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及笄（上）

短短的秋季就在这样哄哄闹闹的日子中逝去，转眼，银冬将至。回想这一个月，我跟着凌奕辰没少外出，诺大的平淮县也逛了个遍，平日里还会偶尔耍耍嘴皮子，互相捉弄，似乎早已把这一切当做习惯，虽然有时被他气得巴不得他消失，但真到了离别之日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空虚。这一天，他说母亲书信已至，要他尽快赶回家中。是啊，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临别之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想你。”我微笑，“才怪！”我们都咯咯地笑了。-

——“后会有期！”他双手抱拳，随即马鞭一挥，几十个仆人同他一起浩浩荡荡地向远方奔去。-

过去了就过去了，凌奕辰或许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真要是如此，那么，便永远不要再相见。望了望静心寺的正门，十五月圆将至,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也该来了……-

“小姐——小姐——”一大早就看到蓝芯气喘吁吁地跑来。离凌奕辰的道别已有7天了，闲来无事，此时我正在荷池边赏鱼。只听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结巴道:“小，小姐。老——老夫人来了!”-

“啊？母亲来了？在哪呢，快带我去！”-

“在前厅候着呢——哎，小姐你慢点，我跑不动了。”不顾她埋怨，我曳起她的手就向厅堂快步走去。-

只见大厅正座上一锦绸女子，身着淡蓝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杏眼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我不禁想到上官琳的倾城之貌定是拜她所传，有这样一位漂亮母亲，啧啧，我艳福不浅。-

“娘……”既然她是我现在的母亲，那么我一定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

“琳儿啊，你受苦了……”她轻抚着我的脸，“你爹想你想的紧，如今及笄之日已近，你做些准备，我们稍后便启程。”-

我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是五味交杂，事情来的这么突然，一旦离开，或许是永远，永远地远离。曾经的玩玩闹闹也将挥袖而去，到了丞相府，虽说是自己的家，却也不可能象如今这样放纵，都说一入侯门深四海，而我却是一进家门深似海。-

依恋不舍地整理好衣物，跟着母亲进了马车。-

“多少年了，娘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你已长成个大姑娘了，现在让我们娘儿俩好好聚聚。”母亲把车帘揭开，对方丈大师说道：“大师，多谢你这几年来的照顾。今日就此别过！”-

“夫人言重了，一路走好。阿弥陀佛——”方丈一拘手，算是回礼。-

顶篷倾泻而下的流苏随着马车起伏跳跃，我的心也跟着一松一紧。就这样，远去了吗，过往的事仿若一幅幅梦幻般的场景，怎么挥得尽？突然，脑海中浮现凌奕辰的笑颜，惊世骇俗，阳光下的他更是风采夺目。可是，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他的身份？好，好你个凌奕辰，既然想与我分道扬镳，那么就永不牵连吧。-

“琳儿，想什么想那么专注呢？莫不是心中有了牵挂的人？”母亲谄谄一笑。-

“娘~~哪有的事！”南宫灏才不是我牵挂的人，不是，不是，不是。我恨不得永远不要见到他。对母亲的话我敷衍了之，后来几日我们白天在颠簸的马车中前行，晚上在沿途的驿站歇息。-

我天天扳手指数着日期，这已是第八天了，马车终于进了城。京城果然不一般，大街上的酒楼商铺都错落有致，来往行人也多身着绫罗绸缎，一切都显得尽然有序，连岸边的杨柳都造型别致，京城的暖冬丝毫不比江南逊色，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似一尘不染的街巷在现代可是无从找寻的，看来环境保护工作做得不错。正沉醉于京城景观，母亲把我唤醒，原来是丞相府到了。-

小厮们手脚麻利地将东西都从侧门扛了进去，我则同母亲一起从正门而入。-

走进正门，只见一座高大雄伟而古香古色的玉莱阁映入了我的眼帘。那凌空高耸的朱红殿柱，绚丽巨大的匾额楹联，无不给人一种美的享受。晚风楼坐西朝东，两层楼阁，下层呈古铜色，上层呈淡绿色，色调典雅。内有石洞三窟，中间一窟瓮形座位上端坐着铜铸的观音像，豪华逼真，形态自若。-

这座庙宇式建筑，翘角飞檐，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金光万道折射下，闪着莹莹碎光。东西走廊飞檐青瓦，脊上琉璃群兽，栋柱油漆彩画。-

这样的府邸，怎么一个“奇”字了得，我不得不感慨古人的建筑技术，在这种社会环境下能建造得如此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