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书

《诀别书》

第111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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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醒

故事开端已然结束,我心里有些赌。

阿契死了,灵魂本该渐渐消散,可她体内残魂不肯离去,用了三百多年的时间,终凝聚成形,我想,她还是放不下大祭司。

这可谓是个奇迹。

而三百年后,她被阿诗那害死后,体内魂魄仍不肯散去,想不出看似柔弱的她执念有多深。

我想,是该出画境的时候了。阿弃前生以惨淡收场,如今我既窥得她的前世今生,便最有发言权将她此生误会解开。

他既沒有心愿要了结,就沒有理由心甘情愿祭了画壁。

骨沙那种东西即是魔界跑出來的,自然该由魔界做个了断。

殇无虐终于派上回用场。

我摆个普度众生的笑容,对殇无虐道:“如今上天给了你一个积德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积德,积德做什么,”

我从未听过如此缺德的回复。真是缺德缺到极限的人,连老天都放弃了。

我酝酿一会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看你老是干些缺德勾当你就不腻么,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么,时代再进步,你也要随之更新。”

对方略微思考一番,不情愿道:“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积德,干什么都愿意,就不愿积德。”

“你不是爱好绑架我么,你将骨沙给了结了,我心甘情愿让你绑架,你看怎样,”

殇无虐瞬间像是睡足了美容觉似得精神矍铄,“是么,跟我回魔宫,心甘情愿,”

我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

对方精神过后有些怅然,垂头做深入思考状。

我怕他反悔,提点道:“你不是正绑架我上瘾么,你看绑架我多好玩啊,我可头一次这么期待人家将我绑了去,你可别再我炽热的心头浇一捧凉水啊真是的。”

他抬手摸了摸眉头,“你这丫头不晓得杀掉骨沙需付出怎样的代价。骨沙乃是上古遗留下的凶兽,连我魔宫都困不住它。能随意处置上古之兽生死的唯有上古之神才可以。虽我的道行不比一汐差在哪里,可毕竟沒得到上古册的认证,若是杀死骨沙,几十道天雷是必须要受一受的。”

我想起天宫之上他为救小偶受了八十一道天雷……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要杀掉阿弃,因阿弃能封印骨沙,它魔界出这么个好能耐的凶兽不容易,而如今我却要为难人家放掉阿弃还要他干掉骨沙,这真是太有悖人家的初衷了。

有悖初衷沒什么,还要扛几十道天雷,我气馁了。我说:“当然你要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我这个人特别善解人意。”

殇无虐却笑了,他戳戳我的鼻头道:“既然丫头这么关心我,我怎能怕区区几十道天雷呢。”

再被他拽出画境时,我迫不及待表示道:“你要被劈死了,我不负责收尸。”灵台一闪又附加道:“若是被劈得毁了容,也别想赖上我。”

“真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丫头。”

出了画境,落在崇德寺大殿之内。庄严肃穆的佛殿之上立着老和尚和小和尚,中间还掺杂了步生花以及肥肥。蒙氏两兄弟以及阿弃却不知去了哪里。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老大。”见我回來,肥肥啪的一团拍到我胸口,我差点窒息而亡,只得翻着白眼将它扒拉下去。

总算明白为什么我的胸长得扁平了,完全是被肥肥的重量级身子给拍出來的效果。

殿堂内一时寂静,我有些不习惯。抬起头來,众僧以及步生花全用热忱的眼神瞅瞅我再瞅瞅殇无虐。

我不大理解。

步生花一步跨到我面前,指着殇无虐质问我,“你把人家怎么了,”

我这才注意到殇无虐被撕扯得惨不忍睹的衣衫,我干咳一声,“那个……”

“你敢不敢说一句他的形象与你无关。”步生花咄咄逼人。

我再斜睨一眼殇无虐,他倒是一副我很享受的销魂姿态,且拍拍我的脑袋,鼓励我,“丫头,敢做要敢当。”

“我……”

“你什么你。”步生花面色青里透着黑,黑里泛着紫,当着佛祖金身及众僧之面毫无留情面地批评我,“你怎么见谁都想扑倒。先是一汐神尊,再是本仙,现在你的口味越來越复杂,魔界的也敢勾搭。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妖风流一点沒关系,可你要搞准方向,你要有个中心思想,你到底想扑倒哪一个,”

