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书

《诀别书》

第149章 珠帘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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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珠帘杀

不知此时是什么地方。四周黑洞洞的。到处弥漫着窒息之感。此种气息中且夹杂了浓浓怨念及些许恨意。 后來我才知。因这个梦境是以煞雪剑为媒介造出的。整个梦境沾染了煞雪剑的怨气。

集中精神。从隐隐光线中里探看。此处好像是一间巨大密室。冰冷潮湿。伴着由远及近节奏规律的脚步声。眼前显出一片光亮。终看清楚此中的景致。

密室中央是一座巨大铁笼。笼内囚着近百位姑娘。个个瞳孔放大。面如土灰。唯有一位看起來约莫十四五岁小姑娘沒什么表情。漆黑眼睛含着一丝漠视。这却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神态。

脚步声愈发清晰。一小队挎着弯刀面涂黑漆的铠甲人随着一位面涂油彩身罩白大褂的男子疾步走來。

铠甲人手中的松脂火把将密室照得大亮。

若非此时气氛有些严肃。我以为是哪个戏班子來唱戏了。

油彩脸靠近铁笼一步。不阴不阳的调调响起來。“你们其中只能活一个。这是姽骨堂历來入堂的规矩。“白袖子一闪。身后的铠甲人已将一支点燃的塔香插入香鼎。“时间。一炷香。”

铠甲人将手中弯刀纷纷丢入铁笼。笼内之人瞬间哄抢厮杀。嘶嚎声。弯刀相撞声。刀入骨肉声响成一团。很快。铁笼外淌出一条血河。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笼内之人纷纷倒下。能用两腿支撑着身子的人越來越少。

一炷香即将燃尽。笼内只剩两人勉强站立。一位是身材魁梧面带黑痣的悍女。剩下的便是那位约莫十四五岁脸上沒甚表情的小姑娘。

两人扶着铁笼站在对立面。身上挂的口子数量还算接近。伤口正汩汩冒血。想來再沒什么力气厮杀了。

小姑娘突然跪下。大大眼睛里注满泪水。轻软的童音哽咽道:“姐姐。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她一手摸摸腿上刀痕。“即使我能活下來。这条腿也废了。我打算将唯一生存的机会留给姐姐。只请姐姐替我在每年正月初八去郊外岐山墓地为我娘亲烧一些纸钱。娘亲虽已死。毕竟是我唯一的牵挂。只怕待我死后再沒人给娘亲烧纸钱。”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姐姐成全。”

对面的魁梧女人原地不动。小女孩抬起头后。将手中弯刀架在脖子上。呜咽着。“拜托姐姐了。”

魁梧女人眉心露出一丝柔软。点头的空挡间对面弯刀已插入她面门。她倒下之前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她竟然被骗了。死在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手里。

铜鼎内的一炷香刚好燃尽。

一旁兴致观战的油彩脸拍拍手。“好。不愧是我姽骨堂一手出的。阴险狡诈无所不用。”

铁笼被打开。小姑娘不屑一顾。缓缓站起。一瘸一拐走了出來。路过死不瞑目的魁梧女人的尸首时。凉凉道了句。“蠢货。”

一百个人里唯一活下的小姑娘。便正是拜入姽骨堂。此人名唤珠帘杀。

姽骨堂。正是殇无虐。不。应是翻版殇无虐同我说的那个天下第一毒杀组织。宁入地域走一趟。不入姽骨堂。沒想到这么快便见识了姽骨堂的暴虐风采。

我有清晰的意识。我知这是个梦。却不知该怎么醒來。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身子。但我知晓我是存在的。更晓得我是干什么來了。不同于画境。在这梦境中我虽是一个旁观者。但却是以一缕神思的形式存在。

虽沒一点存在感。但很安全。

珠帘杀自正式拜入姽骨堂后。接了不少上级分派的任务。由于她暗杀功夫用得巧。毒使得专业。演技逼真浑然天成毫无造作。再加上年龄小另对方毫无防备。能从她手上逃命的人还未出现过。

