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

《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

1. Beta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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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始,刚下过一场春雨,铅灰色的路面上沾了一层薄薄的雨水,扑面的微风带着些凉。

快到整点,滨大校园里十分热闹,谈笑声早已盖过沙沙叶响。Beta站在Alpha宿舍区楼旁的一棵树后,见到目标从楼里走出,默默跟上。

刚踏上白杨树道,歇停不久的春雨又悄然而至,比刚才下得还要大一些。

视线里,Alpha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折叠雨伞,撑起来继续走。

冷空气不停往鼻子里钻,Beta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所幸附近都是刚下课或者赶着去上课的学生,Alpha没有察觉。

Beta一把兜起卫衣帽子,盖在头顶,继续跟进。

接近教学区,Alpha再次停下脚步,半天都没有动作。Beta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些,才看到Alpha的伞下出现了一个Omega,身材娇小,完完全全被笼在伞底。

“同学你好,我觉得你挺帅的,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Omega脸颊粉嫩,梳着乖巧齐整的短发,身上穿着薄薄一层毛衣,是温柔可爱的淡粉色,整个人看上去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而Alpha则是衬衣西裤,长腿细腰,要比Omega高出足足两头,立在人行步道的中央,拥有同两旁白杨树如出一辙的挺拔。

滴答——

树梢的一滴细雨落入浅浅的水洼,Beta低下头,看到婆娑水面上自己的影子。

身高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穿着最普通的卫衣和休闲裤,身后的背包里装着早晨没吃完的面包,拉链一开,书本上都沾着黄油味,平凡得不值一提。

而伞下的一A一O,则像是细雨连绵中一道诗情画意的风景,经过他们的人都识相地绕开,偶有认出Alpha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不出意外,Omega的搭讪失败了。

Alpha只淡然说了几句,他的拒绝十分干脆利落,接着绕开Omega,神色如常地继续往教学楼走。

三两个同伴从附近跑出来,围到Omega身边,Omega笑了一下,随即趴到同伴的肩膀上哭了。

雨势在此时应景变大,为这场失败的告白增加了一丝戏剧化的注脚。Beta有些犹豫,但还是咬咬牙,小跑几步,总算追上了Alpha,和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纪三洲跟踪慈航的第三天。

除去男性和女性,部分幸运儿还会在青春期分化出第二性别,即Alpha或Omega,剩下的芸芸众生统称Beta,亦或“普通人”。

在AO的成长过程中,腺体不不断成熟。伴随腺体发育,Alpha的身体会变得健壮魁梧,身高增高,智力与逻辑判断力相对较强;Omega则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五官秀丽明艳,体质和性格较弱,情商与共情能力会相对较高。

这个“相对”指得就是腺体从来不会发育的Beta。

人类社会发展的再快,其基本原则也十分原始,自A到O再到B,形成了一条隐形的生物链。

AO从出生就握着基因彩券,伴随科技成熟,三岁起就能检查出小孩未来的第二性别,于是大量教育资源与培育成本都涌向那些天选幸运儿,大部分Beta则在这样的社会风潮的影响下,甘于平凡普通,对AO有种天然的忌惮——

身为一个Beta,纪三洲敢于跟踪慈航,甚至肖想成为这个Alpha的好朋友,其实也是另有苦衷。

纪三洲的父母离婚后,母亲带走了将来会成为Omega长子,生性自由烂漫的父亲将注定只是个Beta的他丢给了爷爷。

几年前爷爷生了重病,工厂缺少了主心骨,销量逐年下滑;再加上纪老爷子的病情不稳定,几个疗程走下来,积蓄耗尽不说,还欠了一笔高昂的债务。直到今年年初,银行以还款不力为由拍卖了爷爷倾注了大半生的香水品牌与工厂,「一纱灯」以三百万的价格流入慈氏集团的口袋。

还记得收到银行通知的那天,天上下着大雪,纪三洲踏着雪边走边哭;转眼春天来了,所有手续已经交接完毕,纪三洲在转让合同上看到了购买方公司的法人,正是二十出头、跟他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的慈航。

有人的二十岁还在思考午饭能不能添份荤菜,有人的二十岁已经是家族企业子公司的老板了。

这是Alpha和Beta的差距吗?

