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后人鱼A对我欲罢不能

《交易后人鱼A对我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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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做约书亚的omega人鱼一见到奥托,就露出了一副极为脆弱且可怜的模样,像是害怕,只不过依然没忘记抓紧时间,含羞带怯地瞥对方一眼。

这样的一眼能让大部分的Alpha都为之心神荡漾,只不过……哈里家的alpha一向是怪胎,本杰明看到他的神情,顿时浑身僵直,好不掩饰地露出嫌弃厌恶的神色,肩膀抖了一下,好像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似的。

他最烦这种装模作样的omega,更遑论塞穆尔跟这叫约书亚的家伙,方才闹的不是很愉快。

再有的一个奇葩alpha就是奥托,他毫不顾忌这omega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像是很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说话。”

“为什么来这里。”奥托冷声道。

约书亚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一般,听到他这样冷硬的语气就红了眼,细瘦肩膀微微的颤,让人烦躁却也不忍心苛责,奥托看到他这模样,到底还是软下了语音,“好了,不用怕,没人会伤害你的。”

他看向塞穆尔,目光中似乎有些奇怪,“你在我们来之前……对他做了什么?”

奥托倒也不是别的意思,他只是怕塞穆尔对约书亚有什么误解,当成了敌对方的间谍,造成了些误会,想要当即解开,只不过他还没忘记刚刚塞穆尔说的那番话,语气神色都不太软和,看着像逼问,让塞穆尔心里闷得很。

他本来偏着头靠在石灰墙上——塞穆尔烦得很,他跟奥托的关系本来就一日复一日的疏远糟糕,又被他听到刚刚那些话,显而易见的是雪上加霜,下意识的想解释,又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

最好的办法不过是默认,再怎么样,至少让他保全了颜面……只不过,塞穆尔到底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让他这样直面自己所喜爱的人同他的未婚妻眉来眼去卿卿我我,还是心里头直犯恶心。

约书亚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是做什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压根就没动对方一根手指头吧?现在又做出一派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塞穆尔觉得现在这个场面混乱且无趣透了,他冷哼一声,懒懒地靠着墙看向奥托,“你什么意思?”

他们到底都不是会主动服软的类型,硬碰硬弄的两人都是一身伤,奥托看到他这模样,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付出的情爱都是笑话——如果真的对他全无感情,又为什么要在欢爱时同他惺惺相惜和极尽温柔?

骗子,奥托的拳头握紧了,他的蓝色眼眸中全无温度,塞穆尔刚才说的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来回播放,如刀片一般将他的心一片片割下来,痛得要命。

塞穆尔就是个骗子。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奥托只是看着他,露出了失望和被伤透了似的神情,是冰冷的,却让塞穆尔感觉被烫了一下似的,他下意识的移过眼,做出一副冷傲孤高且无情的模样,“你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资格来盘问我这些的?”

“我没把他交给人鱼兵团,是我的仁慈。”塞穆尔高高在上地嘲弄道。

———————

这气氛太诡异了,塞穆尔和奥托之间就像有火花碰撞一般,谁也不愿意服输,塞穆尔看得出来,奥托是在生气。

他生气?塞穆尔心想着,奥托有什么可生气的?

明明说爱他,明明字字句句地说着非他不可,明明说着会带他走,会让他真正幸福,那现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奥托从来没告诉过他自己有一个未婚妻,那约书亚看起来对他极为熟悉什么都知道,奥托出现的几分钟前还是一副明里暗里指责般的姿态,现在在奥托面前装什么弱势?

塞穆尔觉得太可笑了,他的目光从奥托转移到约书亚身上,来回的扫视了一遍这两条人鱼,他们看起来多登对,一个强硬一个柔软,奥托站在约书亚前,看着像一个保护的姿态——疯子,真是疯子。

好恶心,塞穆尔的小腹突然一阵难受,好恶心。

他觉得天旋地转,那人鱼omega一双状似无辜的圆眼还在转,奥托在同他说话,在说什么呢?塞穆尔听不清楚,想来也知道吧?是情人间的呢喃,安抚……那么他呢?他算什么。

所以从始至终,他塞穆尔只是一个第三者?奥托用那些郑重的承诺、温柔不已的温情把他骗的团团转,骗取他的真心,然后……他就沦落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妄图插足别人爱情的,卑劣的第三者。

塞穆尔感觉眼睛有点酸涩,他笑起来——alpha挺直了身体,冷艳的眼眸眼尾微微地上扬,极为艳丽俊美,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塞穆尔只是冷冷地笑,他说,“现在是在做什么?”

“真搞笑。”塞穆尔道,“约书亚。”他叫出了人鱼omega的本名,“你是不是弄错了?到底是谁缠着我的骑士团非要跟到哈里庄园内来?你倒是深情不已,行了,现在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未婚夫了。”

“怎样。”塞穆尔继续说着,“我对他不错吧?你怕什么,嗯?”

塞穆尔看着对方的眼睛,是俯瞰的角度,“你怕什么?”

“我还能不让他回去么。”塞穆尔嗤笑了一声,“你要是不放心,就趁早带他走吧,反正……”

他又转眼看向奥托,“你的小未婚夫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利用的必要了。”

奥托听到他的话,似乎僵了一下,张了张口,看着像是想解释什么,可看到塞穆尔的神情,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想走,可以。”塞穆尔浅淡地拍了拍手,“走好,不送。”

他说完这番话,转身就想离开,本杰明米洛斯两口子这才从抓马的修罗场中反应过来,米洛斯脑子转的比他的alpha快,“老师,你说真的,现在就放走?毕竟还只是五个月,会不会太早……”

“你是医生还是夏洛特是医生?”塞穆尔不耐烦地呛了一句,下的米洛斯想往前伸的手倏然一缩,眼睛微微瞪大了,但还是关切的模样,本杰明一反手把omega搂紧怀里,有点不高兴,“哥!”

“米洛斯关心你,你不许凶他!”

其实塞穆尔的状态看着不太好,本杰明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有点发怵,感觉自己也免不了被他哥呛两句,但塞穆尔只是看了他们俩一眼,微弱的笑了笑。

“抱歉,米洛斯。”他揉了揉学生的发顶,“是老师不好。”

———————

塞穆尔走了,他的背依然挺直,像天鹅一般孤傲且矜持娇贵,披着外袍,背影还是削瘦的,只不过腹部圆润隆起,有些不伦不类,但依然是美的——这份奇怪,在他身上,变得更美了。

走的时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奥托叫住了他,塞穆尔回了头,他们两厢对视,空气有沉默片刻,奥托才发了问,他的声音有些哑,英俊绝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乃至于乞求、和期盼的神色。

“都是真的吗?”奥托哑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就仿佛他真的很在乎自己似的,塞穆尔没来由得想到。

每次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他用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话,好像真的很在乎他,真的很爱他一样,可实际上呢?全是假的,只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排遣寂寞的玩意儿吧,塞穆尔想。

看似是他把奥托囚】禁在这里,可实际上,应当是奥托用那些伪装的爱把他困得不能动弹才对。

我不会再上当了,可是这一次,塞穆尔这样对自己说道,他并没有转头,所以他也错过了奥托眼底那些复杂的神色,他只是冷冷地、很无情地留给对方一个背影,他说——“对。”

“一句不假。”

奥托看起来像是被他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打击得碎裂了,唇瓣微微得发颤——这条人鱼,族内的王子,大海的宠儿,天生的强者,无论如何强大的对手都不至于让他出现这样的脆弱的模样,可现在,塞穆尔只是说这样的一句话就做到了。

这一切都被缩在一边的约书亚看在了眼底。

“你们可以挑个时间就离开这里。”塞穆尔时候撂了这样一句话说道。

米洛斯和本杰明担心他,看他出了门,赶忙跟在他身后,本杰明朝米洛斯挤眉弄眼,是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懂的神情交流。

米洛斯瞥一眼就知道了,本杰明的意思:怎么回事?我哥什么意思啊?

“闹掰了。”米洛斯耸耸肩跟这脑子里除了打斗啥也没有的,一根筋的alpha解释道,“我大概是看懂了,奥托突然蹦出来一个未婚妻,老师看到了,他吃醋了。”

本杰明眼睛瞪得老大,“吃醋?”

“我哥还会吃醋啊。”

可惊叹完之后,他很快的就察觉到了麻烦,“那怎么办?突然蹦出来一条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的,就知道做怪相的人鱼omega,把他俩之间的关系搅和成这样,想让我哥跟奥托在一起,不是更加麻烦了。”

“所以说啊。”米洛斯同他回应道,“老师很显然是吃醋了,不高兴了口不择言,奥托……还真了他的气话……”

“啊?我哥那是在说气话吗?”

米洛斯快要被这些alpha简单粗暴毫不细腻的思维气晕了,他抬手戳自家alpha的脑壳,“老师也是alpha,他怎么就想这么多这么复杂,你们这些家伙就听什么就是什么。”

“哇哇哇轻点,这怎么能怪我……谁叫我哥那么会管理面部表情,四平八稳的,我还以为他是在说真话呢……我都信了,那奥托肯定也信了吧。”

他想到什么,又觉得不对劲,“那家伙真有个未婚妻一直瞒着我哥?”

米洛斯没理他,只待在原地低着头思考,过了许久,omega才抬起头,秀丽的眉皱在一起,他说道,“不像。”

“这里……应该有一些隐情在。”

www.youxs.org,塞穆尔

与此同时,监牢内。

约书亚并没有被禁锢着,塞穆尔甚至给他配备了一个水池,水温适中,是让人鱼会感觉到非常舒适的环境——这都是和奥托相处这些天来得到的经验。

塞穆尔走了,但奥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门口处,目光愣愣的,约书亚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察觉到,也许自己来的时间还是有些晚了。

“你爱他吗?”他定了定心,摆出柔弱的姿态,声音轻缓地看向奥托,一副弱态,细听的话,似乎能品味出来几分委屈。

奥托没有立刻回复他的话,而是转过头来,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过了良久,才缓缓回复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约书亚当然没笨到听不出来奥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既然这样说,那么就是十成十的肯定了,约书亚的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的不甘,他还是继续地朝奥托说道,“我以为你是被迫的……”

奥托怂了耸肩,“也许一开始还能算是被迫的,但之后就是我强留在这儿了。”

结果看到塞穆尔那样的说这一番话,心情还真是不爽呢,奥托眯起了眼——刚刚他在气头上,被冲昏了头脑,现在想起来那些话字字句句都有破绽,完全不容推敲……他觉得奇怪,更何况……就算塞穆尔不爱他又怎么样?

要他离开,死都不。

思绪转圜到这里,他又推敲出来了点什么,再看向约书亚的目光已经有些冷咧到不太友善了,“未婚妻?”

约书亚被他的目光吓到了,倏然地一缩,想要用这幅可怜的姿态换取一点同情,但遗憾的是……这一套对奥托并不适用。

约书亚已经感觉到有一点海水信息素渗透了出来,约书亚察觉到这是上位者人鱼逼问下位人鱼的前兆,刻在骨血里的那种恐惧让约书亚不敢再做什么投机取巧的事——他和奥托都清楚的。

奥托压根就没接受过他这个未婚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奥托舒展了一下身体,眯起了眼睛,在哈里庄园的这些日子并没有让他消失一丁点儿的王者风范,约书亚不敢不答,身体哆嗦着,“是……是父亲……”

“他得到了消息,说你被塞穆尔带走了……我,我才找过来的。”

“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奥托皱起了眉看向约书亚。

“为什么会受伤?”说到这里,约书亚看他的口气有所松动,又抓紧逼问道。

奥托看了他一眼,并不避讳,“身体当中突然有一股力量在爆发,一时没控制住,大概和父皇当初是一样的原因。”

奥托的父亲死于自爆,他是条非常强大的人鱼,在战斗时没能控制住爆棚的力量,在杀死敌人的同时也让自己身负重伤,人鱼国度自那之后都是由他父亲的部下,也就是约书亚的父亲来掌管国度内的大小事务,但奥托知道,这些年约书亚的父亲大概也有了些膨胀的野心——他想让自己的独子嫁给奥托,以保自己一家未来的尊贵。

奥托没有同意,他当然不会同意,奥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约书亚的父亲这些年作威作福,保一时和平送了不知道多少人鱼健将给莱特帝国,奥托早就将其视为了眼中钉。

约书亚现在过来,大概是想在他这卖个好罢了。

————

“你可以走了。”但奥托并不会上他们的当,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约书亚,“我在这里非常安全,反而是你…”

“你也看见了,塞穆尔并不是什么仁慈的个性,他留着我是因为我有点利用价值,至于你……”奥托上下扫视他一眼,清纯的约书亚在他面前就像一滩腐烂的肉,他露出了嫌恶的神色,“我不敢做什么保证,但如果你惹到他——”

“他绝对会把你送到人鱼兵团那里去。”

“趁早离开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奥托撂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走出门,却发现塞穆尔那个有些莽撞的弟弟和学生弟媳都在门口,没有离开,跟他大眼对小眼。

还是靠门很近,一看就知道刚刚在干什么,奥托有些无语,“你们怎么这么喜欢听墙角。”

本杰明和米洛斯的面上浮现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咳咳。”本杰明挺了挺身,“主要是……我们刚想要走就听到你跟那条……叫约什么的人鱼说未婚妻的事儿。”

“这可不能怪我们啊。”

“所以……”米洛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向奥托问道,“那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妻?”

“这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奥托虽然和约书亚撇清了关系,但这不代表他没在生塞穆尔的气,自然看到这两个同对方很亲近的孩子没什么好气儿——他还记得塞穆尔冷淡地对他说自己根本不爱他之后,还温声细语地安抚着两个家伙说是他的错呢。

塞穆尔对自己倒是从来没有这么和风细雨的一面,奥托在心里冷嘲了一声。

米洛斯也被他的态度呛到了,但想到老师那个脾气,知道如果没人帮帮他,这俩人的关系绝对不会有什么突破,他沉默片刻,心想着干脆一步做二不休,身体站直了,大声说道,“他都是骗你的!”

