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无夏

《龙族无夏》

第8章蒲公英一我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三无——by顾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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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门敞开着,刺骨的寒风夹着雨丝灌进教室,凉得刺骨。楚子航裹紧罩衫,把手抄在口袋里,接着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继续发呆。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女生探头进来说。她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Hello Kitty发卡,娇俏的小脸微微有点泛红,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

“你不认识我吧?我叫柳淼淼……”女生没有得到回答,声音越来越小,蚊子嗡嗡似的。其实楚子航认识柳淼淼。柳淼淼比他小一级,在仕兰中学很出名,在初二,也就是今年就过了钢琴十级,每年联欢晚会上都有她的独奏,楚子航班上很有几个男生暗地里为柳淼淼较劲,楚子航想不知道她也没办法。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走。”楚子航微微点头致意,淡淡的说到。

“哦……那我先走啦。”柳淼淼细声细气地说,像是个被欺负的猫猫(流泪杰西卡.jpg),把头缩了回去。

隔着覆着一层薄薄的水膜的玻璃窗,楚子航看见柳淼淼家的司机打开一张巨大的黑伞罩在柳淼淼头顶,柳淼淼脱下脚上的绑带凉鞋,司机蹲下身帮她换上雨靴。柳淼淼躲在伞下,避开泥水,小心翼翼地走向雨幕中亮着“天使眼”大灯的黑色宝马。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一个低年级的小子在屋檐下冲柳淼淼大喊。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一个方向!”柳淼淼头也不回。

其实楚子航的家跟柳淼淼的家也不在一个方向,楚子航家在城东的开盘价是本城最高的“孔雀邸”,柳淼淼家在城西的“加州阳光”的最大的独栋,南辕北辙,但是柳淼淼居然要送他一程。

柳淼淼真是一个好女孩,心地善良,待人温柔,多才多艺。楚子航心想,就是有点奇怪,有的时候会不太符合柔柔弱弱的人设。

低年级小子蹲在屋檐下,看着宝马车无声地滑入雨幕中,尾灯一闪,引擎高亢地轰鸣,走了。

他站起来,脖子歪着,脑袋耷拉着,沿着屋檐慢慢走远。那个低年级的小子一缩头,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蹿进雨幕里。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也许自己能捎他一程。

于是教室里又进来了一个湿漉漉的人。楚子航递给路明非一条毛巾,示意他擦一下头发,在等雨小下来的这段时间别感冒了。

一道之形闪电在云层里闪灭,耳边轰然爆震,震的人脑中一片空白。雨更大了,柳淼淼说得对,这不是一般的雨,是台风。

楚子航忽然很想有个人来接他,否则他也只能和那低年级的小子一起在冷雨里啪嗒啪嗒的跑回家。

他摸出手机,输入短信,“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还有一个我的学弟,两个人。”

默念了一遍,确定语气无误,发出。

接下来的几十秒里他默默握着手机,听着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叮”的一声,短信进来,楚子航打开手机,“好呢好呢没问题!我这里马上完事,你在学校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短信回复,那个人的语气总是这么快活。楚子航把来往的短信都删掉,给“爸爸”看到不好。

他拎起脚下的水桶,把整桶水泼在擦了好几遍的黑板上。水哗哗地往下流,楚子航抄起板擦用力地擦起来。

路明非坐在后面冻的微微发抖,看着学校第一校草在自己面前挥洒汗水,路明非忽然想知道那些暗恋这位石头精的少女们有没有和本校第一校草一起独处,挥洒汗水过。

班主任喜欢楚子航的原因不仅仅是他功课好,颜值高,家里有钱,性格好,大提琴拉的也好听,篮球也很会打,还有他从不偷懒,而包括值日这种事,都做得比别人认真。

别人擦过的黑板上人就是满是黑板粉笔痕,楚子航擦过的简直像是从店里新买来的,连边边角角的笔记都给擦的一干二净。

至少路明非做不到。

“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你们都能像楚子航一样,我做梦都能笑醒了,愁什么升学?”班主任对全班训话总少不了这句。

班主任从不知道楚子航为什么总那么认真,包括擦黑板这种小事。

其实楚子航根本不喜擦黑版,只是他认真认真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可以把脑子放的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用力擦拭,大开大阖,好像侠客一套刚猛无仇的剑法。水珠四散飞溅。

擦到第三遍时,雨幕中传来低沉的喇叭声。楚子航扭头看向窗外,在雨幕里,氙灯拉出两道雪亮的光束,照得人睁不开眼。

那是一辆纯黑色的轿车,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为山形。一辆Maybach 62。“Maybach”,中文译名“迈巴赫”,奔驰车厂的顶级车,比“爸爸”的奔驰S500还要贵出几倍的样子。

楚子航对车不太热衷,这些都是车里的那个男人对他吹嘘的。雨刷像是台发了疯的节拍器那样左右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的一层层雨水。车里的中年男人冲楚子航招手,笑得满脸开花。楚子航不明白他怎么老是笑得那么开心,好像一点烦心事都没有似的。

