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难违

《春意难违》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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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愁云惨淡,一股自林深坡寒中来的闲凉秋风被隔绝在了江雪馆外,馆中锅炉蒸腾,哄闹交谈声、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

有两个侍女说说笑笑地从馆中走出,一个手里端着碗刚出锅的白腻鱼汤,一个怀里抱着件暖和的薄氅,向远离了喧嚣人群,独自在岸边垂钓的钟引光走去。

“女郎,天上阴云密布,许是要落雨的,再加件衣服吧。”

趁着侍女为自己整理披风的空当,钟引光扭头往身后的馆中看了一眼,语气轻松:“大家已经开宴了吧?”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钟引光才接过鱼汤,她只喝了一小口,便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侍女怯怯地埋下头,不与人对视的眼神也还是无比诚挚的:“大伙儿都很感激您,能让我们这些侍女侍从在给为韩娘子建造的馆中坐着吃一顿饭。”

让钟府的侍从侍女来江雪馆中吃饭作乐,一是为了犒劳他们不假,二则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钟引光想借此一宴驱散馆中居心不良的邪佞气息,因此她并不敢托大,只欣然笑着宽慰人道:“江雪馆空置许久了,大伙热闹热闹也好,阿娘必定不会介怀。”

侍女再次为她的话而连连道谢,待确定钟引光真的将此篇揭过了,才忙不迭地说回钓鱼的话题:“刚刚才腾空了这鱼篓,女郎竟又钓上了这许多,真是了不得。”

钟引光轻柔地抚了两下鱼竿:“买饵料钓具的钱当真是花在刀刃上了,这上鱼就没断过。”

侍女陪着笑,继续夸张地赞叹道:“那也得是女郎钓艺超绝,才能让这些器具有用武之地啊。”

钟引光稳稳地把持着钓竿,嘉许地看了看说话的侍女,然而眼神在移至地上搁置着的鱼篓时,又骤然冷了下来。

她抬起脚,示意侍女把鱼篓取走,扫一眼身旁两只精神饱满的鱼鹰,吩咐道:“接着喂。”

这两只被养的很好的鱼鹰极有灵性,看见有人提起鱼篓便知道是又能吃鱼了,本能地抖擞抖擞羽毛,张大了嘴巴去接食物。

钟引光满意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鱼鹰,过了一会,重新投向湖面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轻蔑。

忽然,绵绵的秋雨破开一池如平镜般的湖水,侍女一边从旁边堆着的杂物中翻找纸伞,一边问人:“女郎,您要不要回去了?”

钟引光散漫地摇摇头:“再钓一会,把伞撑起来吧。”

侍女知趣地没有再多话,只依言为她撑起伞。

许是因为落雨了,上鱼的速度慢了很多,钟引光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再没有鱼咬钩,她便松懈地靠回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知又过了多久,斜飘的丝丝细雨打在她脸上,惹得她不满地“啧”了一声:“把伞放低些,雨都吹到我脸上了。”

伞虽然被放低了一些,但钟引光却没听见侍女答话的声音,于是在她在坐起身来的时候,向旁边瞟了一眼,不见侍女的身影,但见华贵的金线滚边沐浴在风雨中,握住伞的手指骨节分明。

钟引光眉心一动,眼睫快速地扇动几下,秋风无意卷起一缕发丝,在无言的屏息间,她换了千百种心思。

她理理齐整的衣袖,开口时不自觉地笃定了语气:“你怎么来了?今天还穿的这样少?”

“一别经年,没想到师妹还能这样关心我?真是叫人感动。”

听着声音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人,钟引光狐疑地把他举着伞的手抬起,待看清楚是谁后,话音中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师兄?怎么是你?”

王壁之细心地把伞往她一侧倾斜一些,看她的目光也深沉:“师妹,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

钟引光把适才的心头悸动压下,笑着揶揄道:“这就要问师兄了,您贵人事多,我又岂敢叨扰?”

王壁之撇撇嘴,故作委屈模样:“你是不知道我在朝为官的苦,家中为我选了几位女郎,到我见到人家的面儿时,已经是人家的新婚宴席上了。”

钟引光被他的话逗得花枝乱颤,连带着手里的鱼竿也一抖一抖的。

王壁之脸上虽然有笑,但喜色并未未达眼底,他探出手掌去接了几滴雨水:“我看你鱼篓中已经有几尾收获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再说这伞举久了,手酸。”

钟引光意犹未尽地看看湖面,放下钓竿,又把鱼篓抱在怀中,将剩下的鱼一条一条地喂到鱼鹰嘴里。

“哎...”她懊恼地叹了一声:“这只鱼鹰都不张嘴吃鱼了,想来是已经被喂饱了。”

鱼鹰扇动扇动翅膀,又靠着脑袋整理了两下羽翼,似乎是在认同她的话。

王壁之大笑起来,半天才温声接话:“看来你今天收获不少啊,不过,怎么就突然迷上钓鱼了?”

钟引光回想起昨日齐意康差点被拖下水的事,慢条斯理地回道:“杀鸡儆猴而已。”

听到她话中有未言尽的深意,王壁之好奇地问道:“哦?猴是谁?”

钟引光眉眼弯弯地把鱼篓中举高向人展示:“是它。”

王壁之虽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闭嘴接过鱼篓,默默地等着。

钟引光向湖水走近两步,把最后一尾鱼放生了,她跑回伞下,仰脸看人:“师兄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啊?”

王壁之笑盈盈地垂眸看着她:“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找师妹叙叙旧?”

他分寸把握得极好,让钟引光不由得有些恍惚,原来以前和自己插科打诨的师兄,现在已经彻底长成了个进退有度的翩翩郎君了。

钟引光没有进江雪馆,只叫出一个侍女简单交代几句,便和王壁之二人先行离开了。

钟引光坐在由软垫铺就的轿辇中,惬意地向王壁之望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壁之却不紧不慢地换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师妹,觉得我这轿辇坐起来怎么样?”

钟引光敏锐察觉到他想问的是什么,故意错开他的眼神答话:“华美舒适,但在我眼中,比不上我的车舆来得轻松自在。”

虽然料到她会这么说,但王壁之还是无奈地笑了笑:“师妹果真对功名利禄没有半点兴趣。”

钟引光掀开半垂的眼皮看他,一字一顿:“便是我有意,又待如何?”

王壁之深色莫测,开门见山地向她解释:“前不久新上任的秋官正,便是位女郎。”

钟引光来了兴趣,旋即坐直了身子:“女郎?这可真是件罕事来的。”

王壁之看到钟引光提起精神了,唇畔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近来加封了四位天文生,把四季官的正副空缺都填上了,你若有意谋个一官半职,我大可为你运作运作。”

钟引光并没有被这一番话打动,她的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柔:“这谈何容易?”

王壁之贴近她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圣人的身子时好时坏,现在宫中的司天台另有人说了算...”

钟引光错愕地看着他,一方面是为了他如此轻易便向自己道出此等惊天秘闻,一方面又要为他如此大费周章的铺垫而胆战心惊,毕竟谁知他接下去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呢?

轿辇在钟府门前停下,钟引光心不在焉地抬眼,一位立在门口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林知白今天穿了一身干净的鹤氅,只有腰间连着玉佩的赤红色绶带格外显眼。

紧接着,他就被欢天喜地的钟引光扑了个满怀:“师父!”

林知白稳若泰山地接住她,又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笑容可掬:“都长大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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