奥托刚想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就被米洛斯这样一声定在了原地,不只是他,本杰明也愣愣地看向他,“宝贝儿,我们现在就摊牌了?”

“不摊牌有什么办法?”米洛斯跟他咬耳根子,“这两个人……不管是谁都不会先迈出那一步的吧。”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接下去的话好说得多了,深呼吸了一大口气,说道,“他很爱你。”

“夏洛特医生说他不再需要你的信息素,你走了之后,他在哭。”

“亲爱的,我们要连这也说吗……”

米洛斯没管本杰明,依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老师很累,我觉得你应该察觉到了,他很爱你,但他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我认为他只是需要一点刺激。”

奥托听着他的话,还留在塞穆尔哭泣的惊诧和心疼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性地露出一点疑惑,“刺激?”

“对。”米洛斯点了点头,“刺激。”

“他只是在赌气,他以为你有未婚妻,他觉得是你骗了他,所以才口不择言地说了那么一通话,但他很爱你——老师这些天都过得很不好。”

“这是真的。”本杰明夫唱夫随。

—————

奥托和米洛斯达成了合作。

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塞穆尔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很难让人想象到,塞穆尔迄今为止最亲近的几个人都坐在了一起,在一个小房间内,米洛斯找出了一张大羊皮纸挂在墙上,开始部署一切。

“首先。”米洛斯拿着一支蘸了墨水的羽毛笔在那上面涂画,“解除误会。”

奥托敲响了塞穆尔的房门。

塞穆尔大概是刚刚睡醒,又因为奥托未婚妻的事情没休息好,眼底青黑,面孔苍白,奥托看着只觉得心疼,但他还是按照米洛斯说的那样循序渐进,“塞穆尔。”

塞穆尔看到奥托,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恢复如常,“你在这里干什么。”

其实他想说些什么嘲讽的话,但实际上看到对方,心脏就跟揪紧似得,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奥托先他一步开的口,“我来和你解释一些事情。”

“关于约书亚。”塞穆尔没回答他,奥托继续地说了下去,“他不是我的未婚妻。”

“他的家族想借姻亲关系保持自己的地位,但一直以来我都没承认过他是我的未婚妻,这一切都只是他们自己臆想。”

蓦然地被他说这样一番话,让塞穆尔愣住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因为奥托的这些解释而欢心起来,塞穆尔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不自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以防你认为我一直在骗你。”奥托接了下去。

这一下子就说中了塞穆尔的心事,他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此刻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这一切,心脏上蹿下跳,还没反应过来,奥托又趁胜追击,“我想说的是,我对你说的一切都没有假。”

“其实我并不在意自己娶谁,但我还是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余生,然后我遇见了你,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奥托说。

“我没有未婚妻,我没用爱过别人,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我对你说过很多句我爱你,塞穆尔,我没有撒谎。”

有一股暖流穿过了塞穆尔的全身,他终于敢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奥托,对方冲他笑了一下,但很快的,接下去的话却把他冰封在原地。

“但……我想了很久,也许我该走了。”

“走了?”塞穆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奥托耸了耸肩说道,“离开这里,回到海洋……你知道的,我一直留在这里还是心存幻想,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才知道也许我需要认清现实了。”

“你并不爱我,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也许,我留在这里会让你困扰吧。”奥托苦笑了一下,“我不想看到你烦恼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就离开好了。”

奥托说,“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塞穆尔。”

“忘记你应该很难吧?应该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塞穆尔,我有时候想,我爱上你是不是错了呢?毕竟我们本就不应该相遇的。”

“下一次哈里家亲卫队巡逻是在一个月后,届时我会和约书亚一起跟着亲卫队回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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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穆尔的心情大起大落,还没从得知“约书亚并不是奥托的未婚妻”这个消息的狂喜中回过神来,又被奥托接踵而至的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

他一时之间都没来得及脑子转过弯来,迷茫地眨了眨眼,紫色眼眸里蛮是疑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奥托,“……什么?”

“我说。”奥托很贴心地回应他的疑惑之处,不厌其烦地把自己刚刚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下个月,我会带着约书亚一起回到海洋中。”

“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奥托最终朝塞穆尔微笑了一下,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再见,塞穆尔,希望未来的你能幸福。”

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塞穆尔一个人捧着这些日子越来越隆的小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咀嚼着刚刚奥托的那番话,什么意思呢……奥托……

他要离开了?他要放弃自己了?什么意思,奥托,不再爱他了?

一股恐惧感和不安在他的心脏深处油然而生起来,腹部一阵的绞痛,塞穆尔感觉额角突突地跳了起来,眼前有一道道白光闪过,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孩子也变得不老实,塞穆尔脚下一滑,没留神撞在了一边高筑的蜡烛台上。

下个月……塞穆尔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过抽屉当中的羊皮日历卷,骑士团巡逻的那个日期被他之前用红色墨水圈了起来,此时此刻戳着眼球,极为醒目。

怎么……怎么这么快?塞穆尔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了,早就接受奥托会离开的事实了,可当奥托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怎么会这样难过……这样,不舍。

内心当中还有无尽的疑虑,塞穆尔顾不得其他,竟然有些慌忙得拢着衣服向外追去,奥托抱着自己的尾巴正在清洗擦拭,看到他匆匆地出来,面上有一缕诧异,“怎么了?”

他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好像仍然同不久之前一般深爱着他一样,塞穆尔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这样急匆匆跑出来见奥托是为什么——确定吧,确定奥托是否还对他有爱。

此时此刻站在对方面前他反倒平静了一点,塞穆尔深吸了几口气,极力想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只不过发抖的嗓音还是败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你……”

“你离开之后,会怎么样呢?”塞穆尔轻声地问他。

其实这些话憋在他心中早就想问出来了,但这些天他回避,奥托从不愿提起,现在想来竟然谁也没像谁说过,变成了两人之间不愿提起而匆匆翻篇的书页,此时又被塞穆尔主动地揭开———

奥托愣了一下,英俊的面上浮现出一瞬间的遗憾,好看的眉拧了一下,他说,“就那样吧。”

“我成年了,回去之后……大概会继承王位,再然后……”

塞穆尔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他有些莽撞地打断他的话,不假思索地问,“那约书亚呢?”

“嗯?”奥托骤然被他打断,也像没想到他的话题会扯到那上面,奥托冲他挑挑眉,“你很在乎他?”

——————

塞穆尔安静了下来,在心底摒弃自己的冲动——为什么撞见奥托的时候,自己就变得不像自己了?有条不紊的一切都变得杂乱无章。

其实他很想说,“是的,我很在乎他,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他是个很漂亮的omega,还是你的未婚妻……哪怕你并不承认,但是能许配给你,说明你跟他也是很般配的吧,我不喜欢这样。”

“我很介意,我不喜欢你的未来……身边没有我。”

但塞穆尔到底没说出来,他还是咽了下去,一派自如,他摇摇头,说我只是问问。

不知怎么的,奥托面上好像浮现出了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转瞬即逝,也许是他看错了。

奥托清了清嗓子,笑笑,“是吗,抱歉,随便说说罢了。”

紧接着他就抛下个重磅炸弹,“约书亚么……我对他其实并没什么感情,但他的父亲毕竟在我父皇逝去后抚养了我多年,他想把儿子许给我……”

“顺着他的意思也没关系吧。”奥托耸耸肩,“你知道的,不管是人鱼还是人类,处在越高的位子上,对于配偶的抉择……自己的感情就变得微不足道了,曾经我很讨厌这种观念,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拒绝。”

“我坚信自己会找到真爱嘛。”奥托用云淡风轻地语气说出来,话语间变得很诙谐,他朝塞穆尔眨眨眼,“这不是遇见你了。”

“我爱你,塞穆尔。”这回奥托是盯着他的眼睛说的,很真诚,能看得出来——但他笑笑,“不过……你并不爱我,也就不强求了。”

塞穆尔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奥托刚刚的那一句“顺着他也没关系吧。”

什么意思?奥托想要接受约书亚这个未婚妻?塞穆尔的心脏被拧紧了,酸涩无比,像是被泡在酒坛子里喘不过气来,难受的要命,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将自己内心的独白爱意一吐为快,他只是有些难捱地站在原地,嘴角勾了勾,像是想笑,只是笑得并不好看。

毕竟并非真心。

就像奥托说的那样,好聚好散,这简短的四个字好像就囊括了他们莫名其妙的相识相爱相离,惘然的时候也会觉得不甘,塞穆尔的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悔意。

真的……真的要这样分开吗,他不禁想问,舍得吗?

塞穆尔回了房,奥托目光不错地盯着他的背影,眸光闪烁了一下,再也没有刚才那副故作轻松的模样,脸色暗淡下来,直到有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叫了他一声,“喂。”

那么混蛋的声音,只会是本杰明。

他扭头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不羁的少年,牵着一边呆着半框眼镜的米洛斯的手,他耸耸肩,“怎么样?我哥有没有和你倾情告白?”

奥托的脸拉得老长,有些不满地看向他们这儿的狗头军师米洛斯,“没有。”

米洛斯朝他摊手,“如果老师现在就能跟你松口的话,那我倒真要怀疑他被夺舍了。”

“有点耐心,我看……他摊牌也就是个迟早的事儿了。”米洛斯不以为意。

—————

激将法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好用——这是米洛斯的想法。

他不愧是塞穆尔一手带大的好学生,塞穆尔这些年来把他当作alpha将才来培养,教他军事理论、心理战术,米洛斯没什么上战场实施这些知识的机会,倒是全用到了自己的老师身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亲爱的。”本杰明把手背在脑袋身后,凑过去在自己香香软软又可爱的omega脸上亲了一口,被自己准老婆嫌弃地推开了,“我哥知道还不得气死?你把那些战术全用在他身上了。”

“不受点刺激怎么能松口。”米洛斯斜他一眼,“送了就要紧,紧了又要松,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像老师这种……”米洛斯迟疑了一会,“只能这么做。”

omega手指搅在一起,低下头露出一段柔软白皙的脖颈,“我还是希望他能开心。”

本杰明又找准时机亲他,“我看是有戏,我哥就吃这套。”

“你看人还蛮准的嘛。”本杰明挑挑眉,“心理战?你还挺适合当皇帝的,如果你坐上了王位……”这小子嘴上没把门,也不知道自己口出狂言,毫不在意地继续联想,“谁有叛乱之心的话,肯定都玩不过你。”

米洛斯白他一眼,“你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这种话就这样说出来,想死吗?”

本杰明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跟在自己omega的身后,“干嘛啦……就说,就说……”

米洛斯没理他,走在前头,快步赶向塞穆尔的书房,冲里头扬起一个明媚的微笑,“老师!”

塞穆尔挺着肚子,他怀孕之后整个人的轮廓都变得软和下来,不再像曾经那样高不可攀的强硬,本杰明称之为母性……咳咳,题外话,此时塞穆尔看到米洛斯有些诧异,手上的书卷甩了甩发出沙沙的声音,“米洛斯?”

米洛斯走近了书桌,抬手帮他整理桌上有些杂乱的书卷,凑的有些近,塞穆尔的鼻子轻轻动了动,皱了眉,“你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omega信息素……”

“庄园内除了你还有omega吗?”

本杰明好像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翻了个白眼,“有啊,还有那条人鱼嘛。”

米洛斯朝塞穆尔露出个抱歉的微笑,“我最近在研究人鱼,找到了奥托做了几个小实验,可能是沾上了他的……唔,我没怎么注意到。”

“是在奥托身上沾到的?”塞穆尔果不其然抓住重点,眼眸睁大了。

“是啊。”本杰明接话,露出个嫌弃的表情,“身上全是omega的那股鱼腥味,真恶心。”

“他……”塞穆尔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了,“这些天都和约书亚待在一起吗?”

米洛斯和本杰明对视一眼,知道见好就收,米洛斯笑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是,嗯……似乎是约书亚总是去找他?他最近的信息素很浓郁呢……”

omega的信息素浓郁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过就是发q期。

塞穆尔的心脏咯噔一跳。

米洛斯帮塞穆尔整理好了书桌,冲他一笑,“老师,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啦!”

塞穆尔几乎没有多余的心情听他的话,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在二人离开后,木木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C104.“我到底还是舍不得跟你分开”

在脖颈上方的那柄刀刃再一次变得如此清晰,他爱的人迟早会属于他人——那是萌生的嫉妒,疯了一般的抵触,不管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不会希望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

曾经有出现过alpha或者omega爱上beta的例子,beta没有信息素,没法让需要信息素安抚的爱人冷静下来,也没法被标记,没有这种生理纽带一般的联系,则会让爱人感到不安。

有深切的爱又如何呢?这份不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沉重,直到对方无法再承受,爱意会被消磨,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变得脆弱,直到分开。

就像塞穆尔和奥托——其实他很羡慕本杰明和米洛斯,不仅仅是艳羡着两个少年拥有烈火一般孤注一掷的冲动,好羡慕他们信息素百分百的匹配程度,羡慕他们的天作之合。

而他和奥托,两个alpha,在信息素还没契合的时候两股alpha信息素交错在一起就像打仗,谁也不服谁,纠缠的时候只有苦痛,毫无快感可言,奥托有时候会咬他的后脖颈腺体进行标记,这是alpha对待伴侣的习惯——但很遗憾,他是个alpha,不管奥托注入多少自己的信息素也只是浮于表面,只要一枝烟就能掩盖。

而约书亚,他是个omega。

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有天生的吸引力,塞穆尔自己也是alpha,直到面对一个发qing期的omega邀请时会有多痛苦,当时还是别的贵族为了讨他的好把人送过来的,他跟哪个omega的匹配度大概只有百分之六十,依然让他忍耐的痛苦不已,而约书亚和奥托,他们之间的匹配程度少说也有百分之八十。

该怎么办?塞穆尔有些迷茫,奥托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他会离开,塞穆尔自己也和奥托说过不少句,你会遇到真正合适自己的人,约书亚很合适,柔软、omega、还是人鱼,也许过不久他们就会结合了。

塞穆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理性和感**织在一起,就像他第一次和奥托做¥爱时一样痛苦难缠。

而与此同时,米洛斯和本杰明离开了他的书房,对视一眼,本杰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

“他的状态可真是不怎么样。”

米洛斯挑了挑眉,“约书亚的发qing期应该快了吧?”

