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褚辛离开之后,大约过了两天,也许是三天,正当乐潺蹲在洗衣房里为“实习意向表”发愁的时候,熟悉的清亮女声响起。
“哎呀!乐同学,你在这里啊?我正找你呢,你的实习意向表也该交上来了吧?”
乐潺抬起脸来,怔怔地注视着站在洗衣房门口的助教李梓兰。
如果救世主在这个世界上有登录场所的话,那一定就是洗衣房吧。
“怎么了?去了一趟第九中枢回来,不认识我了吗?”李梓兰捋了捋刘海,灿烂地笑了起来。
“去宇宙探索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看到先遣队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吃了一惊呢!这难道不是值得骄傲的好事吗?”
“呃……不好意思……”
乐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这份热情,慌乱地摸了摸后脑勺。
“对了,李老师,这张卡还给你……”
李梓兰接过门禁卡,面露困惑之色。
“怎么了?你继续用着不好吗?”
“我打算搬到宿舍来住了。”乐潺腼腆地笑了一下。
“是吗?那很好啊!”李梓兰也为之高兴,“你见过新室友了吗?”
“刚拿到房间分配通知,打算下午去看看。”
乐潺将烘干的衣物从机器里拿出来,塞进包里。
“我请你吃午饭吧,李老师。”
“哈哈,你是买彩票中奖了吗?”
“我没那种运气……”
准确来说,他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遗产,比买彩票中奖更大的金额。
乐潺将其中的大部分钱都存了起来,有生之年内他打算将这笔钱捐给需要的人,比如收养他的社会机构。
剩下的一小部分钱,他以匿名形式将它们捐给了在宴会中遇难的那些年轻学生们的家属。
下午一点,乐潺拖着行李箱进入大学城宿舍楼。
阳光透过窗台照射进来,空气里飞舞的尘埃一览无余。
走廊上落针可闻,大部分学生还在家中享受漫长而舒适的暑假。
空气里飘散着雨水冲刷过的银杏气味,楼下传来充满激情的呼喊声和哨子声,留校的运动系学生们正在进行体能锻炼。
不知从何处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按摩着耳朵,十分惬意。
不知为何,这样的校园氛围让乐潺感到无比的怀念与熟悉。
他抬起手表碰了一下门锁,“咔哒”一声轻响传来,屋子里的琴声停止了。
“打扰了。”乐潺站在门口,轻声道。
“嗯?怎么是你?”
乐潺抬起头来,讶异道:“郭学长?”
郭晖将小提琴放到窗台边,走向茶几,倒了一杯茶。
“进来吧,喝茶吗?”
“谢谢。”
乐潺接过茶杯,忍不住左看右看,打量自己的新房间。
宿舍呈二室一厅一卫的布局,右侧的房间门紧闭着,门上贴着战斗机群的海报,左侧房间门大敞,看起来像是有人住着,收拾得非常干净舒爽。
他对新宿舍和新室友都挺满意。
“我原来的室友是马克·戴维斯,你知道吗?”郭晖喝了一口茶,十分随意地问道。
“我还真不知道。”
乐潺咧了一下嘴,感到有些尴尬。
怪不得郭晖总是把马克挂在嘴边,他想。
“看来你俩还真没我想得那么熟啊?”郭晖摸了摸脑袋,有些郁闷。
“我早就说了……”乐潺话说一半,忽然一愣,“诶?等等?马克退宿了吗?”
“他退学了。”郭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他倚在沙发里,皱起眉道:“我也是从梓兰那里听说这个消息,联想起他从第九中枢回来以后就再没出现,我也只好相信他是真的不辞而别了。”
他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乐潺,不由得将眉头锁得更紧了。
“看你这样子,好像知道一些内情。”
“嗯……我前几天在法尔肯宫的宴会上见过他。”乐潺低声道,“他父亲出了意外,去世了。”
郭晖抹了把脸,一时间不知该回应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道:“那也不至于……”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之意。
“也许他想转换心情,开启新的生活吧。”乐潺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
“好吧,总之,新室友是你,我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郭晖一手撑着下颌,“梓兰经常和我提起你,说你就像她的弟弟一样,我也会把你当弟弟看待的。”
“弟弟?不不……那倒不必了吧?”乐潺连连摆手,退缩道,“你有所不知,我是那种经常让老师感到不省心的问题生。”
“是吗?看来你真的让马克吃过一些苦头啊。”郭晖挑了一下眉,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郭学长!那些事不提也罢!”乐潺涨红了脸从沙发椅中弹了起来,伸出手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新室友了,请多指教!”
郭晖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乐潺感受到他手上那粗粝的质感,似乎是厚厚的老茧。
两人按照惯例互相作了一番正式的自我介绍,郭晖大方地披露了自己在生活中的一些小毛病,比如早起时会在迷糊不清的情况下一边哼着歌一边将漱口水当饮料喝,或是三更半夜喜欢一个人站在窗前表演无实物拉小提琴。
乐潺对此表示无所畏惧,毕竟他本人在生活习惯上也好不到哪里去,社会抚养机构里赫赫有名的“夜游神”。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行李,郭晖便继续在屋子里练习小提琴。
衣柜擦拭一番过后简直焕然一新,让人心情大好。乐潺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合着音乐节拍哼起了小调。
偶然之间,他的眼角余光扫到衣柜角落里有一只上了密码锁的铁盒。
是那种硬币储蓄铁盒,大约两个巴掌大小,上面贴着各种各样的飞船和战机贴纸。
这样的储蓄盒在市面上已经不多见,因为大部分商场超市都不收现金了,只有一些便利店内还在使用小额联币。
密码锁对于乐潺来说是这世上最不安全的东西,遑论只有三位数字的密码锁,这种锁通常有重置密码的机关。
一股神秘力量驱使着乐潺拿起铁盒,将它放到了桌上。
他这才发现,这只布满灰尘的铁盒并没有被锁住。
马克大约是觉得这东西没有价值,所以把它丢在了宿舍。
也许它根本就是个空盒子,这样一来自己便不算偷看别人的秘密。
乐潺很快便说服了自己,满怀好奇地打开了铁盒。
里面有一张照片,穿着联邦军装的年轻男人牵着一个金发小男孩的手,两人站在游乐园的过山车前。
男孩紧紧地抱着玩具熊,目光生涩胆怯,泫然欲泣。
原来马克这个二世祖小时候是个胆小鬼,乐潺不由得感到好笑。
铁盒底部还躺着一封信,他差点以为那是一张废纸。
联邦很少有人寄手写信,除非是通信受限的情况,比如军营里。
他打开对折的泛黄纸页,信上写到:
亲爱的亚伯师兄,你过得好吗?
听说您收养了那孩子作为养子,我感到很高兴。那孩子还好吗?病症是否得到缓解?我将他从第九中枢的‘牢笼’中带回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思索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短短几行字,让乐潺瞬间绷紧了神经。
这个孩子……难道是艾林?
“学弟,你在做什么呢?”
郭晖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乐潺这才意识到小提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他慌忙收起了信纸和铁盒。
“学长,没想到你会拉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