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烦借种一用 5 残月轩 网
师说已经帮我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养胎。等生下他，……”青枝脸上透出入骨的不舍，“方凌，我就要回家了！”
方凌没有劝青枝留下来，他们的本事瞒不过楚大哥，但是他私心里已经作好了决定，等青枝一离开，他便将事情向楚大哥坦白。到时候，由他决定到底要不要追回青枝。以自己对楚大哥的了解，就算真的不会接受青枝，他也会将青枝和孩子安顿好。
“那你答应我，过几年一定要带着孩子来看看我。至少，也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青枝点头。未分别便已相思，书中说的果然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要过多久才能放开这段短暂的记忆？
其后半个多月，凌书结束休假回市区上班，方凌和青枝继续留了下来。这一日，离他们寒假结束还有一周，考虑到还有其他的事，两人决定后天就离开基地回城。青枝最近每天都会给自己探脉，方凌对中医的不是很了解，本想用些现代的方式确定青枝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但考虑到现在在基地里，还是好小心为好。因此，某种程度上，方凌有些盼着快些离开离火。
虽然他们已经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什么事都有万一，如果事情出了意外，接下来还要费心再想一次办法。
一大早，方凌跟队早训回来，看到青枝正在食堂吃东西，解散之后，他几乎几步蹿了过去，眼带热切地盯着青枝，这一幕这几天都会上演，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只当这双小儿女感情好。当然方凌也惹得队里的单身汉们十分看不上。被他刺激大发了！
青枝往常都是摇头，表示没有确定，今天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下了头。
“噢！”方凌一声怪叫，像被人戳了似得带翻椅子站起身来，那样的兴奋，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觉得要当爸爸的人是这位。但是周围人都不解其义，所以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方凌。方凌也反应过来，讪讪地连连道歉，扶起椅子坐回去。举动间小心翼翼，现在青枝可是国宝极的存在，一定要多加爱护。
青枝其实这几日都探到了若有似无的滑脉，但是因为脉太浅，她不敢确定。今天的结果相比前几天要明显得多。虽然之前未曾亲手试过滑脉，但是今天的脉相跟书中所说完全吻合，想来应该不会错了。
吃了早饭，楚扬带队做的训练方凌不方便跟，平时他都是自己去练体能，但今天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他此时的惟一的想法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青枝，生怕这位新晋的小妈妈出什么闪失。所以，楚湛湘站在窗前看到的便是方凌几乎半抱地把手圈在青枝腰际，两个人慢慢朝寝室楼走。
方严就在楚湛湘身边，也看到了这幕，先是一愣，进而笑得满含深意，看了身边的楚湛湘一眼，看来方凌他们的事儿成了！身边这位正牌的父亲被自家小子抢了活儿还不自知，这要是以后楚湛湘知道了真相，那表情，太值得回票价了！
“呵，这小子怎么整得青枝丫头是玻璃做的似的，太明目张胆了吧！”
楚湛湘忧怨地看了明显兴灾乐祸的方大队长一眼，这位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呢！幽幽叹口气，“大队，您忒不厚道了，方凌果真得您真传！”这么不避忌地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不是刺激自己么！
方严一哂，“做了选择就要承担代价。你以后还会看到她抱着孩子，孩子叫我爷爷，叫你什么？”
这句话彻底打碎了楚湛湘堪堪挂着的面具，方严微不有忍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叹息道，“我话虽重，却是事实！湛湘，你得好好想想！”
方严说完话转身走了，楚湛湘跌坐回椅子上，思绪空白半晌，终是忍不住伸手盖住了双眼，仰靠向椅背，自语自欺道，“楚湛湘，你得习惯！……”
转天，方凌和青枝回城了。送走二人，离火的生活依旧一成不变。两个小家伙的到来和离开不过让他们略有调剂，终究，重复的训练和任务才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
回到市区的青枝和方凌将事情告知了凌书，凌书亲自带着她作了专业的检查，确定确实怀孕了，时间正好两周半。看着眼前眉目犹带稚气的青枝，凌书忍不住伸手抚上小姑娘精致的眉眼，“青枝，你真的准备好了？”手轻贴向她的小腹，“现在这里，有一个小生命已经产生，往后的日子，你得对他的生命负责。哺育他，教导他，引着他成人懂事！”
青枝笑了笑，原本青涩的气质已经淡去，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真正成长成熟，只是这样的成长不免带上了几分伤痛沧桑。“嫂子，也许我的坚持和目的在很多人看来好像笑话，但这对我而言是再严重不过的事。部族的传承，青氏血脉的延续，这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会照顾好他！”
凌书无话以对。只能轻拍着青枝的背抱抱了眼前的人。转身，便开始为青枝准备各种孕期需要注意的东西。对于这样的青枝，除了支持，他们还能做什么！
这个消息，方凌很自然地告知了云初。云初不知道自己接电话的时候瞬间是什么表情，但想来肯定不会好看。听着电话那头方凌过份的激动，据他说的，知道消息这都好几天，怎么还跟打了鸡血似的。
“唉，我说，你就这么激动，跟你是孩子爸爷似的！”跟方凌，云初也熟了，再加上此时心情不佳，语气难免不太好听。
对面的方凌是一点没注意到云初的反常，“我怎么能不高兴、不激动，这个孩子虽然不是我的，可是他到来的整个过程我都参与其中，”方凌顿了下，自语道，“这话怎么这么怪？……，唉呀，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云大哥，你能想像这个过程吗？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你一路跟随，甚至孩子的父亲都没你清楚，这种感觉，虽然不知道有亲生孩子会是个什么心情，但我想，不外如是！”
云初听着方凌长长的一串，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即使依旧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诸多不喜，甚至想过很多种事后对他的处置，但是此时，方凌的说法让云初莫名就觉得想要微笑。甚至有心情对楚湛湘表示几分不太诚恳的同情，亲身骨肉的诞生他一无所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小生命已经注定了会给他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这种感觉真TMD爽！
时间便在青枝小心翼翼的保胎中滑过，方凌回了学校，每天都要打电话回来关注小宝宝的最新动象。考虑到却学校可能会发生意外，凌书作主给青枝请了假。青枝现在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吃东西，养好自己也养好肚子里的孩子。
云初也会每天都过来，看看青枝，陪她说说话。即使知道现在青枝肚子里的孩子最多不过拇指大小，但是向征性的，云初还是会每天都跟他打打招呼。
天天这么假装，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在云初不知道的时候，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已经开始期待。再加上凌书上班有些忙不过来，云初不免也要帮着照应青枝所需，上街买必要的东西，下厨为青枝做孕妇适合吃的食物。人的感情总在不经意间产生，到一个月出头，青枝开始孕吐反应时，云初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孩子竟已经重视到这种程度。
更因着青枝这段时间被孕吐折腾得有些虚弱，云初直接化身担忧的新爸爸，每天在青枝面前笑脸以对，转过身就是一脸的担心和焦躁。翻烂了各种孕期知识，想要让青枝和孩子轻松一些。
凌书将这些看在眼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这个孩子，即使当父亲的不知道，但并不少了“父亲”的爱和期待啊！
第65章第六十五章
青枝出怀以后便被云初从凌书家接了出来，安置在离市第一军区医院不远的一个高档小区内。凌书就在其中工作，每天上下班也能顺便过去照应青枝。随着青枝月份渐长，云初做好了学校相关工作的交接，直接离了职。
这一举动让凌书叹息，云初为青枝付出的太多。然而青枝显然没有接受他心意的意向。作为旁观者，不好评判这份感情里谁对谁错，但凌书依旧担心云初这么多的给予换不来想要的结果，会不会将原本美好的感情磨成怨怼。
青枝面对云初的这些牺牲并没有太多的表示，简单的道谢，很坦然地接受了云初的好意。凌书有心想劝解几句，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青枝的孕期表现并不算反应太大，但怀孕不可能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使小姑娘强作平静，凌书还是能看出她的迷茫和恐慌。
这时候的青枝自顾尚且无暇，又哪有心思再关注其他。有云初时刻守在她身边，能让她轻松许多。所以终究，凌书什么都没有多说，只尽心将各种知识和注意告诉云初，让他照顾好青枝。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无论这几个人前路会如何，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旁人无从置喙。
几个月的时间，楚湛湘因为各种原因来过市区几次，除了青枝尚未显怀时，他见到了人，后面，凌书以各种借口替青枝的避而不见作了掩饰。楚湛湘除了怅然别无他法。他不去想青枝是真的有事还是不想见自己，终究，他不再有探听她行踪的资格。
这一日，云初外出为青枝买各种生产需要的东西，十月份的天气，不算热，天气很是爽朗，青枝的预产期在十一月初，现在已经到了孕期最后时段。这九个多月，青枝虽然很认真地依照凌书开出的指示养身保胎，但也许因为心情并不算好，再加上年纪不大，青枝的肚子比普通孕妇小了一圈，人也不过稍丰腴了些许。
今天去做产检，被其他孕妇问及保养的诀窍。得知青枝的年龄，大多数人都微变了脸，只当这又是一位失足少女，虽不至于鄙夷，眼光里却总会多出些什么。但看到为青枝忙前忙后的云初，很多人脸上难免又会生出十分复杂。现在这个社会，孩子从来不是结婚后才会到来的产物，很多人生命里，在他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也许就曾有孩子来过。但在现实的重压下，几乎没有人会接受那些小生命的到来。
看到挺着大肚子的青枝，很多人都会想起某个已经在时光里走远的身影。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是不是也会有这样幸福的一幕？临别时，很多人都微笑着送上祝福，“希望小姑娘一直勇敢地幸福下去！”
青枝面对这样的祝福怔了怔，终究笑着点了点头。
云初进屋来时，看到青枝安静地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眼睛穿过玻璃看着远方。听到自己回来，她回过头来，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回来了，辛苦了！”
云初愣了下，回神也抱以一笑，“嗯，没事，只是一点小东西。”边说着，边放下东西走到青枝面前，“怎么了，在想什么？”
青枝没有回避，回道，“今天，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些人，……”
云初以为青枝是因为他们惊异的目光难过，安慰道，“别想太多，自家人知自家事，不过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青枝摇头，“并非如此。……”青枝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道，“云老师，我从山里出来，前前后后也快有三年了，三年的时间虽不能完全了解这里的各种规则，但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也足够为我勾勒出这个世界大概的轮廓。我知道，以我的年纪怀孕生子很不可思议。——方凌会帮我，是因为他还天真。大队长和凌书嫂子，我想不到他们是出于怎样的原因认同我怀孕生子。我想，不外乎是因为我要生的是楚哥哥的孩子。说到底，楚哥哥的坚持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青枝看向云初的眼神里有什么难解的东西，“那么，云老师，可否告诉青枝，你为什么会帮我？”
两个人的目光相接，都不避视，青枝安静地等着云初的回答。她只是有些单纯，却从来不笨。选在此时问出心中的疑惑也并非不看时机，接近产期，如果不把这点怀疑解决，她没办法安心。终归，云初的付出和照顾让青枝不愿背后防备，所以她选择直言询问。
云初此时却是心思百转，他可以编出很多理由，可是此一时，莫名地不想欺骗。慢慢直起身，搬了把椅子坐到青枝面前。
“我属于一个特别的组织，这个组织会接一些特别的任务，从建立以来，从来没有完不成的。我们完成任务的方式很特别，因此这么些年，从来不曾被黑白两道逮到过。……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我来这里也是有任务的。任务的对象就是楚湛湘。”
看到青枝惊怒地瞪直了双眼，云初哂然一笑，“他身上有别人想要的东西。这东西听说很特殊，不得他自愿，纵使知道方法，旁人也取不出。原本我是打算接近方凌，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情报。遇到你却是意外之喜。更幸运的却是你跟楚湛湘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方凌的计划，不得不说为我的任务又添了一大助力。现在，你加上这个孩子，我可以肯定，楚湛湘会屈服。所以，我会帮你。”
“另一点，现在也不怕让你知道，这次任务结束，我会带你离开。”
青枝怒极地就要站起身来，却被云初制住了动作，压回椅子上坐好。“别激动，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现在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本来是打算你一怀孕就展开计划，但不巧，那边要准备的药还没制好，所以一拖就是这么长时间。”想到什么，云初笑得极开怀，“青枝，你的运气不错，若是旁的时候，我断然不会跟你说这些。但是今天，我刚好拿到了药，正好一切都可以正式开始了。”
“什么药？你要对楚哥哥做什么？”
云初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晃了晃，“听说楚湛湘当年做卧底的时候被人在身体里下了样东西，是开启某个宝藏的钥匙之一。他们已经集齐了四份，现在就差他那一份了。这药服下之后，那东西就会显形，具体是什么，只有等见到了才知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据说那东西需要五把钥匙同时使用才能打开，所以，他暂时不会有危险。”
“对了，你刚才提到方大队长和凌书，多半也是这个原因，想借你给他留下点血脉才会同意方凌的计划。某种程度上讲，青枝，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青枝听着云初的描述慢慢安静下来。这种说法，很耳熟。
“你可以把那药给我闻闻吗？”青枝平复呼吸出声道，“我要确定那真的无毒。”
云初耸了下肩，倒是没有拒绝，打开瓶塞，倒出里面的丸药置于青枝鼻端，“怎么样？相信我了？”
青枝表情难言地点了下头。
“你要通知他了？”
“谁？啊，楚湛湘。”云初收了温和的表象，“不急。等你生产之后，我说过要带你走，自然要完完整整地带走，你现在这么大肚子，不太方便！”
“你也要跟他们一起去寻宝？”
“自然，这个宝藏据说价值无法估量，不光是我，组织接这个任务就是为了分一杯羹。”云初看到青枝安静下来，不免有些惊奇，“你似乎并不为他担心？”