“我们已经尽力了。”他叹了口气,“老师真是个惯常会按耐自己内心的人啊,就算知道这种消息都能保持大这么冷静。”

这是米洛斯的计划之一,也是他最后的计划——这些日子他在塞穆尔面前有的没的说了不少奥托和约书亚的关系,他本以为塞穆尔迟早会被刺激到同奥托表白真心,没想到一直忍到现在。

“没办法了。”米洛斯轻声说,“这是最后的办法,说到底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做,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老师的手中,如果他铁了心要跟奥托分开步入正轨,不管多爱,我们也没办法,只能说他对自己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叹了口气,“这是最后的一管强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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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也不管用,那么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日子也一天天地过去,距离塞穆尔用红圈画着的那个日期越来越迫近了,这是他们分别的,最后的倒计时。

不管他们耍了什么心机,设了什么局,也得看塞穆尔愿不愿意往里跳,如果他执意如此,那么塞穆尔同奥托之间也只有相忘于江湖这条路可以走。

也是因为如此,奥托这些日子有些烦闷。

其实在米洛斯之前的计划里,他并没有把约书亚放进来,但不知道怎么的,这条omega人鱼的消息倒是十足的灵通,也惯会察言观色,看出来了奥托和塞穆尔现在算是分道扬镳了,赶忙地见缝插针。

约书亚想的很好,如果自己和奥托真的成了,自己未来就是人鱼族的王后,这是多么高贵的身份,没有一条人鱼能够对此抗拒。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信息素近来浮躁的波动——按照往常来说,他的发qing期应该不会这么早来,许是因为近来在奥托身边,腺体被催熟了,发qing期也提早到来。

约书亚很高兴,这在他看来,简直是海神在天有灵,给他的馈赠。

奥托当然还爱着塞穆尔,但爱着他又怎么样呢?没有一个alpha能够拒绝omega信息素的诱惑和邀请,生米煮成熟饭,趁机和奥托完成终生标记,他们再相爱,又有什么用?

于是约书亚更加频繁地往奥托身边靠,有的没的说一番毫无营养的屁话,其实他也有些忐忑,害怕奥托会把他赶走,但令人意外的是,奥托默许了自己的刻意示好和靠近,这让约书亚非常高兴,也许……奥托放弃了那个alpha?

当然并不是如此。

奥托当然察觉到了约书亚的刻意靠近,他想带着对方的信息素偶尔在塞穆尔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能刺激的塞穆尔吃个醋什么的,把心结说开,没曾想还没来得及在塞穆尔面前表示,先被米洛斯察觉到了。

这omega看着纯良,实际上很会设局,当即就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契机——“和约书亚共渡发qing期吧。”米洛斯这样说。

“你疯了吗?”奥托的眉拧了起来,“我做不到,我只能和塞穆尔做这种事。”

米洛斯耸了耸肩,“老师也是alpha,omega发qing那么浓重的信息素,他当然会察觉到啦,到时候让本杰明到他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一通,把你和约书亚关在一起,没准他忍不住就来了呢。”

“谁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共度良宵?”米洛斯是这样说的。

可奥托听到他的话却沉默了,很显然他也拿不准塞穆尔会不会冲动这一回,他到底还是发了问,“如果他没有来呢?”

本杰明已然有些不耐烦了,“那你就和那条人鱼睡了吧,到这种程度都不过来,说明我哥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了,那条人鱼和你的契合度挺高的吧?你能不能忍住还不一定呢,没准我哥过来了,你早就在和他翻云覆雨了。”

这话说的不客气,但也不是全然浑话,omega对alpha的吸引力可不是盖的,本杰明并不太吸引米洛斯的这个想法,这太冒险。

————

如果奥托没能抵挡住的话,他和塞穆尔就绝无可能了。他的哥哥本杰明最清楚,这家伙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奥托一时糊涂冲动了怎么办?

“你又不是我。”本杰明哼哼,“除了米洛斯,别的omega在我面前我都懒得多看一眼。”

米洛斯已经习惯了这alpha随时随地地表忠心和示爱,有些无奈地踢了他一脚,alpha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亲,但面上还是倨傲的,他看向奥托,挑挑眉,“珍惜这几天吧,谁知道我哥怎么想的,没准你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奥托冷冷地看着他,小alpha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

他当然不会和omega做到最后一步——人类的抑制剂对人鱼alpha是没有用的,只对信息素含量稍微弱一些的omega有效,所以说,奥托只能硬抗,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人鱼是很忠贞的种族,他爱塞穆尔,哪怕最终不能修成正果,他最后也只会有塞穆尔一个爱人,也就是说——除了塞穆尔,他不会让别人成为他的王后。

约书亚的信息素越来越浓了,日期越来越接近,在哈里亲卫队巡逻的前一天晚上,这一切终于发生了。

很赶巧,又是在最后期限的前一刻,也代表着如果这个法子行不通那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他们再也没有别的时间回寰。

不过……在这件事真的发生时,谁都没有再有别的心思去想别的有的没的了。

人鱼omega的信息素爆棚一般地释放出来,空气中都充斥着清甜清淡的气息,甜腻的、极具吸引力,庄园内那些alpha骑士前一天就被米洛斯找了个接口支走了,现在庄园内就剩下他们几个还有些beta佣人们。

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尽管如此,他们也感受到了空气变得有些黏稠,可见omega的信息素含量之高超。

塞穆尔当然感觉到了,是在夜里,因为奥托明天就要离开而辗转反侧,心烦意乱,毫无睡意,随即就是信息素的波动,他心头咯噔一跳——终于来了。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浑身都发着颤,腹内的孩子察觉到母亲的慌乱,不太乖巧地动来动去,脑内思绪一片混乱,怎么办……该怎么办?人鱼omega的信息素对人类alpha的吸引力不高,但对人鱼alpha……那就是截然不同。

并没有时间留给他东想西想,米洛斯敲开如计划般敲开他的房门,omega秀气的小脸上是慌乱的,他也很紧张,开门时被房内的景象吓了一跳——塞穆尔蜷缩着,秀美至极的面孔惨白着,捧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像是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老师……”他连准备好的词句都在刹那间忘却了,看着塞穆尔,“你还好吧?”

“发qing了。”塞穆尔看着他,紫色的眼眸涣散着,别说米洛斯,就连本杰明都没看到过哥哥这样的模样,惊慌的,无措的,像是自己极重要的东西被夺去了一样,“对吗…”

“他去找奥托了。”米洛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还是本杰明开了口,他抱臂依靠着墙,口气冷淡,“你为什么这样?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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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说过不少次吧?”本杰明道,“让他找个适合自己的,忘记你,回到海洋中做他该做的事。”

“现在那个家伙出现了,你看着也不太高兴嘛。”做弟弟的冷冷扫视哥哥一眼,“哥,不太对啊,你不该说几句祝福的话?如你所愿,他不缠着你了,没准他们会完成终身标记呢,然后生好几条鱼。”

“本杰明!”米洛斯低低地喝了一声,“别说了。”

本杰明只是抬手搂了一下他,算是安抚,但并没有结束自己的话,他抬头看向哥哥,与其说是刺激塞穆尔,倒不如是在说自己按耐已久的心里话,“我觉得你很懦弱,哥。”

“从以前到现在……是,我是承认你过的很辛苦,顶住了不少压力,但这改变不了你懦弱软弱的事实。”他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管是在家族,还是在……爱情。”

“在乎,不就要争取么?冲动一些吧,哥哥。”本杰明这样说,“别这么瞻前顾后的,家族什么的,还有我呢。”

他说完这些话,就带着不住回头面露担忧的米洛斯离开了,顺带重重关上了门,“怦”地一声,像敲击在塞穆尔的心脏上,塞穆尔听得到门外米洛斯不悦地同本杰明拌嘴。

“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师看起来很难过。”

“难过有什么用?你觉得奥托离开了他能高兴?吗的,别搞笑了,这家伙没多久就会因为失恋郁郁而终吧,看他的样子……”

“本杰明!你真刻薄!”

“宝贝儿,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吗,你也觉得吧,他在爱情上,与其是说顾虑太多,不如说是不敢……没说错,懦弱,就是懦弱,只要他走出那一步……”

门外的交谈声慢慢地弱下去了,塞穆尔再听不清,可方才本杰明对他说的那番话却依然一直萦绕在耳边,发聩欲聋。

懦弱。

他克制不住地在脑海中想象着奥托未来的样子,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不去想,此时此刻却变得如此明晰,终生标记,孩子,ao标记……

曾经种种走马灯一般地出现在塞穆尔脑海中,然后是他想象中奥托的未来——那条英俊到无可复加的人鱼微笑着,让他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沦的眼睛深情地看着一边的人,先是出现他的脸,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塞穆尔瞪大眼,看见自己的脸慢慢淡去,消失,随即五官重塑着,变成了另外一张面孔,塞穆尔认出来了……那是约书亚!

塞穆尔再也克制不住了,多日来忍耐的一切的一切此时此刻都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是的,他不甘心,他嫉妒,他胆小,他懦弱——但他爱奥托,不是一点点的爱和喜欢,是很爱很爱。

这一切真正在他面前上演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心脏的刺痛原来这样明晰,才感觉到这份疼痛有多么叫人难以忍受,他做不到……塞穆尔顾不得披件遮风的外衣,只是穿着薄衫,连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孤注一掷地、绝不后悔地,向着信息素的那个方向跑去。

没再回头。

—————

奥托的感觉并不好受。

约书亚的发qing期来的迅捷而猛烈,他低估了自己和对方信息素的契合度,omega信息素释放出来的那一刻几乎刹那间就让他不再清明,能达到这种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少说也是百分之九十往上。

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后知后觉的想到——怪不得约书亚的父亲执意要将他嫁给自己。

奥托的手指紧紧地抠在地面上,蹼爪紧扣,尖利的指甲探了出来,是足以将一条成年鲨鱼开膛破肚的锋利程度,但被欲火烧到了无神志的约书亚却视若无睹,不怕死般地朝对方身上黏上去。

腥甜的,要命的气息,奥托的湛蓝的眼睛变得愈加深沉,他朝omega发出低喝声,爪牙蠢蠢欲动,一扬手就在约书亚的鱼尾上划出一道伤痕,“滚!!!”

“离我远一点!”奥托喘着粗气,警惕地盯着对方警告道,“再靠过来,我就把你撕碎。”

海水信息素已经按耐不住的释放出来,平日里极具威压地信息素在对上契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约书亚时完全失去了他的威力,反而让他感到舒适,连被划伤鱼尾的痛楚都减去了不少。

而同样的,这份欢愉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提升的欲念,omega的信息素变得更加浓郁甜腻,让奥托近乎神智不清,这是人鱼omega特有的能力,防止暴动的alpha伤到自己的让对方暂时丧失攻击能力。

奥托果然被他影响地将伸出来的指甲缩了回去,他也被欲火烧的不清醒,但目光依然不善地盯着约书亚——潮红的脸,omega尖瘦的下巴,脆弱的,一折就断的脖颈。

“滚开!!”他依然暴喝道,可不只是奥托,连约书亚都意识到他嗓音间的不稳当,omega笑了一下,像是醉了酒般匍匐着身体爬向英俊而强大的alpha,他将自己的脸凑近奥托,摆出一副柔软娇弱的姿态,诱导般地开口,“你很难受吧?”

“王子殿下。”约书亚一下又一下地用脸颊蹭着他的胸膛,“你很难受吧?”

他释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高匹配度的信息素近在咫尺地冲入鼻腔,别说是奥托这种欲望强烈的年轻alpha,就是beta都不能抵挡得住——为了成功繁衍,人鱼omega的信息素有一定致幻性。

于是奥托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的omega面孔慢慢地变化,圆润的眼睛变得狭长,瞳仁变成薰衣草一般迷离的紫色,浮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并不陌生的,俊美的面孔。

红艳的唇微微地张着,舌尖若隐若现地探出来,就好像很多次水**融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模样,那是塞穆尔逐渐登上极乐时的样子。

奥托眯起了眼睛,没什么动作,约书亚心里一喜,得寸进尺地将自己的双唇凑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后脑勺就是一阵极为强烈的剧痛——是奥托抬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的那片头皮给生生地扯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暧昧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了,塞穆尔的脸也如同烟雾般消散,出现在奥托面前的,是张omega的面孔。

—————

“我忍了你很久。”比起刚才暴怒的模样,奥托此时此刻的语气可以说是平淡而冷静的,可约书亚偏偏在这样的场面下感觉到无尽的恐惧,要不是他感觉得到周围暴动的信息素和看到奥托晦暗的眼眸,几乎以为他是清明的。

“不……不……”约书亚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在这样绝对的压迫下,他几乎短暂地忘却了自己的欲望,而是惧怕、极度的恐惧,好像奥托真的会在下一秒把他撕成一块一块的碎肉。

“我说了,滚。”奥托淡淡地道,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我可以不在意你别的那些逾矩举动,但……你不能用他的脸在我面前招摇过市。”

“下jian的家伙。”他举高临下地评价道。

约书亚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奥托送来了他的头发,毫不在意地将他甩到了一边,约书亚靠在附近的石头上稍作休息,火热的感觉在一次烧到身上来,他有些不甘心地看向奥托,“凭什么。”

“他不会过来的!”约书亚大叫道,“他不会来的!别做梦了。”

他报复般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像是彻底打开了闸门,约书亚眼睁睁地看着奥托刚刚平静下来的胸膛再一次地大起大伏。

奥托的浑身肌肉紧绷着,昂起了脖颈,忍耐着的汗液顺着他的肌理向下滑,青筋暴起,那是忍耐到极致的表现——约书亚笑了,他喃喃着,“我们的匹配度有多少,你知道吗?”