楚子航整了整衣领,紧了一下围巾,背上“爸爸”从伦敦给他买的Hermes包,锁了教室门,检查无误,带着路明非大步走到屋檐边,对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犹豫了一瞬间。车里的男人赶紧推开车门,张开一张巨大的黑伞迎了上来,就像柳淼淼家的司机那样殷勤。

楚子航看都不看他一眼,推开伞,冒雨走到车边,自己打开后车门。在后门开那一瞬间,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跟在身后的路明非都沉默了,楚子航轻轻地收回握着门把的手,微微退后一步。

后座上有一位少女坐在那里,小脸清冷淡漠,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冰雕。

这是一种对女性的尊重,也是一种对美丽的敬畏。那种孤寂如同妖魔一般的美丽,让人敬畏,让人疯狂。好比盗墓贼钻进图坦卡蒙的墓穴,面对那个精美到极致仿佛封印了时间的黄金面具,也会赞叹着久久沉默,不敢伸手去摘下它,就像是害怕会惊动沉睡的美,怕它在苏醒的瞬间苍老。

后座上怀抱木匣少女睁开暗绯色的墨瞳,泛起潋滟的水汽。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他们俩个好像仍然在女孩清澈的瞳孔中都看到了束手束脚的自己。

男人转身拉住楚子航,“咱们爷俩挺久不见了,和我坐前边聊聊天,让你同学就坐后边吧。”男人一把把楚子航拉到副驾驶旁边,转身对路明非笑着说,“小兄弟坐后边吧,我和子航聊聊天。”

男人没有得到楚子航的回应,微微愣了一下,也不介意,扭头也钻回车里,坐在驾驶座上,把湿漉漉的雨伞收好递给后边的少女,“插车门上,那里有个洞专门插雨伞。”

“知道。”顾奕随手把伞插好,扭头看着窗外。“今天这个雨有点不对劲。”

“衣服湿了吧?我给你把座椅加热打开?谁用谁知道,舒服得要死!”男人不理顾奕的问题,转身对着楚子航又开始吹嘘他的车。

“用不着,回家换衣服。”

“哦哦。”男人清了清嗓子,对中控台说,“启动!”屏幕亮起,仪表盘上闪过冷厉的蓝光,凶猛如野兽的5.5升V12涡轮增压引擎开始自检,车里感觉不到丝毫震动,发动机沉雄的低吼也被隔绝在外。

“九百万的车,不用钥匙,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你猜是谁?”男人得意洋洋。

“不关心。”楚子航面无表情。

楚子航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少女,顾奕依然清冷着小脸,只是英气的眉微微皱起,让冰雪一般的人儿第一次添了几分人气。

男人的热脸又贴了冷屁股,倒也不沮丧,麻利地换挡加油。迈巴赫轰然提速,在操场上甩出巨大的弧线,利刃般劈开雨幕,直驶出仕兰中学的大门。

门卫在岗亭里挺胸腆肚站得笔直,表示出对这辆超豪华车和它象征的财富的尊敬。楚子航不明白这些到底有什么可尊敬的,在这样的雨天里,你所要的不过是一辆来接你的车和一个记得来接你的人,迈巴赫、奔驰S500或者QQ都不重要。

“这么大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块,洗了就扔水里了。”

“你们学校那个门卫开始不让我把车开进来,我说我来接我儿子放学的,这么大雨淋一下就湿你不让我进去怎么办?费不知道多少唾沫。最后我给他说老子这车办下来九百万,市政府进去都没人拦,你个仕兰中学还那么大规矩?他一下子就软了,哈哈。”男人一边潇洒地拨弄他的方向盘,一边唠唠叨叨。

楚子航从上车起就没搭理过他一句。他打开了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比男人的声音让他觉得心里清净。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警报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因为高强度的降雨,途经本市的省道和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行驶。”

他看向窗外,能见度真的差到了极点,五十米外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雨点密集得好像在空中就彼此撞得粉碎,落地都是纷飞的水沫。

“楚天骄,小心一点。”楚子航听到后面的少女略显凝重的声音;也是,这么大的雨,还是小心为好。

天空漆黑如墨,偶尔有电光笔直地砸向地面。路面上的车已经不多了,都亮着大灯小心翼翼地爬行,会车时司机都使劲按喇叭,就像是野兽在森林里相遇,警觉地龇牙发出低吼。

车速慢了下来,一辆跟着一辆慢慢往前摸索。前面车喇叭声响成一片,好像煮沸的水壶,无数刹车灯的红光刺透了雨幕,好像是堵住了。

“让我这V12发动机的车龟爬?”男人嘟囔,猛地转动方向盘,强行切入应急车道。绝对漂亮的一切,好似一柄断水的快刀,把后面的车流截断。后面的奥迪车主急刹,锁死的轮胎在地面上直打滑。不刹车奥迪就得撞上迈巴赫的屁股,追尾的话算奥迪的全责,迈巴赫的修车钱值一辆奥迪了。就这么一刹车,车流里出现一秒钟的空隙,给男人挤了进去。