青枝难掩脸上的纠结，心思百转，抬头正色道，“我出山为的是延续部族血脉。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为了这个理由让步。所以……”青枝看向云初的眼神里添了几分坚决，“如果你答应不伤害我的孩子，我可以不反抗。到时候，如果你有能力带我走，也可以尽管试一试。否则，云老师，青枝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呵呵，”云初失笑，太过自信，所以看不到青枝纠结的真正原因，“看来我没有看错人。既然敢把这些告诉你，我不会天真地以为你会轻易屈服。这个孩子，对付你和楚湛湘同样有用。方凌是帮了我大忙了。——我答应你！”
第66章第六十六章
其后的日子，青枝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一丝要反抗的意思。两个人相安无事，甚至连相处时的气氛都没有多大变化。云初表面上云淡风清，却第一次产生看不透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感觉。
他们所有人对待青枝的方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偏离了正轨。同样的，也让接触过青枝的人没有心思再真正看清她。因着这样的不确定，云初觉得似乎不再是自己控制着青枝，反而被她牵着在往前走。
临近产期，孩子的胎动也更加明显，以前云初为了伪装，一直跟青枝保持着安全距离。现在摊了牌，他举止间放纵了很多。倒也并非轻薄，只是每每会蹲在青枝身前，把脸或者手贴在青枝的肚子感受孩子的动静。
青枝并没有拒绝。因为她看到云初眼里没有恶意。甚至还透着隐隐的疼惜和欢喜。
每每此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多提之前的事。青枝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男人。他以前、现在对自己的照顾，哪怕别有用心，却也真的给了自己很多帮助。而说到伤害，从头到尾，云初并不曾做过什么伤及青枝的事。甚至，如果不是有他，这个孩子不可能顺利长到这么大。说他有大恩于自己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要以自己为质，逼迫楚哥哥屈服。
想到楚湛湘，青枝不免怀疑，云初的打算真的能成功吗？
“你那么肯定楚哥哥会因为我们而受你的危胁？”
云初正跟青枝肚子里的孩子交流得起劲儿，闻言愣了下，抬起头，站起身来，“你问出这样的问题，青枝，你真的喜欢他吗？”
青枝被问得一愣。
云初看到青枝的表情眼中有着满意，笑了笑，道，“楚湛湘，我承认他能力出众，否则不可能有十年的卧底经历后还能爬到特战队长，哦，现在是副大队长的位置。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人太较真儿，对原则的坚持偏执得让人无法置信。你的清白毁在他的手上，又对他‘一往情深’，再加上还有了他的孩子。他无法放下你们。所以，他会屈服。哪怕会对国家造成损失，他也会先保住你们，然后用生命来挽回自己造成的错误。”
“青枝，你真的喜欢他吗？”
话落，云初不理青枝的呆滞，转入进了厨房，这段时间凌书说青枝要少吃多餐，距上一次进餐过了三个小时，差不多该吃下一顿了，做些营养且易消化的鱼肉白粥吧！
等云初端着粥走出来的时候，恰对上青枝惨白的脸，额上汗滴正不住滑落。
“云老师，麻烦你送我去医院！”从昨天晚上，青枝便感觉到腹部有明显的下坠感，只是因为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所以也没太在意，就没有告诉云初。没曾想今天心绪一动，竟就直接发作了。
云初气极败坏地低咒一声，“该死！”接着顾不得手上的粥，上前抱起青枝冲出了家门。这时候，他无比庆幸当初选了这里暂居，乘电梯下楼，穿过对街便是医院。
一路上，路人看到这一幕，都自动自发地让开道路，有热心人忙播通了医院的急诊，所以云初刚进医院，便看到医生护士等在门口。医生迅速检查了青枝的情况，冷静命令道，“快准备产房！”
将青枝放在病床上，云初脸色也有些发白，忍不住握紧了青枝的手，“别怕，别怕……”
青枝很痛，可是此时看到云初的表现，依旧觉得想笑。
“先生不用担心，您太太的情况很好，一定会顺产的！”护士语带安抚，“您要不要陪产，如果要的话，请快跟我来准备。”
云初想开口，青枝却摇了头。“不用了。”浅浅的三个字，让人无法违背。云初知道，因为自己不是那个人，所以即使那个人没办法到来，她也不要替身。所以，其实青枝才是最冷情的一个。专一得无情。
终究云初没有多说什么，笑道，“别怕！”
青枝微笑应是，被推进了产房。
生产的过程确如那个护士说得那般顺利，云初并没有等太久，孩子便被抱了出来，“恭喜，先生，是位可爱的小公主！”
护士手里抱着的孩子红通通皱巴巴的，眼睛还闭得死紧，看起来小得可怜。“孩子只有两公斤半，稍微瘦了点儿，不过很健康，看这小胳膊，多有劲儿！”
云初看着在襁褓里不住挣动的小东西，的确，看起来很精神。
“来，爸爸抱抱！”护士笑着将孩子小心地递给云初，很自然地认定云初的身份。云初表情难言地听着这个称呼，越发理不清心里的情绪，伸手接过软成一团的小东西，在护士的指导下调整姿势。小东西刚出生精神不济，很快便睡了过去。小小的脑袋靠在云初左胸，这一刻，云初觉得自己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青枝被推出来的时候，恰看到这一幕。注意到云初眼底的水光，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有些事，不知道会比知道要好。
另一边，楚湛湘却没办法感受这样新生的温暖。这次离火大队接到的任务难度很大，剿灭边境雨林深处的一处非法武装。楚湛湘抽调了几个中队的三十多名精英参与任务。花了七天八夜，啃下了这块硬骨头。但，同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两阵亡七重伤，轻伤无数，包括楚湛湘自己，左大腿被子弹直接穿透，只庆幸，没有伤到筋骨。重伤的几个做了应急处理，很快被转移到市区医院。楚湛湘作为负责人，将队内的事务略作交待后，急急趋车到了市区。不亲眼看到战士们脱离危险，他怎么都不放心。
凌书接到方严要她照应楚湛湘的电话，一时作不出反应。暝暝中是不是自有注定，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还会有相见的可能。不过一个在妇产科，一个在外伤科。分属两栋不同的大楼，要遇到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
她犹豫的是要不要想办法引楚湛湘去看看那个孩子。如果青枝养好身体后就会离开，楚湛湘也许再没有机会看一看自己的骨肉。他已经错过了这个孩子的诞生，未来还要错过孩子的成长，只这一面，以后当他知道孩子存在的时候，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就在凌书犹豫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来人正是让凌书纠结的楚中校。
“嫂子！”
“嗯，怎么过来了？你自己也应该多休息才是。”
“那几个战士还在加护病房躺着，我坐都坐不安稳。一时没地儿去，所以就过来看看您！”
凌书看着楚湛湘身上未褪的硝烟气，还有眉宇间的疲惫和伤痛，微微叹息一声，“你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楚湛湘疑惑地看向凌书，他想说自己不想动弹，但对方眼底的坚决让楚湛湘莫名地顺从。依言起身，借用医院的洗浴间将自己略作收拾，因为没带衣服过来，方凌给他准备了一身病号服，反正就他那身伤，本来就该住院观察的。
凌书带着他穿过了半个医院，一直走到医院后方的妇产科大楼。考虑到新生儿和产妇的特殊，这里环境更安静些。一直上了六楼，楚湛湘被带到了育婴室外。
“嫂子带我来看他们！？”透过巨大的玻璃墙，育婴室内各个小床上，各个皱巴巴的“小老头”睡得四仰八叉的，看起来好不可爱。
“是啊，看到这些宝贝，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是挺治愈！”楚湛湘扯出一抹浅笑，笑容虽浅，却很真实。
育婴室里的小护士看到凌书，乖觉地想凌医生肯定又是来看小妹妹的，于是将七号床的宝宝包着抱了出来。“凌医生，又过来啦！”孩子出生三天，凌书每天按饭顿地出现，小护士已经习以为常了。
凌书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对楚湛湘道，“你抱抱她吧！”
“这不太好吧！让人家长知道了怕会不愿意的。”楚湛湘探头看着小护士怀里睡得甜美的小东西，时不时还哼哼一声，实在可爱得紧，心里发软，的确很想抱抱，脸上也线条越发放松。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婴儿的脸颊。
“湛湘，抱抱她！”凌书觉得自己嗓子眼儿被堵了什么东西，似乎再多说一句就要哽咽出声。强压下起伏的心绪，凌书努力平静道，“这个孩子是我一个晚辈的，刚出生三天，都还没有起名，如果她的母亲知道你抱过她，会很高兴的！”这话其实已经极具暗示性，但是楚湛湘心思不在上面，一时也没有听出来。听到是嫂子熟人的孩子，一时也就不客气，小心地接过护士怀里的孩子，笨拙地捧在怀里。
护士笑着，一边纠正楚湛湘的动作，一边道，“先生看来也没抱过孩子吧，这孩子的爸爸第一次抱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手足无措的！”
楚湛湘呵呵笑着，此时一心都是满满的，莫名就觉得跟这个孩子亲近。“唉，嫂子，你瞧，她睁开眼睛了。”
凌书闻言看过去，孩子在楚湛湘怀里，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明知道婴儿不可能看得清东西，但凌书私心就是愿意相信，孩子是在看着楚湛湘的。“小东西，这是你的父亲！”心里轻声叹着，却是半个字也能说出。看到楚湛湘傻傻的笑容，凌书鼻酸地别过脸去。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半，算是比较小的。不过小家伙很健康，小手小脚都有力得很。这几天吃奶也好，她妈妈奶水有些不足，都不太够她吃……”
楚湛湘听着凌书絮絮地话语，忽生一种诡异之感，这孩子似乎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第67章第六十七章
凌书和楚湛湘注意力都在新生的宝宝身上，因此没有注意到楼道拐角处，有身影一闪而过。云初原本是过来请护士抱孩子过去，却没料到会看到这一幕。凌书陪在楚湛湘身边，楚湛湘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这么看来，楚湛湘在医院可能会呆一段时间。
安静地将自己隐于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等到凌书和楚湛湘离开，云初方才现出身来，前往育婴室，拒绝了护士的陪同，云初抱着孩子朝青枝所在的病房行去。
青枝的身体状况很好，因为是顺产，比起其他剖腹产的产妇，她恢复得也更快，这才第三天，她已经可以下床来正常走动了。看到云初出现，青枝微笑着上前，想要接过孩子，却被对方拒绝了。
疑惑地看过去，青枝注意到云初的表情不太对。“怎么了？”
“楚湛湘现在也在医院，刚才凌书带他过来看了孩子！”
青枝闻言第一反应是惊慌，待看清云初的神色之后，会过意来，脸刷地一片苍白。“你要开始行动了？”
云初点头。“孩子我会带着。放心，答应过不伤害她，我不会食言。”话落，转身欲走。青枝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的身摆，“等等，我要跟你一起去。”
云初皱眉，“你要见他？”
“不，我要亲自确定孩子的安全。”
对上青枝眼底的坚决，云初没有多说什么，“那走吧！”
楚湛湘这时候正坐在凌书的办公室里，整个人懒洋洋的翻着放在桌面上的医学杂志。凌书看不过去，出声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战士们的情况我会注意。”
楚湛湘摇头，精神过度紧绷之后放松下来根本无法入睡。现在他脑子里一会儿是想着那些受伤的战士，一会儿则是闪过刚才那孩子的样子。自己似乎真的年纪大了，见不得兄弟受伤，喜欢那样小小软软的生物，真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
凌书应声道，“请进！”
门外云初推门而入，看到屋内两个人先是微笑，接着疑惑，凌书注意到自己怀里的襁褓，目光里流露出清晰的不赞同。“凌嫂子，我有点事要跟楚队长单独谈谈，能不能请您给个方便！”
凌书不知道云初要跟楚湛湘谈什么，当着楚湛湘又不好深问，只能道，“她知道吗？”
“知道，她现在就在门外。”
听到云初这么说，凌书也不好多说，点了下头，“我出去，办公室留给你们！孩子……”
“孩子当然得留下。”云初笑道。
凌书不疑有他，点了下头，起身出了门，看向过道两端，果然，青枝穿着病号服正站在尽头的窗前。举步走到小姑娘身边，凌书叹息道，“你这是什么打算，要告诉楚湛湘实情吗？”
“如果我要告诉他一定会亲自去的。”
“嗯？”
“嫂子，楚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会危及生命的麻烦？”
凌书脸色一变，“谁说的？”
“云初说的。”
凌书皱眉，“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连我都不清楚，老头子只说湛湘身上还有官司，危险性很大。……等等，你什么意思？云初！”
青枝点头。“我也才知道，楚哥哥是他的目标。接近我，帮助我，都是为了要攒够危胁楚哥哥的资本。”
“什么！”凌书难掩惊怒，“那你还把孩子给他？你疯了吗？”
“为了让楚哥哥屈服，他暂时不会伤害孩子。我现在和孩子的情况不适合大动干戈。”青枝说得冷静，眼睛却忍不住看着那扇关着的门出神。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先前的打算都成了空。“嫂子，你不该带他去看孩子！”
且不管屋外凌书的震惊担忧，办公室内，云初抱着孩子坐到了楚湛湘对面。楚湛湘注意到对方气质的改变，表情沉了下来。
“楚队长。”
“云老师有事？”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抱个孩子过来。”云初笑，“这孩子你刚才刚抱过。凌嫂子跟你怎么说？孩子是她一个晚辈的，她母亲知道你抱过她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些话，楚队长就不好奇、不怀疑？”
楚湛湘也回以微笑，“为什么要好奇怀疑，嫂子总不会害我。”
“害你倒不至于。这事在凌嫂子那儿不过是迫不得已的善意欺骗。楚队长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云老师准备告诉我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跟楚队长说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应该说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很高兴楚队长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我很有成就感。”
楚湛湘终是忍不住皱了眉。“你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要楚队长自愿跟我们去一个地方打开个东西。”云初在“自愿”“打开”两个词上放了重音。会意的楚湛湘彻底变了脸色。“你打算拿这个孩子危胁我？”
云初笑出声来，“如果以为你会这么简单就服从我们，我不至于在这里呆了近三年的时间。”低头看向怀里睡得安稳的小东西，云初复抬头对上楚湛湘，“楚队长真的不好奇为什么凌嫂子会带你去看她？”
楚湛湘沉默了，有答案呼之欲出。去年除夕的那个梦随着时间越久越清晰，也让他越怀疑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现在这样的局面，楚湛湘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自己在找的真相。
“青枝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楚队长放心。虽说之前有刻意的成份，但我对青枝的心意并无作伪。所以，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伤害这个孩子。只是希望楚队长也配合我们。”
“你们？”
“我们，到时候楚队长就会知道我们是谁了！”话落，云初抱着孩子起身，“不打扰了。因为楚队长的能力，也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给楚队长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安排自己的事，顺便等孩子满月。然后我们出发，到时候她也会跟着我们。”