“百分之九十九。”约书亚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爱他,这又怎么样呢?你做不到抵抗百分之九十九的信息素,来吧,奥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温热的血液溅了满脸,约书亚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奥托的犬齿咬在自己的手臂上,那是奥托的血液。

人鱼alpha的咬合力是极为强大的,奥托作为人鱼中佼佼者中的王,这项能力更加惊人,而他啃咬的这一下,完全就没有收着一点儿力气,再用点儿力,几乎能把手臂上那块肉都咬下来。

他能做到这种地步……约书亚几乎愣住了。

而就在此时,石门被打开的声音让房内奇异的氛围荡然无存,约书亚和奥托都一同看去,是只穿着一件薄纱的塞穆尔——像是跑着来的,有些长的发散在肩头,他挺着隆起的腹部,有些急促地喘着气。

塞穆尔朝他们走来,奥托看到他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脚印——那是血痕,他出来得急,甚至没穿鞋,光luo的足底踩在粗粝的地面上,磨得都是血。

他手里捏着一管抑制剂,毫不留情地往约书亚的脖颈处一扎,然后提着约书亚的脖领子就往门外丢——后知后觉跟来的beta管家跟在门口,塞穆尔深呼吸了片刻,看着约书亚抽搐着恢复平静,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淡去,“带他去休息。”

“明天跟着骑士团一起送走。”塞穆尔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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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的、思念成疾的那个人当真出现在面前时,一切的想象都变得徒然苍白,塞穆尔的身影映在眼眸中的时候,潮水般的欲望都短暂地褪去了,接踵而来的是艳丽又明媚的图景。

欣喜之余,心头的那块巨石又恍若沉重地落了下去,那些飘忽不定,那些忐忑不安,全都如同烟雨般消散了,时隔多日在见到心上人,只觉得心脏深处都是一股克制不住的暖意。

“你来了。”奥托有些牵强地道,他英俊到无可复加的脸上飘着一抹不太自然的红,眼底幽深的叫人害怕,无不彰显着无尽的欲望和海啸般随时会扑来的思念。

塞穆尔注意到他的喘气儿声也不稳,然后视线逐步向下,看到奥托手臂上的血肉模糊,奥托冲他笑了一下,哪怕周围晦暗,烛火影影绰绰,塞穆尔依然看到了他那两颗尖牙上残留的,滴落下来的殷红血液。

塞穆尔的心头一沉,快步地走上前,手头一用力,将自己身上的纱衣撕了一大块儿下来,行动利索地将那块布料包裹在奥托的手臂上,冷硬的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罕见的忧愁和心疼。

他的发还堪堪地披散在肩头,因为微微低着头,奥托只能看到他柔和的鼻梁弧度和形状优美的嘴唇,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让alpha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柔软。

偏偏就是这份柔软,让奥托那好不容易掩盖下去的欲念又后知后觉的破土而出,不受控制地生长着,比方才接近百分百信息素引诱的欲望有过之而无不及,塞穆尔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专注于包扎人鱼伤口时。

奥托的目光压根就没有离开过他,目光也变得更加幽深,人鱼的喉结上下的滚了滚,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些,塞穆尔同他靠得近,手指在他那不堪入目的手臂上不断忙活着,好不容易在上面紧紧地打了个结,刚要抬头,却感觉自己的耳廓被奥托柔软的唇擦过。

一个有些暧昧的姿势,尽管他们坦诚相见不少次,做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会让塞穆尔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和脸红,奥托粗重且有些炽热的鼻息喷撒在塞穆尔敏感的、有些微凉的耳廓。

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海水的信息素浓度再一次地增高了,两个alpha——他本应该对同类的信息素下意识的产生抗拒,但心理却比生理更加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浑身发烫,血液浮躁地在血管中流动着,他是个alpha,可奥托的信息素却能够让他克制不住的动情。

塞穆尔不由自主地夹住双腿……

连带着他自己,都仿佛被勾的有些动情,但塞穆尔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抬了手,稍微用了点力想推拒着面前人鱼宽阔坚挺的胸膛,“奥托……”

“要找……医生,你的伤口需要上药……”

只可惜自己的抗拒对于alpha人鱼来说仿佛蚍蜉撼树,奥托根本没被他的力气推远分毫,反而察觉到塞穆尔身上释放出来的薰衣草信息素,而更加地得寸进尺。

奥托的蹼爪紧紧地搂住塞穆尔的后背,他们二人的胸膛不隔着任何的衣料紧贴在一起,奥托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有些难耐地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塞穆尔……不要医生,不要医生……”

奥托比起平时好像更粘他一些了,不知道怎么的,塞穆尔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他的信息素也浓郁且踊跃地往外蓬勃而出,塞穆尔回以拥抱,一下一下地安抚人鱼alpha,“你的伤口很严重……”

“不要医生!”奥托执拗地回答道,塞穆尔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样的奥托像个任性的半大少年,他也是alpha,自然知道alpha会变成这样,只能是因为……易感期。

“奥托?”塞穆尔的心“咯噔”一跳,他捧住对方的脸,面上神情有些急切,“你还好吗?”

对方的回应则有些让人出乎意料——奥托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却不说话,而是用了点儿力往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凑,在塞穆尔的脸上印了个响亮的吻。

然后又不住地在他脸上舔舐着,从脸颊到唇瓣。舌尖急不可耐地往里探入,毫无章法,几乎让塞穆尔有些喘不过气了,塞穆尔无奈,抬手拍拍他,“唔……唔………”

好不容易将人推远了一些,塞穆尔喘息了好一会才让整个人恢复了平静,他的紫色眼眸眨了眨,被奥托这个激烈的吻弄得眼底一片雾气,“怎么了?”

谁想到这一推,却好像是拔掉了这些日子奥托心底乘放委屈之潮的闸门,奥托不管不顾地又缠了上来,双手使着力抱着怀里的alpha,力气之大,像是要将塞穆尔同自己揉为一体。

这还不够,连同着那条长而强健美丽的鱼尾也不甘示弱地缠了上来,蜷起了塞穆尔的双腿,因为胸膛相贴,塞穆尔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奥托响亮有力的心跳声,这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过了这么些日子,他们终于能够毫无隔阂的心心相贴了。

“别离开我,别推开我。”奥托抱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让人怜爱又心疼,看到这样的场景,塞穆尔还怎么舍得说什么做什么让对方难受的事?

左不过也只能顺着奥托的意思来,不住地哄,“我不走,我不走。”

“我陪着你呢。”塞穆尔这样地说着,神色极具温柔,他以为这样子能让奥托稍微好些,却没想到在易感期中的人鱼alpha的敏感程度和占有欲程度,奥托根本没信他的话,有些委屈地闷闷道,“我不相信你……”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我好难受,可是你一直没有来,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推开……”说到后来,alpha的声音甚至已然有些颤,这还是这条人鱼alpha第一次露出这样一副脆弱又不堪一击的模样,新鲜又让塞穆尔懊悔。

塞穆尔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漂亮话好让奥托稍微快些宽心起来,只能有些艰难地抬手,回以拥抱,像对待生病孩子那样轻轻地在奥托背上拍一拍,声音轻缓却让人安心,“我在呢,我在呢。”

“不难过了,奥托,不难过了。”塞穆尔柔柔地这样说着,清冽的嗓音像化了的冰,“以前的事……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会推开你了。”

奥托在他脸上吻了吻,“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塞穆尔的唇角勾了勾,只觉得可爱,“但我还是来了,对不对?”

“因为我爱你。”塞穆尔这样说道。

说出口的那一刻,塞穆尔竟然有些释然之感,这简短的三个字藏在他心中太久,思及这个,又怕那个,山一般压在心头久久不能窥见天日,但此时此刻,还是这样说了出来——却也不像想象中那样的难。

情之所至,也只不过是有感而发。

“我爱你,奥托。”塞穆尔这样说着,主动地倾身向前,吻人鱼alpha颤抖的双唇,“我之前……之前是骗你的。”

已经到这种地步,还不如将一切都道出口,塞穆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爱你,很爱你,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

“没你就不可以了。”塞穆尔这样说着。

他抚摸奥托俊朗的脸颊,目光是不再掩饰的、不亚于对方看向他的情深似海,“本杰明说我太胆小,太懦弱,也许是吧……我,我的生活中只有利益、权谋,我不太熟悉这种感情,我有点儿害怕,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回避,但我……我没法接受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塞穆尔这样地说着,“这些话是不是说得太晚了,真对不起啊,奥托,但还好……”他露出了个笑,“还来得及。”

说完这些话,他有些忐忑地偏过了眼眸,雪白的脸上也因为表白而升起一抹红,就这样,两人安静地面对面待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塞穆尔都有些尴尬到不好意思了,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奥托,“你……你说些什么啊。”

回以他的是奥托扑上前来的,激烈且毫不掩盖的亲吻与啃咬,信息素愈加浓烈,动作也不再是克制着的轻柔,人鱼骨子里那种冲动因子都好像因为塞穆尔的那些话而后知后觉的激发出来了。

“我爱你,我爱你啊,塞穆尔。”奥托只管吻他,话语也说的含混不清,他的手有些颤抖,“我还以为永远都听不到了呢……我爱你,塞穆尔,我也爱你。”

爱人间再无隔阂的感觉让奥托这样的畅快而激动,他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在他和塞穆尔之间隔阂的那道坚硬的石头屏障就这样因为对方的告白而轻而易举地碎裂了、坍塌了,随即消散,从此在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

塞穆尔迈过了那片心头高高筑起的荆棘墙,顾全大局者终于为了一份炙热而浓烈的爱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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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是第一次肌肤相亲了,可唯独这一次,却那么畅快且激烈。

奥托手下动作没轻没重的,塞穆尔哪怕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也依然总在期间断断续续地骂他,说他是,“莽夫”、“狂犬病发作乱咬人的疯狗”,抑或是什么刻薄冷冽的词。

其实他并不是对奥托有时过于激动的举动有什么反感之一,他说这些话弄的自己仿佛不情不愿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塞穆尔有时候感觉奥托其实也知道。

因此在他说出那些词句时对方会加倍奉还,这是alpha争夺的天性吗?他们上个床像打架,总要分出个胜负来,可……就像塞穆尔永远不可能在硬碰硬的程度下打赢奥托,他也不可能在床第之间占上风。

永远都是塞穆尔被奥托欺负的不成样子,每早起来都是全身酸软,身上的印子叫人不忍直视。

这回不一样。

其实易感期的alpha情绪更为敏感,就好像受伤的野兽,脆弱之余会朝人露出尖利的爪牙,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变得更为多疑且暴戾,他们会完整的显露出自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像奥托这种程度的alpha,只会更为夸张。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塞穆尔怀抱着他的缘故,奥托除了一开始,此时已然平静了下来,动作虽然有些急躁,可却温和小心的有些出乎塞穆尔的意料。

塞穆尔环抱着人鱼宽阔的脊背,任凭大海信息素涌动在自己的身边,用自己的薰衣草信息素安抚对方,他吻吻人鱼alpha的太阳穴侧,隆起的腹部和这样一个温柔的动作使得他多了几分母性,也让人鱼alpha更为心安,心安的甚至有些过于听话。

塞穆尔像一叶小舟那样随着海浪的波动而摇曳着,沉溺在爱和快意的海洋里,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但不像平日里那样快昏死过去的狼狈,alpha修长冷白的指尖挑起人鱼丝绸般的发尾,“今天……怎么那么乖。”

其实说起来,奥托还要比塞穆尔小个几岁,他的语调缓缓的,眉眼的锋利都因为爱而缓和下来了,像是个哥哥般同奥托说话,看起来很迷人。

奥托抱住他,头埋进塞穆尔的后脖颈处有些贪婪地汲取着alpha的信息素,同性别的信息素本应该让奥托觉得难受,但薰衣草的气味却让他感到幸福宁静,奥托在他的肩窝侧轻轻地舔舐着,“……你还怀着孕呢。”

人鱼有些冰凉的蹼爪覆在塞穆尔的腹部上,隔着皮肉触碰血肉中的生育囊,不知怎么的,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

“他动了一下,你感觉到了吗?”奥托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塞穆尔的双唇,轻声说着。

塞穆尔的眉眼弯了起来,“五个月了,不动一下才不正常呢。”

奥托不知怎么的,突然抱住他,语气闷闷的,“你……会不会不太喜欢他?”

