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花有意

《陌花有意》

第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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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醒来一侧头,便见它活跃的跳上床头。

我早就说过这床摆置的位置不好,太阳一出来便照得到。可燕铃却坏心的不让换,说是这样正好让阳光照着我早些起身。

但她又怎知,我总是夜夜恶梦缠身,直到天将明时才会累极的昏昏入睡,无法早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昨夜到是一夜无梦,醉酒还是有些好处的,并非他人所道的那般一无是处,若不是偶尔带着醉意安睡,我这身子只怕是早垮了。

只是,后遗症有些令人难以忍受。

呻吟着抱着头,许久才用手掌撑着床面缓缓坐起身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想不起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

昨晚,我好像,好像见到了玉诩。

蹙眉努力回想那时的情景,奈何,脑筋像是打了结,理不清想不明,只是头痛加剧。

“你总算是醒了,以为你得睡上一整天呢,画儿还怕你醉死了。”燕铃端着瓷碗缓步进房,“来,把解酒汤喝了吧。”

我摆摆手,看着那黑似墨汁的汤水,这滋味可是令人终生难忘,虽然是只喝过一次,但足以铭记此生了。将它喝下肚,我宁可头痛死。

“昨儿个晚上是谁送我回来的?”按着额际,我问着。

望着她的眼,看她愣了一下,似是被我的问题问懵了,呆傻了一下才答我。

“谁送你回来?看来是鬼送你回来的。”她瞪了我一眼,害得我又开动脑筋想自己是何处不小心得罪了她,“昨夜都子时了,也未见你回来,我本想出去等你的,那知大门一开你便倒了进来,醉得跟摊烂泥似的。”

我不作声,掀被下床,就着凉水草草的冼漱。

难道是穆龙将我送到大门口的,那昨夜我昏睡前朦胧间见到的人又是谁,总不会我抱的人就是他吧,唉,真是说不清理还乱。

“玉宸,虽然此时 你是个男人,但再怎么,骨子里你仍是个女人,不要做假男人做久了,到忘了要保护自己了。昨夜若是有人看见识破了你的真正身份,那这一年来的一切便功亏一篑了。”

侧头轻瞄了一眼,冰冷的巾帕覆上面庞,躲在巾下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才伸手将帕子撩下甩进铜盆之中。

“行,行,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绕过她的身侧,我走到一旁的圆凳上坐下,抓起茶壶倒水喝。

“那你有什么打算,来到墚都好几日了,你整日里除了带着一伙人游山玩水,就是独自凭吊往昔,你到底要做什么?”

燕铃握往我的手,阻止倒水的动作,怔怔的看着我的双眼,执意要得到回答。

“没有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没有打算?”

她的表情明显不信任我,连我自己也不信,什么计划都没有便兴匆匆的跑了回来。看来我果然还是没有多少改变,依然是那么的冲动。

“我不是绝世佳人,无法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弄得他们父子反目,兄弟成仇,我亦没有绝佳的智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谋对我而言难如登天,你说,我还能怎样?”

“你一点准备都没有便这样回到此地,将自己暴露在可能的危险之中?”

轻叹了口气,起身跨出门外,我知她便跟在身后。

一片梧桐叶随风而落,飘飘摇摇的跌落在脚边,抬首,参天的梧桐树只剩下三两片叶子还在风中顽强的抵抗,不甘心就此结束一生。

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倾身捡起叶子,轻抚着,口中无意识的回着。

“只是觉得逃避的够久了,我不该是如此了却残生,心中有些不甘才回来的。”若再继续呆在莞南,只怕是我的复仇之心迟早会被那个龙修天磨平的。

“我真是被你死气了,早知道就不让陛下放你走了,这是害了你。”

燕铃闻言更是气极,到是我,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你还笑,”她懊怒之极。

“好了,不笑了,我让你装饰的店面布置的如何了?”