“你tm会开车么?奔丧呢?”男人得意地冲楚子航挤挤眼睛,全然不在乎奥迪车主在后面大声咒骂。六米多长的超豪华车在他手里就像一条钢铁鲶鱼,恰到好处地摆尾,在车流中游动自如。不知道多少辆车被他超了之后降下车窗骂娘,背后一片尖锐的喇叭声。但那些司机也没脾气,超他们的是辆性能堪比跑车的超豪华车,开车的人又显然是个好司机。

男子龇牙咧嘴地笑。楚子航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开心的,跟着别人的车慢慢走会死么?就非要显摆他那辆车和那两下子,男人本就是个专职司机,开车好是应该的。

“妈的,真堵死了!”男人骂骂咧咧。前面是两车刮蹭,司机撑着伞喷着唾沫大吵。这么恶劣的天气,交警一时赶不过来,大家都指是对方的错儿。就这么塞住了几十辆车,有几个司机下车去叫吵架的人把车挪开,又起了什么争执,推搡起来。其他人焦躁地摁着喇叭。楚子航想把耳朵捂住,真乱,整个世界都乱糟糟的。

“艹啊?两台小破车有什么可吵的?反正都是保险公司出钱嘛。”男人骂骂咧咧的,“我送完儿子还有事呢……”他探头探脑四处看,目光落在雨幕中的岔道上。

上高架路的岔道,一步之遥,路牌被遮挡在一棵柳树狂舞的枝条里。有点奇怪,一条空路,这些被堵住的车本该一股脑地涌过去,但那边空无一人。

楚子航心里一动,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只有他们看到了那条路,又或者别人都清楚那条路走不通。生物老师在课上说,动物有种认路的本能,沙漠里的野骆驼能清楚地知道什么路是错的,没有水泉,人赶它去走它都不走。

“那条路应该能上高架,不过现在高架大概封路了。”男人说着,车头却直指岔道而去。

距离近了,路牌上写着,“高架路入口……”后面跟着的是入口的编号,楚子航看了一眼,恰好这时一泼雨水打在前风挡上炸开,他没看清。

迈巴赫沿着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没入白茫茫的雨中。

“真封路了,一会儿下不去怎么办?”楚子航问。

“能上来就不怕下不去,”男人毫不担心,“顶多给出口的警察递根烟的事儿。”

“广播里说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差,让绕道行驶。”楚子航有点担心,外面风速不知是多少,尖利的呼啸声像吹哨似的。

“没事,”男人拍拍方向盘,“风速高怕什么?人家微型车才怕,迈巴赫62你知道有多重么?2.7吨!十二级风都吹不动它!你老爸的车技加上这车,稳着呢!放心好了!”

楚子航又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儿,抱着木匣的顾奕好像有些焦躁不安,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扣在木匣上,却没有发出声音。

男人看了一眼走神的儿子,叹了口气,“儿子你也不介绍下你同学,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忘了照顾一下你同学了,我的错我的错。”男人豪爽的笑声在车里回荡。

“和我一起的是路明非,小我一级的学弟,旁边的是顾奕,也小我一级。”楚子航说。“不过,你怎么是和顾同学一起过来的,今天顾同学不应该在上课吗?”

“哦,你说这个啊,”男人挠了挠头,“嗨,这不是正好路上遇到了吗,来接你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她。”男人不愿多说,糊弄了过去。

迈巴赫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飞驰,溅起一人高的水花,男人自作主张地打开音响,放出的音乐是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

The trees they grow high,

the le**es they do grow green,

Many is the time my true love I've seen,

Many an hour I h**e watched him all alone,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Father,dear father,

you've done me great wrong,

You h**e ma

ied me to a boy who is too young,

I am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讲父爱的!”男人说。

楚子航哭笑不得,“你听不出来么?这首歌是女孩和父亲的对话,不是男孩的,你放给我听不合适。”

“生男生女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父爱嘛。”男人大大咧咧地,“你听得懂?我听人说你英语在你们中学里顶呱呱,竞赛得奖了……可你妈都不跟我说一声。这首歌讲什么的?”

“说一个父亲把二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富家子弟,女儿不愿意,担心等到丈夫长大了自己已经老了。但是父亲说自己的安排没错,他把女儿嫁给有钱的年轻人,等他老了,女儿就有人能依靠。”楚子航说,“但是后来那个富家子弟还没长大就死了,女孩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为他织寿衣。”

“什么鬼歌?一点意思都没有,这女孩的丈夫什么事没搞出来就死了?”男人果真不是感情细腻的生物,楚子航从小就知道自己亲爹是个糙到爆的主儿。

路明非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的美少女同桌,没敢上去搭话,倒是有些烦躁不安的顾奕主动向他解释了一下,靠近他小声给他解释了一下,“他们家关系有些复杂,前面的是楚子航的父亲,但是现在他跟着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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