塞穆尔一边儿的眉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他毕竟……是因为你要破除诅咒才怀上的吧,而且,你是个alpha……”奥托踟蹰了一会,才这样说着。

不曾想塞穆尔笑起来,但他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却让奥托心里一凉,“嗯……老实说,我好像确实不太可能爱他。”

奥托张了张嘴,但还没等他来的及说些什么,塞穆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确实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塞穆尔抬起双手,揽住了奥托的脖颈,迎面凑上去一个吻,眼眸晶亮又水光潋滟,“因为我爱你。”

他抓着奥托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又将自己的手掌贴到了奥托的手背上,“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所以我爱他。”

奥托给意他的回应是汹涌的信息素和更激烈的动作,使得塞穆尔再没有力气能说出这样一句完整的话,薰衣草的信息素和海水交缠在一起,终于的、融为一体。

天光大亮。

高级alpha的易感期一般来说是一天,塞穆尔本来想着就算奥托这样的话,三天也差不多够了吧……想着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再传唤beta管家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自己真是完全地低估了奥托。

易感期足足持续了一个星期,整整七天,奥托都没有一点疲倦下来的样子,他的占有欲在此显露无疑,奥托甚至都不愿意塞穆尔和身为beta的管家说哪怕一句话,也不愿意塞穆尔因为任何事情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可以说是蛮不讲理到极点。

但偏偏塞穆尔对上奥托就心软的要命,什么都随着他来,这期间吃了进食喝水等生理需求,其余时间塞穆尔全被奥托缠着,几乎就没有分开过,这样疯狂且仿佛没有上限的易感期直到第七天才慢慢地淡去。

奥托一副吃饱喝足了似得餍足模样,心情明媚不已,反观塞穆尔,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丁点儿力气,软在他怀里,稍一动弹就肌肉酸楚,眼皮都懒得掀开。

好在他也不是毫无克制,塞穆尔虽然被他弄到累的不行,却也只是身上疲倦,孩子倒是生龙活虎的,安分地待在塞穆尔的肚子里。

奥托自作主张的把塞穆尔本来准备的任务和工作全部推了,义正言辞地对塞穆尔说道,“你看你都这样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塞穆尔本想拒绝,却没想到奥托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偏偏他也不想再装模作样的对奥托冷言相对,只好无奈以待。

他把手上的卷宗卷成一个圆筒,轻轻地往奥托的头顶敲了一下,“专权独断的人鱼。”

奥托毫不示弱,“痴于工作的疯狂人类。”

他说这话的时候太阳刚下山,余晖洒在人鱼的脊背上,像是给他上了层釉,完美的模样,柔情似水的神情和那双能把人溺死的蓝眼眸,塞穆尔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奥托的眼力何其敏锐?自然注意到面前俊美alpha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他却反而觉得可爱和心头柔软,抬手将塞穆尔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

“我爱你,塞穆尔。”奥托这样说

有时候塞穆尔确实会有一种命运就这样运行下去的幸福感觉,尤其在这样的场景下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再想起,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和奥托就这样过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塞穆尔说,“我也爱你。”

他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地抓着奥托的手,凑向自己的脸庞,让奥托抚摸自己的面孔,紫色的眸子有些焦急的眨了眨,“珍珠,还会有吗?”

奥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呢,听到他突然提起这个,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道,“什么珍珠?”

塞穆尔跟他解释又比划的,想让奥托快点记起来,“就是……海里的珍珠啊,你和我说过的,人鱼……”他有点不好意思,一个alpha,却像个情窦初开的omega似的要什么定情信物,但还是红着脸继续说了下去,“你说的,人鱼会把自己找到的一颗最漂亮的珍珠,送给他的爱人。”

没想到塞穆尔说的是这个,奥托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呢,蓝色的眼眸眨了眨,浮现出了几分的笑意,“你……你说这个……”

当初自己那句铿锵有力的,“我不喜欢珍珠,也不喜欢你”仿佛还历历在目,现在倒好,是自己亲口去讨要的,塞穆尔感觉自己的脸丢大了,瞥过脸,面上耶浮了红,“那……那又怎样……”

如果骑士团的那些部下在场的话,想来是要大开眼界了——现在的塞穆尔哪还有素日冷硬的样子,看起来媚而娇,是被无底线宠出来的模样,奥托生怕心上人那眼眉耷拉下去,忙把自己萌生出来的、逗弄的念头压了下去,“有的,当然有的,怎么会没有呢。”

他们看向对方,无比亲昵地靠在一起,奥托搂着他,心里又盘算着什么时候回海,虽说是和塞穆尔说明了心意,但帝国内那些王公贵族依然对哈里家族虎视眈眈,就为了这事,塞穆尔同自己的弟弟、米洛斯还好生谈了一通话。

“奥托是一定要走的。”塞穆尔叹了口气道,“至于祭典上,我会去解释。”

本杰明嗤笑一声,率先表了态,“哥,当初安德烈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你,就是为了看你出糗的,你没能把人鱼送上祭坛,他们肯定会借此发挥,狠狠地给你定罪。”

“而且,你用什么借口?如何开托自己?”

“哈里家族本身就不负责这一块的事物,奥托的实力他们也清楚,挣脱逃走是在可能不过了。”塞穆尔沉声道,“我像外放出了之前在海边战役受了重伤的消息,想来早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顶多,也不过是训斥我办事不力,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塞穆尔沉默了,又道,“这和我是否爱上奥托无关,本身……我就是这样答应他的,皇帝顶多借此机会削我的权,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最早塞穆尔就准备好了说辞,刚好海边出了事,更是有了受伤的借口,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C108.“我也爱你”

本杰明听着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在抬起头来望向塞穆尔时又多了几分探求的意味,“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全局的计划,奥托的来去都安排的很好,那么……你呢?”

“奥托绝对不会放任你留在这里,你得和我们一起离开。”大概是害怕塞穆尔会反驳,本杰明的话音声量都略微地提了起来——他是塞穆尔的亲弟弟,没人比他更清楚塞穆尔和哈里家族以及那些部下们的羁绊,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最害怕的就是塞穆尔又和以前一样,把他们都推的远远的,自己站在漩涡中央,生死不明。

但这一次,他所预料中、提心吊胆的话却没有应期到来,反而是塞穆尔抬起下颚,雍容华贵的紫色眼眸浅浅地瞥了他一眼,是坚定的,又因为正当正午,余晖照进来在他的瞳仁上抹了层水光潋滟的釉,美丽之中又带着几分柔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不能怪你。”塞穆尔竟然低低地笑了一下,“但……这次是不一样的。”

“骑士团的那些部下们,我会找相关的,合乎他们的部门,再给以钱财安抚,庄园内大大小小的仆役也是如此,安排好去处,付相当半年的工钱。”

“我会准备请辞的信件——莱特帝国安宁多年,早就不需要哈里家族守在一边,想来不会拒绝,但如果老皇帝没给出明确回应,我也不会留在那里了,宫宴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会找准时机出来。”

塞穆尔小酌了口鲜红的酒液,又抬手将自己略长的发丝撇到脖颈的一侧,起身在各种放着各种文献的木书架中翻了翻,两指夹出一张上了年头的羊皮纸来。

他将其摊开,赫然是一张地图,鹅毛笔在墨水中蘸了蘸,在西海附近的角落画了个圈,本杰明凑过去看,好生回忆了一会,才豁然明了,“人鱼的聚集地。”

塞穆尔点了点头,“西海附近险峻,人类鲜少在此踏足,反而是人鱼经常会在那边上岸休息,我已经在那边置办了房产,他们……应当是找不过来的。”

本杰明耸了耸肩,“西海附近离预言家那老东西还怪近的,到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但……”他话音一转,眼眸都变得凛冽起来,像是警告,“人鱼的地盘……我们到底算是外来家伙,你也知道,托安德烈那白痴的福,人鱼和人类的关系可不太美妙啊……”

“不会有事的。”他话音刚落,书房的浴缸底就被人从内大力推开,是奥托——一张邪肆又放荡不羁的脸,却在看向塞穆尔的那一刻变得极具柔情,“我会册立塞穆尔为人鱼族的王后,我们的孩子,会是人鱼族下一个继承人。”

他突然出现显然是把本杰明吓了一跳,面容英俊的少年有些不满地看向自己上位不久的哥夫,“你还真是无孔不入。”

但他很快又朝奥托发了难,句句紧逼,“你确定?虽然我哥以及有了你的孩子,但他毕竟是人类,你要立他为王后,你的族人不会反对吗。”

奥托挑了挑眉,“这个嘛……”

他有些随性地伸了个懒腰,鱼尾一用力,一跃而上,拖着鱼尾靠近塞穆尔,很是自然地将alpha揽到怀里,塞穆尔不太习惯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做这样亲昵的事情,奈何奥托的力气他压根无法挣脱,无奈的待在原地,还被一边的人鱼找准时机狠狠在唇上亲了两口。

本杰明的眉皱了起来,“真是没眼看。”

奥托没理会他,继续地说了下去,“我必须承认会有部分族人对我的这个决定有异议,但……有什么关系呢?”他微微一笑,还是刚刚的神态,却让人感觉到一股从上而下的压迫感。

“我是统治者,我说了算。”奥托道。

没想到他能直截了当地这样说,本杰明本准备好的话全都没了用武之地,他显然地愣了一愣,但不得不说——奥托这样坚决的态度,确实是百分百的保障他们的安全。

过了好半晌本杰明才起身离开,走了还不忘记憋出一句,“真是独裁。”

“小事可以任他们自己闹,大事不行。”奥托沉声道,但他想到什么,眉皱了皱,看向塞穆尔,“一定要等到月圆那一天吗?如果到时候出什么意外怎么办,如果你愿意,我们今晚就……”

塞穆尔摇了摇头,“祭典是宫宴,守卫森严,不会出什么事的,更何况,我不能自己一走了之,还要对手底下的那些人负责才是。”

听了他的话,奥托的眉目依然没松下来,显然还是为此担心,“你一个人过去风险太大,我在庄园内等你,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及时地来帮你。”

他话语坚决,塞穆尔凭着对奥托的了解知道对方这是铁了心,只得随着他来,在人鱼的额头上印了个吻,“别担心,我爱你。”

奥托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中,他知道塞穆尔愿意跟着他离开这里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同曾经的一切分离,真正的、自由地投入全新的生活。

塞穆尔将大半的期望全都押在了奥托身上,足以显现出这份爱意和对奥托的信任,这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信任,奥托浅浅地啄着塞穆尔的耳廓,介以安抚,“相信我,塞穆尔。”

alpha的下巴靠在人鱼的肩头上,极度眷恋地蹭了蹭,嗅着人鱼alpha身上若有若无释放出来的海水信息素——哪怕夏洛特说,塞穆尔和腹中的孩子已经不再需要奥托的信息素稳定了,但他的信息素还是能让塞穆尔心安。

“相信你。”

奥托双手捧起塞穆尔的脸,海蓝色的眼眸中乘放着塞穆尔的身影,“会后悔吗?”

“以后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一切,到一个全新的族群……”

“不会后悔。”让人意外的是塞穆尔铿锵有力且毫不思索的回应,他也看向对方,是毫不犹疑的坚决,“绝对不。”

早在那天晚上塞穆尔不顾一切地冲向奥托时他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他选择了牵着爱人的手踏上未知的新生路途,和那腹背受敌的、风起云涌,利益至上的前尘剥离。

那时候的塞穆尔和奥托坚信他们一定会幸福。

他们确实也过了一段很幸福甜蜜的日子,再也没有故作无情的冷言冷语,每一次的亲昵和纠缠都是真正的灵肉结合,塞穆尔每天晚上同奥托一起靠在床头,人鱼将耳畔贴近他的肚腹,像是所有的夫妻一般。

“他会是个健康的孩子。”奥托笑着看向自己的爱人,“你还没回答过我呢,希望他是个什么性别?”

塞穆尔像是很为难地看向对方,眉眼中多了一股母性的柔情,“什么都好。”

“别这样敷衍,亲爱的。”

“好吧,好吧。”不得已的,塞穆尔只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希望是个……女孩omega。”

“女孩omega?”奥托有些惊讶于塞穆尔会说这个回答,“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alpha。”

“也许……”塞穆尔柔和地笑了一下,“以后就不再需要身负那么多家族的事务和各方压力了,那么还是个女孩omega比较好吧……我一直觉得女孩omega很可爱。”

奥托沉默了片刻,像是再想象自己和塞穆尔生出来的女孩omega会是个什么模样,过了许久他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牙,“一定很好看。”

“叫安琪儿吧。”奥托有些恳切地看向自己的爱人,“怎么样?像天使一样的名字,就像你。”

“安琪儿这个名字是很好……”塞穆尔眨了眨眼,手指轻微地点在人鱼的鼻尖上,“什么叫香天使一样的名字,就像我?”

塞穆尔果然很会抓重点,此话一出,就见人鱼俊美无匹的脸庞上有些微妙的浮起了红,看起来竟像个少年一般的拘谨,塞穆尔只觉得可爱,又仗着比奥托大个几岁摆出那副哥哥姿态,“快说……”

他凑的近,身上的衣袍宽宽披在身上,这样一弯腰,宽阔的领口便往下,胸前光景一览无余,奥托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鼻间除了塞穆尔身上若有若无散发出来的薰衣草信息素,再也想不了别的。

塞穆尔是真的觉得奇怪,人们说他一向是冠名以战神、战场上的恶鬼,倒是罕见用天使来形容,但奥托却觉得自己用这个词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被人鱼兵团捉走,在地牢中没日没夜的拷打,痛楚让他暴戾到了极点,只想杀死面前的所有人,却在塞穆尔出现的那一刻,让他浑身一凝。

就算那时候他憎恶人类到了极点,也依然因为面前腰细腿长的alpha而心动,从那之后那张冷厉俊美的面容多次出现在他夜晚旖旎的梦中,连同那双水光潋滟的紫色眼眸。

命运总是这样奇怪,也许早在初见时,从塞穆尔说出“交易”的那一瞬间开始,两个alpha的余生就纠缠在了一起,再也难以分开……

“我爱你。”这已经是奥托不知道第几次对塞穆尔的重复了。

但塞穆尔依然转身在爱人的唇上印下一个吻,目光温润如水。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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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穆尔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祭典将近,彼时这个孩子有了七个月大,出行走动都已然有些不便,落在奥托眼里,极让他心疼。

月圆的前两天,皇室派了人来询问关押的人鱼事宜是否一切安好,按照计划,塞穆尔称病并没有出面,是由副团长乔治迎接的。

就像塞穆尔嘱咐的一样,乔治说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人鱼关押许久,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虚弱,伤口大多愈合,大概也察觉到了祭典时间的逼近,进来十分亢奋,哈里公爵多次镇压,却也因为信息素攻击而受了重伤。”

派遣来的军官沉默了一会,打消了去看看祭品的念头,过了许久才公事公办般地问了一句,“那么……哈里公爵可还好啊?”

