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劫

《山河劫》

第2章 三爷陈仲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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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工头这才晓得人在里屋,大踏步走进来,嘴里高声嚷着:“东家,这活儿没法干啦!”才说一句,瞧见还有个白面皮的陌生娃,忙站住了。

“不要紧,自己人,这是我五弟叔仁。你快说怎么回事?”

老郑听说是五爷,赶紧拱手连声说:“得罪、得罪,不知道五爷在,我这大嗓门吓着您了吧?”

叔仁一笑摆摆手,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又跳进个人来,叫着:

“陈老爷,不好啦,三爷带着几个兵不兵、匪不匪的人,非要把刚上好的大梁给卸了不可,正在工地上揪扯不清哩!”

这可让兄弟俩唬了一跳,寿礼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兴安你说啥,他要拆房?为什么?”

“他说动了祖宗老宅的地气不吉利,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人,闻着满身酒气。那些人都有快枪,我们不敢硬来,只好围住他们不叫走,请您过去看下怎么办?

我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事,现在他们闹累了安静下来,您快到现场瞧瞧吧!”顾兴安用袖子抹着脸,这些天他专心在工地上,面颊被汗水冲得一道道地。

寿礼沉了脸。仲礼鼓捣小蔡没闹成,刘先生已经告诉他了,今天老三又跳出来,他敢说这还是老二搅和出来的!

他起身往外走,一面回头叫:“老五,帮我去请三太公!”一面又问顾兴安:“他们共几个人,你是说有枪?”

郑工头赶紧拉住他:“诶,东家,那帮家伙都是兵痞,有十几个人呢,咱这么去要吃亏的。”寿礼放慢脚步,心里却有些不甘。

这时纹香迎面跑来,叫:“老爷,刘先生来啦!”

寿礼顿时眼睛一亮,赶紧快走几步迎面拉住刘先生,两个人对视一眼走到旁边,寿礼问:“老三在胡闹,怎么办?”

“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刘先生冷笑一下,道:“好啊,老爷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寿礼一愣:“什么机会?”

“东家才和崔长官商量过**的事,今天就有人给送来了,岂不是好机会么?”刘先生悄悄地说。

“你不会是想从他们手里买吧?人家能高高兴兴地交给你?”

“哼,买可太便宜他们了。”刘先生摇摇头,俯身在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寿礼脸上立时有了笑容。

“这招能行么,不会有纰漏吧?”

“放心,我已经叫唐牛上街喊人去了,七爷赶骡车走的快,去周家桥往返两、三个时辰便可,咱只围住他们不叫突出去或伤了人。我安排,您坐镇瞧这场戏便是!”

寿礼想想别无它法,横下心来说:“行!咱村还没出过这样的事儿,没想到我自己的三弟闹得不成样,少不得大义灭亲了。”

“咳,那倒不至于!”刘先生微微一笑:“是这么回事,但不能这么说。三爷咋能做出这样的事?都是土匪逼的!一切过去后,自然把三爷摘出来,有肉也要烂在肚子里。”

寿礼呵呵笑说:“听你的。那我先走一步,你安排好再来!”说完带着顾兴安和老郑先出门去,刘先生忙叫两个家丁跟上他:

“保护好老爷,寸步不许离开,仔细叫人伤着!”回头又对纹香轻声吩咐几句,纹香听了仔细想想,拍手道:

“好计,真不愧刘先生!”说完将辫子往身后一甩,扭身向街上去了。

陈天魁坐在砌了半截的墙头上,咧着嘴仰头看天上高悬的暖暖的太阳,懵懵懂懂地说不出的别扭。

本来他因为设计抓黑七有功已经可以升连长,谁知命运弄人,没来得及上任中央军就进驻了!

它哪怕再晚半个月让老子过过连长的瘾呢?这可倒好,只能拉起屁股来跑路。

幸亏这几日陈三爷够意思,应承着弟兄们吃喝,不然连这把子人也剩不下啦!