楚湛湘跟着走出门来，门外，凌书和青枝就在门口，云初礼貌地对凌书笑笑，也不在意她的冷眼敌意，复又将目光转向青枝，“孩子我会照顾好，你可以放心。”他不打算带青枝一起走，因为对她的实力十分忌惮。他不怀疑青枝如果决心要带走孩子不是难事。从一开始知道青枝的实力，计划便已经作了很多调整。最开始是想哄得青枝动心听话，后来因为方凌插的这一脚，倒是给他们提供一条新路。
青枝面无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云初也不在意，纵使对她有情，该下手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
云初面向三人，慢慢退到电梯口，恰好，电梯门打开来，几个高大的男人闪身出来，簇拥着云初进入了电梯。显然，他早已经准备好了接应的人。
办公室门口，三个人相对无言。凌书看着面前两个人，叹息一声，打破沉默，“有什么话进去说吧！事情变成这样，我们都有责任。”
楚湛湘看了青枝一眼，发现原本纯稚的小丫头眉宇间染上了难解的哀色和沉郁，心下一痛。下意识伸手着牵住青枝，却被她挣开了。看着她越过自己走进屋内，楚湛湘颓然地放下手。终究还是自己连累她了，也害了孩子。
背过身去的青枝双手握得死紧，全身都忍不住开始颤抖。没见他的时候，会担心，会想念。见到了却是无法压抑的怨怼。不是因为他的犹豫，孩子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即使知道对方不会伤害她，可是一颗心从孩子被抱离眼前就从来没有平静过。
原本想等孩子身体再结实一点，自己的身体状态再好一点就想办法逃离，可是因为他的到来，让云初提前行动，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青枝第一次觉得自己跟楚湛湘是不是真的犯冲！
第68章第六十八章
事情其实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云初的举止把因果都摆在了他们面前。楚湛湘的事凌书不便深问，看到面前坐在房间两端的两个人，凌书更不知道自己还能问什么。
太多事巧合地撞到了一起，无论最初是善意还是算计，重重推动之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要说这其中谁最无辜，不是在场的他们，也不是被蒙在鼓里被云初当了枪使的方凌，而是那个初生刚三天的孩子。
她不该遭遇这样的境遇和磨难。终空究他们这些大人乱七八糟的事害了小东西。
轻轻叹息一声，凌书出声道，“你们俩好好谈谈。看接下来怎么做才能把孩子救回来。”话落，转身出了办公室。这里发生的事怎么也要跟老头子和方凌通个气儿，尤其是方凌，总不好让他再被云初算计了去。
待凌书离开，办公室里越发安静。并非尴尬，楚湛湘明显感觉到青枝根本就是无视了自己。在凌书走后，待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青枝也慢慢站起身来，拉开门往外走。从头到尾眼睛都不曾看楚湛湘一眼。
楚湛湘看着这样的青枝除了沉默，再无其他的应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跟她说什么！还能为她做什么！知道青枝为自己生了个女儿，楚湛湘无法欺骗自己那瞬间的惊喜几乎淹没了他。但下一刻，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个女儿陷入险境，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回她。这样的无力悔恨，让楚湛湘心里像被狠狠刺一刀。
他无法怨青枝瞒着自己生下孩子，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发现云初的异处！烦躁地搓了一把脸，楚湛湘站起身来，也出了办公室。首先前往加护病房，向值班医生询问了战士的情况，并嘱托医生一有消息就通知队里。跟陪房的战士也打过招呼，楚湛湘换过衣服，趋车回离火。
他知道嫂子肯定会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跟大队长说明，现在自己回去正好将手头的工作完整交接。为这身军绿，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曾经失去的他不后悔，但他不打算让自己失去以后会后悔的两个人。青枝和孩子，他都要。
离火基地里，方严听到凌书传来的消息，虽然惊愕，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的庆幸。他甚至是感谢那个隐患是以这样的形式暴发出来。
若换一种方式，他会担心楚湛湘完全置自己的安危不顾，现在，有青枝和孩子，楚湛湘无论如何也会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者，他至少会在保住青枝母女性命以后保住自己。这样，这一场变故虽艰险却也带着新生的希望。青枝，注定了从一开始就是楚湛湘的救赎。
知道楚湛湘肯定会回来交接工作，方严先一步对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作出安排，楚湛湘不在这段时间，他暂代着他的值务，离火之内，他可以保证楚湛湘无后顾之忧。
楚湛湘见到方严时，得知大队给自己帮助，眼眶有些发热。方严却摆手道，“别给老子作那小女儿样，你以为你跟你女儿一般大啊！你只答应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还要把老婆孩子都一起带回来，要不然老子*操*不死你！”
楚湛湘些微的感性被方大队爆出的粗口堵个正着，纠结了半晌脸部表情，终究点了下头，笑笑。“是！您老等着给我包个大红包吧，结婚加生孩子，至少得双份儿！”
“得了吧！我差不了你的！”方严瞧不上地摆手，“去把要交接的东西都理好送过来，我给你安排。知道你现在心已经飞了，我也不留你啦！”
离开大队办公室，楚湛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内室，就是在这间房间里，那一夜美好孕育了小宝贝的降世。可怜自己竟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对青枝的亏欠，怕是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缺席了宝贝的降生和成长，他不打算再错过往后陪女儿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结婚生子的时光。四十岁的年纪算什么，不等到女儿幸福，他就是爬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摇头晃去这些纠缠的思绪，抓起桌上的电话，楚湛湘再不犹豫地播通了一个很想忘记却又深镌入骨的号码。
花了三天的时间，楚湛湘完成了离火工作的交接，也跟相关的人通报了事情的始末。该做的准备已经完成，现在只等着一个月后的行动。
不是没想过用其他的办法把孩子救回来，但是从多方得到的消息，云初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完全找不到他的踪影。银狐，毕竟并非浪得虚名。而且楚湛湘赌不起将对方逼急的后果。那个娇娇软软的小东西，怎么禁得起半点意外！
完成交接之后，楚湛湘跳上车便朝着市区冲，今天是青枝出院的日子，他要去接她！他再不会把她推离自己身边。哪怕她怨恨自己，楚湛湘也决定要重新赢回小丫头的心。
到达医院时，刚停稳车，楚湛湘不顾腿上的伤，一路疾冲，朝着妇产科大楼跑去。路上凌书嫂子打来电话，说是会帮自己留住青枝。孩子已经丢了，孩子她娘怎么也得握在手心里。
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楼下，果然看到嫂子和青枝正站在大厅里。嫂子不知道在说什么，青枝半低着头，脸色并不是太好，眉头皱得死紧。
楚湛湘快步上前，接过凌书手里拎着的东西，出声道，“嫂子麻烦你了，我来接青枝出院！”
凌书并未回应，只是担心地看向青枝，伸手拍了拍青枝的肩，“嫂子知道你很生气，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一个月后把孩子安全地带回来。你要坐月子，有楚湛湘照顾，身体也能尽快恢复。就算不为别的，单是为了孩子，你们也应该好好合作！”
青枝沉默半晌，慢慢点下了头。
楚湛湘大喜，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被青枝避开了，苦笑了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走吧，我们先回家！”青枝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到了楚湛湘车旁，拉开车门，青枝坐到了后座。楚湛湘心头微叹，并没有多说，自顾钻进驾驶室，趋车往家里走。
从后视镜里，楚湛湘看到青枝偏头看着车外的行人车流，面无表情，眼底是一片空白的淡漠，产后本该丰腴的身形依旧弱不胜衣，一身的孤寂落寞让人心疼。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把孩子平安带回来的！”楚湛湘以为青枝不会回应，却不想听到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青枝，……”楚湛湘想说什么，终究在青枝回过头来的瞬间失了言语。
回到阔别了近一年的家，家俱上盖着的白布已经积一层明显的灰尘。楚湛湘快速地先将沙发整理出来，“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做饭。”边说着，楚湛湘打开了电视，然后放下东西钻进了厨房。
青枝转看向那个忙碌的背影，怔怔地，脑子里空白一片。这一样一幕曾经自己多么期望的，现在就有多么讽刺。慢慢站起身来，走向厨房，楚湛湘忙得团团转，回过头来看到青枝，连声嘱咐道，“你去坐着，嫂子说你不能碰凉水，厨房里油烟重，对你的身体不好。饭很快就好！”
青枝不应不动，只是看着。气氛一时沉凝。
楚湛湘停下手中的事，关了火，“好吧，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第69章第六十九章
客厅的沙发上，两个人坐得很远。楚湛湘看到青枝选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半是自嘲半是苦笑。
“孩子，我不会给你！”原本对自己避之惟恐不及的人现在上赶着照顾自己，他们之间除了孩子，什么也没有多，青枝想不到楚湛湘还会为了其他的原因接近自己。云初有些话说得很对，他的责任感不允许他对自己和孩子不管不顾。但是，青枝绝不会把孩子给他。
楚湛湘闻言先是皱眉，复而叹息。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竟然已经不信任到这种程度！“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就只是因为孩子？”
青枝闻言疑惑地抬头，难道不是吗？
楚湛湘看到青枝眼底的答案，微低了头，笑出声来。走到青枝面前半跪下，不顾青枝的拒绝，他伸手握住了青枝放在膝上的手。“我从来没想过会放你回到山里，我想看到青枝结婚生子，幸福一生。哪怕，这幸福我无法给予！所以，莫说有孩子，就是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回去。青枝，……”楚湛湘伸手抚上小丫头紧皱的眉头，“我要你快乐！”
青枝静静听着楚湛湘这一席话，嗤笑出声。“楚……，云初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个答案我越来越无法给出。同样的，你所说的，希望我快乐，你真的知道我要的快乐是什么？”
青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是，我只有十八岁，甚至第一次跟你行敦伦之礼的时候只有十六，在这个世界，还不到成人的标准。可是，在我的世界，我的年龄足以为我所有的行为负责，不用别人告诉我怎么做才是最好。我的坚持在你的眼里只是笑话，可是那些是我生存的基础。终我一生都不可能改变。”说到此处，青枝别过脸去，“我说过要从一而终，我说过只是要跟你借种，你却从来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你把我推给旁人，可问过我要不要？”有眼泪跌落眼眶，青枝语带哽咽，“青氏一族仅剩我一人，我有责任将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楚……，我没有立场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只求你，什么话都莫要再说，等孩子回来，不要抢走她！这中间你付出的，我会还给你。”话落，青枝不再看楚湛湘的反应，举步朝房间里走去。
楚湛湘拉住了青枝的手臂，张口想说什么，电话突然响起，手忙脚乱地摸着手机，是未知的号码，这种一般都是军线，楚湛湘不能不接。于是只能拉着青枝连声急道，“等等，我接完电话，青枝，让我解释！……”
青枝挣开了他的手，“我去休息！”
“好，一会儿我做好饭叫你，青枝，相信我，给我机会解释！”
青枝不置可否，返身回屋。楚湛湘有些气极败坏地按下通话键，“哪位！”
“楚大哥，是我，方凌！”
“方凌，你这是用的谁的电话？”
“我们现在在连队参加交流训练，不准用手机，我用的连队的固话给你打过来。”
“嗯，有什么事？”对方凌，楚湛湘现在心情很复杂，倒不是怨恨，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从孕育到出生，这个自己当父亲的除了贡献了一颗种子，其他半点没有参与，反倒是方凌这小子，完全扮演了父亲这个角色。这时候回忆起来，方凌在离火那段时间的失态分明就是因为知道青枝确定怀孕了。一线之差，竟然瞒了自己这么久？不可原谅！青枝，他舍不得也没办法，但方凌，这小子别想轻松过关。
对面方凌也听出楚湛湘语气不喜，却没有告饶的心思，“楚大哥，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是这事儿你还真怪不着我，相反，如果宝宝有什么意外，不仅是青枝，连我也会恨你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
“当初在京城，你跟那女军官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当时抱的是什么心思，但我想说，你真的混蛋至极。你不可能没有听青枝说过，她认准你了，一生只会有你一个男人，这话不是玩笑，是她一直坚持的准则。你不要这样的青枝几乎就把她推到了一生孤苦的境地。青枝所说的借种也不是可以打折的事，你知道吗，当初青枝见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告诉我她要回家，你不愿借种给她，她只能向别人借，这对我们似乎只是小事，可是对青枝，她把这看成不可饶恕的原罪，只等孩子长大就是她自裁的时候。我帮青枝，不过想让她至少安度余生。现在，更是因为你过去的因果让敌人盯上了青枝和孩子，楚大哥，你觉得你有资格生谁的气？”方凌说到最后，几乎在电话里吼了出来。
从接到老妈的电话，方凌便一直处于暴走的状态，既是因为自己的疏乎，也是因为对楚湛湘的埋怨。狠狠挂下电话，方凌在接线战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走回宿舍。他很想去帮忙，但正如母亲说的，他现在的实力连对方的毛都摸不着，去了也只能添乱！可是此时心底的焦急和担忧同样让方凌难以承受。正如他说的，如果宝宝发生什么意外，他会恨楚湛湘，也会恨自己一辈子。
电话这头，楚湛湘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嘀嘀声，动作僵硬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接连来自青枝和方凌的控诉，让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说是关爱，其实从不曾将青枝放在跟自己平等的位置，所以才自以为是做出那么多伤害她的事！
偏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楚湛湘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有勇气去敲响！
逃避地钻进厨房，迅速地整治出一桌饭菜，楚湛湘放慢了动作将菜一个一个地在桌上摆放妥当。解下围裙，洗了手，终究朝着青枝房间慢慢走过去。
门没有反锁，楚湛湘很容易就拧开了。窗帘拉得很紧，屋子里也没有留灯，打开门时，客厅的光将房间一角映亮，其他地方则显得越发昏暗。这一片黑暗中，楚湛湘能看到床上模糊的人形。走近，青枝瘦弱的身体深陷入床铺中，明显睡得很熟，但并不安稳，脸色有些发白，眉头也皱得死紧。
楚湛湘坐到了床沿，怔怔看着这个自己一直以为的小丫头。两年的时间，原本的稚气已经消失殆尽，不单是因为时间，更是因为太多的不顺和磨难。探手将床上的人扶抱入怀，楚湛湘向自己发誓，断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伤害！她想要什么，他有的他给，他没有的他尽力去挣。至于外界所有的言论和非议他都替她挡。——直到她后悔离开的一天。
