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周泽依恍神许久，抬眸正好撞上旁边许宁晦涩不明的目光。

许宁扭头，见江念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凑到周泽依旁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很像？”

周泽依愣愣点头，和江念初次见面时那种汹涌的、不讲道理的感觉再次漫过她的胸腔，将她的心脏狠狠浸在一泡酸涩难言的陈酿中。

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她反反复复咀嚼自己的回忆，似凌迟一般，一遍遍将她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在脑内重演，只为了弄明白一件事——

她们之间的最后一面，究竟有没有说再见。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能记起的，永远是江时月满脸不在乎的笑容和她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个时候她说——

“那真是太简单了，我去死不就可以了。”

周泽依太阳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不知是不是进了安全局之后经常熬夜的缘故，她头痛的次数愈来愈频繁。

好在轮车速度够快，在头痛进一步恶化之前,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夜都。

这趟来夜都，江念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一来上次她情急之下的一顿输出肯定多少激怒了那个疑似幕后黑手的当铺老板，二来安全局已经介入了调查，暂不论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利益关联，但事情既然已经被放在了明面上，那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要暂时避避风头。

她想着，一时间出了神，没留意走在前面的许宁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差点一头撞上许宁的后背。

旁的周泽依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三人齐齐停在了路口。

江念歪了歪脑袋，看见拦住他们去路的人穿着一身安全局的制服，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怎么在这儿？”

周泽依问话的语气不大好，江念看到对面站着的人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但脚下丝毫没有准备让路的意思。

他朝着周泽依的方向往前挪了两步，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江念的方向，“周队长，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他问题虽是抛给周泽依的，眸光却落在江念脸上，迟迟未动。

江念被他打量久了，索性抬眼看回去，露出个客客气气的笑容：“请问这位是……”

她当然知道这人是谁，2029早就把程诚的简历发给了她，她只是有点奇怪这人为什么总是盯着她一个人看。

若是看年龄，程诚才二十出头，应该是不认识江时月的，既然不认识江时月，就更不可能加入黑纹队。

江念把上辈子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也不记得队里除了从夜都搜救出来的周泽依之外，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小孩子。

不过最后几年里，江时月把大部精力都用在了如何彻底摧毁赫尔墨斯系统这件事上，再加上安全局忌惮，处处打压黑纹队，为了让队里剩下的人能有个安稳日子过，江时月干脆带着赫尔墨斯系统和黑纹队划清了界限。

“哦，”程诚目光微动，“我是安全局刑事一队的队长，程诚。”

江念正欲接话，周泽依从鼻腔里轻哼出声，继续阴阳怪气道：“程队长不会连别人回老家怀旧都要管吧？你们一队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周泽依越说火药味越重，江念抿抿嘴，觉着这会儿恐怕是要划清界限的时候，把已经到嘴边的自我介绍咽了回去，微微点头权当自己打过招呼了。

“周队长的事，我当然是管不着的。”

程诚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拔出“审判者”，随手指向身后一片空白的区域，“审判者”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江念眉头一蹙，显然，这片区域刚刚发生进行过审判，看“审判者”闪烁的红光，怕是规模不小。

空气里血腥味，极淡，但江念还是能嗅到。

“只是我们一队刚刚才清理了一批变异者，这个区域暂时还不适合进入。”

几人一怔，

许宁声音很冷，“你说的清理是什么意思？”

程诚眯眼，“当然是字面意思咯。”

程诚身后的路灯忽明忽暗，他们几个还是晚了一步。

江念脑海中闪过上次来夜都时遇到的义体垃圾堆，自从见识过林巧义脑那惊人的异化速度后，她就对这些来路不明的义体有了些好奇，“不知道程队长你们清理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些……义体的残骸？”

“事件还在调查中，我不方便透露。”

想从这人口中打探消息怕是不太可能了，江念轻轻扯了把周泽依的衣角，“我们先回去吧？”

周泽依颇有些不甘心，“可我们来都来了，总得有点收获吧。”

江念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们本来关系就不好，我们几个人再纠缠下去，被扣个妨碍公务的帽子怎么办？”

周泽依皱着眉头看她，恨铁不成钢般啧了一声，“哎呀，怕什么，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江念也不辩解，苦笑撇撇嘴，继续劝解：“何必争这一时的高低，你本来就被停了职，万一再有点什么不合适的，直接被送进去了，我和许校长要找谁帮忙？”

许宁听到她这话，斜眼睨了一下，但他毕竟比周泽依年长几岁，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周泽依这下总算听进去了，抚了抚腰间拔不出来的“审判者”，冲着笑眯眯的程诚甩了一记眼刀，不情不愿地转身走了。

江念赶紧跟上她的步伐，转身只觉得身后人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

就连半天没了动静的2029都忍不住跳了出来，“这个程诚什么情况啊，咱们没得罪他吧？”

江念眉毛微抬，“何止，我根本不认识这位。”

但这感觉总不是没来由出现的，这人身上谜团颇多，对她的态度也奇奇怪怪，偏偏个人资料又颇为清白，大学毕业从未来次方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安全局，至于家属那栏，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父亲，程宴，已去世。

母亲，陆青青，已去世。

这两位她都没什么印象，至于2029查到的程洛施，她更是压根儿没听说过。

十年的信息差，让她一时间无从下手。

周泽依拽着许宁走得飞快，江念试着跟了几步，实在觉得乏力，脚下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身后突然有人唤了她一声。

“江医生。”

江念回身，程诚正满面笑容地看着她。

程诚认识她倒也正常，毕竟她不仅进过一次局子，还比他们早一步到了夜都，现在案子已经被移交了，她的线索自然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