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要渡玉门关

《春风要渡玉门关》

83.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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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天气晴朗,太阳并不晒。

但躺在院中的竹椅上,越璟依旧用手臂盖在脸上,遮挡阳光直射进眼睛。

越昭也从后院的杂物堆里搬来了一个吱吱呀呀快要散架的竹椅,两张竹椅并列,与他各自一边。

越璟看起来很平静。

反倒让越昭多少有些无话可说。

但都到了这一步,该说的早晚都要说的。

“你近来看起来过得不错。”越昭说,“何时想起要去田里劳作的?”

越璟想了想刚要说话,门外就有人直接推开门大声道:“陛下,我找村民借到了一些除虫害的药。”

来人一脸喜气洋洋,脸晒得黝黑,进到院子里走了几步,见到院中人,忽然全身僵住。

他还高举着手里的一袋什么东西,兴奋地晃动的手臂滞住。

与院中两张躺椅上的人面面相觑。

无名的尴尬停留在脸上,磕磕绊绊地与越昭见了礼。

越昭面带微笑,将脸上的蒲扇拿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无名:“在这儿还拘什么礼,你给皇兄带了什么?”

无名看了看越璟,越璟打了个呵欠,眼神平静。

硬着头皮无名说:“陛下在院中种了些作物,近来生了虫,故而大雪一过便差我去寻除虫的药。”

“唔。”越昭看起来兴致缺缺,也打了个呵欠,侧头看越璟,“皇兄在江州倒是颇有闲情。”

越璟带着笑意颔首,他见无名略有难堪,对无名说:“你拿着那些药先去后院看看我的植株。”

无名如蒙大赦,脚下生风。

越昭见他溜得快,撇了撇嘴小声抱怨:“我又不是妖魔鬼怪。”

越璟温和调侃说:“看来你掌了一个月的权,威严有加。”

越昭重新将蒲扇盖上脸,沉默了许久。

她想过许多种重遇,但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平静的对谈。

她没说话,越璟继续说:“初来这儿我便觉得你这院子买得好,那时还没有大雪,我本计划着在院中栽植作物,但这儿并未有人种过东西,差了无名去寻相关的书籍,却都是泛泛记载,依旧没懂如何种植。后来我走了几里地,寻到了村里的农户,他们问我打算在哪儿种小麦,我说家中院子里,他们都笑了。”

若是平时,越昭听到这儿也该笑了,但现在她只在蒲扇的遮蔽下她睁着眼发呆。

越璟没有注意她,继续说着:“后来我才知道院中这方寸之地,便是从哪儿挖来了肥沃的土,也是难以种成麦苗的。自那以后,我便常常去往田间,站在一旁看他们种地。”

“当然也听到了不少的故事。”越璟转头看向越昭的方向。

越昭的脸隐在蒲扇下,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越璟知道她在听。

“他们大多是从遥山上下来的人,分得了曾经属于大户的土地,他们都在认真地耕种,认真地亲吻每一寸土地。他们都很感谢你。”

听到最后一句时,滚热的泪珠从越昭的眼角滑下。

“在京城时,坐在那个高位上,我从来没有过这样深切的感受,那种融入了这片大地、融入驻扎在这里生了根的人、融入喜怒哀乐的感受。”

“高处不胜寒。”

越璟的声音很轻:“他们说感谢公主给了他们土地,那一刻我是真的与有荣焉。”

“在这里,我第一次觉得我是鲜活的。”他忽然笑了,看向越昭,“说实话,自从接受了皇位,我没有一天是睡足的。”

他忽然想到方才见到越昭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疲惫的神情和醒目的黑眼圈,莫名有些幸灾乐祸的逗趣。

越昭的眼眶很热,完全没有拿下蒲扇的意思,声音闷闷道:“我可听出你在笑了,我就知道这算不上什么好差事。”

一句似是抱怨的话。

让越璟眼前不禁也有些雾蒙蒙的。

“我早先就觉得你太心软了。”越昭像是满腹怨气对着亲人发牢骚的样子。

越璟听到这儿,真正地笑了,只是声音有些哽咽,又极力地掩藏:“我前几日也上了遥山,去了个什么坡,站在那看完了一场夕阳别离,我从未出过京城,他们曾说京城是最高的山峰,皇位是至高的山顶,但京城的夕阳从来没有那日我在遥山上看到的美丽、动人心魄。”

