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壁钟内机械齿轮传动的“嚓嚓”声。

这些年轻人们都来自优秀的混血种家族，是新一代的精英，是家族的代言人。

一般而言，正常混血种的身体素质都会远远超过普通人类，而且龙血对于身体素质的强化也会随着龙血纯度与龙血来源者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

正常来说，他们的视觉和听觉都远比普通人类敏锐，他们中有些人是天生的射击手，能用不戴光学瞄准具的普通军用步枪轻易命中一公里以外的目标。

更不用说他们都是混血种中的佼佼者，更是天生的杀戮机器，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形怪物，但就算是这样，刚才那一幕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看清。就好像是世界忽然冻结凝固，时间对于昂热似乎额外青睐，以至于在他的时间中似乎有一段行动被凭空切掉了，前一瞬间他安然端坐，后一瞬间他手中的折刀旋转，在那个消失的时间段里，他们中的一个同伴失去了精心留了很多年、颇有艺术家气息的小胡子。

只给你一把折刀，你能用多长时间剃完一嘴小胡子？怎么也得半分钟吧？

那么，就在刚才……昂热偷走了他们所有人整整半分钟的时间，半分钟里一个人能刺出多少刀？13刀应该不是问题，足够杀死他们所有人！

刺骨的寒气还留在那个失去小胡子的年轻人的喉间，他捂着脖子，粗重地喘息。所有人的衬衣都被冷汗浸透了，他们呆坐在那里，竭力回想时间被斩断的瞬间，昂热身上爆发出的灼热的威严，那是随着血统燃烧而生的某种自发领域。

先民的传说中，屠龙者不能直视龙的眼睛，因为和这种生物的直视会摧毁任何意志不坚定者的内心，甚至毁灭他们的灵魂。

在尘埃里蠕动的蝼蚁蛆虫，什么时候可以直视神灵了！

祂们是不可听闻，不可名状，不可直视，不可理解之物，比起天生的物种，大自然的造物，祂们更像是从人类噩梦中走出的恶魔，更像是被智慧生物精心设计出来的武器。

这就是龙威，一种人类无法直接碰触或者感知到，哪怕是高精度的机器也无法检验观察到的奇异领域，但它又是真实存在的，几近全部的动物，以及部分植物，以及极少一部分的单细胞生物，可以说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所有存在智慧的生物，哪怕是没有脑子的蚊虫，也会对龙威存在高度相似到近乎相同的反应。

汉高把一张手帕在冰桶里浸了浸，递给受伤的年轻人，“擦擦脸。没关系，我没期望你能够和他达成什么协议。我只是想探探他的口风。你做得不错。”

“哦哦。”年轻人惶恐地接过手帕按在脸上，冰水混合着血一路往下流，染红了他的衬衣袖口。

“看来我们贸然提出合作有些冲动，秘党表现出相当抗拒的态度。”另一个年轻人说。

“看起来秘党的那半具龙骨十字还没有用完，不让也不至于如此抗拒我们的加盟。”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年轻人说到，“试探出了这一点也不算是无功而返竹篮打水。”

“未必，卡塞尔学院确实需要我们的帮助，仅以他们的实力，要挑战四大君主胜算太小，就算是他们已经有了新生的混血君王，但在纯血君王面前依然只是一个血统残缺的仿造品，在祂们面前，混血君王和我们并没有根本上的差别，更不要说与更加恐怖的共和国混血种家族为敌了。不过，记住这个教训，在希尔伯特·让·昂热的面前，你可以跟他谈条件、开玩笑，但别尝试挑战他的底线。”汉高转向那个受伤的年轻人。

“底线？”

“不要触犯他死去的同伴，”汉高拄着拐杖，吃力地站了起来，“昂热已经130多岁了吧？130多岁的老人，早该把棺材准备好，安详地听孙子讲故事了。哪怕是我比他年轻那么多，现在不也着手准备培养继承人了吗，可他哪怕刚才就安静地坐在我面前，平静放松的喝着香槟时，我却依然觉得他的身体紧绷着，随时会暴跳起来，就像是条捕猎前的鳄鱼。”

他拉开抽屉，摸出两柄金色的老式转轮手枪。他卸下一颗子弹放在桌面上，0.5英寸马格努姆手枪弹。这种子弹即便不改造也可以一枪打翻河马，而这颗子弹的头部刻有炼金武器特有的神秘花纹。

炼金转轮——“德州拂晓”，一对开创了欧美混血种新时代的炼金左轮，用死亡将自己的身姿刻入了美洲混血种历史书上。

年轻人们互相看看，知道自己对待昂热的态度太过轻率了。

汉高已经很多年没有拿出这对曾经用无数不愿意加入圣所，或违逆他定下的规则的混血种，蘸着浓腥的血，书写欧美混血种历史的炼金左轮，他如今已是混血种中地位超卓的家族领袖，动武早已不是他的工作。但和昂热见面时，他却时刻处在武装的状态。

“跟他对面我不能不警惕。我和他差不多年纪，可我已经老得快死了，他还生龙活虎像个年轻人。为什么？科学研究会告诉我们，人的年纪取决于内心的欲望，50多岁的电影明星看起来像小伙子一样风流倜傥容易冲动，50多岁的公司职员却挺着一天天变大的肚腩准备退休，因为电影明星们有更大的欲望。欲望让人年轻。”汉高顿了顿，“昂热的欲望……是复仇。这种太过单纯的欲望虽然很是浅薄易变，但一旦铭刻到灵魂深处，却要比其他任何欲望都要更加生机勃勃，更容易肆意生长，遮蔽住整个心灵，透不进一丝阳光。”

“太过强烈的欲望就像是有毒植物的种子，会在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大树，最后让树的阴影把人的整颗心都罩住。直到火星引燃着一切，直到将自己完全摧毁或是将世界焚烧殆尽。”

“真羡慕他的年轻啊，”汉高把玩着那对炼金转轮，轻声叹息，“还有那野火般的……欲望。”

“就这么……算了？”一个年轻人打破了沉默。

“暂时观望一阵子，我们和昂热还有谈判的基础。他和弗罗斯特·加图索不同。弗罗斯特一向以加图索家的高贵血统为傲，哪怕看其他秘党家族都是俯视，自然也不会降低身份和我们谈判，更不要说秘党第一位混血君王的资格被那位叙拉古的狂狼夺去，家族的继承人还太过桀骜不驯，他只有更加强硬，才能够维持住加图索家族岌岌可危的地位。但是昂热……他只是渴求为他的那些死去同伴复仇，向所以的龙族复仇，摧毁龙类文明，杀死每一条纯血龙类，为了绵延长达百年的仇恨，他可能答应任何条件。”汉高微笑，“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弗罗斯特在逼他，我希望弗罗斯特排挤他再用力些，这样就会把昂热逼到我们这边来。”

PS：陈墨瞳，也就是陈家庶女，被陈家家主，她的父亲视为蛮好用工具的一个棋子，在她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遇到了被家里族老派来祝贺的顾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