那些人临死之前皆露的同一种表情。死不瞑目。

被害者普遍认为。自己的命竟轻易葬送在一个看似人畜无害小丫头手里。真是死的太草率了点。

这夜。寒风乍起。苍穹灰暗。珠帘杀完美结束几十条人命返回上级安排的杀手宿舍。姽骨堂的黑鸽信使便送來新任务。

白纸信笺只落了两个字。试毒。

珠帘善心底起了点小情绪。因今日本是她十六岁生辰。常人家的女孩过生辰定是吃一碗父母亲手做的长寿面。她沒这福分。只好自己为自己做一碗寿面。

白瓷碗中的长寿面散着袅袅热气。其上散着几小撮香菜。她不甘心望了眼桌案上的热面。拿了柄短萧便离去。

连安稳过个生辰吃个寿面都不能。尽管这个愿望如此简单。这小魔头却是令人同情。

姽骨堂地下宫殿。烛火幢幢。郁郁森森。蜿蜒黑藤间浮着缕缕鬼火。

殿中央青兽铜炉喷着彩色烟雾。衬得此处诡异迷蒙。姽骨堂主乃是个身姿玲珑的女子。面罩一柄黑羽面具。嗓音颇轻柔。“珠帘杀。乖孩子。下去喂喂我的宝贝们。”

珠帘杀一向冷淡不屑的面色上露出几分惊恐。她被几个面涂黑漆的师兄推到巨坑边。

凿刻深沉的巨坑底爬着数十只彩色大蜘蛛及火红蟾蜍。还有一只通体黑到发亮的大蜈蚣。

据说堂主要修炼一门威力甚大的般若毒功。需要在练功之时。请这一众毒物随意在身子上咬几口。以毒攻毒。毒上加毒。如此般若毒功方成。

只是堂主也拿不准那些毒物体内毒性之深浅。需请來堂中弟子先來试试毒。

珠帘杀乃姽骨堂数千弟子中体质最抗毒的一位。一般的小毒蛇小毒虫咬在她身上那就是找死。就连排毒量最大的眼睛蛇王咬在她身上也得昏迷个把个月。

这妹子如此这般彪悍体质。一方面來自于天赋异禀。另一方面纯属后天开发出的。她从九岁入了姽骨堂一直在为姽骨堂的试毒事业做贡献。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本地土生土长的。外來结合变异的。只要有剧毒的。她皆尝试过。

试毒的结果无非两种。要么毒虫毒物咬在她身上被毒死。要么她被毒虫毒物咬个半死。不死不活时。堂中弟子会将各种解毒汤药送來灌给她吃。

如此这般。抗毒能力不大大提升都说不过去。长年累月下來。她练就一身剧毒。据说夏天一到。死在她身上的蚊子用斤來衡量。

我之所以知晓这些事。是因我这缕神思完全融入此梦境。梦境里呈现的未呈现的。我皆能感应到。甚至珠帘杀在遭遇那些试毒过程中内心的思想感情我亦能清晰捕捉到。

这思想走向是。由刚开始恐惧惊慌绝望到后來慢慢适应。再到麻木最后到不试毒都有些不习惯。

眼下巨坑底的花花蜘蛛火红癞蛤蟆以及巨蜈蚣。一看便毒气充沛的样子。若是常人。别说咬。恐怕只被其中一个舔一口。足够死好几个轮回的了。哪怕是习惯被毒的珠帘杀见此忒顶级忒高端的毒物也禁不住恐慌。

可堂中泱泱弟子。再找不出比她更有能耐的人才。由她來试毒。再合适不过。

珠帘杀站在坑沿发着小抖时。被身后的师兄一脚踹下去。

跌入坑底的瞬间。花蜘蛛红蟾蜍黑蜈蚣们颇为亢奋地爬了过來

坑底响起尖厉叫喊声。听着瘆人的很。毒物纷纷咬在珠帘杀身上。她似乎再承受极端痛处。待坑底毒物吸饱了血。她已换了副新造型。发丝膨胀根根直立。双目猩红嘴唇紫黑。整张脸亦乌青发紫。七窍也陪衬着冒出点黑烟來。

她跪在坑底。目呲欲裂。最终晕倒过去。

堂主摇着鸦羽扇子道一句。“这丫头。不错。”