“为什么……”越昭在蒲扇下的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

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不是大声严厉地质问我为何要谋朝篡位,为什么不用最恶劣的词语咒骂我败坏纲常,为什么不是一张恨不得将我撕碎的脸对我恶语相向。让我准备了多日的锋利言语没有了用武之地,为什么要这样让我所有打好的腹稿破碎一地,为什么让我所有铸起的防线一朝崩塌,为什么要让我这样止不住泪水。

可她的心里也明明知道越璟就该是这样的人。

越璟没有回答越昭断断续续的话,而是继续讲述他的回忆:“山腰落日,雁背斜阳。那里的夕阳真的很美。”

越昭泣不成声。

“对不起。”越璟缓缓说,“这句话我想了很久,也欠了你很久。”

“我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很多,也回忆了很多很多,时间宽裕了,总是有更多的闲暇整理慌乱如马蹄纷踏过的杂乱过去。那时我初接朝政,我什么都不懂,我不懂如何做一个皇帝,我也不懂如何做一个兄长,其实将你领回朝中的那日我是真的希望能弥补你曾经遭受的苦难,我也是真的希望能让你与别家高门贵女一般拥有所有的财物与珠宝,和亲人的爱,希望你真的能忘掉那些不堪的过去。只是我还未来得及理清思路,便被朝中纷乱的事务扰地晕头转向。”

“我其实也觉得我大概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我知晓先帝离去前的一手操作给这个国家留下了怎样的创口,我有意缝补,可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反而落得个两手空空,让什么都成了烂摊子。在江州我听到了不少你的事,也从街头巷尾知晓你在京城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从未有过责怪于你的意思,也希望你将它当成你馈赠与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这个礼物。”

“就像……”他笑了笑,脸上是明显的开心,却有些虚弱,“即便你将我掳掠至此,也从未对我起过杀心。”

他看向那个蒲扇盖着脸的人,轻声说:“是吧?否则我也不能轻易出了这院子,否则我也无法拥有这一段人生难得的时光。”

越昭想起了自己接过皇权的这些日子,也暗中查过从前后宫的往事,身为宫中唯二的皇子,自然也听了不少关于越璟的故事。

一个不受待见的孩子,亲生的母亲从来无意于皇宫后院,他是被怪物强迫的产物。

亲娘逝去后,他本就不受皇后的待见,日子是难熬的,更有一个消失的父亲,仿佛从来不知晓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

先帝在意炼丹,在意广纳后宫,在意前朝的每一件事,却不在意一个疯了的女人诞下的不会说话一样的儿子,即便这是他唯二的儿子,总归当时还有一位太子。

“比起我,你其实更适合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越璟正色说。

“我接手了程家所有的财产,自此再无京城的首富程家。”越昭没头没尾地说,“我并非你口中的仁人。”

越璟沉默,过了很久回忆似的说:“你回京回地匆匆,从前也未在宫中长大,很多事情你不知晓,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说。但我想说,手里既握着玉玺,你做的就并无不对。当年先帝,也做过与你一样的事。”

越昭一时顾不上脸上的蒲扇,震惊地看向越璟。

越璟只是望着天:“先帝比起你手段更为残酷,他原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整个程家,是当年的程家家主与大公子甘愿赴死,保下了当年年纪尚小的二公子程舟承。我认识那时的程舟承,他是京中精彩绝艳、难得一见的天才,彼时他尚在国子监学习,他的功课成绩可谓一骑绝尘。只是事发后他退了学,接手了程家的门匾,我不知他是否知晓事情的原委,但他那样聪慧……”

越璟叹息:“自那时起,即便程家担着首富的名头,可早就成了一副空架子,程家能有现今的模样,程二公子实属高才。”

“我……从来不知道……”越昭坐起上半身,不顾蒲扇的掉落,满是泪痕的脸愣愣地看着越璟。

越璟缓缓地跟着撑起身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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