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齐了，会议开始，布莱尔我的老朋友，半个世纪没见到你了，亲眼看到活着的你非常高兴。”昂热看了一眼“所罗门王”，“还有其他的老朋友，我们尊贵的院系主任们，很高兴和你们面对面。但也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研究。因为确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报告已经发给诸位，想必诸位已经看完了。”

能够在会议桌边有一席之地的，都是卡塞尔学院的院系主任，对于绝大多数学生而言，他们只知道自己属于某个院系，根本不知道还有“主任”的存在。

“从物理学上说，不仅违反了人类的世界观，就连我们这些混血种在目前也都做不到。”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低声说。他佝偻着背，老化的脊柱几乎弯成一个圈，一边说一边咳嗽。看起来一口气接不上就要窒息似的。

他在桌上的触控板上操作，两张高清的照片在空气中展开，投影在半空中，分别是尼伯龙根计划的熔岩炼狱和日本葬神所的通天寒渊，暗红色的熔岩在缓缓流动，血色的海冰被轰如天宇，将整片天空都染成血色。

这是君王的伟力，展开的绘卷在每一处都带着神灵至高力量的美感，被高温融化的钢铁与冻结的海冰重叠在一起，带着异常狰狞的鲜艳颜色，像是被剥去皮肉拧转的血色蛇骨。

“我们仔细研究对比了两处废墟，无论是叙拉古的白狼觉醒，号令火焰与钢铁摧毁实验室的废墟，还是日本那位月读命表面上是极寒冻结，实际上是宣告死亡的言灵之域，都是我们现在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都是我们人类所无法理解的领域。”

“就好像……就好像那是‘神灵所专属的领域’。”道格·琼斯摇头，“如果我们懂得怎么引发这种伟力，那我们就不再是血统残缺的混血种，而是比纯血龙类更为强大更为优秀的新生神灵了。只需要指头一捅就能毁掉整个胡佛水坝。”

“神灵专属的领域？”‘年轻教授’们面面相觑，虽然这话出自学界巅峰高手，但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我们查阅了‘尼伯龙根计划’实验室的设计图纸，它是世界上安全级别最高的实验室之一。因为以前没有从设计过那么高安全程度的实验室，为了确保安全，在设计时应该使用一英寸钢材的地方都增厚到五英寸，即使是一枚大当量核弹正对着爆炸去也未必能摧毁它。”

精密机械系主任让·格鲁斯说：“但它在极短的时间内毁灭，是因为在实验室设计中那些原本应该保护它的钢铁结构，却恰恰成为了杀死它的元凶，被君王感知到的钢铁在响应号召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一架超音速巡航的F-22战斗机。想象一下，无数超音速的F-22战斗机在混凝土中运动，流窜在实验室内部的动能要比核弹爆炸还要惊人，因此说那伟力是‘神灵专属’的力量。”

布莱尔·比特纳皱眉：“格鲁斯，年轻人们的基础比较差，先跟他们直观解释一下他们力量的基本概念！”

这位数学界所罗门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他双手拄一根象牙装饰的黑色手杖，挺直了腰杆坐在硬木椅子上，满头狮子般的怒发，倒像……准备剖腹的日本武士，当真满脸王霸之气。

终生教授显然也有高下区别，格鲁斯这个老朽花花公子对所罗门王怀着敬畏，撑起半个人类数学王国的强者果然不是吃干饭的。

平均年纪五十岁的‘年轻教授’们都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看到了吗？这就是今天召开议会的原因，对君王力量的渴求与恐惧……”

“简单地说，叙拉古的白狼在她的感知范围内，一瞬间就能够让领域内的一切事物达到一千，五秒内蒸腾到7000以上。而日本的月读命在言灵生效下达命令的瞬间，就可以杀死范围内的一切存在，即使是没有生命的无机质，亦可以让它们再次死亡，她是天生的炼金大师，一切珍贵的事物在她手里都可以奇异得到。”让·格鲁斯说。

“如果纯血的君王如此强大，那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对待这些能够轻易毁灭人类文明的君王。”有人提问。

“好问题，君王级别的力量在过去，完全被东方古国与纯血龙类垄断，他们在我们接触不到的地方厮杀、吞噬……但现在我们也拥有了新生的混血君王，虽然与他们相比还是太过于孱弱，但已经有了光辉的未来。”所罗门王看了一眼昂热，“校长，就下来就是你的专业领域了。”

昂热点点头：“是的，虽然我们把这种伟力称为神灵专属的领域，但实际上他们最强大最可怕的不是无与伦比的力量，而是他们对力量的控制。”