乔治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公爵大人已经极尽全力,但……那毕竟是人鱼族的王子,要完全的控制住,实在有些困难……”

那军官冷哼一声,“我可不管这些,既然如此,就让哈里公爵好好的养伤,在祭典那天晚上吧祭品完完整整地放在刑台上!”

现在不好打草惊蛇,乔治也只好同他卖笑,“一定,一定。”

等到军官将这个消息汇报给安德烈王储时,令人意外的,王储并没有说什么苛责的话,反而是露出了一派担忧神情来,“塞穆尔受伤了?”

“是。”alpha跪在安德烈面前,一字不差地将乔治的话重复给安德烈听。

祭典的事情一向是由王储来策划的,更不用说皇帝陛下这些日子的身体变得更为糟糕,甚至连床都下不来,国度中安德烈已然成了完全的掌权人和统治者。

安德烈到底没说什么,只让人从库房中选了些水晶金银送去,也算是对塞穆尔的安抚。

一天天过去,月亮几近圆满,祭典就是今天。

管家为塞穆尔穿上束腹和礼服,他的月份不小,这样一收显而易见是难受的,塞穆尔的脸色一白,奥托便极担忧地凑近自己的爱人,“非要去吗?”

“总要有个结束。”塞穆尔朝他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就这样离开,想来皇族也不会善罢甘休,反而更加麻烦。”

奥托知道他心意已决,只是叹了口气,“车马已经准备好了,我会在这里等你。”

“到时候,我会带你离开。”奥托这样说道。

塞穆尔看着他,温和地笑了一下,在爱人的唇边印下了一个吻,“我知道。”

他出了房门,接过部下递上来的剑,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脖颈划了一道,鲜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华美的礼服上,看着有些狼狈,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纷乱战斗似的。

“启程吧。”塞穆尔将带血的剑扔到一边,冷硬地下达了命令道。

夜幕低垂,余晖已经慢慢地褪去了,天边是一派暗沉的天色,云层低低地压着,徒增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来。

水滴轻巧玲珑地落下来,滴落在骑着马的骑士肩头,水花溅开,威廉抬首往向天空,微不可见的眯起了眼,“下雨了。”

月圆之夜降雨,是妖异之兆,这天晚上,必定不能风平浪静。

路途遥远,等塞穆尔一行人到时,天色已经全然黑沉了,只有不远处的莱特宫殿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传来阵阵笑声,更加显得宫外是一派的沉寂肃杀。

塞穆尔显然是最晚到达的一脉氏族,舟车劳顿,又怀着孩子,一路颠簸已经让他有些混沌,但还是强撑着下了车,宫门外的使者显然等了他许久了,那beta的目光不住地往他身后瞥,见塞穆尔是一个人来的,眼眸中露出了惊异神色。

只是碍于身份,并没有询问。

“轰——哗———”

厚重的浮雕黄金宫门足足要两名年轻力壮的alpha合力才能一起推开,大堂内是一派的欢声笑语,祭典是大日子,omega和女士们都盛装出席,搽了香粉又喷了香水,堂内是一片香风阵阵,奢靡至极。

伯恩公爵率先看见塞穆尔,老家伙的山羊胡抖了抖,没忘记给塞穆尔挖坑,“哟,哈里公爵。”

“你还真是好大的脸面,连祭典这样的日子都能迟来,实在是毫无规矩,还不认罪!”

安德烈自从塞穆尔出现在他面前时目光就没移开过,身穿华服的王储殿下有些急切地从高台王座上走下来,身上的披风因为他有些着急的动作而向后飘起,他抬起手掌,显然是不希望伯恩公爵再这样说下去。

“塞穆尔。”安德烈道,“怎么来晚了?你……”他走进了,这才注意到塞穆尔身上大片的血迹,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血腥气,但尽管如此,却依然没法掩盖他身上那一股,即为浓烈的海水信息素。

他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塞穆尔先在他面前跪下来,额头扣地,这是个请罪的大礼,安德烈的眼角跳了跳,“怎么了?”

“请王储殿下赎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那信息素太浓,又像针似得扎来,安德烈不由得捂住口鼻向后退了一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塞穆尔是只身前来的,而显然周边的贵族们也注意到了。

有贵族omega靠近身边的好友,“听说……今年的祭品是由哈里家族看管的?”

“你的消息怎么这样不灵通,这是多早之前的事了?不应该是人人都知晓的吗?”

“那……”他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显然都是心中明了了塞穆尔为什么会突然跪下请罪又只身前来,连深居简出的omega都察觉到了,安德烈自然明白了,塞穆尔请的是个什么罪,他的脸色已然是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塞穆尔。”

“祭品呢?”

“请王储殿下赎罪。”塞穆尔依然匐在地上重复了这一句话,额头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沉闷的一声,听了都觉得疼痛。

伯恩公爵是最乐意见得对家家族出糗的,此时此刻塞穆尔办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当然让他喜闻乐见,当即火上浇油,不怕死地在后头大声道,“塞穆尔,没能看管好祭品,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孽?你就是死也……”

“住口!!”他说的正起劲,却没想到被暴怒的安德烈打断了,安德烈称得上英俊的脸神色有些狰狞,两侧的拳也握紧了,显然在气头上,但还依然是在强压着,他低头看向塞穆尔,“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祭品呢!!!”

“是臣下的失职,臣下无能,前几日不慎被那人鱼重伤,在今日送押时不敌对方,使他……逃脱了。”

“放肆!”安德烈将一侧的酒杯全部扫在地上,水晶碎裂开来,碎片飞溅,削去了塞穆尔垂落的一抹发丝,又在他侧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安德烈的胸膛起伏着,显然气极了,但他注意到塞穆尔脸颊上的那道痕迹,凌厉的眼眸又松懈了一瞬。

一边有善于察言观色者注意到王储殿下这短暂的松懈,平日里又受到过哈里家族的恩惠,于是趁胜追击,“殿下……管辖人鱼到底不是骑士团的职务范围之内,想来哈里公爵也对对付人鱼十分生疏。”

“臣下听闻那人鱼凶悍异常,早些日子刚关押时受了重伤都十分棘手,哈里公爵一人肩负多样要职,也是分身乏术啊。”

这话也算有理,一边也有贵族面面相觑后接了他的话茬,有些家族多年来是受到哈里家族庇护的,“殿下,前些日子海边战乱,也是哈里公爵带人平了叛乱,也算功过相抵……”

此话一出,周边附和的人便是更如过江之鲫,此起彼伏的求情声让暴怒的安德烈也逐渐的平静下来,但他环顾四周,看见有这么多家族帮着塞穆尔说话,脸上依然有些不太好看。

但不管怎么说,他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发难,只是挥了挥手,“罢了,那条人鱼确实是个怪物,好在海边之战,人鱼兵团活捉了不少发难的alpha人鱼,也有好些个不可多得的上等货。”

安德烈的目光在塞穆尔身上扫了一眼,“算你功过相抵。”

塞穆尔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谢殿下恩典。”

那alpha人鱼很快就被羁押着上来了,上身和鱼尾都被锁链缠绕在祭台上,不住地想要挣脱,口中发出“嗬嗬”的尖利鸣叫声,有胆小的女子和omega们害怕地往后躲闪着,安德烈看着面前的祭品人鱼,到底还是满意的一笑。

一众祭司站在一侧,米洛斯也在其中,他望向前方,同塞穆尔交换了个眼神——为了以防万一,塞穆尔到底不是只身前往,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米洛斯也好帮他出宫报信。

安德烈向外做了个手势,主祭司便心领神会,推着祭台向外,众人昂头,一轮满月悬挂空中。

主祭司在祭台边吟唱着海神的歌曲,奇异又古老的音符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生敬仰,与此同时站在祭台一侧的两位副祭司却抬起手中的匕首,朝人鱼的心口刺去,鸣叫声戛然而止。

鲜血从被刺的心口中流淌出来,空中那轮明月也在与此同时,逐渐地染上红色。

祭典,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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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利的匕首划破皮肉,开膛破肚,那人鱼alpha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胆小心软的omega偏过了脸,不忍心在看。

大祭司在月光下跳着海神的神秘舞蹈,从alpha人鱼心脏中流淌出的血液好像通过奇妙的意识浸透了月光,白洁的明月逐渐变得血红,隐隐约约地显示出古老的纹路。

人鱼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下来,鲜血淌在祭台上,浸湿了木桩,大祭司的舞蹈动作逐渐变缓,直到天边的月亮彻底变成黑红的色泽,人鱼的呼吸消失。

他的鱼尾僵持着拍打了几下,就无力地垂放在祭台上一动不动了,两侧的腮彻底停止翕动——这就是人鱼死亡的标志,这也就预示着祭祀典礼完全结束了,接下来只需要皇帝向前祈祷国运。

莱特皇帝病重,因此祈祷这一事宜将有王储安德烈代替他父亲实施。

安德烈大步向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边的血月,唇角边掀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继而从大祭司手中接过匕首,用粘着人鱼心头血的刀锋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抹,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滴落在死去人鱼心口的大洞上,他垂着眼眸,口中念念有词。

只要完成这一步,这场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就结束了,月光明辉,贵族们纷纷半低着头,这是一个致敬的动作,所有人都随着安德烈一起在心中诉说来年的心愿,或是家族昌盛子嗣繁茂,又或尔尔。

只有洪钟厚重神秘的声响回荡在这一片宽阔之地,所有人都极为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王储殿下结束祈运,而变故骤然突生———有人不顾侍卫阻拦大喊着要闯进来,打断了安德烈的祈祷。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个身姿妍丽的女性omega,身穿华服脸施粉黛,看着比在场许多的omega身着的还要贵气,她精心梳烫盘起的卷发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散乱无序,整个人不住哭喊着。

安德烈看向她,不悦地眯起了眼睛,“什么事?”

莱特皇后早逝,但皇帝陛下这些年身边并不缺人,这位女性omega就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为疼爱的情人,一向是仗着宠爱在宫中横行,连脾气最骄纵的凯瑟琳都不放在眼里,此时此刻倒是一派狼狈模样,实在罕见。

“殿下,殿下!”她推搡着身前侍卫挡着她的手臂,涕泪横流糊了妆容,“不好了,不好了啊!”

“吵吵嚷嚷。”安德烈声量拔高了,是警告,“没看见我忙着祭祀吗?”

“不是啊!陛下,陛下他……”女omega踌躇了一会才敢道出,“遇刺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经哗然。

安德烈眉心拧在一起,显然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一边的塞穆尔作为保护王族的骑士团长自然跨步向前,事发突然,他半跪在安德烈面前请示,“殿下。”

“你随我去看望父王。”安德烈一挥手道。

在场的贵族都是些吃着俸禄却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昏庸无能之辈,当即被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围拥在一起脸吓得煞白,那女omega跟在他们身后,矫揉脆弱之态,但塞穆尔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她总觉得心里有些奇怪。

好在皇帝寝宫离大殿不算太远,安德烈有些匆忙的两步向前,皇帝靠在床头,油尽灯枯之态,看到安德烈前来握住他的手,像是想说什么,余光又瞥到塞穆尔,便停住了,塞穆尔心里咯噔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劲风,是刚才那个女omega———

那竟然是条半人鱼!

他急忙迎战,但对方似乎是倾情培养许久的刺客,再加上他怀孕多月身穿束腹,动作已然有些迟缓,一个不注意竟然被对方的鱼尾撞击到腹部,一阵剧痛,使得他眼前一片混沌白光,踉跄着倒在原地。

依稀间,耳畔听见周遭的熙熙攘攘,是附近不远处大殿传来的声响,贵族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人鱼,人鱼!啊啊啊啊啊!”

完了,塞穆尔想,他考虑好了一切,却没想到那些按耐不住的人鱼和半人鱼们会选在今天进攻,但须臾间他已经没有别的力气再去思考些什么,腹部的疼痛让他难忍非常,安德烈拔出佩剑解决了那个omega,有些担忧地跑过来看向塞穆尔,想将他打横抱起,却感觉自己的手上一片濡湿。

血。

再之后,塞穆尔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感觉自己身处一片混沌,整个人便陷入了昏厥。

他再醒来时是被身边声声的吵嚷声吵醒的,虽然依然糊涂,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那是安德烈和莱特皇帝陛下的声音,莱特皇帝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时日无多了。

“他就在那里……嗬……就在那里!嗬……嗬……儿子,去……去杀了他,去……去啊!嗬……嗬……”

安德烈并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不语。

“嗬……你……咳咳,你到底……在等什么!!!事到如今……你还在……心软!”

“父王!!”

“我们为什么要祭祀!!你我都知道,什么祈祷国运,满月祭祀,都是幌子!那祭祀典礼的真实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诅咒哈里家族,让他们世世代代对我们俯首称臣!!嗬————”急火攻心,莱特皇帝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皇帝阴森森地笑起来,道,“他们为什么每代只有一个孩子,这可都是每年的祭祀的功劳啊。”

听到这里,塞穆尔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其实当初本杰明也说过不少次他们家族的诅咒是因为莱特皇族的阴谋,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家族对皇族是十分忠心,却没想到……却没想到皇族竟然下作到如此地步!

姐妹的早夭,本杰明和他自己灰暗的童年,原来,原来都是因为如此……

“他怀孕了。”而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安德烈却开口了,塞穆尔心里一惊,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束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掉了,想来是自己昏厥时被拿走的。

安德烈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alpha怀孕,必然要找一个比自身强上数倍的alpha来刺激,帝国当中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alpha,让塞穆尔怀孕的人,只可能,只可能……是那条人鱼!!”

