乎透明的窗户纸,而站在她面前的商叙只是笑。

良久后,他道:“或许不一定需要。”

自商叙走后,温舒白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他那句“或许不一定需要”。

不需要特意过来给她过生日?

不需要再来找她?

温舒白不明白。

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温舒白的成人礼。

从伦敦回到南城,昨晚为了倒时差,她睡得很早,但并没有把手机调成静音。

她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于是等陈彦迟的消息发来时,她急着找手机。

看清名字后,她才落寞下去,草草回复了几个字。

一直到晚上成人礼开始前的最后五分钟,商叙都没有给她发来消息。

最后一分钟,温舒白心中莫名生起气来,正要朝着父母走去,就感觉到手机振动起来。

跳出来一个“AAA英国代购”,给她打了微信电话。

温舒白想也没想就点了接通,只听对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温舒白。”

温舒白正要回他,气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给自己发消息,那边就挂断了,将她心里的恼火不安与失落全都卡在胸腔。

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那道熟悉的男声,续连上方才的电话,重复着祝福。

“生日快乐,温舒白。”

温舒白回头,是商叙,是不请自来的商叙。

“不一定需要去伦敦给你补过。”

“因为今天我会来。”他笑得宠溺。

而在场众人,无一不讶然。

最惊的当属温舒白的父母。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商从诫的儿子竟会来参加女儿的成人礼。

两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温承平的第一个念头,是想把商叙直接给请出去。

然而只是想想,理智压了一头。

以商氏的地位,再不与商氏交好,也不能当众驳了商叙的面。

谁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是商从诫夫妇钦定的接班人。

于是,心里再不高兴,温承平也只能冷着脸色,等着商叙说出来意。

是来搅局的?

还是来示威的?

好像都不是,商叙望了望温舒白,又望向他们,缓缓道:“伯父伯母,第一次正式见面,可能有些冒昧。”

“但实不相瞒,我对温舒白一见钟情。”

他显然还带着不太确定的忐忑,不敢迎上温舒白的眼神,不确定她的反应,于是双眸注视着温舒白的父母。

温承平与江尚娴早已僵住,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怎么也想不到,商叙这番前来,是为了向温舒白表白。

原本想要借此机会撮合温舒白与陈彦迟的商锦绣,经这么一打岔,算是再也找不到说话的时机。

其余宾客,也摸不准情况,全都噤了声。

看到这场面,温承平再也忍不住了,冒着可能得罪商氏的风险,也要客客气气把商叙给“请”出去。

商叙本人还算配合,两家面子上也算过得去,和和气气。

然而温承平注意到女儿追寻商叙的眼神,终于还是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这场生日宴持续了三个小时。

温舒白再不像最开始那样垂头丧气了,她总是笑。

而三小时过去,天色暗了,夜也深了,走出大楼时,她却看到商叙仍等在角落的路灯下。

她悄悄跑了过去,拉住商叙发凉的手,然后路线一转,跑了几步,避开出来的其他人。

“三小时前的话,是真的还是在逗我?”温舒白问。

“自然是真的。”他回,“喜欢你。”

“那你呢?”他低声问。

“有点喜欢。”温舒白嘴硬地答道,“只有一点点。”

“好吧,好吧。”商叙无可奈何又心满意足,手心托住了她的小脸,和她四目相对,“想问问只有一点点喜欢我的舒白……敢不敢背着父母,和我谈恋爱?”

男人看向她,昏黄的光线下,看到她的脸因三月的春风红了个透。

他心动着要吻她,而她悄悄闭了眼。

春夜的风让大脑一片空白,伴着青涩的吻,与交叠的影子。

不久后,他听到怀里的女孩回应他,语气里透着一股坚定与毅然决然。

“当然敢。”

(全文完结,晋江文学城独家)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结啦!喜欢的宝贝可以给个五星好评QAQ感谢大家的陪伴~下本应该会开《孤独月亮》,有兴趣的宝宝可以去专栏收藏哦~

以及,思来想去,目前对于许佳宁和薛瞻的故事还需要更多构思,所以番外还是不写了,他们有《薄荷新绿》,属于他们的完整的故事,大家也可在专栏收藏呀

贴下文案:

★——《孤独月亮》文案——★

痞帅不羁失意少爷/赛车手X聪慧温婉哲学学者

被称作秦二少的那六年里,秦泽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纸醉金迷。

身边女孩来去熙攘,他毫不在意。就连每次同意分手后,也会带着笑意询问,是否需要开车送她回家。

直到遇见何若镜。

在一场有众多哲学学者的沙龙上,秦泽听着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昏昏欲睡。

唯有她温和从容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睁开惺忪的眼睛。在那一刻,脱缰的野马有了缰绳。

“若若,你心里装着我,我才算是在活着。”

与何若镜认识后,秦泽带着她飙车、跳伞,在沙漠里露营,感受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快乐。

同时也尝遍了嫉妒的滋味,和她吵了无数的架。

不仅如此,从小到大最怕狗的秦泽只因何若镜的一句“喜欢”,就乐滋滋地跑去宠物店买回了一条金毛犬。

秦泽从前的朋友算着日子,一次次觉得他们该到了分手的时候,可愣是没分。

到了后来,得,还收获喜帖一张。

★——《薄荷新绿》文案——★

校园+都市|久别重逢,双初恋

天性浪漫花店小老板X外冷内热集团大总裁

毕业多年,许佳宁最是眷念的,还是高中班里的那盆薄荷。

永远生机勃勃,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散发着薄荷香,陪伴她的每一次考试。

高一那年军训,正碰上十年来的最热夏天。

宣布可以自由活动那一秒,年级第一许佳宁正站在原地昏昏欲睡,不提防有个东西就朝她砸了过去,没砸中,掉到了她的脚边。

回头望去,只看见班里的倒数第一薛瞻正紧张地望着她,眼神满是“心虚”。

她不禁瞬间清醒,从此也对他避之不及。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班里那盆她喜欢的薄荷为什么长得那样生机勃勃。

也跟着知道,那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少年,当年朝自己扔来的,是他自己的手机。

“单纯想再问一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多年后的薛瞻,站在花店门口,终于说出了来不及说出的话,手指紧张地拈着薄荷叶,一如当年的少年青涩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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