青枝被楚湛湘过紧的拥抱惊醒，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正被束在怀里，下意识挣扎起来。楚湛湘没有放开，“我以为自己是为你好，我以为在这份感情里，我比你年长二十岁，应该担负起引导之责，却忘了无论年龄大小都应该有选择的自由，以爱为名的推离是最残忍的拒绝。青枝丫头，现在我知道错了，你是否还愿意再给我改过的机会，可还愿再相信我一次？”
“信你？”
“我会找回我们的孩子！你要回家，我跟着你回家，你要留下，我陪着你留下！”楚湛湘轻声但坚定地开口，“我不会再把你当成孩子！这不是亏欠和偿还，请再相信我一次！”
青枝迎上对方眼底的光，“你不把我当成孩子，又把我当什么？”
“爱人！你可愿意？”
青枝闻言然哂然一笑，“爱人么？……，”青枝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莫名地烦躁，强压住脾气，推开楚湛湘下床，“且再说罢！”
且再说吧，这样的经历不止是楚湛湘的错，她未尝就是无辜！现在在她心里最重的是孩子，其他的说得再多都是徒然！
第70章第七十章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更何况他们先前已经耽搁了一旬。后面的日子,青枝在楚湛湘的照应下过得很舒适。月子里的各种注意事项凌书曾一一跟楚湛湘说过。再上两家住得近，楚湛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过三五步的事。
可是再精心的照顾也没办法让青枝展颜。孩子自从被云初带走后便杳无讯息，青枝眉宇间的担忧越来越重，经常半夜被恶梦惊醒，汗湿了半身，楚湛湘赶过来的时候对上那迷茫惊恐的眼神，同样窒息般的痛。每一餐能吃下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少，常常不过两口，就再也吃不下。别人做月子都长胖，青枝却越发清减。
这一切，楚湛湘看在眼里，急得冒火却依旧半点解决办法都想不出。自从那天两人结束谈话，青枝非必要便不会再开口，两个人共处一室倒像陌生人一般。她会接受楚湛湘一切好意和照顾，但却连眼神都不愿跟他对上。
楚湛湘也知道这时候说得再说都是枉然，孩子一天救不回，青枝便一天无法安心，也无法再真正接受自己。然而此时两人相对坐在饭桌上，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只衬得气氛越显冷清。楚湛湘看着青枝的身子越发单薄，脸色唇色都变得苍白，终是忍不住开口，“不管怎么样，青枝，你得养好身体。等孩子救回来了才有精力照顾她！”
青枝夹菜的筷子顿了下，哑声开口，“我知道，我没事！”
楚湛湘想再劝，青枝却已经放下了碗筷，起身回屋了。楚湛湘一愣，看到对面碗里还剩大半碗的饭，脸色沉了下来，将碗重重一放，快步起身，拉住了青枝的胳膊，“你这个小丫头，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消气？我知道你担心孩子，我也担心，那也是我的女儿。只要孩子一出现，我保证一定把她夺回来。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怕是连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去救孩子！……”
青枝偏头不语。她也恨这样的自己，每天对着楚湛湘，想到处境不知的孩子，就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即使理智告诉自己要接受他的照顾好好养好身体，可是就是忍不住来气。细想来，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所以只能每天不言不语，对他不理不睬。他越是安抚，却是没办法让自己平静，反而越来越躁。很多时候几乎忍不住想把周围的东西都毁掉才好。
这样一点都不像自己！
“青枝，”楚湛湘语带请求，“不要折磨自己好吗？有什么气你可以冲我来！”
青枝闻言眼底微红，突然就压不住自己的脾气，手上一用力，将楚湛湘推出去老远。“你不要管我！我不想见你！”虽极力控制，可是声音的颤抖却依旧无法掩饰。“我不要你照顾了，不要你！”
楚湛湘被青枝这一推也弄出了真火，再听到这么几句话，更是气五脏六腑都疼。说实话，他楚湛湘也不是很好脾气的人。这段日子，要担心孩子，又担心青枝，两头烧得都起火了。
“你个死丫头！”在青枝反应过来之前，楚湛湘几步直前，直接便将青枝扛了起来。在青枝反应过来之前，她被对方拎小鸡仔儿似拉回桌边，按在了膝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臀上便是一痛。接着就是连续的拍击，楚湛湘虽没有下死力，可也不是作样子。是实打实在打人！
回过神来，青枝剧裂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楚湛湘，放开我……”
“知道叫‘楚湛湘’了，不叫‘楚中校’了，不叫‘楚……’了，你个坏丫头，这几天你以为我好过，头一回抱女儿不知道是自己的孩子，下一刻就被别人抱着从眼前消失，还要每天操心你这个丫头有没有吃好睡好，你每天晚上做恶梦，我也跟着半晚上不睡，你每天吃不下，我也跟着食不下咽，我TM这是犯贱啊！你个死丫头，不想见我，不要我，我告诉你，别想！这辈子咱俩没完了！等救回来孩子，你就跟我去登记，至于那回山里的念头，你趁早给我歇了！我的孩子，就算跟你姓‘青’也不会跑深山老林窝着！……”
“楚湛湘，你该死……”青枝被这又打又控诉地招得气极败坏，真气一运，便挣开来，不留力地一脚踢出，楚湛湘反应也不慢，一面格住，一面再伸手来抓人。青枝也不跟他客气，就着他抓自己脚踝的力量将腿一折，整个人跃起，膝盖便磕向了对方胸前。楚湛湘另一只手连忙回防，接住那运足力的膝盖。
青枝也不纠缠，借力往后，人便落到了饭桌上。还不等楚湛湘回过气来，青枝再次猱身而上，楚湛湘也不敢殆慢，振作精神接招。两个人你来我往，从餐桌前打到了客厅，几乎毁了半个屋子。
眼前青枝飞扑而来，楚湛湘接住她挥下的掌锋，一计擒拿手，将其反别在了青枝背后，双腿一绞，直接将青枝掀翻，一手把人捞住，一手将青枝再次挥来的另一只手也制住，往怀里一送，完全将人束在了怀里。
一句话都没有，低头便吻住了怀里不断喘息的小嘴。手捏着青枝的下巴，防止她咬下来。这一吻两个人都很不舒服，青枝下颌被捏得生疼，楚湛湘则是要用尽全力才能困住怀里的人。但不得不说，这样亲近的动作总会让人慢慢软化。
有泪滑进了交缠的唇齿之间，微微的苦涩，楚湛湘感觉青枝止了挣扎，慢慢放松了对她的压制。吻也放慢了侵略的速度，浅浅吸吮和安抚，手轻抚上慢慢放松下来的背脊。眼底都是惑人的柔光，楚湛湘拥紧了怀里的人，“青枝，青枝，相信我！相信我！”
怀里的人哭得天日变色，有多少委曲和不安都成了倾泄而下的泪水，楚湛湘抱孩子一样将人抱回房间里，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拥着她，直到青枝哭得累极睡去。
再有两天，一月之期便到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不会再让怀里人连哭都哭不出来。他的小丫头就一直当小丫头罢，不知世事也好，小古董也罢，都是他的青枝！
醒来的青枝睁眼便对上了楚湛湘无奈而关心的视线，思及自己先前的举动，一时尴尬非常。楚湛湘浅笑着拍拍青枝的背，“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担心孩子，心情不好，我都知道！”
青枝心里愧疚，垂下头，低哑出声，“对不起！我不该……！”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任性了。面前的人，眼底都是浓重的青影，眉宇间也满是疲色。这些一多半是自己磨的。
楚湛湘摇摇头，轻吻了下青枝的额，“小丫头，……”
“楚……”
“嗯？”
“楚哥哥，”青枝赧然地换了称呼，“我替你把把脉吧！”到了这一步，至少得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如果真是那般，倒是要再好生谋划！
楚湛湘点头，扯了下嘴角，呲牙笑道，“你喜欢的话叫‘相公’也行。”边说着，边伸出手，“我身体没事。”
青枝并不接话，只是认真辨识指端的脉相。脸色越发复杂，抬眼看向面前的这人，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71章第七十一章
楚湛湘注意到青枝的表情不对也跟着一愣，难不成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怎么了，我的身体不对？”
青枝摇头，以前不是没摸过他的脉，可是竟是一点都不曾发现。这样的脉相藏得太深了。若非自己先有了那样的想法，肯定不会想到那个方面去。
“楚哥哥，云初他们说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听青枝提及此事，楚湛湘微一闪神，接着轻叹一声，“这件事我本来就打算跟你说的。我上的是军校，一开始只是想毕业了进连队当个普通的军人就挺好。但是没等到我毕业，上面有人来挑人，我跟其他三个同学一起被挑中。然后便离开了学校，以交流学习的名议进了一个基地。在那里还有不少从学校或者基层挑上来的战士。所有的人员加起来有三十六名。”
“我们在那个基地学习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技巧，又通过层层选拔，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最后只留下我一个人。往后的十年，我一直以另一个身份参与进一个特殊组织的活动中。就是电视里演的那些卧底。”
“这个组织并不是单纯的黑道，它，更像是一个有着自己完整价值体系和信仰的邪教。做的生意更是涉及黑白两道，完全没有规律可言。那些年，发生了不少危及社会治安的恶性事件，其中都有这个组织的参与。我被派去卧底，一路摸爬，花了近十年的时间也不过爬到了核心外围。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毁在这事上了。”
“那一天组织例行的祭祀，我第一次有幸参加。祭祀的过程并不离奇，也不像一般邪教那样血腥野蛮，反而处处透着庄重严谨。比较特别的是，祭祀之后，主持祭祀的巫医从在场众人中挑出一个人。好死不死的，我被挑中。然后吃了一枚丸状的东西。之后，那巫医便去世了。祭祀每年都有，可是巫医前后只给过五个人服下东西。这东西据说集齐之后能找到一处宝藏。”
“巫医死后，那个组织发生内哄，不久就分崩离析，我趁乱将收集的资料带了出来，当时国家也花了很大力气肃清这个组织的残余力量，但真正的大鱼却没有落网。相应的，组织内部一些东西也流失出来。我身上这件东西的传闻被有心人得知，还有不甘心放弃组织的那些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这个虚无的宝藏上。前一段时间，我听说的消息他们已经集齐了其中的四份，就差我这个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对方会用有这样的耐心，以这样的方式接近我！当初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第一反应便以为你是他们派来的。所以才有那诸多试探，委曲了你很多。”边说着，楚湛湘将额抵上了青枝的额，眼带心疼和歉意，轻吻她嘴角一计，“这个传闻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可信度。如果真是一个宝藏，那巫医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青枝眼神里满是纠结的情绪。半晌，叹息一声，“那不是假的。如果依照这个世界的价值，那可能真的是一个宝藏。虽然，那都是些残破之物。”
楚湛湘不可思议地看着青枝，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青枝苦笑，“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连累了谁！……”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细响，青枝脸色一变，“谁！”伴着喝问，她也快步奔至窗前，拉开窗帘一看，一道黑影顺着排水管滑到地上，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有人监视我们？”楚湛湘也赶了过来，脸色十分难看。
“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青枝为自己的失察自责，真的是安逸太久了，如果还在家里，这样的状态进山就只有找死的份儿！
楚湛湘揽着她的肩，安抚地拍拍，“没事儿，听到了他们也没办法。我们并没有说出什么特别的信息。倒是，”转头，楚湛湘语意凝重，“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说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放心多说。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我很担心有人能听到我的话。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不过，……”青枝脸上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沉重，“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样，咱们这一趟倒真是巧了！”
楚湛湘和青枝在第三十一日一早接到了云初的电话，“车子已经到了你们小区外，出发吧！”只这一句，带着轻淡的笑意，依旧温和。
接到电话的两个人其实都不曾睡熟。这一天，他们的确等得很久了。衣物什么的，青枝早就收拾妥当。再加上她要带着孩子一起前往，所以更需要准备多的东西。不过，她敢肯定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准备得如此齐全。
出得门来，楚湛湘一手拎着行礼，一手向青枝伸出，青枝抿嘴笑了笑，将手递到他手里。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小姑娘性子里有些东西终究不会改变。她还是喜欢单纯直白的相处，接受了便不会扭捏。娘亲说过，日子终究是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所以，顺意最好！
坐在车里的云初看到相携走来的二人，脸上笑容益盛，对于拆散有情人这种事，他真的很乐意。行到车前，一个高大的男人示意二人伸出手来。楚湛湘和青枝对视一眼，依言将手递给对方。伴着两声轻响，两人手上都套上了一个金属手环。
“这上面有感应器，如果二位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我手上的控制器会按下，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用我说，楚先生应该知道。”云初抱着孩子，声音并不大，但足够青枝和楚湛湘听清。
楚湛湘耸了下肩。“这样你可以把孩子还给我们？”
云初对上他的视线，哂然一笑，“自然，我要表示自己的诚意！”边说着，将怀里的襁褓递给青枝。青枝有些颤抖地接过，低头看去，被层层包裹着的宝宝睡得香甜，比之前长大了也长胖。云初没有失言，将她照顾得很好。
楚湛湘也跟着探头看去，心底软成一片。只为了她，他们也一定要平安归来。“把孩子交给嫂子吧！”
他们此行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青枝也没有奶水，带着孩子并不方便。
青枝摇头，“我要带着她！”
楚湛湘和云初闻言都皱眉，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楚湛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云初却是满心矛盾。青枝已经转身钻进了车里。楚湛湘见状紧步跟上，云初偏头对身边高大的男人说了什么，也跟着上了车。
踏着晨光，车子驶出了市区。
第72章第七十二章
行至郊区的高速路口，这里还有三辆车等着他们，外加十二个形象各异的男人。之前没有跟他们同路的高大男人也在人群里。云初下车跟他们招呼一声，一行人再次上路。青枝注意到那十二个人里有两位发须花白，虽然看起来身体素质也不差，但明显跟其他人不是一个来路。
思循间，前面云初开了口，“我们这一队都是野外生存的好手。前四份组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标明的宝藏位置在横断山脉深处。楚先生身上的，据说是打开宝藏的钥匙。那两位，是专门请来的专家，到时候帮我们判断宝物的价值。”边说着，云初瞄楚湛湘一眼，“我知道楚先生肯定跟高层汇报了我们的行动。甚至此时我们身后就有尾巴。但是楚先生应该清楚那些宝物不仅是我们想要。我们能带走的毕竟是少数。……”