一阵微风吹来,像是新鲜米饭的香气,方才吐酒把肚子里的酸水都呕出来了,这时忽觉得里边空荡荡地有点饿。

他回头看看墙后面东歪西睡的弟兄们,刚才胡闹得累了,太阳一照这班家伙都眯瞪起来。他伸手扯着敞开的军衣扇呼两下,脑子里清醒些。

瞥眼看看工地外围观的人,叉、耙、棍、锄,林林立立地,人数比刚才又多不少。后来的人挤不进,纷纷在后头跳脚、够着脑袋想看看里面的情形。

“娘的狗才们,这有啥好看的?”陈天魁感到不耐烦,他很想离开这里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便愤愤地扭头叫:“小四子,叫他们给老子爬起来,都**不饿啊?找吃的去!”

兵们身上一激灵都醒了。小四子咧嘴一脸苦相:“连长,那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地,咋出去嘛。别说找吃的了,就是上茅房人家都盯着呐。”

“那也不能叫老子饿死在这儿吧?”陈天魁火冒三丈,他现在颇有点后悔跟着陈三爷上这儿闹腾,真是白忙活。

“你说老子管这等屁事做啥,纯粹给自己找麻烦!” 他恼火地想起有一阵子没瞧见这位三爷了,便叫:“哎,陈家老三哪儿去了,啊?”

“大哥叫我?我在这儿呐。”仲礼从一扇草帘子后面坐起来,眼睛迷迷糊糊地,手里还高高地举一个空酒瓶,满脸的醉相,头上还沾着几根草棍,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嘿,你倒睡得踏实呀。”陈天魁从墙上下来,走过去拎起他带到前面,指着外面说:

“你瞧瞧,围了这么多人,啥意思啊,不叫俺们出去是吗?那你答应的酒、饭都怎么办,不能和弟兄们没个交代吧?”

仲礼挤挤眼睛,似乎想努力看看清楚情况,忽然扒着墙头大叫道:“谁让你们来的,看什么看?我大哥呢?你们穷鬼来……这么多人干啥,我、找你们有个屁用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声,不知是哪个大声喊:“三老爷,这房子若不盖学校你打算养猪呀?”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仲礼自己也乐了,哈哈笑着回头说:“谁家的小子?几天没见,学会和三爷调侃了……。”

“你乐屁啊?叫他们快准备吃的!”陈天魁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来咆哮着:“用这个说话看他们还敢拿老爷们调侃开心?没大小的东西!”

仲礼和小四子一个抓胳膊、一个从后面抱住,叫着:“连长,这可不是耍的,要伤着人事情可大了!”

“都是自己乡亲,哪儿就用得着动家伙呢?枪一响就算想找吃喝都办不到啦!……”

人群见这边比划立即嚷动开来,惊叫声一片,人头晃动着纷纷躲避。忽然听**声呵着:“大家让开、让开,不要乱,大老爷来啦!”

只见十几个手里拿着鸟铳、扎枪和棍棒的年轻人簇拥着寿礼,在郑工头和顾兴安引导下朝这边走来,在篱笆近旁站住了。

寿礼向里头张望,见院子里没人,只半截子矮墙后边露出两、三个脑袋来,其中一个正是他那个不争气的三弟。陈寿礼低声问:“老郑,他们都在里边么?”

“是啊,”郑工头赶紧回答:“有十几个人呐。”

“几条枪?”

“少说有十条,还有个当官的,拿支大尺寸的**。”

“哦。”寿礼点点头,抬起一只手来招了招,朝对面问:“老三,你还好么?”

“大哥,你怎么才来?”仲礼满脸的不高兴,口气像在众人跟前觉得很失面子。

“你不要怕,大哥来了一定能保全你……”

“屁话,我又没出什么大事,保全个什么?”仲礼莫名其妙:“哥,我饿了,你让他们送点酒饭来!”

