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裴蔓生愣住。
像小狗是什么意思？
她美貌温润细腻，但眉眼深刻，网上有阵风很大的野生眉就是她这副模样，眸亮唇红，乌发长直，谁见她都会觉得是温柔知性挂的超级大美女。
长久以来，裴蔓生都浸泡在夸奖的蜜糖罐子里。
眼前的男人却含笑对她说，很漂亮，像小狗。
裴蔓生仔细感觉了下，也没有生气，就是有种很新奇的味道。
“为什么像小狗？”
连这股懵懵懂懂却刨根问底的劲儿都像。
季青临忍不住低笑出声，嗓音清润勾人，从喉间滚出轻溢出来，颗粒感明显但不沉闷，他笑起来真的很好听，裴蔓生忍不住更加凑近了些。
无意识的举动总是最戳人心。
季青临笑着，不动声色地挪挪地儿，低声道：“不喜欢小狗吗？”
“还好，猫狗都喜欢。”裴蔓生道：“但是我太忙了，没时间照顾它们。”
很有责任心啊。
季青临轻嗯道：“裴大夫很单纯。”
单纯一词，配合那句裴大夫，一下就把两人刚才还算亲昵地氛围划破了。
裴蔓生听出来了，这是他以阅历更加丰富的角度在评价，称呼职务也是她的社会身份。
或许之前她确实心无杂念，听到这句评价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但刚才自己还对他的权势地位有过想法……此刻当真心虚了，裴蔓生轻咳转身。
“好吧，你也困啦，我就不打扰啦。”
她心虚地厉害，只想快点离开，却被季青临喊住：“明晚或许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啊？”
“明晚有个商务晚宴，谈个江洲改善民生的合作企划。”季青临确实疲惫了，语气轻淡带点倦意。
但裴蔓生却瞪大双眼，等等，改善民生，不就是从衣食住行改善吗？
夜晚古街寂寥，裴蔓生从客堂出来后，换身装备就上了家中司机来接她的车，在车上神采飞扬，眉眼都生动起来。
民生改善企划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往年都是明中堂那种级别的参与合作，今年因为明中堂内部发生改革，很有可能不参与。
届时，食这方面的空缺就大了，百家争鸣可补缺选举，但裴蔓生不能确保明和堂一定能选上——但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姐，到了。”
不算晚，裴家宅院灯光明暗交叠，院内景观错落有致，晚冬盛雪也处处绿荫环绕，生机盎然草花茂密，最中心的宅子偏明古风，外观明灯璀璨，耸立威严。
裴蔓生道谢下车，紧遮绒毛披肩，步履匆匆绕过庭院。
这处地儿是当年竞标地，裴父顶着巨大压力买下最不被看好的一处地皮，最后两块大热地皮都没竞上，他买的这块被政府收购，也正式让裴家从纯粹的书香世家跃进江洲顶豪商界。
也是在那年，裴蔓生出生。
家里人把她宠成是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当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裴父裴母对裴蔓生最大的要求，是开心就好。
因此，裴蔓生此刻回家，对父母提出想参与商会，裴父第一反应是问：“你搞这些做什么？”
裴蔓生眨巴眼：“想赚钱，养医馆。”
裴父长相非但没有书生儒雅气，眉宇还浓粗刚硬，一派硬汉气质，说出来的话也直白得很：“你不是那块料，等你哥哥回来带你吧。”
“哥哥全世界到处飞，根本顾不上我。”裴蔓生不满：“我只是想让你们跟主办方说一声，让我进去参观下就好了，也不行吗？”
眼见父女两人又要吵起来，沈唤岚在旁边淡淡道：“蔓生啊，上个月我给你联系的苏杭画展，去了吗？”
“……”裴蔓生这才想起这事来，她理亏，只好噤声。
裴父冷哼一声：“谁家女孩像你这样的？成天往男人堆里钻？裴蔓生，你以为做生意是那么好做的？”
裴蔓生听不得这些话：“生意就是男人做的？”
“你想应酬就避免不了喝酒谈判，还要我说的再详细点吗？”裴父是生意场上走过来的人，尽管裴家体量在江洲算如日中天，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界上多的是比他们更有权有势的人。
裴父早早认清这点，所以坚决不让裴蔓生碰这些东西，态度刚硬不容置喙。
“守着你师父留给你的医馆就差不多行了，听你妈说每个月入不敷出是吧？这样，你去公司签个字，带几个专业管理经营的人走，我每个月给你加点零花钱。下个月的画展，我不想听到你没去的消息。”
又是这样。
打一巴掌给颗糖。
委屈蔓延心头时是不太能察觉到的，裴蔓生眸底似有水光，绷紧嗓子说：“爸爸，你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听我的想法。”
随后起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来时匆匆去也如此。
沈唤岚静静看着女儿小跑离开，沙发边角还有泪珠掉落晕染，好半晌才轻叹口气。
“你下次和她好好说，她会听的。”
裴父似乎也有懊悔，沉默片刻后应好。
回明和堂的路她没让司机送她，自己打车回来。
医馆此刻早已闭关，在幽深静夜里古井无波，裴蔓生猫着腰，轻移缓步穿过前堂来到中厅。
两侧分别是左客居和右药堂，裴蔓生下意识瞧了眼左客居顶楼。
暗室无灯寂静。
裴蔓生心想着，爸爸说地话不无道理，季青临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就算不想卷入家族商界权力斗争，也会被波及席卷到无法脱身，想平安度日就必须争到你死我活。
昨天妈妈打电话时和别人闲聊，谈起了季青临。都说他狼子野心，亲生父亲被他送进美利高联监狱。
傅家一整条旁支被他硬生生砍断，检举多项罪证，贪污越货，权势勾结都算小，最严重的检举全程保密。
不过也是，季青临可不姓傅。
裴蔓生轻叹口气，心想已是千帆过尽，季青临如今已是万人之姿，今晚总能睡个好觉——外设暖窗怎么开着？
裴蔓生在中厅胡思乱想着，眼神一瞥，则看见外设暖棚灯光明亮如昼。
偏暖橘粉的色调在寒冷夜间显得温暖如春，裴蔓生忍不住打个寒颤，那是冷的。
有人坐在莫兰迪色系的软包上，哑黑绸缎衬衣外搭冷硬深黑西服，腰胯微挺，姿态闲雅松弛。
手腕微垂轻敲电脑键盘，清瘦腕骨白皙，上延青筋凸起。
整个人禁欲，但又不太像那么回事。
快十二点了。
裴蔓生……裴蔓生不可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