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挽你,今日闻道

《朝朝挽你,今日闻道》

7. 徒劳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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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鹤阁内。

水镜之水微微震荡,画面里那藕粉女子张开神护结界,将迎面击来的圆锤弹了回去。

武夫滑铲数十米远,灰头土脸,女子侧身站立,精神盎然。

“不错,不错。”

“诶,再来两盏酒!”

三名剑郎在悠扬的乐曲中潇洒舞剑。

俊秀挺拔、剑姿刚毅优美,着实引人入胜。

张璟鹤抬眸道:“粉娃娃,你先前窥镜侃侃而谈,现在怎为何缄口不言了?”

一众皆往逐仕洞主条案上那粉娃娃看去,眸光里闪过各异想法。

这些娃娃是叫话本小灵童,是黎阴往北八百里的虎川鬼坊市所产的一种果子灵。

虎川鬼坊市有一句俗语。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是虎骨不好画,也非人心不可知。

需是庖丁做画手,还得真情换真心。

果子灵便是得一张面皮,塞进一颗真心,有预知未来运势的能力。

虎川鬼坊市位于虎川山璇玑断崖下的万丈深渊。

虎川遍野蒲公英,深渊之下云雾缭绕,幻若仙境。

而那万丈下,地脉涌起一处淡粉色的温泉,滋养万物,这处宝地又叫承泣水痕天。

承泣水中心一弯七彩水痕,水痕的形状倒映在了九天之上,天空便有了一道狭长痕迹。

泉水旁一棵长得似镰刀的大树边住着一群面容可爱的袖珍小娘子。

小娘子们每天眼巴巴地盯着镰刀树上结的果子,待果子成熟后,便争抢着端出自己熬了日夜通宵做的万福被褥吸引顽皮的果子投怀送抱。

这些果子便是话本小灵童的雏形。

等袖珍小娘子又熬了日夜通宵缝制教养好它们后,便将小灵童送去虎川鬼坊市市主见鱼因开设的任命司谋职位,袖珍小娘子的生命周期也就此陨落化为冬雪秋霜。

到来年春季惊蛰前后,新一批袖珍小娘子会从七彩水痕里重又摆渡前来。

黎阴鬼坊市这批话本小灵童便是见鱼因市主给摘官节的贺礼。

粉娃娃垂首不安地将圆滚滚的手指编成小蝴蝶形状又做成小狗形状,怯怯开口道:

“山君大人真想知道吗。从黎阴往东北走八九百里去睚眦雪峰的未来太漫长了,往东走百来里去又晖国的未来入得了山君法眼吗,脚下方圆踏着的黎阴难道不比其他实在吗?

就算知道不同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也无法改变自己与生俱来的执着。

反倒影响了现在,磨难了过去,畏手畏脚,愈发迷茫。

预言能缓解痛苦和焦虑,也会使自己带着不安度日。

山君大人能相信自己吗?会害怕结局是自以为是的掌控大局,还是最终落得孤家寡人的悲惨结局。

山君大人如果赌不起,不如反思当下,不好高骛远,不顾影自怜。

如果赌得起,又何必求教别的来描摹未来是何景象,因为答案早在山君大人坚定的心里暖着了。”

不知何时,周边其他娃娃也都静心听着,有的不以为意,有的竟神伤落泪。

一个身穿黑衫,肩后缝一小福袋的娃娃嗤之以鼻道:

“心娃,你真扫我们虎川的脸面。哭哭啼啼说这些做什么。掂量掂量几分真情假意,揣摩清楚与他讲了就是,你罗里吧嗦一大堆,我听了甚烦。”

张璟鹤的发髻拢得一丝不散,他似乎并未因话本小灵童嗫嚅糊在嘴里的话扫了兴致。

反而是前方那些个剑郎的一举一动尽收他眼底。

张璟鹤道:“见鱼因市主很是厉害,贺一批伶牙俐齿小灵童与我黎阴增添光辉。各位小仙应尽显本事才是,不需固步自封。我张璟鹤既能承受得了因果,守住黎阴,哪里会惧怕什么未来。

未来?

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便是未来。小仙但说无妨便是。”

旁人若这样说显得自负了些,但话若是张璟鹤说出的便觉得非常有道理,甚是好听。

大家似乎都很乐意听黎阴山君讲话。

他很有规矩,赏罚分明不偏私。

而他的音色真是好听极了!真是怎么听都听不够。

“诶,这灵童没些真本事,随口胡诌我也会。”

“哈哈,我看这娃娃才像个萝卜。”

花媚娘捏住那个虎头鞋反穿的娃娃鼻子,瞪眼问道:

“小宝子还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粉娃娃也没搭理那些闲言碎语的,又是朝水镜中嗅了嗅,天真烂漫的眸子里带着黯然神伤,

它看向张璟鹤道:“这位阿姊将要远行,山君大人拦不住的。”

“哈哈哈。”

一众漫不经心期待能从话本小灵童嘴里得知什么预言的洞主和仆从均咧开嘴笑。

粉娃娃又朝张璟鹤处嗅了嗅,那珠光宝气的卷帘后穿来一道冷如霜的凝视。

粉娃娃的棉布顷刻起了小球,他道:

“山君且听个一二便罢。

小阿妹西瓜头,盘山上路捡石投,一斤二两三吊钱,碰上老狼采红菇。

大阿姊闻声来,扯了云扇呼风雨,一心二用三生气,拿了锄头折扁担。

阿兄阿弟摆摆手,磕磕头。一掏心窝给老狼,二摘肝肺喂姊妹。

大红日头毒太阳,扁紫葡萄蓝衣裳。

唢呐吹,管竹鸣,笑笑便了了。”

言毕,粉娃娃将脑袋钻进了水镜里,圆润的屁股蛋子哆哆嗦嗦。

张璟鹤不作声,掌根轻合下颚,指尖轻抵前额,视线回到水镜中。

锋利而充满强盛掌控欲的视线扫荡着那水镜中的二者。

一点明丽身影上蹿下跳牵动他的心弦。

大红色的剪影略过张璟鹤闪过两点墨绿的眸子,他的喉尖微微滑动,眉头稍稍蹙起。

很快,他眸子一顿,似出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般闪现出了片刻的晃神。

随即,张璟鹤的眼里蓦地腾起一丝恨意。

两点墨绿颜色更深,缓缓在他褐色的眸子里晕染开。

随之响起的女子质问声也让一众不以为意的座上宾敛了悠然惬意。

赤两晦高声道:“没有心脏,确有血肉?该不会是活死人?”

“活死人?”

几名洞主低声议论。

三名剑郎还在舞着,此时管乐声渐微小,弦乐声渐浓烈。

一剑郎伸手挡脸一瞬五官稍稍一改,变了长相,举剑一步三分身,迈至第三步时散了二十七个分身。

一众洞主咋舌,屋漏偏逢连夜雨也。这又是哪位的杰作,专逮着咱山君薅呢。

水镜前白光乍现,镜中之水一点、两点、三点渐渐干涸,待到黑水全被收回徒劳缸中时,水镜“砰”的一声炸裂。

满屋细碎刀光剑影般游走开来,割得几个躲闪不及的血肉淋漓。

细碎还未落地,便又窜起火苗自个燃烧了起来。

一阵滚烫后,化作尘土飞沙不见踪迹。

张璟鹤指尖夹着一片水镜碎片,还能看见的银光里映着他的面容,一丝不甘和一道鲜红血迹缓缓从他白皙的左颊上渗出。

衣袖拂去那道红色,指尖衔来眸中落出的一滴清泪,吐息间,那清泪变为墨色。

泪滴在了碎片上,

他哑声轻道:“现。”

一个武夫扛着徒劳缸上蹿下跳在令川大街高歌欢愉。

张璟鹤抬眸,只见那个跨步至他跟前的剑郎已然分身了千百来人。

不过,这千百来人似乎无论如何都近他身不得,在脚下的方寸圆地自顾自打转着。

这让原本已经惊惧得要扑身来护驾的洞主们稍停歇了手中脚下的动作。

举足不前之际,静待黎阴山君的发号施令。

“不知死活。”

张璟鹤指尖的水镜碎片快速射出,一下扎进了千百来号中的一位。

瞬间,所有剑郎举足不前,蓦地沉声跪下宛若无神志的傀儡。

张璟鹤起身刚踱步欲下御路踩跺之际,腰间便有一道清浅的七彩光晕缓缓闪烁着。

他快速背身而去手抚腰间,那双已然克制着无限暴怒的桃花眼里震颤着极度的恐慌,甚至品鉴出了嫉妒的意味?

无奈。

张璟鹤一甩衣袖回身而过时,他脸上已然看不出半点能让旁的拆穿和琢磨的情绪。

依旧泰然自若,举止优雅。

张璟鹤取出袖中那朵醉莲仙,抛至他们中间,高声道:

“记住它的味道,循着那道水迹,给我找到他们。立刻去!”

琬理手捧金光在水中徘徊。

她本生于水、长于水,自是不怕水,也能在水中自如。

只是这水无边无际、一片漆黑、充满未知,让她胆怯。

水温冷得渗人,和平常饮水的清爽润口毫不相干。

琬理四下寻不到出口,索性灭了手里金光,竖耳听着水声的倾述。

再冰冷的水也能孕育适合她的生命。

有过生命的痕迹便会有慈悲,慈悲之下会生长彷徨,彷徨带来一份回眸的眷顾和三两个自去斟酌的感受。

冷,冷,冷,好冷,琬理能感受到的只有寒冷。心灰意冷,冷彻心扉。

水压不大,水却似眷恋般怀抱着她,不,更像是渴求她的怀抱。

就像一潭沉寂在无声岁月里的死水,无人在意,却是一只小鹿惊慌跌进,死水也有望“砰”地喷溅起一道彩虹,成为被人欢呼雀跃的喷泉。

琬理重又捧起一道金光,她在水中缓缓吹起一个泡泡。

随着渡去的气流越来越充足,那泡泡也迅速膨胀,刚好能容纳得了她。

她穿进泡泡里,浑身湿透。

虽说她本体防水,可她的衣裳均是棉布制成的,现下滴答坠着水珠。

琬理跪在泡泡下,挺直身板举起双手无声喊道,只一个嘴型在那嗫嚅:

“天啊,本啾的宏图伟业啊!本啾可是要成为一方大神仙,庙宇千座,世人敬仰、万鬼来贺、百妖来朝的大人物的。

本啾忍气吞声在张老妖这只糟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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