陈老爷笑了笑:“明白、明白,各位长官初到本地,水酒未进实在怠慢了,请移步到舍下叙话如何?”

“舍下就不去了。”陈天魁觉得仲礼说话婆婆妈妈地没讲明白主题,**来直接问:“你是陈家的大老爷么?

在下陈天魁,蒙三老爷盛情,邀俺弟兄来做客。先别说没用的,从县城出来得匆忙,如今肚子空落落地,拿些饭菜来充饥,其它的回头再讲!”

“饭菜有的是,我已经吩咐人安排了,一会儿就送到。不过既是老三的朋友,哪能怠慢呢?好酒好菜的,还是请到家里去用吧?”

寿礼的话说得清清楚楚、不紧不慢,眼见那些人听到有吃喝便都开始探头探脑,矮墙后面的人头越发多了,唐牛在一边暗地数着,轻声说:

“老爷,数到十七个,没加三老爷在里边。”

他越殷勤相请,陈天魁反而越疑惑,这边仲礼扎煞着笑道:“怎么样,到底是我大哥,这点面子咱还有的。”说着招呼众人:“走、走,去家里吃酒去!”

陈天魁拿眼睛往两侧一望,又跑到后面朝竹林方向瞧,却吓了一跳,原先小水塘对岸只有不多的人,如今已经都站满了,前排都是些手持家伙的男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他心里一急,大叫道:“莫上当,这是个圈套!”

他这一叫众人又站住了,已经走出门去的几个吓得缩了回来。“连长,怕啥,咱手里有枪,他们不敢怎地。”小四子心里想着吃食,站在门口不情愿。

陈天魁走过去一巴掌把他打进屋里,吼着:“奶奶的,你连老子的话都敢驳,**啦?外面好几百人呢,你有几颗**?人家一拥而上咱不吃亏才怪!”

仲礼连忙在旁边分辨:“不会、不会,都是我乡亲,这点面子……。”

话没说完陈天魁一把捉了他的领子:“去你的那点面子吧,我看你小子净夸海口说大话,没实在的!”扯着他膀子拎到墙边高声道:

“老子们不习惯你那大屋子,这里挺好,清静,俺喜欢。把吃喝拿这里来,”说着把**往仲礼脑袋上一指:

“外加二百现大洋。老实快办!俺们吃完就走,想耍聪明就给你家三老爷头上钻个洞洞!”

外面众人顿时大哗,“这算什么,不是土匪么?”“**呀,枪顶上啦!”也有人赶紧维持着“别乱,别挤,都退后!”

这时三太公已经到现场了,看这样子“哎呦”一声顿足捶胸“祖宗、老天”地叫起来。

仲文也陪周姨太到了现场,周姨

太可巧正见自己儿子脑门上被顶枪这节,两腿一软就晕过去了,众人忙着掐人中、拍后背,又一通大乱。

寿礼皱着眉头埋怨道:“二弟,你也是的,忒没分寸,这地步怎么把姨娘请来了?”忙命人:“快扶回去,这哪是女眷来耍的?”

回身来对三太公等说:“各位长辈在上,里面乱兵劫持了我三弟做人质,陈家颜面丢尽,晚辈要履行保境安民之责了。”

说着话,扫见刘先生远远地领着几个人肩扛手抬地过来,心里顿时放下,迎上去问:“都弄妥了?”

“妥啦!”刘先生用手指抹着眼镜框边的汗水,点头回答。

寿礼露出笑容,使了个眼色,唐牛立即把着篱笆朝里面喊:“喂,里面的各位,吃喝来了,现在就抬进来!”

说完一挥手,带着大家把东西抬到院子里放下、退出来,几个穿兵服的立即跳出来给接了进去。

“嗯呀,好香的酒!”小四子抢着撕掉封皮打开坛盖,闻得两眼发亮。陈天魁却想想,推了仲礼一把:“嘿,你先尝尝。”

“大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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