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陷阱

《绝对陷阱》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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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后天晴。

一座三层的老旧工作楼隐于喧嚣的城市内,门口挂着的木质牌匾却一尘不染,上面刻着一行斜体的花字:

拾遗香水&she.

下午苏时意给员工们订了下午茶,这会儿工位上洋溢的都是咖啡和蛋挞的甜香气,空气里还混合着淡而清甜的花果香。

早上一开完公司例会,苏时意就把自己关在了调香室里。

琳琅满目的香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她正专心致志地用滴管把白麝香混合进量杯里,甚至都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了。

混合好香料,她又凑近试香纸闻了闻。

一阵浑厚沉郁的木质香灌入鼻腔,却又和昨天在殷延身上闻到的味道有着细微的差别。

第一次复刻失败,苏时意的心情有点不爽。

她天生在嗅觉方面优于常人,几乎是过鼻不忘,复刻香味失败的经历也几乎没有。

果然,香如其人,和那个男人一样难搞。

想起昨天酒店门口的画面,苏时意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试香纸随手丢进垃圾桶。

从调香室里出来时,乔诗语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

将手里的花茶递给苏时意,她忧心忡忡地开口问:“投资的事怎么样了?他们答应了吗?”

苏时意轻抿一口花茶,摇摇头,“没有,他们临时反悔了。”

乔诗语也不意外,最近这几个月里,有苏时意父亲和妹夫在背后作梗,苏时意几乎处处碰壁,吃了多少次闭门羹不说,希望落空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如此想着,乔诗语??忍不住叹了口气:“时意,这几年我手里也攒下了一点钱,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应个急....”

乔诗语家境不好,出生在落后的小县城里,父母重男轻女严重,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家里没钱供她上大学,乔诗语便在北城的一家香精厂里打工,偶然遇到了来谈业务的苏时意。

苏时意发现她在香料方面有天赋,便邀请她来拾遗香水,资助她学习了专业的调香知识。

如果不是苏时意,乔诗语也不会有机会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过上现在这样稳定的生活。

苏时意当然理解她想帮忙的急切,柔声安抚:“真的不用,我一个老板,怎么能用你的工资。你还是好好攒着钱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闻言,乔诗语微怔了下,显然不相信:“真的吗?”

苏时意笑了下,故作轻松:“真的,ry资本,听过吧。”

乔诗语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哪怕乔诗语不太懂商业金融方面的东西,也听说过ry资本。

简单来说,ry和拾遗香水放在一起,就是大象和蚂蚁的区别。

她不由得皱起眉,“时意....”

话未说完,苏时意忽然打断她:“诗语,我们的香水好不好?”

乔诗语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诚实答:“好,很好。”

这是实话。

不论从她们的配方,原料,概念,乃至大多数国产香水品牌都没有的匠人精神,拾遗香水都有。

更准确来说,给拾遗香水带来这些的人,是苏时意。

是她把一个破败的小公司,一步一步重塑成了现在的拾遗香水。

比起黎姗的公司来,她们根本一点都不差。

唯一差的就是,她们没有黎姗背后的那么多资金和人脉。

乔诗语一直都相信,不管是苏时意还是拾遗,都只差那么一个机会。

苏时意笑容明艳,看不出丝毫阴霾。

“既然我们足够好,就不怕遇不到能慧眼识珠的人。困境只是暂时的,我有信心。”

话虽如此,可乔诗语还是觉得这个挑战太大了。

顿了顿,她又担忧问:“ry资本真的有可能注资给我们吗?可我们这种小公司,恐怕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入不了,那就想办法入。”

苏时意轻捻了捻手里的试香条,浓郁的沉香沾染上指尖。

她若有所思地轻喃:“总能想到办法的....”