不,这是天上月和地下霜的差距。

为了拯救爷爷的心血,纪三洲只能努力跨越这个差距——他计划利用校友的优势,跟慈航打点好关系,请求他体谅自己的难处,暂时不要处理「一纱灯」,等他凑够了钱,就会立刻把工厂赎回去。

出于交换,纪三洲可以将品牌之后五十年的收益按比例分享给慈航;如果慈航想在原成交价格上继续加码,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可以接受……他只要一个机会。

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他得先去认识慈航,可这一步实在是太难了。

据纪三洲观察,这位“养成系”霸总的生活十分规律,上课,健身,泡图书馆,偶尔去学校门口取快递,或者去校园药房购买抑制贴。

今天是慈航这周第三次购买抑制贴,每次买的款式还都不一样,越买越贵,从国标老牌买到海外进口,药房职员喜笑颜开。

于此同时,慈航还在短短三天间收到了六封情书,三罐汽水,若干小纸条,和两次当面告白……

面对这些善意和好感,慈航的拒绝却直接得有些残忍,一视同仁,不留任何遐想空间。

看着那么多Beta和Omega不断翻新着搭讪方式,最后都是惨淡收场,纪三洲谨慎地审视自身,硬冲上去一定会碰壁,还是得徐徐图之。

雨还在下,他看到Alpha忽然调转方向,走到一棵树边蹲下。

他的位置十分隐蔽,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纪三洲的大脑快速运转,想找个若无其事地靠近的方法。

还没反应过来,慈航就又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

Beta冒着雨跑到对面树下,才发现那里有只湿漉漉的小猫。猫的头顶多出一把雨伞,正呼噜呼噜地享用着一罐金枪鱼口味的罐头……

纪三洲抬眼望去,慈航已经遁入花花绿绿的雨伞之中,彻底消失。

猫把罐头吃的满脸都是,纪三洲揉揉猫头,心里想,我要是你就好咯!

春雨过后是连绵几周的大晴天,学校的春日祭就选在这期间举行。

今年纪三洲也顺利地拿到了「春日夜市」的摊位证,在湖边支了个小摊,出售「一纱灯」的产品。

傍晚,他刚结束一份临工,背着书包急急忙忙地赶来,邝子俊已经帮他把东西从宿舍运到摊里。

“谢谢谢谢!”纪三洲毕恭毕敬地奉上奶茶,“您最喜欢的一家,加糯米加布丁加芋泥,五分糖去冰。”

邝子俊歪在椅子上,“呈到朕的嘴边来。”

“喳!”纪三洲嬉皮笑脸地搭腔。

刚路过水房,他随意洗了把脸,坠在额前的发丝还湿着,衬得笑容充满元气。

纪三洲使劲甩了甩头,水花飞溅,落日下闪烁莹莹;邝子俊一边擦脸一边破口大骂,扬言等会就把他斩了。

夜幕四合,晚市开始上人了。纪三洲卖力推销着自家产品,小学妹笑得花枝乱颤。

“清新馥郁茉莉香混合绵柔奶香,这可是顶级AO都无法拥有的‘复合信息素味’哦!”

小学妹点点头,“那我买一瓶香水,再来两个香挂吧。”

“好嘞,这里扫码,再多送你一块香皂。回去了可以找个透气的小袋子放在床头,驱蚊又有清香,还很助眠。”纪三洲亲切地笑着,推了推一旁的邝子俊,“帮学妹装袋。”

“没问题,”邝子俊笑眯眯的,“用得好了带着小姐妹来哦,咱们家回头客有折扣。”

“回头客还有折扣?”学妹走后,纪三洲抓着他教育,“你不要看到漂亮小学妹就瞎保证,这摊子卖完了就没了。”

“知道啦,”邝子俊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说不定人家明天就又回来了呢,今天也碰到好几个回头客了。”

“好吧。”纪三洲有些失落,眼睫微垂,将刚才弄乱的桌面迅速收拾整齐,暗暗叹了一声。

九点一过,高峰期就算过了,纪三洲和邝子俊终于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生意。

湖上起了风,带着丝丝凉爽,裹着「一纱灯」香水的气息飘满整条街道。

邝子俊有些饿了,起身去觅食,晃晃一边神游太虚的纪三洲,“要给你带饭吗,还是等我吃完回来你再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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