他冷笑一声,“我早该知道,什么重伤不敌让他逃走了,塞穆尔来会见我时身上总有着那股子可恨时信息素,我还以为只是战斗时不小心沾上的,原来……竟然是如此!!塞穆尔,早就存着离开这里的心思了!”

“安德烈,皇儿……嗬……杀了他吧,杀了塞穆尔,他怀着孕,实力大不如从前,杀了他,莱特一族就再也没有劲敌……”

但安德烈并没有接他父亲的话,只是站在老皇帝床前,静静地看着他,他的沉默显然是作出了回答,老皇帝目眦欲裂,枯槁的手垂着床沿,“你糊涂,你糊涂——!”

“什么时候了,你还为这一己私欲……”

“父王。”安德烈淡淡开口道,“我心意已决。”

他站起身,拿起黄金铸就的佩剑,静静地看了他父亲许久,向外走去,依稀间还能听到他对心腹下达了命令,“通告人鱼兵团所有人,准备待命,立刻前往哈里庄园,绞杀人鱼奥托!谁能取得奥托首级,本王赏黄金万两!封侯进爵!”

“看好哈里公爵,不得让他离开这里半步。”

老皇帝听到了他的话,一时间怒火攻心,两眼一翻,手僵持着,没一会就归了西。

塞穆尔呆愣地在原地,手指颤抖着,没想到安德烈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还有奥托……奥托怎么样了,不行,他必须立刻离开,纵然他实力超群,但那是所有的人鱼兵团,如果安德烈铁了心跟他斗到底,哪怕折了自己所有的部下,奥托肯定讨不到好,更何况,更何况莱特一族,有个海神庇护的福祉………

有内侍前来给他送了些糕点,塞穆尔眼尖地瞥到糕点下压着一张小纸条,他展开来看,是米洛斯的字迹,“老师,不好了,安德烈带着人鱼兵团前往庄园。你没能安全回来,奥托死活不同意走,非要救你出来……”

塞穆尔闭了闭眼,小腹依然剧痛,他连站立都很难,脸色苍白着去摸来他的剑,颤颤巍巍着向外走去,安德烈显然是顾及着他,宫内所有的禁军侍卫都守着他,如果是平时他还能杀出条血路来,偏偏他怀着孕………

与此同时哈里庄园内。

亲信侍卫都被塞穆尔提前迁走了,奥托只身一人守在这里,海啸般的信息素大肆释放出来,足以让建筑崩塌,许多不知死活大alpha一命归了西,尖利的人鱼鸣叫声四面八方袭来,让人鱼兵团的雇佣兵们耳畔流着鲜血。

安德烈带着这么多精英alpha过来,能近身造成重伤的却没有一个,但他依然镇定,奥托纵然强大,但出于暴怒,那么多的雇佣兵,耗也能耗死他。

果然奥托也发觉了这一点,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专攻着安德烈,朝他发动了攻击,那是必杀之击,但令人惊异的是,安德烈只是站在原地,冷冷一笑。

他的任何攻击,居然都没法伤到安德烈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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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待在原地,有些怔然——这样的攻击,别说是人类,就算是一大批的精英人鱼alpha,也不可能抵御他几乎孤注一掷的全然一击。

但安德烈抵挡住了,不仅抵挡住,而且毫发无伤。

发动攻击造成的信息素让周围的人鱼兵团alpha倒了一大片,连同安德烈周围的泥土都深深陷下去一个巨大的坑,但安德烈只是站在原地,像是被飞扬的尘土呛到了,咳嗽两声,看向奥托,眼底有几分讥讽。

“很好奇吧。”安德烈像获得这场战役的赢家那样讥笑起来,“别白费力气了。”

奥托的眼眸微微地眯起来,心脏有些难受的在胸腔内跳动着,好像体内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在里头横冲直撞着,这同许久前他力量失控从而晕厥在海边的感觉并无二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思绪在脑内快速地运转着,他开始思考着为什么自己的攻击会对安德烈毫无用处,回想起来,方才向这人释放出大批次的海水水箭时,对方身上好像罩了层淡蓝色的柔光,形成了屏障。

什么样的屏障能抵挡住人鱼族最强大alpha的全力一击?这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想象,奥托不觉得那是安德烈自己释放出来的屏障,他直觉对方身上有一些他还不曾知道的东西,是一种趋进于“神”的庇护力量。

但此时此刻已经不容许他再思考作出什么对策了,安德烈此次是为了杀死奥托前来的,不惜把自己所有的兵力都折进去,人鱼兵团死了一批,援军毫不怜惜地再去补了上来,奥托的眼神一凛——对付是想把他耗到筋疲力尽。

此时此刻他的力量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体内的力量浮躁地鼓动着,让他浑身的血管都发痛,恰也是这时,一股鼠尾草的alpha信息素蔓延开来,是得知祭祀典礼出了变故打道回府来援助奥托的本杰明。

淡青色的鼠尾草信息素回旋镖不住地向周边释放着,几乎能与全盛时期的塞穆尔匹敌,一下子就使得周围那些alpha往后退去,安德烈看着远处那个alpha,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

五分同塞穆尔相似的脸,不同于塞穆尔面部轮廓的秀美,更加的轮廓分明,肆意锐利,还有那双标志性的紫色眼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本杰明。”

安德烈几乎是从喉头间暴和,“你没死?你当初居然没死?不仅没死,闹出那么多风波的家伙居然就是你?”

本杰明冷冷地笑起来,十足的挑衅,“怎么?很失望?不好意思啊,不仅没死,还活得不错。”

安德烈手中的剑被抓紧了,他几乎想当场就杀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alpha,“好,好得很,我还以为塞穆尔是一时糊涂,原来……你们哈里家族早就存了反的心思!”

奥托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向外释放着,本杰明方才是收到米洛斯的密报才迅速赶来的——莱特家族初代受到海神的庇护,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死,不会被任何其余的攻击伤害到,除非攻击者是有血缘关系的族人,从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

奥托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越过海神,他留在这里就是等着被安德烈耗死,虽然塞穆尔被锁在宫里,但安德烈应该暂时不会对他做什么,没办法,只能带奥托先离开。

留在这里毫无益处,本杰明的鼠尾草信息素释放出来,几乎是浓郁到了极致,压迫性的向四面八方释放出去,虽然安德烈有屏障保护,但被保护时没法释放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本杰明带着奥托离开了。

皇宫内。

大批的禁军守在塞穆尔所在的宫殿宫门前,而塞穆尔手中提着剑,做出攻击的姿态,挺着高隆的腹部,再不复从前礼数周全的模样,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些虚的了,紫色的眼眸幽深。

剑锋往前,快的几乎让肉眼无法捕捉到,他就已经刺穿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禁军alpha,嗓音冷冽的像是含着碎冰,“放我出去。”

那被刺死的alpha是被干脆利落地捅穿了心脏,心头血顺着伤口滴落下来,流淌在塞穆尔雪白细瘦的手腕上,是一种极致的对比,包围的禁军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塞穆尔深吸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威胁的话语,却看见面前的禁军竟然纷纷地退开了,走到两旁空出一条路来——是安德烈从远处走来。

塞穆尔的瞳孔倏然就放大了,剑从那已然没有呼吸的alpha心头拔出,直指着安德烈,时至今日他再也没有从前跪在安德烈及他父亲面前的忠诚归顺模样,压制多年的刺一股脑儿冒出来,“你对他怎么了?!”

剑锋直对着安德烈的喉头,那是塞穆尔真动了杀心,还有血液滴落下来,安德烈待在原地看了半晌竟然笑了一下,只是眼底依然薄凉,“你倒是……对他用情至深。”

话毕,一股焰火地信息素就释放出来,安德烈食用了不知道多少个顶级人鱼alpha地腺体,信息素浓度早已经今非昔比,而塞穆尔正怀着孕,是最虚弱的时候,又一心挂念着奥托,受到这样的,浑身都感到排斥,整个细瘦的身体发着颤。

连手腕都因为变得无力而握不住剑,“铛”的一声,像是宣告了塞穆尔在这场对弈中输得一败涂地。

但他依然仇恨地看向安德烈,毫不掩饰的杀心,安德烈定定地看着他,兀自笑了一下,“你这么恨我?”

“本杰明……说的对,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早该反了,我怎么能痴望着你们能顾及哈里家族多年忠烈而放我们一马?”

安德烈嗤笑一声,不置可否,“是么,我倒是后悔不已……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贪着打压你而把那人鱼交给你。”

塞穆尔冷笑起来,吐出了口血沫,“晚了,你要怎么样?”

安德烈看着他,那眼神是多年的渴望和乞求,还有幽深的贪欲怨念,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塞穆尔几乎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都有些发毛,却只见安德烈蹲下身来,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一下塞穆尔的脸庞。

塞穆尔皱着眉避开他的动作,安德烈也不恼火,只是笑了一下,语气从来没这么温柔过,却让塞穆尔感觉脊骨生寒,“你知道血誓吗?”

塞穆尔看向他,不可置信的,“你要做什么?!”

安德烈微微一笑——这也是莱特皇族准备的后手,哪怕未来哈里家族真的谋反,他们也可以控制对方,对方会像个傀儡一般为他们所用,只不过这也有代价,发动誓言者要付出十年的寿命。

但对于现在的安德烈来说,十年的寿命算得了什么,他只想将塞穆尔据为己有,他拿去塞穆尔掉落在地上的剑,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掰开塞穆尔的嘴,不顾对方的挣扎,将流淌出来的血液一滴不漏地灌进对方口中,而自己却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着一串古老的咒语。

海神送给莱特皇族两个礼物:一是庇护,二就是给他们族人发动血誓的能力。

慢慢的,安德烈停了口,塞穆尔也不再在他手下挣扎,反而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那双向来流光溢彩的紫色眼眸却变得暗淡无光,有些呆板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头傀儡。

安德烈看着面前的人,满意的笑了一下,“起来。”

塞穆尔则乖顺地听着他的话站了起来。

安德烈满意万分,有些贪婪地看着面前的人,塞穆尔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听话乖巧过——哪怕他跪在自己面前像是臣服,但安德烈知道自己从来没能完全的控制过对方,这让他几乎发恨。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下移,停留在塞穆尔隆起的腹部上,安德烈的唇角勾了勾,“把医生叫来。”

一旁的侍卫顺从地往后退,带来个年迈的医生,安德烈瞥了对方一眼,那医生立刻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来,递给安德烈一个小盒子。

那盒子里置放着一枚白色的药丸,是打胎的好药,安德烈看向塞穆尔,柔柔的微笑了一下,“把这个吃掉,塞穆尔。”

塞穆尔看着他,顺从地接过那盒子,他想听话地吃掉那颗药,却不知道怎么的实在无法放入口中,像是身体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这样,他会后悔,因此塞穆尔有些犹豫地看着那枚药丸,迟迟不能下口。

安德烈有些恼怒了,他再也没有耐心,声音也冷了下来,“塞穆尔,吃!”

塞穆尔本还在踌躇一二,听到他这样的话便不敢再停下来,命令的话语让他根本不能作出反抗的举措来,只能颤抖着吃掉那枚药丸。

然后就是剧痛,腹部的剧痛让他几乎难以忍受,只感觉到身上有些溽湿,低头看去,腿间竟然都是鲜红的血液,让他几乎昏死过去,而安德烈冷眼看着这一切,阴冷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安德烈癫狂地看着他,“太好了……”

塞穆尔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只能感觉到疼痛,和内心深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的剧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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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彻底开始了。

人鱼和人类在此之前一直处于一个危险的临界值,彼此旗鼓相当地对抗和伤害,但在明面上至少看的过去,彼此之间虽然偶有进攻,但确实是从未有过明面上的战争。

而现在,这层遮羞布彻底被撕开了,战争的号角吹响,人鱼的军队开始了官方的反击与进攻,由前不久回到族群的,新一任的人鱼王奥托带领着。

“陛下!陛下。”接替塞穆尔骑士团团长的alpha急匆匆地跑进来,拉来皇宫书房的大门,额上都是细密的汗,可见情形之焦急,他想说些什么,却看见房内的人,有些迟疑地愣了一下,盯着对方疑惑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跪下来行了礼,“公爵大人,您醒了。”

书房内的人赫然是塞穆尔,此时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在认真的研读——那粒药丸的威力巨大,更何况塞穆尔的月份已然不小,又是以alpha之身孕育的,可以说是把情况推到了最坏,他的身体根本负荷不了这样的伤害,当场就昏死过去了,命悬一线。

安德烈不知道砍了多少个医生的头,威逼利诱地挖空了药库,全然是吊着一口气,好在这些日子身体有所好转,彻底醒来后已经能够自在地行走。

安德烈看他看得很严,塞穆尔是他肖想多年的人,他几乎是想立刻就据为己有,只是拜流产所赐,以塞穆尔此时此刻的身体情况来看,如果他当真要霸王硬上弓,那么塞穆尔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虽然眼馋,也只能按耐这一时片刻。

更何况虽然立下了血誓,但塞穆尔的内心深处潜意识依然是对安德烈极为憎恶,每每安德烈稍有靠近,他便是一派抗拒神色,安德烈倒也不急——来日方长,血誓是没任何法子可以破的,这样慢慢地磨,还怕不把塞穆尔调教的乖顺听话吗?