“虽然他们如神灵一样强大，但现在我们人类亦掌握了来自太阳的辉光，璀璨的放射与带着放射性的小玩意。我们现在在毁灭力上已经碰触到了君王的领域。”

听到这里，各位教授和各大主任都轻笑起来，原本沉重凝滞的气氛也变得轻快起来。

“但，”昂热校长却没有笑，而是伸手下压示意安静，他环视四周，“你们有谁了解东方的古拳法？”

满座寂静。

昂热点点头，“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一种中国武术，它的名字叫‘金刚一指禅’。”

满座接着寂静。最强屠龙者的思维果真神龙见首不见尾，其他人都如在云雾中，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唯有所罗门王微微点头，似乎也是热爱拳法的道友。

藏在人群里的夏弥小姐也兴致勃勃的凑近顾大小姐开始说悄悄话，还把自己白皙精致的小爪爪握成拳摆出几个搏击的姿势。

昂热竖起一根手指，眼神熠熠：“‘金刚一指禅’是一种少林武术，据说练成这种武术的人可以一指点碎石碑。按照通常的理解，这绝不可能，正常人的指骨由水、蛋白质和少量的钙组成，其实非常脆弱，轻轻一掰就会断开，而打碎不那么坚硬的砂岩也需要硬质合金的钻机。人体脆弱的骨骼，怎么可能产生高硬度合金钻头般的效果呢？但有证据显示这种古拳法确实有普通人练成过。经过比特纳主任和同事们六个月的研究，数千次的反复实验，好几位同事因此食指骨折……我们终于发现了诀窍。”

“秘密在于击打的位置和用力的方式，必须用最精巧的力击打最脆弱的地方，中国人把那个位置称为‘眼’或者‘穴’，岩石有岩石之眼，钢铁也有钢铁之眼，把力量像流水一样从眼里灌注进去，引导那‘鬼魂般’的应力。应力集中的结果是整个目标碎裂，甚至瞬间化为粉末。这就是力学上的奇迹。”

“这种例外我们称之为‘应力集中’。一瞬间，剪应力流恰好集中在某个脆弱的结合点，产生一个巨大的‘合力’，将那一点摧毁！但是要想引导应力集中，或者唤醒‘鬼魂般’的应力，必须完整解析整个物质的机构。那是可怕的计算量，即使诺玛也做不到，完全在人类能力之外。”

“但是，在中国，即使是龙血稀薄没有龙血的普通人依然可以做到，更不要说那些站在世界顶端了君王级的怪物了，”昂热顿了顿，似乎在等待他们消化忽如其来的重磅消息，“而与他们厮杀战斗的纯血龙类，不言而喻。”

“这么说来，”有人开口说到，“叙拉古的白狼与蛇歧八家的月读命，她们对于力量的控制也达到了这种程度，如果她们乐意，可以轻而易举化身核武器，毁掉国会大厦或者五角大楼？”

“就目前来看，”昂热低声说，“恐怕，是的。”

“君王级别的每个人，都如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龙种一样，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对力量的掌握力。”

“君主们……到底都是怎样的怪物啊！”寂静的大厅里忽然有人忍不住低声感叹到。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寂，自太古时代一直流传至今的神灵伟力震住了所有人。尽管他们早已从古籍中了解到了君王的伟力，但那只是在文字中，关于君王的一切无论多么令人惊悚也只不过像纸一样薄，不会令人觉得危险。

而当这种血统纯正地位尊崇力量强大的君王以照片和视频的不够严谨的形式展现出自己无与伦比的强大，即使是以一个“东方老拳师”般的搞笑形象印刻在所有人心头时，他们却都笑不出来，仿佛有巨大的黑影投射在他们身上，山一样沉重。

“如果君王开始苏醒……我们该怎么与他们为敌。以他们对‘力’的掌控，我们除了您与新生的混血君王，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只能任其宰割。”有人问。

“不知道，”昂热摇头，“但无论如何，任何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只要给他们机会，他就会把我们所有人……碾成尘埃！”

“与其束手等待，不如磨砺刀剑。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无数条将要苏醒的龙！这次会议是一场战备会议，会议结束的时候，最高级别的龙类危险预警会发往全世界。新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终身教授们纷纷起身，和“年轻教授”们一同以手按胸，声音庄严肃穆，“善必胜恶，如光所到的地方，黑暗无处遁形。”

目送终身教授们离开之后，昂热回到了他位于三层的办公桌前。桌上一只骨瓷茶壶配五只杯子，壶中的大吉岭红茶还没有凉，两个腰背挺直背影秀丽如薄竹的男生坐在桌旁。

刚才在一楼开会的终身教授们并未想到还有两名学生旁听，而他居然还能有个座位且有茶和茶点，要知道这里如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施坦因也得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