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中队一行剩坐的是直升机，在离市图几条街的位置停下，换车前往现场。到达现场时，场面还在武警的控制之下。七层的市图大楼此时一片肃静，隐隐透着逼人的压力。

公安局长安靖羽也在现场，双方碰了头，楚湛湘开口道，“安局，现在情况如何？”

“对方一共有十五人，在劫囚时被我方重伤了两人，其他人也多少都挂了彩。从他们占据市图到现在是一小时五分，除了最开始提出要车的要求，后面一直没有动静。如果没有料错，应该是在休整。对方给我们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之后每半个小时会杀一名人质。我们时间不多了。”

“一共有多少人质，清楚人质位置吗？情绪如何？”

“无法确定准确数字，至少也有二十人，都是周末在阅览室看书的市民，有几个还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对方递出来的录音，人质都受到了惊吓，情况有些不好掌握。”

“对方武器情况如何？”

“都是黑市上的精良武器，具体情况不能确定，但从追捕的情况看，对方至少带了一台重火力，每个人身上都带了至少三把不同型号的枪，最优势的是轻型M16，人虽不多，火力很猛。显然有备而来。”

“有试过渗透吗？”

“先后派过两次人，可是都被对方察觉了。我怀疑他们中肯定有雇佣兵，”边说着，安靖羽指着市图的平面图，“两次渗透效果不大，只探出对方在楼梯间，朝向外的窗口，通风口几处可利用的死角都布了人手。刚进去便将书架移到了窗前，狙击手无法组织有效攻击。……”

楚湛湘沉默地听着对方对现场情况的介绍，眉头皱得死紧，正如安靖羽所说的，这群人里肯定有熟知特种兵战斗方式的人，这许多的举措都是针对他们而来。

如今对方火力情况无法确定，人质情况无法确定，守卫分布也无法确定。想要不伤人质，强攻完全被排除在外。对方的目的就是要逃，所以心理战术拖延时间的方法也没有作用。楚湛湘惟一想到的办法便是从内部突破。

“有没有这附近下水道的分布图？”

“你是想从下面？”安靖羽闻言并无喜色，这个办法很冒险，从下水道进去，最多也就能接近阅览室的大楼，出口处并不隐蔽，一旦被发现，人质和行动人员都会有危险。

“我能想到的除了天上就是地下，对方肯定也能想到，但他们毕竟只有十五人，有生力量十三人，要照管人质，要在多处布防，我们能利用的只有这一点。从楼顶下去不现实，这栋大楼离最近的建筑物至少五十米，这两个方向都临街，不可能逃得开对方的眼睛。另外两个方向是公园，没有足够高的建筑物借力。惟一能走的便只有地下了。看图上的分布，最远的下水道出口离大楼十米，近的就在楼下，处置得当，我们完全能冲入内部。”

“还有十五分钟，我们要的车如果还不到，你们就等着给这些人收尸吧！”

安靖羽还未开口，对面大楼里传来喊话声。从声音看，对方的状态并不算差，语气依旧十分冷静。面对这样的局面，安靖羽知道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他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五五之数！”

“务必保证人质安全！”这种事，如果人质受伤，影响会很恶劣，即使最后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他们也会背上处分。

楚湛湘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转身向楚扬布置任务。

全副武装的二中队全体即使不知道详细情况，也能感受到这场仗的艰难。他们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类事件，敌人有许多人质在手，己方投鼠忌器，很多时候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即使如此，只要能让陷于敌手的群众安全，他们依旧觉得值。

同一时间，市图内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因为劫匪身上都带了伤，其中还有两个重伤员，因此除了将几个要道守住，他们分不出更多的人手看守人质。一共三十六名人质，男女老少都有，被集中在图书馆的库房里，这里是用来储存未上架的书籍的，五十平米不到的空间，只有一个高高的气窗，离地面至少有三米五，普通人根本无法够到。窗户不大，勉强能让正常体型的成人通过。

一开始，所有的人质便被枪指着将库房里的书运出来，之后便被全部关了进去。三十六个人，都是满脸惊惶，普通百姓什么时候现场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除了任人处置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青枝混在人质里，也是吓得有些面无人色。从这伙人闯进来到他们被关进这个库房，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即使不曾真正接触过，青枝也知道那叫枪，是真的会要人命的东西。

所有人都很沉默，因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随着时间推移，寂静的库房里除了越来粗的喘息声再没有别的声响。一开始，所有人都盼着警察能来救他们，每次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的枪声，人们害怕的同时也心头微喜，都盼着警察能冲进来救他们。然而事情并不如人意。枪声慢慢平息下去，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劫匪十分钟一次的巡视。

劫匪对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也不跟他们说话，只是拿黑洞洞地枪口时不时在所有人头脸上扫过，对方看他们的目光冰冷非常。这些细节都足以看出这些人的确训练有素。

手腕上的分针已经走过了一圈，青枝不下五次地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那个气窗，手下意识摸索着绕在手上的缠丝镯，外面的人每十分钟会进来一次，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自己行动了。只是……，看一眼周围这些人，青枝不确定他们能不能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出去。尤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思巡间，门再次打开，一个黑高个往门内看了一眼，复又面无表情地关了门。手表秒针走动的嘀嗒声如同巨响，走过十下时，青枝咬牙站了起来。她突然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移了过来，待看清青枝的身形样貌，复又失望地转开目光。

青枝也不管那么多，走到气窗下，轻轻一跃，手便抓到了窗沿。接着用力一抻，将自己送到了窗口，铝合金的推拉式窗户，从里面上了锁，青枝很顺利地开了窗。一脚踏在窗台上，微曲了身子，整个上身从窗口探了出去。看清窗外的情形，青枝不由皱眉。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五楼上，底下是公园的竹林，以竹林的高度，离自己的位置至少也有十米左右的距离，这样的难度她只尝试过一次。

没有时间让她想太多，青枝一面从手镯上抽出一根金丝弹射而出，系上了楼顶的护栏，长度刚好，手镯正好垂置于窗口的位置。——金丝的长度不足以支撑她平安落地，便留下这么个东西，是她能想到的为里面的人做的惟一的事。看着十分钟只剩下一分钟不到的时候，青枝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满脸惊愕的众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慢慢关上了窗户。飞身跃下。

几乎同一时间，楼内，门被从外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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