这一席话也算是解释了为何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接二人。楚湛湘笑了笑，从他将这个消息通知高层，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他并不求高层能给自己多少支援，只是希望事成之后，他能带着青枝安全回来。
这中间利益的牵扯太过复杂，这一场博弈中，除了楚湛湘、青枝、还有他们的孩子，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必须死战的敌对关系。在高层眼中，楚湛湘也不是一定要保的棋。所以，他们一家能靠的只有自己。
青枝一语不发，抱着熟睡的孩子，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第一次觉得这么镇定，越接近他们所说的宝藏，她越安心！
沿着高速公路一直走了七个小时，后来很长一段路程，两边都只是零星的村落。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前面的车拐了个弯，在一处路口转下了高速。接下来的路是普通的国道，比不得高速公路的路况，但还不算颠跛。又行了三个小时，晚上八点左右，他们在一处路边的餐馆停了下来。
在车上呆了十多个小时，除了半道拐下来解决过生理需要，这一路一行人都未曾停过片刻，此时重新踩在地面上，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几分放松的浅笑。前面几个车的人吆喝着将车停妥，要了饭菜，安排今晚的住宿。
楚湛湘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青枝也跟着下了车，下意识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这处餐馆一边临山，一边临道，不远处，可以看到村落的灯火。“累了吗？”楚湛湘低头向青枝，“吃点热的再去睡！”
青枝点头，虽然有些累，但没有大碍。这一路孩子都没有闹，中间喂过三次奶，奶粉青枝带了，热水也是早就装在保温杯里带着的。只是短时间还好，如果接连几天都要在车上度过，青枝担心孩子会生病。她不知道他们会选哪条路进山？
云初安顿好那边的事，快步走了过来，“明天上午我们就会到达目的地，是一个小山村，已经有先头部队在那里打点好，到时候可以在那里修整半天，然后进山。”想了想，云初试探性地问道，“我让他们在村里找了保姆，孩子可以留下！”
楚湛湘闻言也看向青枝，之前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到这么偏的地方。如果真的要进山，再带着孩子就不安全了。虽然不放心，可是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将孩子留下也好。
青枝摇头，“我要带着她！”
“青枝……”
“青枝……”
二人同声，语带轻责。青枝笑了笑，“楚哥哥该知道，我的家就在这山里。”话落也不理两个人各异的神色，转身上桌吃饭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他们到达了云初说的山村。很小的村子，三面环山，进村的土路堪堪允许越野车通行，不过也颠得人骨头散架。一路上，楚湛湘抱着青枝，青枝再抱着孩子，尽全力让小家伙少受点起伏。
刚一进村，果然又看到了两辆越野车。云初依旧下车接洽，接着引着众人进了一个院落。这是本村最大的一个院子，提前过来的人已经将其租了下来，几间土坯房，勉强够他们这些人入住。
南方的农村都是用的普通的木床，山里的气温偏低，睡地上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提前的来人早早便将各屋里都用土砖木板搭出了临时的床铺。一间屋子里住个五六人不在话下。云初像昨天晚上一样跟楚湛湘一家住在一起，由他看着楚湛湘这把钥匙，其他人也放心。
入夜的山村安静异常，青枝抱着孩子睡在床上，楚湛湘和云初则是在搭的简单铺上将就。夜里，孩子尿了，刚哼唧出声，云初已经翻身下了床，半闭着眼睛便抱着孩子起了身，动作利落地收拾完毕，又放回青枝身边。
一系列的动作在惊醒的青枝和楚湛湘注视下完成，让两个做父母的都是一脸复杂。昨天晚上也多次上演这样的场景。他们得承认，云初把宝宝照顾很好。然而再复杂的心情里也没有感激，如果不是他把孩子带走，他们为人父母不至于连为孩子做这点事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当孩子第二次出声时，楚湛湘和青枝几乎同时翻身而起，越过了云初，动作略带生疏地为宝宝清洗更换尿片。云初面带微笑看着，理不清心里的感受。
次日，太阳初升之时，一行二十三人，再加个小的，吃过早饭，背上装备沿着村人指的进山路钻进了山林。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初，山间除了常青的树木，大多植物都是一片枯黄。但因地处西南，阳光很足，林间的气温不至于低得过份。
两位专家拿着地图在研究，青枝把孩子系在了胸前，宝宝的食物则由楚湛湘背着，其他人对此并非全无异议，但是因为楚湛湘的特殊，他们也不好多说。
越往里走，慢慢人迹便少了，到后来，必须要有人在前面开路，才能继续前进。一天下来，他们没走出几里地。冬天白天短，山里更是。下午四点不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云初，找地方宿营吧！”一名戴眼镜的男子走了过来，“这山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还是早些升火好！”
云初点头应是，招呼众人寻找背风处。当夜幕降临时，一行人已经搭好了帐篷，升起了几堆大大的篝火，火上吊着的锅烧着水，众人围座在火前，一手拿着干粮，一手端着热水，慢慢吃着。
青枝喂饱了孩子，将小东西哄睡，接过楚湛湘晾到正好的热水也吃了些东西入腹。吃过东西，其他人安排人值夜，青枝和楚湛湘则是自顾钻进自己的帐篷休息。索性他们的身份就是排了值夜别人也不放心，倒是便宜他们了。
类似的行程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月，天天吃干粮喝开水，每个人都是一脸菜色。惟一无知无觉的怕就是青枝怀里的小东西了。这一路上，即使再难，青枝和楚湛湘也没有让孩子吃半点苦。甚至隔个一两天，还会专门烧些热水给宝宝洗澡。澡盆是青枝现场砍下青樟树凿的，之后便一直呆在楚湛湘背上。
即使是这样的辛苦，队伍依旧井然，这一队人马看得出是精挑细选而出的，不管是哪一方，对此行都抱了很大的期望。
这一日，两位专家顶着一头已经乱作一团的灰白头发拔开了一处杂草掩盖的石碑，弄掉了覆着其上的青苔，两个半百的老头儿看清碑上的字时，都激动得声音发抖，“找到了，我们没走错，……”
众人依言望去，那碑上写着一个古篆体的汉字，“青”。楚湛湘和云初几乎下意识便把目光移向青枝，青枝扯出一抹淡笑，终于到了啊！
第73章第七十三章
“图上写的，从这里便进入了宝藏所在地，我们要千万小心。”其中一位专家开口道，“还不到核心位置，楚先生身上的东西起不了作用，只能靠我们自己摸索。”两位专家一位叫郑祥，另一位叫莫全，说话的是郑祥，脸上表情很凝重。
他们虽然得到了详细的路线图，但也仅仅是路线，途中会遇到些什么陷阱，地图上却是半点未曾标注。所以不得不说此行真的很冒险。
且不论队伍里众人的心思，青枝却是隐隐松了口气。会从这条路进入青阳谷，证明眼前这些人得到的地图要么并非出自青氏一族内部，要么就是给他们地图的人本身就是想把入侵的人弄死在路上。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惟一令青枝不解的，是楚哥哥身上的东西，那的确是青族人的手笔，进入青阳谷外谷身体里如果没有那种蛊，一旦离开青阳谷便是身死之时。给楚哥哥种上这种蛊的人难不成真的希望他能带着东西离开青阳谷？可为什么是他呢？
思循间，前面众人已经斩开层层的藤蔓往里走去，楚湛湘趋前一步，走在了青枝前头。青枝回神时忙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他。楚湛湘略带疑惑地回头看青枝，青枝微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虽不知道青枝要表达的确切含义，但楚湛湘依旧顺意地跟在了青枝身后。
青枝和楚湛湘两人被夹在队伍里，除了云初，其他人对他们都不熟悉，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青枝拉着楚湛湘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时不时的会伸手拉一拉路边的藤蔓或者按一按道旁某块突起的山石。这样的小动作一路不断，楚湛湘看在眼里，并不声询问。他知道青枝不是无聊，但更相信青枝不会害自己。
这条路，连青枝也仅走过几次，但这少少的几次，所为的就是亲手修复这一路上因为时间太久而损坏的机关。所以，对这段路上的危险，青枝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小动作是为了解除这一路上那些无选择的机关攻击。否则，他们这一行，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越过石碑往里走，不到一里的距离，众人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在慢慢升高，空气中的湿气也更重了些。前方开路的高个男人杨朋大声对众人道，“这鬼地方有问题，这些矮灌木和藤蔓比之前茂盛得多！”
郑祥取了随身带着的放大镜，对着一片绿叶上的小虫子端详半晌，突然受惊似的倒抽一口凉气。
“老郑，怎么了？”他身边的莫全看到郑祥这般表情，急声问道。他和郑祥是老搭挡了，两个人一起跟着出过不少活，也见识了不少希奇古怪的事，以郑祥的眼界，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事情不小。
“老莫，你看看，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莫全依言接过放大镜，看向郑祥所指的位置，郑祥则是一脸紧张地盯着莫全的表情，说不清此时的心理。半晌，莫全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上，不用多的言语，郑祥也知道对方的结论跟自己一样。
“郑老，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打头的云初回过身来，看二人的表情也意识到事情有变，出声问道。
“云初，这地方太诡异了。咱们这一趟怕是风险很大。”
“嗯？”
看云初莫明所以，莫全接道，“这只虫子，刚才我和老郑仔细看了，这是枯叶蝶的幼虫。以枯叶蝶的生活习性，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它的幼虫不可能出现在这地方。而且，你应该也注意到，自从我们越过那石碑，绿色植物明显增多，气温也在升高。虽然因为地形差异，同一个地区会产生不同的植物景观，但是这些变化大多都呈渐变式，并且不会超出一定的度。但是这里，不过是一线之隔，植物发生就这么大的变化，甚至连动物都发生这样的现象，不太妙啊！”
“会不会是地热造成的？我知道有很多地方，地热会引起地表植物反季的。”
二人点头又摇头，神色凝重，郑祥皱眉道，“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觉得我们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叫老子空手回去吧。他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这地方闹鬼的毛病……”前头开路的人也听到了后面的讨论，可是对他们这些亡命徒，再诡异的事也比不得近在眼前的宝藏，于是纷纷握着长刀继续开路。
楚湛湘却是深知两个专家并非危言悚听，从刚进入这个地方，他就明显感觉这里跟外面的差别。不单是植物，动物，更主要的这里空气流动的方向很怪异，他受过专业的狙击训练，可是此时却完全测试不出风向和风速。
握着青枝的手不由收紧，楚湛湘眼带担忧的看着青枝和她怀里的孩子，只希望到时候他能护得住她们。
青枝注意到楚湛湘的担心，紧握了下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
楚湛湘只当青枝在安慰自己，也不愿把自己察觉到的不妥告诉她，连累她跟自己一起悬着心。于是点头应是，“嗯，我在呢！”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阻碍前行的各种藤蔓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众人眼前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林子里干静得不正常，连落叶都少有。叫鱼头的男人很快爬上最近一株树顶，高声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告知结下的人，“竹林的范围不算大，过去之后会有一个低缓的小丘，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后面有什么。那山坡上花草都很整齐，看起来很漂亮。”
这样一幕让众人互视一眼都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眼前这些景物带着太明显的人工痕迹，而且似乎刚被打理过。可是从头到尾此地就不见半点人烟，一切莫名的诡异。
“云初！”之前戴眼镜的那人出声道，“怎么办，继续？”
云初也跟着皱眉，这种感觉可真不太好。明知宝藏就在眼前，却不敢上前。“这里离图上标出的核心地段还有多远？”
“如果不出意外，越过对面的山丘再走一段就能看到了。”
云初点头。其他人闻言则是彻底急红了眼。
“闯吧！不过是这么片一眼能望到头的竹林，怎么也不可能停在这里。”
没有人表示反对。宝藏近在眼前，没有人愿意放弃。商量过后，身形相对矮小的鱼头打头，众人紧随其后，进入竹林。初初十米之距，一切都很平静，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只不过再往里产迈出一步，众人只感觉一阵晕眩，等定睛再看去，周围哪里还是原本平静的竹林。在他们一米之外，无数大大小小的蜷曲着的蛇正慢慢朝他们靠近。地上，竹子上，各异的蛇，颜色五花八门，大小也各一，惟一相同它们都把他们一群人当成了目标。
“我*干*他娘的……”负责侧翼的男人惊怒出声，冲着蛇群就是一通扫射。青枝不认识他手上的枪，楚湛湘却知道那是佣兵惯用的M16。这枪的威力为人称道，如此近距离的扫射，蛇群必然血肉横飞。
然而，事实并不如想像那般美好，被击杀的蛇只是蛇群中极小的部份，原本尚平静的蛇群则彻底被击怒。无数蛇嘶鸣的声音汇到一处，听得人骨寒。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白了脸。眼看着蛇群已经到了脚下，甚至他们已经能感觉到了蛇在脚背上滑过的冰冷。有心志不坚的，狂叫着回头夺路而逃。不等众人伸手拉住他，身后已经传来了凄厉的惨叫。
循声望去，那人整个被从竹林上腾跃而下的蛇群裹住，只是数息之间，七窍都流出黑色的毒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往前冲！”云初大喊出声，这时候后退不是办法，往前走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众人闻言都护住头脸，不断朝蛇群射击，连续的火力冲击堪堪破开了一条生路。除了被护在队伍中间的，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被蛇喷吐的毒液扫到。即使这些毒并没有立时致命，但这样大面积的喷吐，几乎形成一团毒气朝众人兜头而来。运气不好的当场便被身后的蛇群吞噬，其他人也大多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疼。
一路狂奔的众人逃到竹林深处，身后蛇嘶声渐远，蛇群并没有追过来。“快，拿血清……”顾不得想蛇为什么没追过来，众人因为都沾到了舌毒，此时要紧的是先解毒。他们此行准备足够充分，背包里带了足量的解毒血清，可是面对这样数量的蛇群，这点准备也仅能在此时略起作用。很快从背包里取出解毒剂，相互注射完毕，众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蛇？”
“看起来……”郑祥累得大喘气，“像是圈养的。否则这么小一片林子，怎么可能养活那么多蛇……”这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人惨叫起来，惊得众人转头看去，却都在下一刻青白了脸色。
第74章第七十四章
竹林中，一片黑潮朝他们涌来，那是由无数不知名的甲虫组成的虫潮。