奥托的攻势只增不减,米洛斯买通了宫内的侍卫,在皇宫内还能算是来去自如,给进攻的奥托带来了不少皇宫内部的消息,但塞穆尔被长期看管着,他根本无法近对方的身,生死不明,奥托显然是担忧浮躁到了极致。

米洛斯安抚他,“他不会对老师做什么,性命应当是无虞的,再怎么样,哈里家族的声望都摆在那里,如果他真的要下手,显然不是民心所至。”

“哈。”本杰明在一旁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有些混不吝地抱臂站在一侧,“安德烈还能有什么民心可言么?打了这么些日子,场场败场场退,破城指日可待,他倒是不急,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还真是她妈的坐得住。”

人类当然不是人鱼的对手,人鱼一族以仁义著称,在奥托回到族群后提议发动战争——他是为了早日带塞穆尔回来,已然做好了力排众议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人鱼一族没有一声质疑和反对,全然是赞同,显然也是忍耐多时,想要反抗了。

由米洛斯从皇宫内招来了帝国的布局地图,又由本杰明充当战略师,按照他作为地下组织头领“为非作歹”那些日子的经验而制定了对战部署,安德烈的军队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如果安德烈不再做出什么对抗措施,奥托预估着不出半月,他的军队就能彻底地破开莱特帝国的城门,届时安德烈就只有城府的一条路。

有海神的福祉又如何,纵然庇佑不能杀死,那就囚禁,让他生不如死自我了断。

事态显然是十分严峻的,安德烈在大殿之上,阴着脸听军队统领战战兢兢地向他报告着今早那场战役的战况,人类alpha们可以说是死伤惨重,“陛下……”

那统领伏在地上,高大的身躯却颤抖着,安德烈听着他的话,却只是笑笑,手中的笔没有停——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作画。

他拿笔杆子敲了敲一旁的木桌桌沿,叩击声在鸦雀无声的大殿中便显得极为明晰响亮,“抬起头来。”

伴君如伴虎,统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陛下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思索再三还是顺着他,颤着身子抬了头,望向了安德烈的方向。

那是一副肖像画——安德烈的画艺不精,一直以来只能描慕出一个大概的形而无神韵,因此显得单薄,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虽然细节处依然有些粗糙,但已然能称得上是一副优异的画作。

画上是个少年策着马举着剑在场上杀敌,周遭尸横遍野,血流如河,唯有那少年昂着下巴,看着高贵无比。

那是个俊美的少年,统领越看越觉得熟悉,正要细细思索,却听着安德烈开了口,“那人鱼王,折了我军中不少大将吧。”

统领听他这样说便是开了闸,苦楚河一般地向外淌,那人鱼真是奇了,统领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力量,简直趋近于怪物,他们根本找不到破绽近身,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对策,自己人到是先捱不住对方的信息素而倒了一大片,几乎无计可施啊。

事实是如此,他也就小心翼翼地同安德烈和盘托出了,本以为君王会斥责他们无用,但没想到安德烈只是点了点头,“确实。”

他像是笑了一下,统领摸不准这笑中是个什么意味,“他是挺棘手的,别说人类,拉出人鱼alpha们都是一大截,但……不管是谁都有弱点的,是吧。”

这话模棱两可,统领听的云里雾里,还没想好怎么不懂装懂,却见安德烈目光停留在那副画上,定定地看了许久,统领跟着他的目光,突然福至心灵,“陛下,这画上的人……”

“像塞穆尔,是吧。”安德烈到唇角勾了起来,这一下是个真正温和真心的笑,“那时候他十七岁,第一次带兵平叛,大捷而归,那时候我只有十四岁,父王让我跟着长见识。”

他似乎十分感叹,“就那一眼,就那么一眼,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十七岁的塞穆尔神挡杀神,血液飞溅在他那张造物主亲吻过的脸上,只让人觉得美艳至极而挪不开眼,从那之后安德烈日日夜夜都会梦到那样的塞穆尔。

统领咂摸出了什么,他也是帝王身边的人,对奥托、塞穆尔之间的关系也是清楚些许的,因此有些拿不准地开口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好计谋!这招借刀杀人做得漂亮,统领在心中咂舌,难怪,这些日子帝王都老神在在,敢情还留着这样一张牌,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得不佩服了。

安德烈笑着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塞穆尔,真是招人。”

奥托并不知道安德烈卑鄙到这种地步,要用自己做心爱的人来对付自己,他直觉接下来的事自己不会想知道,并且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心脏总感觉时不时地**着,直觉塞穆尔和孩子出了事。

塞穆尔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全靠安德烈各种灵药补品往他身上砸,虽然还有些后遗症在,但比起前些日子感觉随时就会归西的模样要好得多。

安德烈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生出想逃离的念头,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没做,血誓的控制和他真实的自己对抗着,让他感觉到有些痛苦,而这一天安德烈拉开了他的房门。

“塞穆尔·哈里。”安德烈站在他面前,说出了他的全民,“异族来犯,你作为哈里家族的家主,应当随我一起上场杀敌。”

他体内不属于自己的血又开始发**控制他,塞穆尔听到自己的声音,“哈里家族,誓死追随陛下。”

城门被拉开了,人鱼一族攻打了多日,其实再没多久就能彻底进城,人鱼族的alpha们听到马蹄声,以为是人类来应战了,一时间摩拳擦掌,把这当成了决定胜负手最后一场战役,热血沸腾,准备全力以赴,但很快的,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随即有些不可置信地笑起来,“人类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这样几个兵,怕不是认输投降了?”

兵团内的军人们确实死的死伤的伤,全都无法再动弹,这些军人们,是莱特帝国所剩的一支军队,而这并不重要——至少当奥托看到军队领头的,那个熟悉的人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

那是塞穆尔——这就是安德烈向他发动的最后一次攻击,也是最有力,最有用,一击必杀的攻击,他让奥托同塞穆尔战斗,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塞穆尔会这样乖顺的跟在安德烈的身后,言听计从。

“塞穆尔,塞穆尔……”多日以来的思念几乎让奥托把什么都忘了,他能做的就是呆愣地看着那马上的人,“你还好吗,你……”

安德烈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一声,“他好得很,不劳你费心。”

奥托看到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当然注意到塞穆尔的不对劲,塞穆尔在看他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冷淡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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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觉有些不对劲,身后不明事理的部下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蠢蠢欲动地释放出信息素,作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王……”

“对方的人手只有这么点,要解决他们轻而易举……”

“退下。”过了良久,奥托才沉沉地说道,那部下显然有些不明事理,呆愣愣地更向前一步,急于在新王面前表现自己,甚至已经将信息素化为了实体,奥托侧首,显然是注意到了,一股属于顶级人鱼alpha的威压释放开来。

人鱼alpha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仿佛被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压制地快要爆炸,难耐到了极点,奥托的脸色阴沉沉的,有些不太好看,有对那些秘事熟知一二的人鱼长老倾身向前,将这个愣头青年轻alpha扯了回来,低声呵斥,“你做什么呢?”

“那是王后!”那长老严肃地警告着。

那人鱼alpha才知道是自己的莽撞愚蠢了,后知后觉地退了回来,这才知晓了为什么王的脸色会那样复杂又欲言又止。

奥托的心情显然有些不太美丽,塞穆尔看他的神情极度冷淡,甚至是敌视,他并不知道短短的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塞穆尔变成了这样,但长久的思念和牵挂让他依然有些坚持不懈地看向对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爱人的名字,祈求这样能让塞穆尔变成从前那样。

“塞穆尔,塞穆尔……”奥托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全然是担忧和快要溢出来的爱,“是我啊,塞穆尔,你忘了吗?”

塞穆尔并没有忘,只是记忆变得有些模糊,血誓的控制已经让塞穆尔不能称之为是真正的他了,此时此刻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满足安德烈控制欲的傀儡,只能听从对方的一切指令。

指令告诉他,面前的alpha人鱼是自己的敌人,杀之而后快,但奇怪的是,他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心脏像是被裹了层什么不透气的膜,鼓燥地跳动着,渴求着冲破这一切。

到底……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塞穆尔忍不住问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埋在了深不见底的海,总让他觉得熟悉,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前些日子安德烈让他吃下那颗药丸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看到这条人鱼,他总有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深切地爱着对方一样。

塞穆尔有些不明所以了,安德烈在他一旁,显然注意到了塞穆尔微弱的神情变化,他的目光一凛——这是塞穆尔在犹豫,这可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塞穆尔真的想起来了什么……那还不如此时此刻速战速决。

“塞穆尔。”因此安德烈幽幽地开了口,红发alpha神情倨傲地骑在马背上,独裁者一般地下达了命令,“杀死对面的人鱼。”

塞穆尔愣了一下,与其相反的是因为他这句话而骤然沸腾起来的人鱼族群,有年轻而莽撞冲动的alpha率先站出来,对着安德烈慢慢都是敌视,连带着看塞穆尔都带上了几分仇视的意味,奥托感觉到了身后蠢蠢欲动的alpha信息素,他再一次的释放出威压,不由分说的王者信息素将一切都压制到了最低。

某个alpha站出来,“王,我们该怎么做?”

“待在原地。”奥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着,他看向身后的族人,目光中已经带上了警视的味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妄动,违逆者族法处置。”

这是下了死命令,听他这番话,所有的alpha们也就安静下来了,奥托看向不远处的塞穆尔,闭了闭眼,“只冲着我来。”

他期冀着塞穆尔没能全然忘记,但很遗憾,血誓的覆盖力强大到让人几乎不能想象,在安德烈地再三催促下,塞穆尔依然不受自身控制地调动起了自己的薰衣草信息素,一股蓬勃的信息素释放出来,是曾经同奥托交颈厮磨醉生梦死,叫他目眩神迷的信息素,但此时此刻,这一切却是为了夺取他的命而来。

他的心脏抽痛着,塞穆尔的眼神变得坚定,薰衣草信息素在他手中化为实体,一支极为尖利而巨大的薰衣草冰棱在他手中生成,塞穆尔毫不犹豫地将其朝奥托刺去———

怦!

奥托眼疾手快地调动起屏障,接下了塞穆尔势如破竹的这一招,塞穆尔并没有因为方才的攻击失败而动作迟缓下来,反而是更像分散奥托的注意力,在奥托抵挡住这一头冰棱时,他身后竟然凭空产生了一大片的紫色薰衣草紫针,势头之足,之细密,足以让人看了就彻骨生寒,有在一边观望的人鱼alpha救主心切,想要向前来帮奥托抵挡,却被奥托一句暴和挡在原地。

“不许动!谁也不许过来!”奥托大声道,随即闪身往一旁一避,一大片的紫针碎裂在屏障上,却因为攻击是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而来,奥托的肩头依然被一两根刺入了,剧烈的疼痛叫他闷哼一声,鲜血从伤口处流淌下来,奥托苦笑,“你还真的是……下了死手啊……”

“塞穆尔。”他有些痛苦地看向自己的爱人,释放出了试探的,友好的信息素,想试探着挑起塞穆尔的记忆,却在信息素触碰到对方的时侯,看到塞穆尔身上一层血红的,带着古老符文的屏障,奥托心头一冷,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血……血誓……”

他感觉自己像浑身被兜头泼了带冰碴子的冷水,在看向安德烈的目光中是十足的恨和不敢相信,“你给他,下了血誓??!!”

安德烈这才得意地大笑,看到奥托这样狼狈的模样,几乎想拍手叫好,“怎么样,被最爱的人下毒手的感觉不太好吧?不错,血誓,怎么样,你就等着死在塞穆尔的手里吧,奥托。”

“你的腺体会被我食用,你的力量会为我所用,奥托,败局已定。”

血誓无解,这是海神的神力誓言,除非是海神本尊降临,否则绝无可能破解,奥托的信息素大起大伏着,他感觉自己的信息素再一次地在体内横冲直撞着,又是暴动的前兆,甚至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调节,塞穆尔就再一次地在安德烈的控制下向他发动攻击,他没发下手反击塞穆尔,只能躲,这样一躲,竟然处于了劣势和被动的局面。

再加上体内信息素的游走,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的浮白,又顾忌着塞穆尔的身体,连攻击信息素都不敢释放太多,而突然的,体内的一股信息素突然朝心口冲来,一口心头血不受控制的,“哇”地被吐了出来。

从来没有这样过,比很早之前在海边的那次暴动重伤还要有过之无不及,塞穆尔的信息素已经形成了宝剑,剑锋直指他心头,直直地冲了下来,进退两难,这样的场面,他似乎是必死无疑了,奥托认命般地闭上了眼,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周遭一片平静,他睁开眼,看到塞穆尔伏在自己身上,那双紫色的眼睛正对着自己。

他能在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有对方的犹豫、迟疑,矛盾,和被压制却没能消失的爱意。

塞穆尔觉得很奇怪,真是奇怪透了,那种怪异却熟悉的感觉在自己看到对方时就一次次地冲出来,让他根本无法下全力去杀死对方,在第一次看到奥托肩头被自己的紫针刺穿留血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种细密的疼在心口油然而生,之后一次次的攻击也都变得缓慢又力不从心。

比如现在,他明明可以一下子就刺穿对方的心脏,完成安德烈下达的命令,但自己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箭在弦上却不得发,他握着紫剑的手腕颤抖着,好像那个真实的自己在同安德烈的血誓抗衡着,“不……不……”塞穆尔感觉这一切都有些恍惚,他直觉自己并不希望对方死亡,却不受控制的,剑锋朝着人鱼越来越近,只有短短几寸的距离……

奥托强撑着信息素在体内游走的疼痛,他看着塞穆尔,有些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他颤抖着抬起了手,想摸一摸塞穆尔的腹部,让他借以孩子将一切都回忆起来,但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和塞穆尔信息素的那股牵扯,甚至塞穆尔的腹部平坦,微凹,这哪里是怀孕的样子?

奥托浑身都发了冷,他看向塞穆尔,心里产生了一个最不愿意产生的念头,奥托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不再平稳,他发问的时候几乎是带上了自己毕生以来的祈求,“塞穆尔,孩子……我们的孩子呢?”

哪怕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了,但奥托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居然真的发生了,他怕极了,“孩子……孩子呢?”

奥托的一切的破灭了,孩子?孩子当然没有了,安德烈看着他惨白的脸,终于释然痛快地笑,“奥托,失去孩子的感觉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塞穆尔!”安德烈道,“别犹豫了,杀了他,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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