到了下班时间,窗外余晖洒落进办公室,依稀可见细小的绒毛在空气中浮动。

外面的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唯独苏时意还留在办公室里,继续核对着下周门店活动的细节。

下午和乔诗语那样信誓旦旦,也只是为了让公司里的人安下心来。

看着财务交上来的开销报表,苏时意又是一阵头疼。

她把文件推到一旁,在网上继续搜索和殷延有关的资料。

依旧是寥寥无几。

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殷延那种等级的人。

还是只能靠闻凝牵线搭桥。

万恶的阶级差距啊。

苏时意叹了口气,刚拿起手机,微信却先一步跳出来一堆消息,都是闻凝发来的。

点开聊天框,看清屏幕上的消息,她的瞳孔瞬间缩紧,然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苏时意:「你说殷延就是殷子墨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闻仙女:「没错,我好不容易套来的消息。殷延是殷宏镇和发妻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国外了。后来殷宏镇离婚另娶,才有了殷子墨这个二公子。」

大概是觉得微信说不清楚,闻凝直接拨来了一通语音电话。

“据说当时殷宏镇另娶的这事儿好像挺复杂的,殷延小时候好像就是因为殷子墨和他妈才被送出国的,小小年纪就被迫寄养在白家长大,和殷家的人关系能和睦就怪了。”

“白家你知道吧,就是也靠香水发家的那个....”

听见白家两个字,苏时意目光微暗,忽地打断她:“我知道。”

闻凝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又大大咧咧地说:“你现在又顶着殷子墨未婚妻的名头,虽说你俩是假的吧,但殷延不知道啊。”

她又警告:“小心他连带着你一块儿收拾了,我劝你见到殷延就赶紧跑,别想着从他那套钱了。我听我哥说,得罪他的人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时意眼里的那抹暗色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澄亮。

她不以为然道:“再看看吧,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闻凝顿时气结,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死轴。”

“对了,你看见苏意欢那条朋友圈了吗?晒了辆粉色玛莎,估计又是你那个傻逼爹买的。”

说着说着,闻凝忍不住啐了一口,愤愤道:“我呸。给苏意欢花大几百万买车舍得,在你身上巴不得吸干最后一滴血,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亲生的。”

苏时意扯了扯嘴角,早已经习以为常。

苏政华拿不拿她当女儿看,她早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只想守护好自己的东西,仅此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也正在这时,手机里又弹出一条短信。

苏政华发来的。

「一会儿回家一趟,我们谈谈拾遗香水资金的事。」

不知道苏政华又想作什么妖,苏时意最后还是选择打车回了一趟苏家。

路上,她随便在朋友圈里刷了刷,就看见了闻凝刚刚说的,苏意欢的朋友圈。

p1是一张粉色玛莎拉蒂的照片,年轻漂亮的女孩捧着玫瑰花束站在旁边,笑得天真烂漫,像生活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公主。

苏意欢现在还在国外留学,整个苏家里,苏意欢大概是唯一一个将苏时意当成家人看待的,甚至放假回国还会想着给她带礼物。

大概是秦芝和苏政华将她保护得太好,苏意欢过的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人生,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举步维艰,也不需要像她一样为了争取投资到处对别人笑脸相迎,卖车也凑不出钱。

人和人生下来便是不同,世界处处都是不公平,苏时意早就深谙这个道理,长大了也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儿自怨自哀。

她给苏意欢的朋友圈点了个赞,便随手关掉了微信。

苏家的别墅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别墅区,别墅内的装修风格是苏政华喜欢的奢华欧式风,浮夸至极,每次苏时意都担心自己的眼睛被晃瞎。

别墅客厅里现在只有刘妈一个佣人,也是苏家为数不多的对苏时意态度和蔼可亲的人。

见苏时意突然回来了,刘妈赶忙迎了上去:“先生和太太都在楼上书房,我现在就去叫.....”