发出惨叫的人身体被那些甲虫覆盖，不过片刻，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虫群过后，地面只留下一副带着血肉的骨架。这种只在恐怖片中出现过的情景展现在众人面前，内中的残酷与血腥气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满脸惊恐。饶是已经深知这些虫子威力的青枝也变了脸色。
刚才遇到蛇群，他们丢了五个人，此时再面对比蛇群更恐怖的虫潮，每个人第一反应便是逃。原本有些不成形的队伍彻底乱作一团，不过眨眼，地上又出现了三副新骨架。
楚湛湘护着青枝也是匆忙奔逃，忽地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随手扯出一件宝宝的衣服点燃往身后虫群里一掷，火光到处，那团虫子迅速后退，让出一片诡异的空白，不敢寸进。“快，点火把！”，边说着，楚湛湘点燃了自己背包里的火把，他不确定火对这些虫子有多大作用，但至少让它们暂时不敢接近。
奔逃的众人都听到了，可是真正能抽出手来做的却没有几个，云初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光靠两条腿，他们不可能跑得过地上那些不知疲倦的虫子。前方出现了一根粗如手臂的竹子，他脚下一点，双腿一绕，整个人便跃上了竹竿。几乎下一瞬，虫潮从脚下经过，低头看去，已经完全找不到地面的本色。入目所见都是黑褐的甲虫背脊，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虫子并没有爬上来追他的意思，但是却不敢就此庆幸，他暂时栖身的这根竹子虽然看着挺粗，却也禁不起一个成年人一直呆在上面。双腿绞紧竹竿，云初稳住身子，一手从背包中掏出火把，另一手掏出打火机，将火把点燃。
挥着火把靠近虫群，果然，只要触及火把散发的热量，虫群立刻退去，云初松了口气地从竹子上跃下，快步走近其他人，随着火把点燃得越发多，虫子退得越远，最终纷纷退回地面之下。虫群过后的竹林越发干净，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片林子会连落叶也少见，那样的虫群，几乎将地面上所有除泥土以外的东西都消耗殆尽。
喘顺了气，众人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竹林。一清点人数，幸存的众人脸上都是物伤其类的唏嘘，他们一行二十三人，现在竟只剩下八个人。短短的半个小时，一眼便可望穿的竹林，竟是藏着这样两种夺命的生物。即使再多也准备，面对这样的危机也是防不胜防。
两位专家只剩下莫全一位，这还是云初尽力保全的结果。抬头看向其他幸存者的脸色，云初抹了一把脸，平声道，“往下怎么走，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莫全苦笑，“图上只标出这一条路，惟一的办法就只能往前找到宝藏，再找别的路出去。”
眼镜男一手捂着臂上的伤处，一边皱眉道，“没有原路返回的可能，我们只有八个人，禁不起再消耗一番。比起什么都没摸到地死去，我宁愿去看看那宝藏。哪怕被困死在这里！”
其他人此时冷静下来，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游走于生死之间，不是不怕死，只是学会了如何在生机关头选择，这样的选择往往让他们活得更久。
云初下意识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楚湛湘和青枝，他们把人质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尤其是青枝，自从进山以来，鲜少再听到她开口。可是这样的守份没有让云初高兴，相反更觉得生气。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是大惊之后一时半会儿竟是什么都想不到。
想不到便不想了，他没时间去理清这些儿女情长。沉声道，“那好，咱们继续往前！”
楚湛湘对他们的决定没有发言权，偏头看向身边的青枝，发现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方才一直感觉到的违和感越发清晰。有很多的线索绕在一起，千头万绪，看似理不出所以然，可是楚湛湘下意识就觉得最重要的线索就在面前。只是总隔着一层，云山雾罩地不真实。再加上担心前路上的危险，楚湛湘也没有心力多想其他。一行人沉默前进。
之前在竹林那头，他们便知道通过竹林之后是一个小丘，及到面前，众人才真正意识到之前鱼头所说的景色不错是什么意思。小丘地势起伏极缓，沿着往上攀爬丝毫不费力气。地面都是浅浅的巴地草，草叶上还挂着湿气，零星的野花点缀其间，有淡淡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让人神清气爽。
但是景色再美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之前竹林的遭遇让幸存的这几个人都把脑袋挂到了裤腰上。将楚湛湘和青枝夹在中间，几乎以摸哨地方式推进。一直爬到山顶，风平浪静，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容易就爬上来了。
来不及庆幸，探路的鱼头突然激动地叫起来，“你们看那儿！”
众人依言看去，都是一样的不敢置信，接着便是狂喜，难以言喻的狂喜。他们面前是一座完整的建筑群。鳞次栉比，高低错落，几乎看不到明显的损毁痕迹。
“莫老，你看……”
莫全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保存得这样完整的古建筑群。不是陵墓，而是真正的聚居区。……，我真的很怀疑，那里是不是还有人居住？桃花源，真的桃花源！”
云初不像莫全那般兴奋，他更关心这片建筑群的年代，其中是不是有他们期望的价值。“您看这些建筑是什么时候的？属于哪个民族？”
莫全早就在判断年代，听到云初的问话，也未多作思考，断言道，“明末，至少是明末。其中掺杂着一些少数民族的元素，但主体上依旧带着明显的汉族特色。”说到此处，莫全也皱了皱眉，“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汉族在这里聚居？”
“管他呢，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心急的猴子已经等不及了，说话间，便沿着山丘跑了下去。其他人一听都是一笑，此时也不担心，这山丘很小，他们爬上来没有问题，下去肯定也不会有意外，索性也不急于一时。
“等等，猴子不见了……”眼镜男突然伸手拦住了正欲跟着下去的众人，闻言众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定睛看去，果然，山丘底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影。每个人心底都咯噔一下，这不过一千百米不到的直线距离，其间没有任何遮挡物，也没有雾气，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
“眼镜，你什么时候发现猴子不见的？”云初出声问道。
“就在刚才，前一刻还看得清清楚，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了，我甚至都没有眨过眼。”如此肯定的描述，没有人会认为是眼镜看错了。
“唉，我说你们怎么还在我前头啊……”
就在众人百思不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目瞪口呆地转过身去，众人以为失踪的猴子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们身后，一边喘着气，一边连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下山比上山还难啊，累死我了！”
“他*妈*地，你自己看看怎么回事！？”叫杨朋的大高个有些气极败坏地将猴子往前一拎，猴子看到面前的景象一时眼晕脚软。“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一直跑的是直线？”
“你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绝对没有。之前那些蛇虫吓得老子胆都破了，要是有不正常的事，我不可能没有注意。”
“那……”
“先别说那么多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怎么下去，难不成一直被困在这里？”莫全脸色一片惨白。他一把年纪了，遇到的事也不算少，可是从没有像这次一样，看起来一片安静美好，却又步步暗藏杀机。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猴子咬牙道，“我再下去一次，在腰上系上绳子，你们在上面看到我一消失就拉绳子，咱们看看，到底是哪个地方出的毛病。”
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众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腰上系着登山绳，猴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山下走去，然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在四五百米左右，只一步跨出，他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拉绳子！”
话落的同时，拉着绳子的杨朋和眼镜同时动手。另一边，猴子的声音也传来，却同时让山顶的众人变了脸色。
——他的声音从身前身后两个方向同时传来。
第75章第七十五章
“我*日，难不成真他妈有鬼。”
没有人能回给出答案。这个试验也让众人胆寒不敢再多试。云初大声道，“猴子，继续往前，走回来。”
不多时，果然，猴子又出现在众人身后。
一时间，没有人能想到接下来该往哪里走。无论造成这样诡异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却都只有一个结果，他们被困在了这里。在这个小山丘上，除了自带的干粮和饮水，其他一无所有。一时心神俱疲的众人都有些腿软地跌坐到了地上。云初也跟着坐下，“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想办法！”
除此也别无他法，于是众人纷纷取出各自的食物和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云初咬着嘴里的干粮，却没办法安下心来，有前面竹林的遭遇，他总觉得不可能只是把他们困在这里。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快些离开这个山丘，他们可能会遇到比竹林里的蛇虫更加恐怖的东西。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挨着楚湛湘坐着的青枝身上，她抱着孩子，正细心地给孩子喂奶，神色间看不出半点焦虑。甚至，她看向楚湛湘的眼神里隐隐透着喜色。下意识皱眉，云初知道青枝不擅长掩饰情绪，她现在这样的适意定是真的适意。——这明显不太正常。
另一边，楚湛湘看着青枝哄孩子的表情亦是若有所思，以他对青枝的了解，如果他们真的有危险，就算她本身不惧，也会为自己和孩子担心。可是现在青枝的表现，太平静，联想这一路上，他竟然从来没有发现青枝曾经动过手。哪怕在被那些蛇虫围攻的时候。
“青枝……”
“青枝……”
楚湛湘和云初一高一低的呼唤声前后响起，楚湛湘和青枝都转头看向走过来的云初。他脸上的表情很特别，似是不可置信，又满是激动。楚湛湘看到对方这样的表情，脑中忽地一闪，所有零散的细节串成了一条线，他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青枝，几乎目瞪口呆。
“那里，是你家。”云初说的是肯定句。
青枝微愣了下，接着扯了个笑容。看来原本的打算是不可能了！可惜了，还有六个人，就差那么点儿！
抱着孩子站起身来，青枝迎上前去。楚湛湘一看青枝的表情，也知道了答案，跟着站起身来将青枝挡在身后。另一边，听到云初此语的几个人目光中略带疑惑，下意识都抓着武器指向了青枝和楚湛湘二人。
“你想怎么样？”青枝从楚湛湘身后站出来，拉住了他的手。
“我……”
“带我们出去！”在云初开口前，杨朋先一步拿枪指着青枝，眼中都恨色。
青枝点头，“可以，先把我们手上的这个东西取掉。……”原本想等这些人都死在陷阱里，再进谷找剑削断这手环。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
“你他妈……”话未完，杨朋已经朝着青枝开了枪。没有指向要害，却也不是意思意思的威慑，如果打中，青枝的一条腿肯定就废了。
“别……”
“不要……”
依旧是二人同声，可是下一刻，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却让两个人心思百转，一天堂一地狱。青枝拉着楚湛湘不过微微一闪身，不仅避开了那子弹的来势，两个人更是直接就半浮在空中，青枝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几人，“这里是我家，在这里，青氏一族可堪为神，我不要你们的命，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们一家陪葬，我们也不亏。”边说着，转向云初，“云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青枝都承你恩抚，所以，只要你答应取下我跟楚哥哥手上的东西，我可以放你们平安出谷。”
“给你们十分钟考虑时间，想好了可以大声告诉我，我就在山下等你们。不会超出你们的视野。当然，如果你们要同归于尽，我们一家也奉陪就是！”说完这些，青枝拉着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楚湛湘转身朝山下飞去。
两个人刚转身，身后，云初扬声道，“等等，”待青枝停下，他续道，“出于诚意，青枝不打算留下点什么吗？”
“此地的神奇我们都亲身见识过，不敢再托大。十分钟的时间在你的地界上，我们可能死得连骨头都不剩。哪怕就是咫尺之隔，我们几个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如果真是那样，莫不如我现在就按下控制器，好歹还落个甘心清净。”云初笑着，话里透出的寒意却清晰可闻。他此时不单是因为被算计而郁闷，更多的是因为青枝此番应对而生气。他没有想到，青枝对自己会狠到这样的地步。若非他在还些许本事，所是早在之前的竹林里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样的认知让云初难以平静，下意识地反应便是将他们抓在眼前。不得不说，某些时候，感情用事也是好事，至少如果云初真的给青枝十分钟，他们就真的死定了。青阳谷中的确是宝藏，要找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也许不那么容易，但仅仅是削断他们二人手上的手环，这样的剑还是能找到的。而他们所呆的这地界，十分钟，会发生什么，也只有青枝知道。
“是啊，青小姐，你开出条件并不苛刻，不用等半个小时，我们同意。”莫全直言道，比起性命，宝藏什么的都是虚物。
青枝皱了下眉，无所谓地笑了笑，“从这一点来看，你们其实并不死心。好吧，总归都到了这一步，你们跟我来就是！”边说着，青枝落到地上，虚空里轻按数下，一阵吱呀声过后，众人眼前的景象整个一变。原本的山丘成了圆形的低地，不仅不平整，相反坎坷得很。青枝和楚湛湘站先前站的位置也不是真的在半空，那不过是一块相对凸出的山石。这下山变上山，怪不得之前猴子会觉得下山比上山还累。
青枝道，“从进入竹林，你们便已经中了迷药，再加上此处布置的守山大阵，所以才会发生走不出去的状况。如果不是我身上没有带药，何至于被你们逼到这一步！”青枝微讽地看着手腕上的手环。她的行礼自从跟他们同路，一路上不知道被翻了多少次了。“先将楚哥哥手上的手环取下，然后我带你们出谷。”
云初没有看其他人，他知道这时候他们别无选择。楚湛湘也没有多作推辞，军人的素质告诉他，这时候听从青枝的安排远比推辞来得有用。要表现对青枝的爱护也不在此一时。于是依言伸出手去，咔嚓数声，手环自他腕上脱落下来。活动了下手腕，楚湛湘对青枝笑笑，示意她放心。
“跟我来！”
且不论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心思如何，跟着青枝一路走到山底的楚湛湘此时一脸复杂，半晌才叹息似地道，“小丫头，你瞒得我够苦！”
青枝似笑非笑看了楚湛湘一眼。他们之间的隐瞒和欺骗又岂是由她来开的头。
这样的表情，楚湛湘从不曾在青枝脸上看到过，极端地魅惑，又难言的陌生。知道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青枝已经长大，再不是当初刚从山中走出的那个稚嫩丫头，可是眼前这般真实地触到自己不愿深思的一面，楚湛湘依旧觉得心里一阵抽痛。拉起青枝的手，楚湛湘低声道，“是我错了。青枝，不会再有下次。我答应你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样的困境，我们都一起面对，不会再用任何的借口将你推开。”
