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之焰

《幽蓝之焰》

第496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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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夜里总是有风。

风总是会吹动月光,将夜空荡成扭曲而黑的模样。

漆黑一片,莫名扭曲。

就像他脸上的伤疤。

他知道有两个人已经发现了他。

他知道她们不会死。

因为他会死。

他必须死。

他却不能轻易去死。

“你就是胡汉三?果然跟悬赏令上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漂亮女人站在树上,散发着盛气凌人的强烈自信。

“我就是胡汉三,我当然是胡汉三。”

胡汉三承认了自己是胡汉三,他便可以真的是胡汉三。

“你可知自己的脑袋还算值两个破钱?”

她的自信还是如此高傲,就像天空一样。

可望不可及。

“他们出五百两买我的人头。”

胡汉三就是胡汉三,自然知道自己的脑袋还算值两个破钱。

“我却不缺这五百两。”

她的自信咄咄逼人,岂能因为蛐蛐五百两杀人。

“你却想知道我偷了什么东西。”

胡汉三紧盯着这女人的一举一动,就像一只发疯的野狗。

“你在找我的朋友?”

“我不是怕找到她,我怕的是,找不到她。”

“因为你怕没人给我收尸?”

她的自信,高傲到比天空都要高远,心却比她柔顺的发丝还要细上千倍万倍。

胡汉三沉下脸来,狰狞道:“想杀我的人很多,我却只想杀一个。”

漂亮女人的笑也总是特别漂亮,就像天边的明月一样,一眨眼便已到眼前。

刁钻的一刀,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被胡汉三的视觉紧紧咬住。

这一刀,刺向他的心窝。

半分快,半分慢。

五分力,五分势。

无论他是用拨,还是用挑,用挡,用压,用尽一切手段,锋利的刀刃都会从他脖颈上划过,一刀两断。

所以他用刺,最简单的招式。

你死,我死。

显然,他赢了。

漂亮女人总是特别怕死,因为死了便不再漂亮。

这女人如此漂亮,所以她一定会死。

哪怕她又落在了一棵树上。

“你好像并不怕死?”

“死并不可怕,但越漂亮的人越怕死。”

她又笑了起来,拨云见月。

“所以我一定会死?”

“越是怕死的人,便死得越快,你自然是马上要死的。”

她又笑了。

她已笑了三次。

“你却不急着动手。”

“我怕没人给你收尸。”

她不再笑。

“因为漂亮女人死了就不再漂亮?”

“死了,自然称不上漂亮。”

“可你却打算在我死后,玷污我的尸体。”

“这正是我偷的东西。”

她终于又笑了起来,连天边明月都黯然失色。

“你却是先偷后杀。”

“我确是先偷后杀。”

“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死人自然不会说话。”

“你却不想让我说话?”

“你当然不能说话。”

“我若是能说话,你便成不了胡汉三?”

“我就是胡汉三,不管你会不会说话。”

“因为我会死?”

“你们都会死。”

“因为漂亮女人的死,能让你成为胡汉三?”

“她会比你晚死。”

“我的死,能让你成为胡汉三,她的死,能让刘三刀再也无法否认自己是刘三刀?”

“不错。”

“你认定了我们一定会死?”

“当然。”

“就凭你的一千士兵?”

她的高傲,比黑夜更加刺眼,比明月更加阴暗。

胡汉三沉默不言。

他找不到,她的朋友。

“不对,不止一千,有一千五。”

胡汉三终于停止了寻找,反手抽出腰间刀鞘,整个人弯曲得就像一只咬人的野狗。

漂亮女人却仍站在树上,刀收在鞘中。

“你为何不再等?”

“因为你已不能死。”

“所以我便成了后死的那个?”

“她便成了先死的那个。”

“所以你要把我的命挂在你的刀上?”

“没错,你不能死。”

“我却想死。”

她的高傲,不带一丝戏谑,却让胡汉三进退不得。

漂亮女人总是特别有耐心。

她等得,他却再也等不得。

因为她已说出了“三千”。

“我猜,你的朋友会后死。”

“当然,因为你的士兵已全死。”

“那你便要先死。”

“所以你还是要杀我。”

胡汉三不再言语。

今夜,他必须成为胡汉三。

所以她必须死。

他也必须死。

刀出鞘,音后到,似斩断了刀。

被斩断的还有树。

却也只有树。

“显然,我没有死。”

“当然,你没有死。”

“所以,你便成了胡汉三?”

“不错,我已经是胡汉三。”

“我却还是要死?”

“不错,因为我已经是胡汉三,你自然就要死。”

“你断定了我一定会死?”

“你一定会死。”

“哪怕我的刀再快?”

“不管你的刀有多快。”

“因为世间没有最快?”

“不,有。”

“哦?”

“那是我见过的最快,不,我根本没有见过。”

“我想,我已经明了。”

“你不可能明了,那是人明了不了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最快。”

“你见过?”

“自然见过。”

“那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让你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东西。”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尸体倒在地上,被斩成了一百零八块,每一块都顺着骨骼切下。

“当你知道自己死了的时候,你便未死;当你不知道自己死了的时候,你便真的死了。”

“我是如何死的?”

“在你以为能看清我的刀之时。”

原来我早已死了。

他便真的死了。

脑袋被根树藤绑住,拖在地上。

漂亮女人牵着狗,踱步而行,连明月都照不亮她的身影。

“三千四百六十八人,处理完毕。”

她的朋友终于出现。

她没有她的骄傲,却同样高远。

“他们如何了?”

“一人断一只手,少一只眼睛一只耳朵。”

“为何不杀了他们?”

“因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你却说过不能恃强凌弱。”

“恃强凌弱的,是人,不是畜牲。”

“有时人和畜牲却没有什么两样。”

“哪怕身不由己?”

“哪怕身不由己。”

“因为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身不由己?”

“不,世上真的存在真正的身不由己。”

“那是怎样的一种身不由己。”

“那是一种为了别人的身不由己。”

“我猜你说的只是一个人。”

“他不是人,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像人。”

“所以,也许世间本只有他一个才是人,其他人才是像人。”

“不错,我一直这样认为。”

“你却从未说起过。”

“我现在已说起。”

“为何?”

“因为我已找到了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

“没错,第二个人,也是唯二之一。”

“你是说,世间只有两人?”

“人,本该就只有两个才是人。”

“他们是谁?”

“他们不是谁,也是谁。”

“我想,你已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了自己是谁。”

“没错却也错了,我知道他们是谁,却仍不知自己是谁。”

“但你知道该如何寻找答案。”

“答案它就在那里,我却突然不敢去寻找它,或者它们。”

“那我们便不去寻找。”

“你会一直陪着我。”

“不,我就要走。”

“为何?”

“我要去寻找答案。”

“答案真的如此重要?”

“很重要。”

“你却不带我走。”

“你不愿走,也不能走。”

“为何?”

“有人需要你。”

她走了,她留下。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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