我还未辩白一番,殇无虐先开了口,“当然是我。”他再拍了拍我脑袋,本是清隽的小眼睛眨得跟抽筋似的,颇赞扬的口吻道:“这孩子不错,性格生猛,一点预兆都沒有就对本魔尊都手动脚了,虽然行为有点狂野吧,姿势也不大好看,但本魔尊还是忍了,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任由这丫头蹂躏……”

步生花已一副喘不过气來急需急救的撕心模样。

……

“殇无虐。”我一把揪住他破碎凌乱令人遐想的衣领。

他满含深意对我笑了笑,“你还想不想……”

“想。”

幸好我反应快。我乐嘻嘻挤出个想掐死他的笑脸來。

小和尚们早已面红耳赤,老和尚不自在地轰了小和尚出了殿门,老和尚踌躇一会,行个佛礼也自行回避了。

佛殿中只剩我们一魔一仙一妖以及地上滚疯的肥狐狸。

“嘿嘿嘿嘿,老大威武,老大生猛……”

……

……

……

我忽略僵尸气质越发浓烈的步生花,硬拽了殇无虐出了佛殿,并咬着后槽牙说:“你还是快去多寻几粒抗雷仙丹先给自己垫垫底吧,免得结果了骨沙之后紧接着被劈得外焦里嫩。”

他不放心的眼神一直瞅着我。

我好生安抚他,“你每次绑架我都顺利得手了吧,还怕我跑了之后搜罗不到我么,”

他这才安心的走了。

终于将背后捅我一刀的殇无虐给打发走了,刚一回头,就瞅见步生花那张僵滞的放大的惨白的大驴脸。

我吓得跳开一步,“你最近和僵尸走得挺近吧。”

对方不答反问,“你跟殇无虐去画里**去了,”

……头顶一群乌鸦呱呱飞过,我强压住胸腔喷薄而上的气流,“你才跟乌鸦**去了呢。你们全家都跟乌鸦**去了。”

怒发冲冠出了崇德寺庙,我便火急火燎向王宫行去。

硕大王后宫不见宫侍,自由进了王后寝宫,看见阿弃孤自斜靠在床栏边,神情茫然,刺绣凤袍迤逦铺了一地。

听到脚步声,她淡淡瞅我一眼,又专致得望着虚空一角。

我此來是想同她说一些体己话的。伟大点的说,我是來代表月亮來拯救她的。

我有很多剧情想透露给她听,可看到她这幅呆滞的五官后,只得蹲在她面前先安慰她一句,“你很坚强。”

无论是前生的阿契,还是此生的阿弃,她都活得比狗尾巴草还要坚韧坚忍坚强。

不料阿弃冷笑着回一句,“我坚强,我哪里坚强。”遂而眼神越发迷蒙,幽叹道:“不过是靠着一点执念才活下來的人。以前,爱他是我的执念;后來,恨他,是我的执念。或爱或恨,如今有些恍惚了。唯一清晰的是若我连这点执念也沒了,早就烟消云散了。如此,又何來坚强一说呢,”

我说:“你活着就是一种坚强。”

将残魂凝成魂魄,只为再遇见他,谁说这不是一种坚强呢,这世上几万万残魂,有几人能做到呢。

她将头幽幽转向我,轻飘飘道一句,“我后悔了。”

“什么,”

她将视线又漂移到半敞的门扉。院中杜鹃花开得热闹,蜜蜂挥翅膀也挥得热闹。

“我本不该重入王宫,我本就死了。”顿了须臾,又道:“羽姑娘想取走我的魂魄,”

“你……”

“步生花仙人将你们此行目的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继续楞了楞,感觉再楞下去有些浪费生命,我说:“你不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你讲给故事吧,你听完这个故事再决定要不要将自己的魂魄无私地贡献出來。”

“羽姑娘,我有些累了,故事日后有机会再讲吧。”她有气无力道,遂抬头看我一眼,“崇德寺得羽姑娘倾力相救,阿弃感激不禁,只是恐怕沒什么可回报姑娘的。今生阿弃沒有一个朋友,如果能早些认识羽姑娘就好了。”

我见她神色却是疲惫至极,想是连着几日不吃不喝不睡才累积出的效果。既然主人都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厚着脸皮非要强奸人家的耳朵。

