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楼观闻言有些发愣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回头看了老天师一眼。
显然他刚刚所说的，都是从天师那听来的，具体情况如何，他显然一无所知。
陈初九一抬眼就看懂了他的状态。
其实本身也能看出这人一身正气凛然，颇有嫉恶如仇的味道，想来也不像是会为虎作伥的人，估计也是十有八九受了些蒙骗，在自己不太清楚的情况下，被旁人当做了刀子使。
既然如此，那倒也不必对他太不客气……
只是该说清的事儿，该让他知道知道。
丘楼观听到了自己无法处理的信息，大脑宕机了一瞬间，但也没多做思量，作为道会里合作了超过一甲子的“战友”，他也不至于因为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去怀疑天师府，更别提他可是收了天师府的好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但……
老天师所谓的“前辈真人”是谁？
留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眼前这人的话，究竟是何意？
只不过陈初九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丘楼观的底气没有那么足了，他双眼之内的凛凛神光，也转瞬间黯淡了不少。
“阁下先别顾左右而言他，天师府所提出来的两个要求，暂时交出那座茶楼的使用权，让天师府进行调查，还有交出那些前辈真人们留下的笔记手记，阁下究竟能否同意？”
陈初九笑了笑，将烟斗向着自己肩头磕了两下。
“可以啊。”
“嗯？”
丘楼观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却听到意料之外的言语，顿时言语阻滞，不知该说什么。
陈初九从张弗为手里接过那张红色锦旗，手腕轻轻一抖，将锦旗抖开，看向旗子上写着的金色文字——
见义勇为，护山英雄！
他看着锦旗，脸上笑容灿烂。
“可以是可以，只是相对应的，你们提出两个要求，我也提出两个问题，首先第一个——”
陈初九闭上双眼，他那只正在涌出白色烟气的烟斗自行悬浮在空中，他一手拎着锦旗，一手向着丘楼观与张永原伸出一根食指。
“首先！诸位也看见了，昨天晚上那个与妖物勾结，造成了所有问题的张月凡，最后被我打回原形，是一只玉如意，既然是一件器物化形，那他就必有其主，我已经不想问为什么在堂堂龙虎山天师府内有一个器物化形的假道士，只是想问问，这件法宝化形的主人，究竟是谁？”
张永原听闻此话，面色古井不波，没有任何反应。
陈初九又伸出一根中指，两指一齐伸出，向着张天师晃了晃。
“第二个问题，你这旗子上写着的是护山英雄，但在你们心里，实际上我是阻碍你们某个计划的拦路虎绊脚石，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没错吧？”
张天师终于不能再忍，右脚在地面上猛然一跺。
“陈施主！你的确对龙虎山有出手相助的恩情，但也不能无凭无据，血口喷人！”
陈初九斜撇了他一眼，老天师与丘楼观两位真人的身周瞬间溢出庞大灵力，在玉皇殿前的空地上盘旋凝聚，带着一层地上的枯草断茎不断旋转。
张弗为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越来越心惊。
他对老天师很熟悉，知道眼前所见的景象，代表老头这次真的生气了。
陈初九双眉微皱，右手一甩，将那面锦旗扔在地上，左手握住那只在空中围绕着他的身体不断来回旋转飞行的那只烟斗。
紧接着，他便向着二人甩出一个千丈寒潭般寒冷且漆黑不见底的眼神。
“我说了赶时间。”
一边是老天师与长春真人，一边是神秘莫测的陈初九，玉皇殿前立刻变得风起云涌，气机滚滚。
刚刚聚在一旁围观的天师府与白云观弟子们，被玉皇殿前那庞大可怖，仿佛立刻就要凝聚成实体，露出利爪獠牙的压迫感吓得立刻就要魂飞魄散，纷纷向后退避，再也不敢围观。
哪怕是傻子，恐怕也能看得出来，双方之间火花阵阵，一触即发，立刻就要动手打起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因此凡人在预见到神仙即将打架，如果想要保住小命，那就一定要转过身撒起腿，立刻逃跑。
刚刚丘楼观所说“由白云观弟子结成的阵法”，只是在陈初九的一个眼神之下，就变得土崩瓦解，没有丝毫作用。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丘楼观突然收起周身盘绕的强大气场，咧嘴一笑。
“我们知道陈施主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就连咱们张天师也没法在你手底下讨着好，咱们要真是动起手来，恐怕无论那边更胜一筹，带来的结果，都不是我们希望看见的，那么这样吧，陈施主，我来与您做个交易如何？”
陈初九将手中烟斗斜斜转过一个角度，将烟斗对准丘楼观。
“交易？不妨说的更明白点。”
丘楼观仰起上半身，右腿向前猛踏一步，雄姿勃发。
“呵呵！与其说是交易，更不如说是一场对赌我的要求非常简单，马上我将要拿出一面镜子，请阁下来照一照，只是照照这面铜镜，阁下便可立刻离开，去办您的要紧之事，无论是天师府还是白云观，都不会再有一个人阻拦您半步。”
陈初九只是一听便立刻明白，所谓的“镜子”一定是某种照妖宝镜一类的法宝，能够让化成人形，隐遁妖身的妖现出形状，甚至有封锁妖力，压制魂魄的种种功效，如果妖族被照，又不能做到以妖力境界压制法宝，就会陷入极度被动的境地，任人宰割，犹如瓮中之鳖。
刚才一直将自己的大个子缩在陈初九身后的张弗为听了这话，仿佛是在暗示什么似的，戳了戳陈初九的手肘。
他不由得会心一笑，突然觉得有些有趣。
无论是此前的张弗为还是眼前这个长春真人，他们的思路都出奇的一致——认为自己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的来源，当做自己大妖化形，隐藏妖身以达到某种目的。
虽然错的离谱，不过也不能苛责什么。
毕竟自己背后的真相，是叫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猜到分毫的。
陈初九云淡风轻地吸了口烟。
“哦？只是照一面镜子么？如此简单之事，有何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