燕铃愤愤的瞪了我一眼,不情愿理我,我只得摆低姿态求饶。

“好姐姐,别气了,女人生气容易老哦。”

她撇撇嘴,这才讪讪开口。

“全都布置好了,只是那店你要做什么?还有你在瓷器店里订的那批奇奇怪怪的瓶子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开酒店啊,你酿酒的技术那么好,又收了画儿这么个徒弟,当然要好好利用才是。至于那些瓶子,自然是用来装酒的。”

那日在瓷器店里,可将那老板伙计折腾的够呛,我让他们烧的瓶子就是仿着现代的葡萄酒瓶样子,在这古代可是见所未见的。

“开酒店?你回到墚都难不成就是为了卖酒?怪不得你将我在莞南酿的酒费尽心机的也要拉来,原来你早便想好了。”

“我们得过日子就要花钱,这银子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这谋生之计当然要想好了,既然你那手艺不错,怎可浪费了,只是你可千万别让画儿帮你酿,她的技术太差了,想出师还早的很。”想到昨日喝到的那壶酒,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喝,若是拿去卖,迟早要关门大吉。

“你偷喝她的酒。”

“行了行了,”我扯开话题,“走,先去看看那些瓶子烧好了没,再去店里。”

懒得再换衣衫,就这样抓着她的手,兴冲冲的出府而去。

既没骑马,也没坐车,只带了二个护院的,四个人散漫前行。

湖水清澈依旧,人文风俗依旧,只是为何与我心中的墚都一比,却是如此的陌生。

青石街仍是那条青石街,但更苍桑,更沉重,曾多少次与玉诩一起踏足于此,而如今只独留我一人。

到悦齐酒楼吃饭,重阳去祁绵山登高,去秋后狩猪,一次次的踏过青石街,留下了不知多少的喜怒哀乐。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相公,你要去哪?”

深吸一口报,生生压下那差点便要夺眶而出的热泪,红着眼,回身茫然的看着她。

“烧陶的地儿到了,你却视而不见,是要去别的地方?”

她迈步到我身侧,轻柔耳语,“是又想起以往的事了吧,你这是何苦来哉,忘了不好吗?”

“你不懂,”悠悠的叹了口气,“想忘又忘不掉,也不甘心如此轻易的便忘了,当年,他走的太惨了,你叫我如何忘得了。”

目不斜视地绕过她的身侧,扯袍跨入店内,身后传来她的叹气声,跟着我进了店来。

“这位客官您来了。”

老板对我的印像颇深,毕竟这年头,拿着一张奇怪的图,活像来踢馆似的折腾他们的人可不多。

“是啊,那瓶子做得如何了?”

“我试做了几个,虽不敢说与客官所画之图完全相似,但所去亦不远,稍等,待我去拿来。”

他钻入后堂,没一会儿便与伙计抱着几个瓶儿出来。

伸手接过一个细细瞧来,虽然与心中的还有些差距,但也确实与他所言那般相去不远,能做到如此已实属难得。

“这瓶颈太长,做着太难了,做了好几个都不成,最后只能烧成这样了。”

“好,这样已是难得了。”欣长的白瓷瓶,瓶劲与啤酒瓶一般长,“老板,这酒瓶的式样你可不能随意卖给别人。”

“这是自然。”他拍着胸脯保证着。

“那好,再依这模样帮我制上个三百个。”

“三百个?客官真的要这么多?”

“没错,是三百个。这是定金,后日我再派人来取一些。”将一包银子搁在柜台上,“这几个我先带回去了。”

“这,不用上色吗?只白色太素不好看。”老板急忙说着。

“不必了,我自个儿回去画些就成了。”

“自个儿画,这不经烧是要退色的。”他的专业领域被我轻视,似有些不快。

“无妨,那我们先走了。”

谁说我要画瓶上了,我只是画纸上,再贴到瓶上而已。

下人接了瓶子,便出了店门。

“你要这怪瓶子装酒不成?”

燕铃果然聪惠,猜中了我的用意,只得笑着点头。

“平常人家买酒总是整坛买的,你这瓶子总不能也用泥封口一小瓶一小瓶的卖吧,放久了哪还有酒味啊。”

“那还不简单,回去削几个木头塞,上大下小,用来塞瓶口不就成了。再者用小瓶装酒就是抓住了人总是贪新的念头,整坛的酒不稀奇,卖这种怪瓶装的酒没有过吧。到时,我再在瓶子上贴些画儿,比如你的菊花酒就贴菊花的画儿,桂花酒就贴桂花的。”

“这么小的瓶子,那以后还不得经常烧这种瓶子,麻烦。”她打断我的话,末了,还加上两个字。

“那到不必,日后卖的时候将瓶子的价格算进去,若他们拿着旧瓶来交换的,便算便宜些。以旧换新,那些好的瓶子就可以一直如此用下去了。”

“你,你的脑子里怎会有这么多的怪点子。”她皱着眉看着我。

我轻笑,这岂是我的点子,而是完完全全盗用了他人的。

看了店铺里的布置,想了个店名叫沁院酒坊,便让下人去找了地儿制块匾,然后又买了笔墨颜料,携了众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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