青枝闻言收了脸上的笑容，眼底带出十分哀色。“这没什么，我们都有自己要担负的东西。”轻叹一口气，收回手，拍了拍胸前微微挣扎的宝宝，青枝将孩子解了下来，抱在怀里，招呼楚湛湘道，“楚哥哥跟我来吧！”
楚湛湘点头，上前从青枝怀里接过孩子，另一只手拉住了青枝的手，微微用力。青枝垂下眼帘，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嘴角划开甜美至极的笑容，回握了楚湛湘的一计，拉着他朝着前面外谷入口行去。
没走出多远，路边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面写着“青阳谷”三个字。青枝指着界碑道，“从这里入内便是青阳谷，穿过此处，会有另外一条路出谷，这条路是我们常走的，没有机关危险。”
第76章第七十六章
跟在青枝身后的几人看着她并没有任何特殊动作，迈步便越过界碑，也不再犹疑，紧步跟上。往内走，路面不再是草林丛生的土路，代之以铺设齐整的青石板路。路面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多有损坏，石缝中间不时长出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显然，这条路已经很少有人走了。
前面青枝一边领路，一边开口，“青阳谷是我青氏一族世代聚居的地方，百年前，谷中人口也曾繁盛一时，后因天灾人祸，青氏一族死伤殆尽。我出山之前跟祖父和娘亲相依为命，一年之前那场地动，祖父和娘亲相继离世，如今若大的青阳谷便只剩下我一个了。”
楚湛湘听到青枝这席话，直觉不妥，不由微用力握了下她的手，皱眉轻声道，“别跟他们多说，这些人心太大。”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青枝对楚湛湘笑笑，也低声开口，“楚哥哥别担心，过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看到青枝的表情，即使依旧担心，但出于对青枝的信任，楚湛湘点了点头。见识了这个青阳谷，某种程度上楚湛湘也算对青枝的生长环境有了初步的认识。在这样的环境中长成的青枝，即使有些不谙世事，那也是相对外面的世界。在这里，如青枝自己说的，她可堪为神。
另一边，其他人听到青枝如此解释，原本还有些担心怀疑都随之放了下来。这一放松，原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几个人都把眼光移到了这个小山谷。依青枝所说，谷中都是青氏的族人，彼此之间可能也不存在交易和买卖，他们一路走来，见到的大多都是居住的宅院，并没有店铺一类的建筑。
大多数宅院也显得陈旧破败，建筑物整体看起来尚算完整，只是因为久无人住而透着荒凉。眼镜几个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于是由莫全开口，“青枝小姐，冒昧问一句，我看这些房屋保存得都很好，是什么样的天灾会造成整个族系的人口急剧下降？疫病？”
青枝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笑得很温和，眼底也是单纯的好奇。这个问题倒也无关大节，于是应道，“不全是。我青氏一族于明末从江南举族迁至此处，一开始并未隐于深山，与外间的夷族也互有往来。百年前，历史上讲的抗日和解放战争时期，因担心战火伤及青氏根本，族中商议后决定迁入此间，与世隔绝造成了很多资源的缺失，终尔危及了族人的生存。因此族中挑选了二十八名男女青壮年出山探查情况，不成想他们一去便没有音信。剩下的族人因为诸多原因慢慢凋零，却并非外敌入侵，所以他们的屋舍保存得一直很好。族人旧居，若非必要，没有人会去破坏。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很多的损坏都是因为一年前的那场地动造成的，我回来时虽尽力修补，依旧力有未逮。”
这一长串的解释听在别有所图的人眼中无异于惊天之喜。在青枝看不到的地方，杨朋几个眼里都是精光。不用再作讨论，莫全叹息着道，“青小姐节哀。我等没有料到所谓的宝藏的竟然是这样的来历。叨扰贵族先人了！”
青枝没有回头看他们，只低声道，“罢了，不知者不罪。我也不愿青阳谷再添血腥。你们得到的地图多半就是之前离谷的人留传下来的。虽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想来，那位前辈也不是真心要引外人入谷，否则，断不可能给你们指那样一条路。这一路上，若非我将那些无选择的攻击机关关闭，你们也不可能走到此处。”边说着，青枝抬头示意，“再走约两刻，也就是半个小时，我们便可以穿过山谷，到时候希望你们依约解下我手上的手环，那么我也可以保证你们能平安出谷。”
“本来就该如此。”莫全连声应是，“只是青小姐，你看现在这天色，我们出谷怕就得天黑了，今天这一天的惊险实在是让我们耗尽了心神，不知道能不能宽限下，容我们修整一天，明天一早再出去。这大半个月都在深山老林里钻，难得到了贵处，多少还带着些人气，我们也想补充一些饮用水。”
青枝止住了脚步，身后的几个人，除了云初其他的都是一脸请求地看着她。楚湛湘刚想开口，青枝已经正色道，“现在我回家了，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手里的药不会客气。我保证，在你们杀了我之前会死得不能再死。先前这一路，你们也该见识到我一族的本事。”
几个人都僵住了表情，云初笑道，“都到了这一步，我倒愿意相信青枝的善良，不会轻易对我们这几个无力反抗的人出手。”边说着，云初上前，“我把你手上的手环取了吧，我信你的承诺，我们现在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了！”
青枝没有拒绝，任由他动手取了自己手上的手环。看着恢复自由的手，青枝不再多言，只道，“谷中久无人住，比那林子里也好不了多少。
“没关系，没关系，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好了。”虽不解云初此举的意图所在，但莫全也看出了青枝对他们的敌意并不是那么深了。这种好处谁都不会拒绝。
“那好，跟我来吧！”青枝没有看楚湛湘担心的眼神，领着众人走到谷中心地段，打开了一处比其他屋子更大一些的宅子。“这里是我家，你们今天晚上可以住在这里。不过不能进屋，只能在院子里搭帐篷。院子里有水井，可以自行打水饮用。”
“好，好，多谢青小姐。”看到他们应声，青枝点了点头，拉着楚湛湘转身往里走。
院子里，众人都看向猴子，待他肯定地点点头，“走远了。”
其他人闻言面上喜，就要行动，莫全连忙轻声道，“先别急，等晚上再动手。到时候挑些小件好带走的。”
其他人也知道是这个理，按捺住兴奋，若无其事地收拾弄吃的。莫全贪婪地抚过周围的一草一木，即使很久未有人打理，依旧能看出其中的精致。小小的院子，假山小池一样不少，十足的江南意趣。依青枝说的，明末的江南世家，正是资本主义萌芽的受益者，不知累积了怎样惊人的财富。他们今晚哪怕只是薅到几根毛，也够吃用一辈子了。只盼着，明天出谷他们能想办法留下线路，到时候带上更多的装备人手，不信搞不定这些老古董机关。
另一边，楚湛湘跟着青枝一路穿过抄手廊，走到了后院，青枝打开一道上锁的大门，出声解释道，“这是二门，从这里往里是内院。”
楚湛湘笑着听了，只道，“就像书上写的，大家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青枝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笑，“本该如此，就是之前我跟娘亲和祖父一起住的时候，也是跟着娘亲住在内院，祖父在外院单住的。若非族中只剩下我们三人，其中的讲究便也更多。”
楚湛湘本是玩笑一句，此时听青枝这么回答，心里恍恍然就生了一种感觉。面前的青枝跟自己虽同处一个时空，可是因为所领受的教养各异，彼此间实是差了百年文化思想的断层。这样的差异摊开来看，不正是自己自以为做的都是为青枝好，结果却差点害了她的主因。
有了这样的认知，楚湛湘在心里提醒自己往后与青枝相处的时候一定要多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以免再造成憾事。
被这一打岔，楚湛湘原本想问青枝的事也耽搁了，直到走到一处绣楼，他才想起来，忙拉住青枝，“我都给你弄恍神了，外面那几个人，他们要留一晚上肯定是有别的想法，你不该答应他们。”
楚湛湘的焦急并不作伪，懊恼自己被青枝的撑了思路，这时候才说出来，“这些人都是久历生死的亡命徒，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刚才你跟他们说的那些话足以让这些人冒险一搏。“
青枝认真的听着，等楚湛湘说完，微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能力，也不问他们的手段心性，因为从进入青阳谷，这些人的结局早就注定的。……”看楚湛湘不太明白，青枝苦笑，“青氏家训，非青族人，凡擅入青阳谷者，无赦！”
“你是说？”
“你身体里的东西其实是一种蛊，我体内也有，这是青族人身份的证明，为的就是保护青阳谷不被外人所侵。如果身体里没有这种蛊，一旦进入外谷，不碰这里的东西还好，如果碰了，当他们离谷的时候就是死期。”
“你是故意的？”
青枝慢慢点头。“楚哥哥，我并不是那么良善，若非云初叫出了我的来历，可能会等到他们都死在陷阱里，我才会将实情相告。”话落，青枝不等楚湛湘回应，转身朝绣楼走去，“今天晚上你就在此处歇息吧！”
要说不惊奇那是骗人的，可是除了惊奇楚湛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喜欢青枝的干净，但干净并不等同于无原则的圣母病。他太了解一味的天真会造成什么后果。看青枝已经走出老远，楚湛湘快步跟上，伸手拉住小丫头的胳膊，“怎么就这么小看我啊，难不成你以为我那许多的纠结承载的感情就那么浅薄？”
青枝有些发怔，一时不来反应。
楚湛湘见状扯出一抹浅笑，探头轻吻那微张的小嘴一计，回头拍着怀里的孩子，“可怜的宝宝，到现在都还没个名字。虽然还不知道你那藏着一堆秘密的妈妈会给你取个什么名字，不过好歹，咱们都到了她们青家人的地盘上，总不会亏待咱们！”边说着，楚湛湘也不理青枝，抱着孩子朝绣楼走去，“咱们也看看这小姐们住的绣楼长什么样？”
青枝看着楚湛湘的背影，脸上绽开了灿烂至极的笑容。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松开了，有楚哥哥这句话，怎么都不怕了！
第77章第七十七章
是夜，楚湛湘和青枝呆在绣楼里，今晚的月色很美。楚湛湘抱着怀里的宝宝轻轻晃着臂弯，哄她入睡。也许真的是血脉相连，不过半个月，虽然一路餐风露宿，可是两个新上任的父母依旧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自己的角色。照顾孩子已经不会再手忙脚乱，对宝宝的各种反应也能从容应对。
楚湛湘其实很庆幸，这个孩子比他们想象的坚强。从出生到现在，她跟着他们经历的这么多变故，连成人都可能适应不良，可是小家伙却一路健健康康地走了下来。现在，小女儿已经完全摆脱了刚出生时小皮猴子的怪模样，五官慢慢可以看出青枝的影子。楚湛湘时常想，这么个小美人，往后怕得有一个团的小伙子抢着宠爱！
青枝就坐在楚湛湘对面，看着他微笑的样子，听着窗外隐隐的风声，心里说不出的满足。自从祖父和娘亲离世，莫名的惊慌一直难以排解，但是此刻，面前这两个人，让青枝的心安定下来。在这世间，她又有亲人了。
楚湛湘抬头时便对上了青枝水光潋滟的双眸，心里酸酸的疼，伸出手覆上青枝置于桌面上的手，微微紧握。两人相视一笑，哪怕没有言语，也觉得安宁温暖。
“他们今天晚上肯定会出去，要不要我去看看？”楚湛湘出声。
青枝摇头，“没有关系，总归，他们不可能把东西带出去。这里的物什，在外面也许价值惊人，可是在这深山中，也不过是前人日常使用的器物。”
“你之前说，如果他们不碰这里的东西就不会有事？”
“嗯，”青枝点头，“祖辈们十分讲究因果往复，谷外围的陷阱和守山大阵已经夺天之功，所以先人们认为如果有人真的碰巧进入了青阳谷，只要不曾伤及谷中事物，无贪欲之心，青族人也断不能绝其生路。”
“可是，如果这些人出去之后再纠集更多人进来怎么办？”
“我之前说送他们出去的路没有机关那是相对的，整个谷外的大阵暗合了五行之数，只要一出去，便没有回头的可能。他们手上的那图，进来过一次，触动了机关，便成了废纸一张。所以不怕。”
楚湛湘闻言彻底放下心来，怀里的宝宝已经睡了过去，他起身将孩子小心放到床上，回身走到青枝身边，微弯了腰，轻吻青枝嘴角，低声道，“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们回去就结婚好吗？”
青枝笑，伸手圈在楚湛湘颈上，重重应是，“好！”
“孩子跟你姓，可是你得答应我，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带着孩子躲回娘家来，我这么点本事，可没办法通过那层层阻隔进来找你！”楚湛湘说得可怜兮兮的，“小丫头，我真怕把你弄丢了！”
青枝低低笑出声儿来，“只要楚哥哥还要我，我就一直跟着你！”边说着，青枝轻吻楚湛湘颊侧，“等明天这些人走了，我再带你去看我的娘亲和青氏先祖，告诉他们，你也是我们青家的人啦！”
楚湛湘闻言苦笑，自己可真是送上门的上门女婿！只希望青家的先人们别嫌弃自己年纪一大把，还“拐带”他们青家的小姑娘！
另边厢，莫全几个趁着夜色悄悄出了门，疾步走在小道上，隔几米便翻墙进入道旁空置的宅院内，这些宅子虽不如他们住的青枝家的那个大，但里面的好东西却足以让这些人浑身血液沸腾。
很多摆件都是明清时代的精品，就外面的世价，随便一件就得是上千万的东西。更别说青氏一族本身就是书香传世，哪怕普通的族人，家里也有几件压箱底的珍品。书画卷轴他们不敢多拿，只敢挑小件的藏了几件。大样的瓷器也不方便，倒是很多梳妆台上的小件首饰让他们惊喜交集。
众人将各种物件拿起又放下，几乎手软，如果不是怕惊动了青枝，他们真恨不得将全身所有的包都装满才甘心。好在，这些人毕竟历过生死，知道再多的宝贝也得有命才有价。所以最终在莫全的判断下，几个人挑了些贵重易带的小物。
大半夜，他们挑了不少好东西，可也放弃了不少好东西。每个人心里都绞成一团，只觉得可惜。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欢喜，而是难过。留守的云初看他们的表情，疑惑地问道，“怎么，没找着好东西？”
几个人同时摇头，弄得云初以为自己说中了，安慰道，“那也别在意，咱们这一趟能拣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莫全闻言苦笑，“不是，你误会了。……”
杨朋接道，“不是没有好东西，是好东西太多，我们能带走的连根毛的份量都不到。”
云初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微笑劝道，“别想太多。只要明天顺利出去了，总还有机会。”
其他人闻言这才微微开怀，之前云初留守，他们商量好的，每个人给他带一件东西回来。这时候，几个人倒也守信，纷纷将云初的那份递给他。云初看着面前这几件，除了一个鼻烟壶，其他的都是饰物，材质不一，但做功都精美异常。如果这里的东西都是这个层次的，云初不奇怪他们回来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
“先放你们那儿吧！明天由我出面应付青枝，放我身上被识破就不好了。”
其他几个人闻言也不深究这话里的漏洞，总归正中下怀，他们也舍不得将已经到手的东西再拿出来。至于出去之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天色不早，几个人也不多话，自顾钻进帐篷休息，只等着明天一早出谷。
次日一早，青枝和楚湛湘出现在院子中，臭着空气中的味道，青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终究什么话也没说，招呼几人道，“走吧，我带你们出谷。”
有了那样的收获，昨天晚上几个人睡得极好，此时听到要出谷，他们更是难以自抑的兴奋。一想到出去之后他们身上这些东西代表的价值，没有人不血热。于是动作迅速地收拾妥当，几个人跟着青枝往谷外走。
青阳谷呈一个梭形，中间腹地面积宽，两头窄，正好形成天然的出入口屏蔽。随着向谷内深入，两旁的屋舍慢慢减少，出现了成片的田地，地势很平整，可惜因为久未耕种，其中杂草蔓生，显得十分荒芜。
再往后走，两边的山壁慢慢收拢，形成了山峡形的出口，通过出口，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这里跟他们昨天进入的入口惊人的相似，一旁也立了一块刻着“青阳谷”三个字的石碑。
前面的青枝依旧没有止步，带着众人又走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其间穿过了一片生长齐整的青樟木林，又越过一片低洼的泽地，这才停了步。
“你们身上都带着指南针，从这里一路往西，大约一个月，可以见到人烟。”
几个人一听都傻眼，一个月，他们几个在这深山老林里能活吗？莫全干笑着，“青小姐，你开玩笑吧，我们入山也不过走了半个月，怎么出去会花这么长时间？”