珠帘杀醒來后。对着脸盆照了照。好在五官沒怎么变形。不过是面色呈菜瓜色。看起來像是晒了百八十年太阳的土著居民。

珠帘杀将养了沒多少日。便又接到一个新任务。幸运的是这次并非再去试毒。而是她最擅长的专业。杀人。

此次需要她杀掉的算是个大人物。传说中打人一掌速变骷髅的天骷派掌门。

即是掌门。本身能耐想必不俗。身边定随了不少高人属下。刺杀难度系数颇高。恰好天骷掌门有个身为男人的正常嗜好。。好色。

堂中弟子已打探到天窟掌门已入了落英楼。

落英楼并非落魄英雄的聚集地。而是一座花楼。为确保刺杀顺利万无一失。姽骨堂下令。落英楼全部斩杀一个不留。连耗子蟑螂也要灭了满门。

七位堂中女弟子并珠帘杀临行前。涂着白面油彩的咸鬼使者又不阴不阳道了句。“落英楼里住着珠帘杀的亲人。倘若杀丫头向堂主求个情。或许能将亲人的性命保住。”

珠帘杀眼底冷冽。“沒必要。”

落英楼。金碧辉煌。暗香浮动。绮丽奢华。美人公子们或抱成一团或亲成一团。笑声缠缠绵绵。

厅内最显土豪的象牙镶金屏风前。刺着半面窟窿的天骷掌门正怀抱一位美人。美人面上笑容有些别扭。诚然。骷髅爷的银子虽给的足。可自身形象却是看着窝心。估计被他抱在怀中的美人这一票银子赚下來后。得连做几天噩梦。

七位蒙着轻纱的美人抓着楼顶泻下的彩绸于空中翩翩起舞。美人飞來荡去间将手中金箔抛向地面。骷髅爷这儿尤其洒得殷勤。细碎金箔纷纷坠落。似一场金沙雨。在做宾客无一不被金箔沾身的。

顶着一身金光的骷髅爷裂开三瓣唇道:“你们这落英楼好阔气。居然洒了这么多金箔。”随口亲了怀中美人一顿后。接着赞扬。“落英楼的酒香。花香。美人尤其妩媚馨香。”

“爷。要花么。一文钱一朵。”

骷髅爷视线转到面色发灰挎着一篮子艳红牡丹的小丫头身上。

“滚。哪來的黑不溜秋的臭要饭的扰爷兴致。”

卖花的珠帘杀将整篮红牡丹递过去。“爷您出一朵的钱。我将这一篮子花全送爷。再为爷吹首曲子助助兴可好。”

“你的牡丹可有我怀中美人香。”

“爷闻了这红牡丹。会觉得怀中美人更香。岂止香。简直香到骨头都酥麻了。”她取出一只开得正艳的牡丹递过去。“不信。爷闻闻。”

骷髅爷笑着接过牡丹。珠帘杀将短箫倾到唇边。短促清冷的小调自箫洞内飘散而出。

乍然急转的箫声中。骷髅爷将牡丹凑到鼻尖一嗅。牡丹倏然化作一团红烟消失不见。

骷髅爷推了美人。惊觉道:“诡骨堂”

话音方落。瞬间倒地。整个身子开始腐蚀。不消片刻已被腐蚀成一具名副其实的骷髅。

此乃连环毒杀计。艳红牡丹不过是个幌子。毒性虽大。然而单一。换句话说一旦中此毒。解起來不是特别费劲。珠帘杀的毒箫才是关键。那些抛洒的金箔不过是幻术。本无毒。可当金箔掺了艳红牡丹再混合了珠帘杀的箫声后会变成上乘剧毒。毒理复杂了便不大好解了。且融合了毒箫的金箔纸有加速腐蚀肉身的效果。

整座落英楼无处不见金箔。处处便是杀机。

如此连环下毒手法真是防不胜防。多长几个心眼亦琢磨不出來。姽骨堂的毒杀术果真忒高端。忒专业。

骷髅爷被侵蚀得干净。而花楼内却是闻不到一声尖叫声。并非在座宾客吓傻了或是见识忒高对此血腥暴力事件提不起一点激情。实则是因整个花楼于瞬间全部死光。

地上躺着一具具被腐蚀严重的尸体。那些尸体上点缀着细细金箔。

任务完美收官。七位撒花的女弟子已返回姽骨堂领赏。唯有珠帘杀留在案发现场翻看满地腐尸。

终于。她于明厅花池旁的一具腐尸前蹲下。细细凝视。嗓音平淡道:“娘。你终于死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耳边乱发轻扬。珠帘杀蓦然回头。大敞的门扉灌进凉风。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走了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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