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院当中，除去一大一小两位主子外，上上下下统共不过四名下人。
可尽管如此，整个武定侯府就算是蹉跎到世子夫人的头上，也不敢在彩云院撒野。
哪怕这院中唯一的小姐向来不怎么入得了世子的眼。
想来这也是一件怪事。
绪如裳来时约莫戌时过后没多久，彩云院人口本就不多，到了这个点除了两名坐夜的下人，其他人已然睡下。
避开两个人的耳目于她而言暂且算不上什么难事，于是不一会儿，人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主屋当中。
侯府里那位唯一的小姐并未同闵琼泠在一间房里睡下，绪如裳甫一踏入屋中，一束烛光倏然亮起，阴暗与暖光交融之间，一张呈现病态白的脸映入眼帘。
这一幕放在往常属实容易叫人吓掉了魂。
哪怕是现在，绪如裳心脏也是忍不住漏掉一拍，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闵琼泠就坐在桌前，静静地盯着绪如裳。
良久，唇角浅浅勾起一抹笑容。
依旧是毫无生气。
绪如裳有些骇然。
难道这位侧夫人不出门的原因是身体常年抱恙？
她不敢贸然上前，站在原地观察。
直到闵琼泠自己忍不住开口：“‘夫人’可算来了。”
绪如裳闻声身形微微一愣。
她微微眯起双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端坐着女子。
闵琼泠同她所想象的有所不同，据她所知，这位闵夫人如今应当三十皆未至，可看着这满脸死气的容颜，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与下人们口中天仙般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分明还只是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子，却穿着一身死气沉沉的土棕色衣裳。妆容亦是没有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双眼将近凹陷进去，精气神儿全然不再。
而且……她刚刚说什么？
可算是来了？
绪如裳看着她的眼神愈加地充满警惕之色。
她知道自己会来？
还是说，她知道是绪如裳会来？
一股奇异的感受悄然笼罩心头，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闵琼泠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吧。”
绪如裳听完，不为所动。
闵琼泠笑了，重重地咳嗽两声，道：“我就直言不讳了，我知道你并不是原来的那个世子夫人，我一直等你前来，是有交易想要同你商量。”
此话一出，事情又如何还会简单？
虽然在来之前绪如裳早有准备，这位深居浅处的侧夫人虽不出门，但极有可能在这彩云院中蛰伏，洞悉府中许多常人所不察觉的大小之事。
可她没想到的是，闵琼泠连她真实身份这件事都有所了解。
点破归点破，绪如裳断不会开口承认，“你说笑了，我今夜来找你本就是有要事，既然各有所需，那便合作吧。”
京城的天儿越发地冷了。
武定侯的丧事办完后，苏元安也算是因祸得福，解了这些日子来的紧闭。
他原以为至少要等到岁末的宫宴，如今以来，倒是连上天也在帮他。
因此苏元安未有犹豫，一大早从书房里一把拿走前些日子里出来的名单就匆匆地赶了出去。
茯苓瞧见那边匆忙的行伍，悄悄回到颐安堂将这件事告诉了绪如裳。
绪如裳将才收到谢京玉那头给来的信，说是要她到宅子那边过去一趟。
心下正疑惑着，听见茯苓说苏元安一大早就匆匆出门了这件事，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尽管苏元安暗地里那些打算她先前就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可真当他要开始按计划行动时，还是会让她背地里为那些家族捏把汗。
总归这件事她早已提醒过季建安他们了，结果如何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茯苓仔细瞧着绪如裳的神情，“夫人，谢公子那头要去吗？”
绪如裳才要点头说去，就见扬灵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茯苓还甚少见扬灵有这样为难的表情，眼下看了，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至少于绪如裳而言，是一件大事。
就见扬灵凑近绪如裳，压低声音道：“徐大叔被人骗到京城来了……”
绪如裳当即神色一变，立马道：“收拾一下，现在就过去！”
茯苓虽说听到了些大概，却不知道扬灵口中的徐大叔究竟是谁，只能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
她拽住扬灵的裙衫，“扬灵，你刚刚说的是……？”
扬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
却说另一头，自从上一次那事之后，谢京玉便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同绪如裳好好聊聊。
那夜是他过于直接冲动了，回去之后也反思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和绪如裳开口说这件事，为此这段时间没少皱眉耗神。
因此，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预先很是准备了一番，打算一次性同绪如裳讲个清楚。
为之甚至还起了个大早，在一众忙乱的宫人轮替建议下，穿出了这身初见时所穿的那身圆领红衣。
但上天似乎就是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他到达约定的地点时时辰尚才很早，而如今已然过了晌午许久，就连金玉楼里的饭菜都凉了个彻底，他却连绪如裳的影子都没看到。
谢京玉自认向来不是一个很耐心的人，且手段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而如今，就在府内管家的两次规劝后，都依然抱着绪如裳下一刻会出现在眼前的期望。
万一呢。
万一她来了呢。
到时候没看见他怎么办？
就这样，等到他心中的热情逐渐被浇灭了个稀透，等到他逐渐得到自己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谢京玉目光望着远方。
管家瞧这天即将落下小雨，抱着伞前来。
看着自家殿下这个模样，却又有些不忍上前。
他只能放轻步伐，轻轻道：“主子，天快下雨了，要不……咱们回去？”
谢京玉没有说话。
管家斟酌一番，又准备道：“这天……”
谢京玉突然出声打断，“嗯。”
管家闻言，到嘴边的话瞬间忘得无影无踪，连忙抬头看他，“主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