讲故事这种事讲究的是氛围,此时氛围不佳,说不定我讲完了故事,阿弃根本沒听进去一个字,那多浪费感情。

我说等你休息好了精神饱满了再给你讲个故事。临走时,我特意为她推荐了下这个故事,并揭露了下故事的类型属相。

我说:“我要讲的是个前世今生爱情故事,有些复杂,不过,结局是悲是喜由你说了算。”

阿弃显然听不懂,空茫茫的眼睛望着我活蹦乱跳闪出了宫门。

可我出了宫门三步又折回去,我问:“那个……你肚子里的小杜鹃的爹爹是哪位,”

阿弃沒大在意我的冒昧,她摇摇头,“沒有小杜鹃,蒙铎瞎说的。”

我分析了一会,点点头,这个蒙铎真是的,为了刺激他家大哥居然编造这样不靠谱的谎言。不知他家大哥信了沒。

回了暂时落脚的行宫别院,肥肥迎面扑过來,我及时护住自己的胸。肥肥见沒软地方给它扑,便立着两只爪子同我眉飞色舞宣传道,步生花病了,忒严重。什么经脉逆转血脉倒流,看似走火入魔之迹象又有狂犬病之征兆,刚才已将凫苍咬跑了,由于肥肥擅长逃命沒被步生花逮住发泄两口,步生花就逮了一只未发育完全的小野猫來咬,自然小野猫回应了他几爪子后也跑了,目前步生花见谁都想咬,为了生命安全还是暂时远离他的好。

我一听,爽了,不就是抽风么,谁不会啊,而且我对抽风这档子事也算专业,小小的步生花同我的实力比起來有云泥之别。我拎起肥狐狸连环无影脚踹开门。

只见步生花除了发型有些凌乱美,脸上横亘着几条更显凌乱美的猫爪印之外,别的都还好。

他正抱着一只大瓷缸子灌着凉茶,我有些不大明白他为何突然间抽起风來,且抽得这么厉害。难不成见我给他家神尊扣了一顶绿帽子,他替自家主子愤怒了,真是忒忠诚了点,都可以立个忠贞牌坊了。

我怀着敬佩之意跟步生花讨教,“你这么实诚向阿弃说明咱们的身份來历以及动机,是什么意思,”不等对方开口,我便接下去,“是想讨好美人吧。”

对方一副同我说一句话会折寿十年的表情态度,凉飕飕斜睨我一眼后,举起大缸子接着灌凉茶。

这晚,我做了个香甜而香艳的梦,虽然梦中女主并非我,但我的视觉及感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梦到我把我在画境里窥探得那些秘密说给阿弃听,阿弃闻之,泪奔到蒙孑身边投怀送抱。冰释前嫌误会尽散的两人由床下撕扯到床上,再由床上翻滚到床下,反反复复看得我都替他们累得慌。

而那个爱挑事儿的蒙铎见识了人家三天三夜翻云覆雨的实力,可能出于自惭形秽吧,一把剪刀……肯定不是自宫了,而是剃了度。从此,冒烟青灯长常伴,呆板古佛入梦來……

嘿嘿嘿嘿,小三不得好死……

生平第一次被笑醒了,睁开眼睛,外面的天黑得发沉,沉中发红。远天野兽嘶鸣声将我刺激得一下子精神起來。

推开房门,王殿寝宫火光冲天,宫人提着水桶步履匆匆,异常慌乱。

我拽住个宫人询问缘由。

“王的寝宫失火了,可王在里面不肯出來。”

“自杀,”我问。

“王只是想见杜鹃夫人。”

“那就请啊。”我说。

“可杜娟夫人突然……飞走了。”

宫人说完提着水桶仓皇离去。

眺望浓烟滚滚的王殿寝宫,金红的火舌将暗夜天空燃得诡异。

故事的结局,再一次于冥冥之中已抒写完整,只待我來为它画上休止符。

不是我的故事讲得太晚,即使在这之前我将画境里的故事全部讲给阿弃听,她今日也会做出如此举动。

阿弃苏醒了。

而我终于发现,虽然我窥得她画境内外的前世今生,但我却从不曾了解过这个人,,阿弃。

蒙铎猜错了。

蒙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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