青枝面无表情，“你们进山的路线原本不止半个月，皆因这些年山里地势路途改得多，车行的那一长段路，在先人出山时都是靠脚走的。现在我指给你们的这条是我们族人世代走的最短路，你们如果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不能给我们指明来时的路吗？”
“青阳谷的守山大阵一经触动就会生出新的变化，我就算给你们指了路，你们也绕不出去。”看几人不信的神色，青枝也不欲多作纠缠，只道，“不过也随便你们，拿地图过来吧！”
几个人相视一眼，莫全不太情愿地取出地图，虽说这图他们还有备份，可此时并没有带在身边。如果青枝将图弄过去毁了或收了，他们就麻烦了。
看对方动作迟缓，青枝道，“不妨跟你们说实话，这图用过这一次就废了，你们想再依图进来断无可能。”边说着，青枝接过楚湛湘递过来的笔在图上连连勾画，不过片刻就将图又递回给他们。
“路线我画给你们了，随你们走哪条，总归出了青阳谷，你们与我便再无干系，就此别过！”话落，青枝拉着楚湛湘的手，几个闪身便消失了林子里。
“怎么走？”众人面面相觑。
“我倒愿意相信青枝指的那条路。”云初淡淡地道。
其他人也知道云初比他们了解青枝，沉吟半晌，都下定了决心，“咱们往西走！”
第78章第七十八章
回到谷中的两个人都默契地不提离开的几人，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留他们性命，可是无论是楚湛湘还是青枝，他们的是非观念对这样定人生死的事依旧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索性不再多提。
沉默地走着，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因着山谷里四季如春，两人也没觉得热。走了这么长一段路，青枝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转身看向楚湛湘，正好楚湛湘也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觉心安。“楚哥哥，走吧，我带你去见青氏先人。”
楚湛湘点头应是，也不问青枝要带自己去哪里，总归跟着走就是。
横向深入山谷，楚湛湘才知道这谷竟还藏着这么深的距离，草木荫荫，一眼看去，完全找不到路的痕迹，青枝却若无所觉，朝着前方一路疾行，神色间甚至带了几分焦急。楚湛湘莫明所以，只当青枝这是要带自己去青族人的墓地，因急着见亲人，所以着急。因此，即使有些跟不上青枝的速度，楚湛湘依旧不曾开口，埋头跟着青枝赶路。
然而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让楚湛湘越发疑惑。眼前除了一道高极的山壁，并不见任何墓葬的痕迹。哪怕是匪夷所思的悬棺也不可能安置在这样的山壁上，因为这片山壁被层层蔓生的植物覆盖，站在壁底，竟是完全看不出山壁的原貌。
“这里是？”楚湛湘忍不住开口问。
青枝回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楚哥哥猜猜看呢？”
“楚湛湘也跟着失笑，自嘲道，“这我可猜不出，自从进了你们青家的地盘，我感觉自己无知到了极点了啊！”
青枝闻言笑得更欢，隐隐带上了几分自得。在外边的世界，自己一无是处，即使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的错，在面对楚哥哥的时候难免还是会失落。现在在这里，青枝觉得自己终于又找回了真正的自己。长于群山之间，有着自己的骄傲，也代表着青族人的骄傲。
楚湛湘明白青枝的心思，因此只道，“好了，你这个主人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青枝点头，“好吧，那就勉为其难让你见识见识！……”
……
“要长见识，可不可以带我一个？”
……
这个声音传来，原本微笑的两人都止了笑意，看着不远处丛生的草木晃动了几下，来人现出身来，两个人脸色越发不好看。
云初从没有这么狼狈，此刻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身上的衣服更是直接成了布条，若非他稍稍理了下，怕非得有障观瞻。
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用多问，青枝也能猜到他定是闯过了进山的阵法。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他了。
“你怎么会回来？”楚湛湘皱眉。
云初似是有些力竭，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微笑道，“我跟青枝相处的时日不短，对她算得上了解，昨天被我叫**份，从她的反应，我就猜她肯定瞒着我们什么东西。之后她对我们的放纵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以青枝对族人的重视，不可能任由我们盗走先人的遗物。最重要的一点，这一路上，楚先生身上的东西从不曾动用。青族人这么强大的守卫机关，让我不敢相信他们会留下无用的东西。那么，归根到底，只能说明，有些事被我们忽略了。所以，我没有碰任何谷中的东西，你们走后，我跟着他们走了一段，寻了个机会倒了回来。不过，我还是低估了这些机关的厉害，……”说话间，云初嘴角有鲜红流下，看得人心惊。不过片刻，强撑的男人便彻度软倒在地。
楚湛湘和青枝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过去的云初，这份心智和胆量，不怪会被银狐那样的组织选来出这样的任务。他们都大意了，以为在青阳谷中没有危险，竟然被他跟了一路。
“楚哥哥，怎么办？”
楚湛湘也为难，看云初这样的重伤，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去。可是，留下他，对青阳谷将是多大的威胁？
“不能留！”绝决地说出这三个字，楚湛湘将怀里的宝宝递给青枝，走向云初，“我来处理！你别管了。”走到云初身边，楚湛湘手伸到了云初后颈，准备给他个了断。
“哇……”
突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阻止了楚湛湘的动作，青枝哄着怀里的孩子，看着楚湛湘无法收紧的手，终是苦笑出声，“罢了，楚哥哥，云初虽然欺瞒我们许多，但终究没有对我们造成大的伤害，这些年对我也确实有恩。带走孩子的一个月将宝宝也照应得很好。咱们留他性命罢！”
楚湛湘也确实下不去手，面对此时全无反抗能力的云初，哪怕心底不喜，他也不想杀了他，一直坚持的原则让楚湛湘做不到取他性命后无愧于心。
宝宝的哭泣让昏迷的云初慢慢睁开了眼睛，注意到楚湛湘的动作，云初苦笑，低声道，“如果青枝要我的命，就拿去吧！”自从知道这里是青枝的故里，云初的心态一直很复杂。他之前下定的决心都成了空谈，如果此行成功，便意味着他与青枝再无可能。没有人会接受毁了自己家园的人。尤其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所以这一路上，他一直逼着自己做出选择。原本打算就此断了联系，可是看到青枝和楚湛湘相携离开的背影，云初发现自己没办法想象在以后的时光里再看不到青枝。再加上发现了青枝的异常，云初决定赌一把！
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是输了！
在云初闭目等死的时候，青枝走了过来，探手试试了他的脉象。皱紧了眉头，心底微叹，终是取出银针，刺入几个大穴，止住出血。“云初，我们不杀你。”
云初闻言惊喜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皱眉的青枝，虽然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云初却不以为意，只要不死，就还有机会。
青枝对云初的惊喜不以为意，续道，“我会在你身体里下一种心蛊，往后只要你将青阳谷的事泄露出去，便将受百虫噬心之苦，血尽而死！”
即使是这样可怕的威胁也不能让云初变脸，他从没有要将青阳谷的事告诉旁人的意图，所以这心蛊等同于无。
一直一语不发的楚湛湘看到云初的表情，对他的心思了解得很清楚。楚中校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犹豫。有这样一个对青枝别有心思的男人跟在身边，怎么想都不对味儿！青枝却不知道楚湛湘的纠结，她已经站起身来，“楚哥哥，我先带你上去。”
让楚湛湘抱紧孩子，青枝圈住了他的腰，脚下一点，便带着他到了半空，到达山壁中段，青枝拉住了一根粗壮的藤蔓，止住动作，脚下一拔，一个幽深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手上微用力一送，将楚湛湘安稳地送入了洞中。
“你稍等，我去带他上来。”
“等等，”楚湛湘越发不是滋味，“不可以就留他在外面吗？反正我们也要出来的。”
青枝摇头，“之前因为有所顾忌，我没有跟你说，外面的山谷是青阳谷外谷，很早就被废弃了，我小时候是在内谷长大的，救人和下蛊需要的药物都只有内谷才有。我们的生活用品也都在内谷。……”
话落，青枝已经落回了地面上。楚湛湘站在上面看着青枝弯腰抱起地上的云初，莫名就觉得青枝的动作怎么那么轻，云初脸上的笑容怎么那么刺眼。他第一次有点讨厌自己比同狙击手的好视力。
“宝宝，你是因为爸爸没陪你出生所以生爸爸气了吗，专门要留下那个‘狐狸精’来刺激你老爸我吧！”不过一个多月大的小东西自然是听不懂自家悲催爸爸的抱怨，她哭累了，得睡会儿！
面对自家女儿不给面子的反应，楚湛湘突然就生了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往后的生活似乎可能会不太美好！
那边，青枝已经将云初带了上来，云初此时的身体没办法独自行动，楚湛湘原想跟青枝换换，由他来扶着或者扛着云初。可是因为云初身上的伤，青枝带他上来已经沾了不少血在身上，让青枝抱孩子，怕血腥气熏着孩子，无法之下，只能依旧由青枝抱着云初。
这一抱，云初即使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无，脸上的笑容却像开了花。楚湛湘对着青枝微笑，回身便拉下脸来，只能自我安慰被青枝这么公主抱着其实挺丢人……
只是似乎这样的安慰能起到的作用不太大。尤其在对上云初挑衅的目光的时候。
青枝对两人之间暗战若无所觉，一心引路。随着深入洞穴深处，楚湛湘和云初都停了幼稚的眼光对战，因为周围的东西完全让两个人惊愕到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一路上用作照明的夜明珠光华闪耀，他们已经记不清见过多少颗了。外谷那些普通的摆件饰物比起眼前这些，真的是九牛一毛。
再然后，到达出口时，看到青枝开启机关所用的复杂步法，配合着青枝口中的解释，两人才知道原来守卫外谷的那些机关真的只能用粗制烂造来形容。他们已经没办法想象，这道石门打开后，外面会是何种的惊人场景！
第79章第七十九章
石门之外的场景没有让两人失望，外谷的建筑虽然令人惊奇，但大多是因为历史的积淀，因为在现在看到那么完整的古物，所以不可思议。但大面上并没有超出现实。内谷的一切却完全超出了他们想象中的历史。整个内谷的建筑群并不是彼此独立的院落，而是一个完整的宅院群，大宅中各小院彼相分离又遥为呼应，浑然一体。
宅子里一步一景，建筑群错落有致，处处透着让人流连忘返的意趣。只可惜，因为一年多前的那场地震，很多地方都破败了，几乎看不出原形。只能从建筑和植物的布局看出曾经的美好。青枝领着二人，一边走，一边给他们大致介绍每一处的景物。
“入口在宅子的外院，算是开的角门。从角门进来，可以往内院也可以往外院。听祖父说起，当年内谷是作为青族年轻一辈的住处，男子在外院，女子在内院。为的是在危急的时候保存世族的传承。之前我说过，青氏一族的青年一代曾出谷寻找出路，当时并非无人回来，族书记载，当年有外人跟着返回的人来了青阳谷，可是外来者不仅没有为青氏带来生机，反而引来了一场兵祸，外谷几乎破坏殆尽。你们现在看到的外谷多是后来慢慢修复的。只可惜年前一场天灾，外谷现在基本算是废了。”
“因年青一辈损失了大半，外谷也破坏严重。又担心再有外人来侵，所以剩下的族人全部都迁入了内院。倒也不讲究太多，一户一个小院。可惜即使这样，也未能保住青族人仅剩的血脉。到我娘亲一代，她便是外出借的种，这才有了我。到我这一代，则更是人丁单薄，自我出生，便只见过祖父和娘亲二人……”
楚湛湘和云初听着，心下微叹，却都不知道怎么出口相劝。他们都知道，这样一个隐于深山的族群，不与外界往来，即便没有天灾人祸，最终的结果也会是凋零。
慢慢走着，青枝续道，“后来只有我们一家三人，祖父便一个人搬到了外院，我和娘亲则住在内院。祖父总说，这么大宅子，好歹各处都留点人气，他没事儿的时候总爱在宅子里走动。”边说着，青枝很自然地就想起当初老人踽踽独行的样子，一时只觉得鼻酸。
楚湛湘伸手牵住了青枝，虽未出口安慰，却让青枝觉得好受得多。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落到被青枝扶着的云初眼里只觉得份外刺眼，一时不由自嘲，自己这是跟来找虐的吧！
因云初伤重，即使青枝带着，以三个人的速度，还是足走了近四十分钟，方才到了青枝住的地方。“这是我和娘亲住的院子。”
小院不算大，木制的门扉带着明显的修补痕迹，院内的陈设也多有修复，想来应该是之前地震造成的。青枝引着他们进了屋，将花厅略作整理，示意二人先坐，她则转进了内室，很快拿了一瓶药出现在二人面前，对云初道，“这是给你服用的。”
药递给云初，云初扯了下嘴角，无二话地接过，瓶中只有一颗药，他利落地倒出服下。看他吞下药丸，青枝伸手探脉，确定那心蛊已经进入他体内，方才点头放下云初的手腕。“既然已经服了药，我先送你进去休息。这段时间，你可以随意走动，只是别走到太偏的地方，这里太大，走丢了，我们找起来也不方便。”
云初没有多话，点头应是。青枝扶着他进屋休息。
屋子因为久无人居，家俱上都落了一层灰。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要打扫也来不及，索性青枝和楚湛湘便先将厨房收拾出来。屋子里的存粮都经过特殊处理，保存得很好，青枝一边收拾，一边开口解释，“院子里的东西不要随便碰，尤其是吃食一类的，因为族里人少，所以用了特殊的法子将这些东西作了处理，直接食用的话会中毒，虽说能解，可也要吃些苦头。”
楚湛湘点头。想起什么，疑惑开口，“你怎么没跟云初说？”
青枝别过脸去，声音低低地嘟囔，“让他跟着进来已经是万不得以，怎么可能一点苦头都不吃……”
楚湛湘闻言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趁着擦洗灶台时靠近青枝，探头在小姑娘唇上轻啄一计。青枝莫名所以地抬起头来，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对上小丫头疑惑的眼神，那里只是单纯的不解，并无半点羞怯，楚湛湘失笑之余不由轻叹自己往后的路还有得走。放下手中的抹布，索性直接将青枝拉过来揽入怀里，额抵着额，气息相接，“我很高兴！小丫头，你对我跟对其他人不一样，我很高兴。”
青枝依旧眼带疑惑，“你当然不一样，你是我的相公，怎么可能跟别人一样？！”
楚湛湘闻言低低笑出声来，“是，是，是我想岔了。”
“那我在楚哥哥心里呢？”青枝问得理直气壮。
楚湛湘一愣，接着笑得越发开怀，应道，“当然也是不同的。青枝是我最亲的人。”
青枝笑得志得意满，全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微仰头轻吻楚湛湘一计，“楚哥哥这么说，青枝也很高兴！”
楚湛湘叹息着将青枝拥紧，心里千头万绪。他楚湛湘何德何能，在年近不惑时遇到这么一个“小山鬼”，倾了一生的热情，暖了这颗已经麻木的心。
云初的伤养了几日，在诸多好药的调理下，倒是好得极快。能下床自由走动之后，云初大半的时间都在宅子里转，却也乖觉地不曾随意碰触任何东西。吃的东西，除非青枝拿给他，即使是院子里自长的果子，也不曾碰触。
以他的谨慎，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很多事不用青枝多说也能想得到。他喜欢青枝，却不会自恋得认为自己在青枝眼里有多特别。前番的际遇已经足以让云初明白，自己于青枝不过是熟悉的人——还是骗了她的熟人。但是不得不说，这样聪明的云初，让青枝多少有些失望。
云初对此只能苦笑，青枝脸上的神情他怎么会看不出，只是依旧难过。相比楚湛湘，云初觉得只能叹一句命运弄人。同样是欺骗和隐瞒，因为认准了楚湛湘，青枝可以轻易就原谅他。自己呢，只是一次利用，似乎就完全被小姑娘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如果是他先遇到青枝，是不是现在的结果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云初甚至不敢向青枝求证。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已经隐隐告诉了他答案。——他跟楚湛湘不是一类人。
内谷中的气候一直很宜人，但这一日的天气却好得让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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