苏时意客气道:“不用了刘妈,你去忙你的吧,我在楼下等着就好。”

刘妈热情地说:“那我先去厨房给你泡杯花茶。”

“嗯,谢谢刘妈。”

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楼上书房似乎还没有动静。

那天晚上她把苏政华宝贝的红酒洒了,估计能把他气得不轻。

这还没过两天,苏政华就这么着急让她回来,总不可能是在这短短时间里改变主意,要给她资金了吧。

莫名的,苏时意的心头莫名升起了一股浓重的不安感。

她仰头看了看楼上的书房,刘妈还在厨房里,客厅里空无一人。

苏时意犹豫了下,还是起身上楼。

上了楼梯后,她特意放轻脚步,没发出什么声音,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书房外。

到了门口,苏时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大概是苏政华这个破欧式风装修的门隔音效果很烂,里面的对话声清晰入耳。

是苏政华的“正妻”,秦芝的声音。

话说秦芝也有将近四五十岁的年纪,说起话来还是一把夹子音,听得人鸡皮疙瘩直起。

“政华,我都听慕舟说了,说拾遗香水现在商业价值很高,如果按照苏时意的经营方式继续下去,沙龙香水那么高的成本,我们得倒贴多少钱进去。”

“你先把公司的经营权收回来,然后咱们再让慕舟找人,要么高价卖出去,让快消集团收购掉。要么就改个名,把它变成商业香水的模式卖,这才赚钱啊。”

听到卖那个字,苏时意瞳孔一缩。

苏政华语气纠结:“时意她不可能会轻易把拾遗的管理权交出来的,毕竟是她毕业之后手把手做出来的公司,她怎么可能轻易就放手。更何况还有殷家那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秦芝不屑道:“不就是殷子墨吗?一个破医生而已,更何况你不是说殷家那个第一继承人都回来了吗?以后殷家只会是那个人说了算。就算苏时意再怎么吹枕边风,殷子墨一个大夫,还能跃过他哥拿主意了不成?”

“你拖着不给资金,北城还有哪家资本愿意给她钱?大不了就这样一直拖下去,她也不想看着自己一手创立出来的牌子毁在她自己的手里吧,早晚会让步的。”

门外,苏时意在心底冷笑一声。

秦芝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拾遗香水是苏时意所有的心血,无异于她亲手创造出了的孩子。

她有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深夜里,还在为了新一季的配方彻夜通宵。

而他们呢,看见了拾遗香水能带来的利益,就想要不择手段地把她的孩子抢走,卖掉。又或者是换掉芯子,让拾遗也沦为现在市面上别无二致的商品。

可对苏时意来说,那不仅仅是钱,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品牌。

是她为之奋斗多年的梦想,是很多人共同的心血,无数个不眠夜。

还承载了她母亲一生的心愿。

他们却在这里筹谋怎么毁掉这一切,偷走她的东西,多么贪婪又可恨的嘴脸。

书房里,苏政华还在耐着性子跟秦芝解释:“事情压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刚才打电话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有人看见时意昨晚和殷延在一起....万一她真跟殷延有什么关系,不就更难办了....”

秦芝有些急了,态度更加咄咄逼人:“苏政华,你别在这敷衍我!你别告诉我你真把苏时意当成苏家大小姐了!你接她回来,之前的事我都不计较了,你现在还想让她继续这样下去,等她真的到你也掌控不了的地步,然后把苏家家产都抢走吗?”

说着说着,她本就极高的音调瞬间拔得更高:“你就能不能多为意欢和慕舟想一想,那才是你养大的女儿,还有你未来的女婿!”

苏政华被她吵得脑仁疼,直说着:“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会她来了之后,我先探探她的口风,看看她和殷延到底有没有关系,然后再想下一步怎么办。”

不知不觉,苏时意的指甲早已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几乎快要渗出血来,刺痛感蔓延开来。

她气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怒火几乎快要将残存的理智烧光,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可越是这样愤怒,慢慢的,苏时意却又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一团乱麻的脑中一点点沉静下来,只剩下一个格外清晰的念头。

那就是,苏政华和秦芝打的如意算盘,她会让他们全部落空。

不是想卖掉她的拾遗吗?

可以啊。

那她就把苏家全都掏空。

然后让他们先体验体验,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毁在了自己的手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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